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4.二嫁

244.二嫁

面具男遙遙上望,眼前哪裡還是宮殿內壁,雲端之上,依然是天,天外依然有天。

他們現在在雲端之上腳踏之地,所看到的四季景象,都是眼前的這個妖冶男人所實化出來的。

燭九陰衣袂拂過飛瀑,只見水簾出現鏡紋,隨即映向一片藍天,中央處旋渦詭譎翻湧,電閃雷鳴緊。

面具男認得這個地方:「六界的交界處」

「你們當時身處六界交界處,本來就是天地間吸收星辰日月靈氣最甚的地方,同時,也是最堅韌又最脆弱的地方,因此瑤光那一躍,才會造成不可挽回的錯誤。」

燭九陰又一晃手,水鏡場景切換。

竟是一片無光的黑。

面具男微愕,一絲光線也沒有的黑暗,看起來詭異且瘮人,面具男心底騰生莫名的不安和躁動。

「這......輩」

燭九陰輕輕勾唇,似乎早已預料到他是這般反應。

「水鏡里的這個地方,是六界以外,連我也無法管轄的地方,那裡時間停頓,除了黑暗,一無所有。哦,不對,自從當年發生那件事情以後,裡面多了一個人,一個被時間和六界所拋棄的人。」

黑暗裡,其實懸浮著一個沉眠中的男人,只是肉眼無法看見。

面具男感覺體內似乎有東西在叫囂,他盯著一片漆黑,竟無法控制自己的腳步,一步一步緩緩靠近水簾,修長的五指試圖前探,然而穿插而入,摸到的除了流動的水,什麼也沒有。

「這是水鏡,不是連接兩個空間的時空門,只可觀望,無法觸碰。」燭九陰莞爾,「也難怪,你靈魂里纏繞的破軍之氣,因辨識主人而受其影響,躁動是難免的。」

燭九陰撤了水鏡,面具男這才感覺躁動開始慢慢消弭,可他心裡的疑竇卻未褪去。

他緊跟著燭九陰的步伐:「什麼破軍,你不是說,當年是那個瑤光半仙逆天而行,衝破結界才讓我們散碎於六界嗎,還有剛剛那片黑暗,裡面有人那人是誰,為什麼我們體內還有他的氣息殘留。」

燭九陰低嘆,神色頗為沉凝:「瑤光只是讓結界出現裂縫,真正釀成未知劫數的,是沖著裂縫衝撞的他。」

燭九陰微微仰首,面具男順著他的視線看去,燭九陰指了指七星中的斗柄。

「那個,就是他的星曜,施掌天下戰事。」

面具男呢喃道:「他,他就是你的另一位好友,就是天樞」

面具男沒有想到,傳說中象徵破軍星的男人,竟然會在那種地方待著。

除了黑暗一無所有,時間靜止......

面具男神色震了震,驚問:「那他還活著嗎」

燭九陰轉過身來,盯著他看了好久,才道:「所以,他才需要你們。」

面具男聽不懂他這話什麼意思:「就算你補齊了所有結界石,和這個男人又有何干係。」

「誰說我只要你們的本體的」

「你,你什麼意思,你還想要什麼」

燭九陰笑意加深,五指展開,拍往面具男的前額,藍光頓現,其後更有一個漆黑旋渦,似是被撕裂的空間,不知是通往哪裡的。

「你問的這些,不該是你現在最該想的吧。孩子,去做你能做的事情吧。」

面具男來不及反應,身後的旋渦已經把他拖了進去,空間漸漸粘合回重新的樣子。

小屁孩身體開始變形,及膝的高度迅速拉長,竟搖身一變成為風度翩翩但稍顯浪蕩的美男子。

他抱著後腦勺:「你真的覺得拿回他們身上的破軍煞氣就能救他嗎,一般造成這種數據偏差的意外,應該將其抹掉才對吧。火蟲啊,難不成和瑤光天樞朝夕陪伴太久了,你竟然也生了感情」

感情么。

瑤光和天樞起碼有根可尋,而他,不知自己從哪裡來,時間盡頭又是哪裡,也許,是沒有盡頭的吧。

越是長久,越是看不到頭,每前進一步,累積的便是寂寞。

是瑤光那丫頭,不知道從哪一天開始,天天蹲在他盤踞的山頭腳邊吐苦水,天天數落著她口中那個不解風情的臭男人。

從她口中,他聽到了好多關於她和天樞的事情。

就這樣,聽了好長好長一段時間,他漸漸感覺到,寂寞,其實也沒有那麼可怕。

燭九陰搖搖頭,負手而去:「我只是覺得,他們倆要是自此從世上消失,對我而言,這個世界將會乏味許多。」

龍戳了戳麒麟的胸肌:「哎,你說,他從哪裡學來的自私秉性,竟然這麼任性的話也說得出口」

麒麟拿開他的指,白了他一眼:「他愛咋咋滴,關你什麼事咸吃蘿蔔淡操心,下凡幾趟,選什麼不好凈學會三八。」

「哎你你別走你把話給我說清楚」

腳板底再次觸及平地的時候,他踉蹌地後退了兩步,背抵硬物,才堪堪站穩。

眼前是一片樹海,是林野。

面具男拾步走到湖畔,抬頭看天,碧天無雲,什麼雲頂宮殿,好似一場夢。

他低頭盯著水面,便見臉上覆著精緻的銀質面具。

他拿下面具,長指輕輕按壓臉部摸索。

這張臉,已然和昨日有天壤之別。

他眼底深沉,復又牢牢戴上面具,冷然轉身而去。

行走如風,他唇線緊抿,眸底有一絲沉痛。

竟然,有了孩子。

為什麼。

羽睫輕顫,秦如歌發出一聲輕吟,便悠悠轉醒。

四周仍充盈著寒氣,她還在石窟里,可她卻一點都不覺得寒冷,大概是燭九陰在她身上動的手腳吧。

下腹仍隱隱作痛,但是應無大礙,只是動了胎氣罷了。

不管怎麼說,還是儘快出去最安全。

越是接近出口,身上的暖流越稀薄,直至消失。

在外等得不耐心焦的數人聽到叫喚:「如歌出來了」

容羿夫婦尤為大驚,因秦如歌此刻臉色白如紙,一手扶牆一手捂住小腹而出,身姿搖搖欲墜。

他們不敢遲疑,馬上上去扶她。

「如歌,你沒事吧」

「沒事,動了胎氣而已,外公,喊人去幫忙抓一劑安胎藥,熬煮之後送來我服下就好。」

「我去吧,很快回來。」納蘭奢不是很放心,還是決定親自去抓藥比較保險。

秦如歌躺床歇了一會兒,已經好多了,喝下安胎藥之後,臉色終於充盈了血色。

納蘭世家其中一位伯父哼聲,高冷道:「一定不知道又是哪個不長眼色的,透露那崽子的風聲予如歌聽到。」

又一位伯父嘆道:「如歌,你這又是何必呢,既然已離,何必回頭。」

第三位伯父道:「瞧你們說的,怎麼說也是孩子的爹,哪能說不在意就真不在意,不然,當初蘅姐」

他收到好幾記刀眼,便把不合適宜的話吞回肚子。

「外公,外婆,不是他。」

秦如歌將剛喝完葯的空碗前推,淡然抬眸看向二老。

納蘭世家幾位伯父和公子不是很懂秦如歌意指什麼,但是和秦如歌視線交匯的二老,卻是神色一震,微訝張唇。

如歌的眼神,似刀鋒,她很年輕,可是卻有一種超脫這個年紀的沉著。

「殺死娘親的,是太后。」

「如歌,你,你怎麼知道的,莫非,你全都記起來了」外公外婆齊聲驚呼。

秦如歌緘默點頭。

「當時我和他們在御花園玩捉迷藏,你們也知道,小時候我有多天不怕地不怕,皇宮就沒有我不敢闖的地方,於是,我篤定他們不敢來太后的寢宮找人。」

「我藏在一個柜子里,隔著縫隙,我眼睜睜」

「夠了如歌,別說了,我們心裡明白就好。」

秦如歌輕輕拉下外婆捂在她唇上的手,淡然一笑,表示自己完全沒事。

最初的劇烈衝擊,早已被更蝕骨的經歷所撲滅。

「我眼睜睜看著那個蒼老的女人,背後長出......」

秦如歌輕描淡寫描述,然而聽著均是驚心動魄,彷彿自己現在就親臨其場。

外公外婆,均是聽得臉色刷白。

尤其聽到容蘅明明還有絕地反撲的機會,卻礙於虛掩的門外,被太后爪牙盯上的容靳,不得不束手就戮,容羿拍腿而起,氣憤填膺。

「我就知道,我就知道是那樣老伴,我們當初的猜測,一點都沒有錯」

納蘭世家的伯父訝異道:「師傅師娘,你們早就知道......」

「那為什麼鳳明煌......」納蘭狩撓撓頭,不明白鳳明煌誣陷自己是個什麼意思,找不痛快找虐么,有毛病另一位同輩道:「大抵只有一個可能,燕王,是出於保護之意才......」

再聯繫起燕王現今困境,生死未卜,下手的更是當日致使燕王和如歌鬧僵的西涼公主,答案已然昭然若揭。

秦如歌沒有想到外公外婆竟然早就知道娘親的死因和殘害她的兇手,所以,他們聯合鳳明煌一起騙她的咯

如果她就只是她,就只是秦如歌,現在一定很生氣吧,生氣得跟他們翻臉都有可能。

外公外婆也覺著她沉靜得有點不正常,便試探性地喊了她一聲,秦如歌倒還送了他們一個淺笑:「我沒事。」

「你,你不生氣嗎」

「對啊,你不怪我們騙你」

「如果我站在你們的立場,大概也會這麼做吧。」

「那......他呢」

這回,秦如歌笑意慢慢隱沒。

外公外婆明白,也許她能諒解他們兩位老人家,畢竟有了蘅兒的前車之鑒,但是不代表她會原諒鳳明煌的自作主張,把她當做局外人。

秦如歌撫摸著小腹,垂眸道:「幾位伯父,如歌有一個不情之請。」

「什麼,你說,能辦得到的,我們一定辦到。」

「我和西涼廢帝有一定交情,可是以我的能力,實在沒辦法和身處苗疆的他聯繫上,如歌知道幾位伯父還有貴家幾位公子神通廣大,能否幫忙牽針引線,替我送一封書信給明淵。」

「什麼你和明淵有交情」

外公不解問:「如歌,你到底想幹什麼」

秦如歌淺笑,淡定道:「既然覆水難收,那麼我也該是時候找好下家了。」

外婆:「你」

「沒錯,改嫁。」相信以明淵的為人,應該樂見其成。

「如歌小姐,你瘋了」納蘭狩驚呼,其他人也一派不敢苟同的姿態。

「外公外婆,你們這麼盡心儘力保持娘親的屍身,不也是希望有朝一日,希望她可以瞑目嗎明淵身上有我們想要的東西,只有他可以幫忙讓娘親屍首復原,完好無損。」

外公外婆壓根不敢這麼奢望,哪怕秦如歌這麼說出來,他們還是覺得匪夷所思:「所,所以,這就是你要嫁予明淵的原因」

他們一時不知道該怎麼回復她,一方面,這是極大的you惑,可另一方面,卻是以如歌為籌碼,他們怎麼忍心呢,蘅兒也不會贊同的。

「其實,不妨實話與你們說吧,曾經有人和我說,我這一生將會有三次婚嫁,我想,嫁給明淵,是無法違逆的浪潮,註定會有這一著。」現在想想,當初給她這番忠言的美女,莫不是也是燭九陰的化身吧,只有他才有這種神通廣大。

「這是哪門子狗屁神棍胡謅,我削他去。」

「伯父......你找不到他的。」

「不行,我不能答應,把你當成籌碼去交換利益,我們這外公外婆不是這樣當的。」

秦如歌嘆氣搖頭,掀起眼帘一一掃視著屋子裡圍滿的人。

「各位,萬事當以大局為重,我既然出身容侯府,很多事情就該先顧及容侯府、碧落城的利益。先不說母親這事,鳳明煌遭刺,危在旦夕,刺殺者乃西涼和親的公主,想必你們心水也清明得很,這背後,牽扯的是什麼利害關係」

「近來因容侯府與燕王府交惡,哥哥另起爐灶,慕容汾也藉此與我們翻臉,表面上看,慕容汾和鳳明煌相互與虎謀皮,鳳明煌更贈愛妾予慕容汾,對外顯得一派和諧。這個節骨眼,鳳明煌遇刺被殺,意味著什麼」

「如今西涼為國師戚顏所把持,他送來和親的公主,必然是他精挑細選的。精細到這位名不正言不順的公主竟深諳暗殺之道,甚至將不曾敗在前線的南越戰神倒在她的溫柔鄉里,一刀幾欲斃命。這哪是什麼公主,分明就是陰險狡詐的殺手。」

「戚顏活的年頭不短了,能爬上這個位置,是湊巧嗎不可能。以他的深謀遠慮,不可能在他根基剛被動搖,急需與南越東晉交好的時候,公然指使和親公主弄死南越的第一權王,這就好比一劍戳了馬蜂窩,找蜇找死。」

「鳳明煌在西涼是埋有人手的,出了這檔子事,潛伏在西涼的人手一定會為主反撲,再加上出了這麼大的事情,慕容汾再也不能以國喪為理由按兵不動,必然殺戚顏個措手不及,再加上西涼還有個明淵和苗疆,那麼,這就有意思了,不管戚顏最終會不會就戮,國師這個位置他是再也坐不下去了。」

「綜上所述,對於這個昭華公主的身份,倒是值得玩味了。如果我沒有猜錯的話,她早就在來和親的路上,被人替換了。栽贓國師戚顏,得益者最大的,是誰就近原則,利益的迫切度,等等,從這些方面推測,誰會安排人冒充戚顏的人刺殺鳳明煌呢大抵,便是明淵了吧。屆時,明淵將會捲土重來。」

秦如歌一口氣說完這些,所有人都驚呆了,如歌從軍營那邊回來,不過就是一路上的聽聞,獲取了些許信息,拼湊起來,竟能分析得如此深入,實在是成長驚人。

就連他們這些老油條,也是費時良久才鑽研出來的,天吶,如歌到底是什麼驚世奇才

他們當然不知道,秦如歌經歷了那麼多世輪迴,很多事情依靠豐富的經驗就能看見縱橫交錯的路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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醫毒雙絕,妖孽王爺滾遠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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