第五章 石像真容喚前塵
不出半盞茶的功夫,凌子桓只見前方湧現崇山峻岭,群峰崢嶸,彷彿置身於充滿靈氣的世界。
清澈的溪水淙淙流淌,從上而下,溪流成瀑,瀑落成潭,或大或小,依山傍勢,一脈相承,水水相連,點綴在層山疊翠中,如粒粒明珠,其山皆有猿鳴鳥啼,萬物不休。
可謂:群山爭相高聳,入雲霄伴白雲。果真是「洞天福地、古迹靈壇」之地,頗有一番仙境。
此乃附禺山脈,飛來峰為山脈之主峰,玄清宗建門派於此,門下弟子無數,承繼祖師爺遺願,誓要剷除妖邪,還神州大地昔日風采,回歸人族正道。
四人陸續著地,凌子桓不禁目瞪口呆,覺眼前景象好生氣派。
正門**肅穆,神聖典雅之感,有幾名身穿道袍的道人侍立兩側。此外,建築依山而建,恢宏大氣。
門前一株參天大樹,枝葉繁茂,門楣雕刻精美,壁畫生動,上有魚、水仙、松柏、靈芝、鶴、竹,兩側石柱上龍飛鳳舞,栩栩如生。
周圍奇峰異壑,甘泉秀水,建築群更是玄妙神奇,富麗堂皇。上空纖雲不染,遠山含黛,忽有深處世外桃源之感。
「哇,原來這裡就是玄清宗,好大的氣派啊!」齊煊張大著嘴巴說道。
「你們初來乍到,一言一行須得萬分謹慎,不可亂了分寸。老衲只能幫你們到這兒了,後面就得靠自己的造化了。」說完,智弘轉身對齊煊說道,「你先去吧,老衲有些話要對凌子桓說。覺空,你也先去跟前方守衛表明我等的來意吧。」
他們一一照辦,就只剩下兩人佇於原地。
「大師,您要對我說什麼?幹嘛要撇開他們兩個?」凌子桓望著智弘,一臉的疑惑。
「其實沒什麼事,只是覺得你我有緣,便想贈你一些東西,你且把右手伸出來。」
凌子桓沒有說話,伸出了右手,任由智弘將其放在他左手手掌之上。
智弘驅動真元,口中念念有詞,用右手手指在凌子桓手掌上悉數畫了幾筆,似乎在寫什麼。
凌子桓只覺得右手有些發熱,但忍著疼痛依舊不出聲,眺望著遠方飛過的陣陣鴻雁。
「好了。」
凌子桓收回右手,朝手掌看去,見紋路中隱隱約約顯現出一個「梵」字,后又消失不見。
「你也不必問其原由,他日用上之時,定能知曉。」隨後又從懷裡拿出一本經書,對凌子桓言道,「不要小看這本經書,修行悟道,必會心生雜念,如不能心若磐石,可能誤入歧途,害人害己,切記!切記!此事只有你我二人知道,算是我們之間的秘密,老衲相信你是個聰明的孩子,定然知道該怎麼做。」
凌子桓遲鈍了一會兒,后拿過經書,上有三字,乃「靜心咒」,「嗯,我都記下了。」
智弘微微點了點頭,對著凌子桓胸前的吊墜淺淺地掃了一眼。
隨後,四人再次匯合,覺空從守衛弟子那裡得知,今日天色已晚,稍後會被安排到各自的客房歇下,待明日清晨,面見掌教真人。
倏忽,凌子桓眼前兩人影經過,見一女道長牽著穿白衣輕紗女孩。
那道長氣勢凌然,自是仙風道骨,道行不淺。
身後那女孩身穿月白色的衣裳,長發飄然,嬌艷欲滴,肩若削成腰若約素,肌若凝脂氣若幽蘭,嬌媚無骨入艷三分,修眉端鼻,頰邊微現梨渦,真是秀美無倫。面目清秀,溫文爾雅,可眉宇間似有一朵烏雲躊躇不散。
凌子桓看得入神,不料那女孩回眸,瞬間的對視。
那經年的一瞥,訴說著熟悉的情愫。
兩瞳孔的縮影,浮現莫名的親切。
道出無奈的心酸,洞察微笑下的絕望,或許只有彼此相知?
花絮伴著草香,嗅出久違的親和。
幾秒鐘的邂逅,只是淡然不見清晰。
那前世的徵兆,是否讓你陪我浪跡天涯?
……
「小子,好看嗎?」齊煊的腦袋忽的出現在凌子桓的視線。
凌子桓驚愕失色,轉過頭去,餘光見那白衣女孩已走遠了不少,只是那素白的背影顯得那麼孤單落寞。
「嘿,我還沒發現,你這小子眼光倒還不錯嘛!我看你魂兒都快要被勾走了。」齊煊笑嘻嘻地說道。
凌子桓一時說不上話,頓了一會兒,支支吾吾道:「哪有,只是我見那女孩的神情,有種莫名的熟悉,好像是……」凌子桓努力回想剛才那種感覺,「哎,我也說不清楚。」
「行了,時辰不早了,我們去他們說的客房歇息吧。」
說完,兩人便通過正門往前方走去,一路上看到不少修行中人手持法寶絡繹不絕,或三三兩兩嘮嘮閑話,或隻身一人面無表情,或一男一女竊竊私語,沒人會注意到兩個陌生面孔的出現。
這裡的世界也許並非他們想得那麼簡單,複雜的關係下,日月重複地交替,亘古不變的萬物生存之法則,言不盡的大道,經過多少年的變更,那些所謂的正義究竟在哪裡?
兩人一邊走著,齊煊突然將右手搭在凌子桓的肩上,嘿嘿笑著說:「剛剛那和尚特意支開了我和他徒弟,獨自跟你說話,你們都聊什麼啦?」
「我們……」凌子桓想到智弘要自己保守秘密,既然答應了別人,就沒有不遵守的道理,再說人家還救了自己的性命,「沒……沒說什麼。」
「噢,還想瞞我是吧,你連我都信不過啊?」說著,搭在凌子桓肩上的那隻手用力地掐了一下。
凌子桓忍著疼痛,正色說:「真沒什麼,你別問了。」
他們正走著,一尊巨大的石頭雕像映入眼帘。
凌子桓看得分明,這是一尊女子雕像,但也氣勢浩大,宏偉壯觀,卻有曼妙的身材,婀娜多姿,亭亭玉立,膚如凝脂,又有衣裾飄忽,眉尖微蹙,雙手交叉於胸前,芊芊玉指縱橫交錯,呈莫名姿勢。
凌子桓頗為好奇,盯著石像那張陌生的臉龐,若即若離的錯覺,那種遙遠的溫存彷彿被滯空在一個黑暗的空間,無人問津,置身於一片虛無飄渺的夢境,無數殘破的碎片流著鮮紅的液體,滴答滴答的聲響,從寒冷的國度傳來。
她似乎想說什麼,但無能為力,極力張大著嘴巴卻發不出任何聲音,原來發覺自己早就禁錮到了另一個世界,這裡的念想只是痴痴地等待一個人,如今他來了,她卻有千絲萬縷的牽挂。
「為了人族,我不惜一切!哪怕是遭全族人的唾罵!」
「師兄,拜託了,帶著他趕快離開這兒!」
「……」
凌子桓腦中閃過一些莫名的片段!
一柄虹光長劍沾滿了鮮血,劍鋒隱隱發黑,汩汩流下的血液浸染了白色衣裙,凌亂的髮髻在空中繾綣,驚起的嫵媚身姿刺穿一個個骯髒的身體。
隨後聽到一個女子歇斯底里的吶喊,來自最深處的內心,那個斷裂的溝壑有飄來飄去的幻影,反覆地重疊,尋覓塵封已久的記憶。
「啊啊!好難受!」凌子桓捂著胸口,蹲了下來,腦海中的碎片化為烏有,胸前的玉墜陣陣發燙,發出前所未有的刺眼光亮,凌子桓只覺得一種力量從那塊吊墜傳來,然後貫徹全身,身體也便開始發熱。
「小子,你怎麼了?剛才你不是還好好的,這是怎麼回事?你不要嚇我啊。」齊煊雖然不知道是何狀況,但也有些著急,不知如何是好。
凌子桓額頭開始冒汗,渾身也不住地哆嗦,感覺身體早已不是自己的了。
來來往往的行人都視若無睹,自然也沒人發現那尊石像的一處在發著微弱的光芒,只是一個小點,如漫天星空里的一顆星辰,閃耀著光芒,微乎其微。
凌子桓暗知此狀況還是第一次,曉得胸前吊墜熱得發燙,大概是導致身體欠佳的緣故,便想著摘掉吊墜,興許能減輕痛楚。
當凌子桓右手握住那塊玉時,一陣涼意從手心傳來。瞬間,身體不再發熱冒著虛汗,剛剛一切突如其來的痛苦全都消退。
「咦,好像又沒事了。」凌子桓對齊煊說道,心裡著實納悶。
「哼,你小子在耍我呢!害我白擔心一場。」齊煊瞟了凌子桓一眼,發起了牢騷。
凌子桓停頓了一會兒,接著說道:「我沒騙你,但我也不知道是怎麼回事。」
方才,一隻右手的紋路中模糊地浮現一個「梵」字,發著微弱的金光,后若隱若現,最終消失不見,看來一切都安排得這麼好……
凌子桓下意識地看了看右手手掌,可除了幾條錯雜的掌紋,什麼都沒有。又抬頭瞅了一眼石像,腦袋出現瞬時的紊亂,便收了目光。儘管心中有些疑惑,可何必去多想呢!
兩人一路開著玩笑,往客房方向相伴走去。
皎潔無暇的月光下,一切都在黑夜中漸漸沉寂,只有那尊石像的嘴角似乎在淺淺地微笑,在銀白色的籠罩中,如此的迷人。
多少年來,她忍受著孤獨,哪怕風吹雨打,仍然屹立不倒,只為了等到那個明朗的少年……
一客房裡,二僧圍坐桌前,桌上一盞油燈擺動著微弱的火苗,白色牆面上兩黑影不住地閃動著。
「師父,徒兒甚是不解。」一僧說道。
「為師知道你心中困惑,只是此事知道的人越少越好,你也不用多心。」另一僧望著窗外夜靜如水的景色,數著手中念珠,「要不了幾年,他自會來幻音寺找我的,呵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