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二十七章 生死就那麼回事兒
渾渾噩噩的不知道睡了多久,等再次睜開眼睛的時候,只見原本清冷的屋子,圍了一整圈的人,太醫,鈺瑤,還有司慕冉等等……
鈺瑤見人醒了,鬆了口氣,想要過來瞧瞧,可如今這一屋子的主子,又哪裡輪得到她呢?
「可是還覺得哪裡難受?」司慕冉伸手摸了摸她滾燙的面頰。
花月滿搖了搖頭:「就是覺得腦袋沉。」
司慕冉輕輕地笑:「傷寒發熱,腦袋沉是一定的,太醫已經給你開了葯,我已經派人去煎了。」
花月滿點了點頭,隨即就安靜了下來。
「頜貴妃您沒事吧?」熟悉的聲音響起,不用眼睛看都知道是青竹。
花月滿連眼皮子都沒動彈一下,卻見挺著個大肚子的青竹自己就蹭了過來,幾個月的時間,她這肚子又大了不少,估摸著再過不久就要生了。
「頜貴妃,臣妾聽聞您傷寒,真真是擔心吶。」她說著,佯裝用手帕擦了擦眼角,「臣妾就說今日這天不吉利,早上不過是才收到了祈天帝駕崩的信,這中午頜貴妃就病倒了。」
花月滿知道,青竹這話是故意的,但她的心卻還是不爭氣的疼了。
「離妃還懷著身孕,不宜傷神。」已經早早就成為了瑤藍皇后的錦衣公主走了過來,「來人,送離妃回寢宮修養。」
皇後娘娘的命令,自然是沒有人敢違背,更何況這站在奴才行列的還有一個張培,以至於青竹再是一個字都說不出來,就被人給送了出去。
「妹妹……」錦衣公主嘆了口氣,握住了花月滿的手,想要說的話挺多,可是看花月滿那根本沒有神的眼睛,最後只是道了一聲,「千萬別為難了自己就好。」
這麼多年過去了,她知道自己喜歡的男人喜歡著花月滿,她從來沒想爭過什麼,更沒想過要除去什麼。
或者說,其實她是感恩於花月滿的,因為她雖對司慕冉一往情深,卻也不傻,當初司慕冉執意要立后給花月滿,寧可冒著被起義造反的風險。
可是這花月滿不過是才剛進宮,司慕冉就改變了想法,要說這其中沒有花月滿的勸說,她是不相信的。
其實這麼多年,她一直是想要和花月滿成為姐妹的,因為她真的不介意什麼,她已經陪在了司慕冉的身邊,真的對於其他的就別無所求了。
可是花月滿卻始終和她保持著一定的距離,她不知道為什麼,可是時間久了,她也就隨著花月滿去了。
「你們都下去吧。」司慕冉的一聲吩咐,讓內廳里的所有人都不敢有所耽擱,紛紛跪了安,走了出去。
錦衣自然也是在其中的,談不上傷心,更多的,其實她是擔心著花月滿的,因為她比任何人都清楚,花月滿在,那司慕冉的心就是活著的,若是花月滿不在了,司慕冉的心也就跟著死了。
哪個女人自然都是不希望,自己身邊日日相伴的那個男人是一個行屍走肉。
屋子裡,安靜了下來,司慕冉拿起了才剛太監遞在桌子上的湯藥,輕輕放在唇邊吹了吹,又小心翼翼的用舌尖試了試,這才將湯匙遞在了花月滿的唇邊。
花月滿沒有動,那唇自然也就沒有張開。
「阿滿……」司慕冉輕輕地嘆著氣,眼裡揉著化不開的心疼,「你現在有病在身,葯還是要吃的。」
花月滿知道自己有病,不然這腦袋昏沉的跟天要塌下來了似的,可她就是不想動,一下都不想動。
「阿滿,若是他還在,也不希望看見你如此的。」這麼多年過去了,司慕冉這是第一次,在她的面前又提起了劉默。
對於這句話,花月滿就不知道是真的還是假的了。
也許,司慕冉說錯了,劉默是恨著她的,所以離別三年他從沒有主動找尋過他,如今祈天和瑤藍聯盟,他甚至是連瑤藍的這片土地都沒有再踏上過一步。
三年的不見,唯一帶給她一個駕崩的消息,或許她真的可以認為,這是劉默在懲罰她。
不過,這種事情究竟是與不是,已經無所謂了,人都死了,還計較這些有何用呢?
唇,忽然就被堵住了,緊接著是苦澀的葯汁緩緩流入了唇齒之間,花月滿看著傾身用嘴給自己喂葯的司慕冉,忽然之間心中一酸,這眼淚就流了下來。
待葯全部入口,司慕冉緩緩支撐起了身子,看著那晶瑩圓潤的淚珠滾下了她的面頰,他繃緊了許久的臉上,終是露出了一絲淡淡的笑意。
伸手,擦拭掉那還帶著餘溫的淚珠,他輕聲道:「還好,你還能哭出來,總是好的。」
哭,就是真的好了嗎?
花月滿不知道,現在不知道。
司慕冉也不再說話,也不勸了,只是將那苦澀的葯汁,盡數喂進了她的口中,然後就靜靜地坐在床榻邊上陪著她。
困意漸漸來襲,花月滿緩緩閉上了眼睛,她知道自己一向是心大的,可能睡一覺起來就能好了。
可是她錯了,哪怕是她的心再大,可等她再次睜開眼睛的時候,那心卻還是疼的,渾身也都是疼的。
什麼樣的疼都有,因為她想起來了一個最不該想起來的事情。
當然,她不會指責,更不會質問,她還是不願意動,也不想說話。
司慕冉還是天天的會過來,就連錦衣公主,當今的皇後娘娘,也是隔三差五的就往雅翠居里跑。
不懂得其中原因的宮人們,總是在背後說,花月滿這是因禍得福了,本是一場小病,卻引得了皇后和皇上的注意。
當然,這些話自然是鈺瑤聽見的,花月滿是聽不見的,因為自從那日知道劉默駕崩了之後,花月滿活著和死了,已經沒有任何的區別了。
一晃,又是三個月的時間,花月滿的病已經好的七七八八了,可這心裡的疼卻還是止不住的痛,所以她將每天所有的時間,都用來喝酒。
醉了就睡,醒了就喝,渾渾噩噩的混著這沒有頭的日子。
轉眼,已入了深秋。
花月滿靠在院子里的躺椅上,手中拎著一壺才剛讓鈺瑤從御膳房拿回來的,不知名的酒,有一搭沒一搭的喝著。
一個人影,忽然就遮住了面前的陽光,花月滿眯起了眼睛,本以為又是錦衣公主,卻沒想到這人竟是青竹。
青竹的孩子已經生了下來,如今被宮裡的奶娘伺候著,青竹又畫起了精緻的妝容,穿起了緊衣長裙,勾勒的身材凹凸有致。
「頜貴妃還真是好興緻,大白天的就躺在院子里喝酒,當真是不怕來迴路過的宮人們看了笑話。」
花月滿懶得搭理她,撇開頭繼續喝酒。
青竹動了動腳下的步子,再次擋在了花月滿的面前,笑著又道:「想想也是,如今頜貴妃這般模樣,宮裡又有誰人不知誰人不曉呢?」
又是一口烈酒下肚,花月滿看著面前的青竹忍不住反胃,不過她卻懶得開口,和這種人動嘴,還真是一件費力不討好的事情。
「離妃娘娘今兒怎麼有空過來了?」站在遠處一直觀望的鈺瑤看不下去了,噙著一絲假笑走了過來。
青竹掃了一眼鈺瑤:「放肆,我和頜貴妃說話的時候,哪裡有你一個奴才插嘴的份兒?」
鈺瑤在宮裡的年頭也不短了,什麼樣的人沒見過?如今被青竹冷眼相看,不吭不卑的與她面對面而站。
「鈺瑤也許確實是放肆了,但這宮裡放肆的人可是多了,以下犯上的人也不少,離妃娘娘您說是不是?」
青竹挑眉看了看鈺瑤,最終又將目光落回到了花月滿的身上:「還真是有什麼主子就有什麼樣的奴才,頜貴妃這天天喝成這樣,難道這雅翠居里的奴才們,也是一個個的不省人事了嗎?」
鈺瑤並不是沒有個大小的,只是心裡算計著,她家娘娘是貴妃,可這離妃卻是個普通的妃嬪,就算孩子落地了,也沒見升個品,可見在皇上心裡的地位也沒多高,這才敢出面抱打不平。
「離妃娘娘……」
鈺瑤正要說話,卻見一個宮女匆匆的走了進來,看也不看人,直接就跪在了花月滿的面前,沒等說話,就先哭了出來。
「頜貴妃,皇後娘娘讓您速速去富仁宮一趟,說是有要是相商。」這宮女是錦衣公主身邊的心腹。
青竹皺了皺眉,站在原地琢磨了起來。
花月滿倒是沒怎麼放在心上,擺了擺手,險些把手中的酒罈子都扔了出去:「回皇後娘娘去,就說我乏了。」
要是以往,前來傳話的宮女就走了,可是今天那宮女不但沒有離開,反倒是蹭著身子的靠在了花月滿的身邊,趴在花月滿的耳邊小聲嘀咕著什麼。
「頜貴妃,皇後娘娘說,皇上……」
這宮女說話的聲音很小,青竹自然是聽不見的,可是她哪裡肯罷休?憑什麼不讓她聽呢?她可是這皇宮裡第一個給皇上生下孩子的女人。
站在一旁的鈺瑤看見青竹走了過來,下意識的就擋住了她的路。
青竹一向的裝腔作勢瞬間全無,豎起了聲音:「讓開!」
鈺瑤沒有後退半分:「皇後娘娘有話要傳給頜貴妃,離妃娘娘又怎好逾越?」
青竹咬了咬牙,那手便是舉了起來:「你放肆!」
鈺瑤其實攔在青竹面前的時候,就已經做好了被打的準備,如今見那巴掌迎面落下,下意識的閉上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