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二十八章 癆病不是報應
「稀里嘩啦——!」身後炸起了什麼東西碎裂的響聲,隨著酒香散出,周圍陷入了一片的安靜之中。
預料之內的疼痛沒有襲來,鈺瑤睜開眼睛,只見原本躺在躺椅上,如同一灘爛泥的花月滿,此刻正擋在她的面前,高舉著手臂,擋下了青竹的巴掌。
青竹沒想到花月滿會起身,愣怔而又不甘示弱:「頜貴妃這是什麼意思?難道我連教訓一個奴才的權利都沒有了嗎?」
這麼長的時間,無論她哪次來找事兒挑唆,花月滿永遠都是一副快睡著了的樣子,無論她怎麼做,怎麼說,花月滿就跟看不見,聽不著似的。
可,可是今天這是怎麼了?
花月滿點了點頭:「離妃在別的地方有沒有我不太清楚,但是在我的雅翠居,你還真沒有這個資格。」
許些日子沒有開口說話了,這聲音沙啞的還真的不是一般的難聽。
青竹愣瞪著一雙眼睛:「頜貴妃這麼說,豈不是有偏袒之嫌?」
「沒錯。」花月滿大言不慚的點了點頭,「不過我不光打算偏袒,還打算栽贓!」
栽?栽贓?!
還沒等青竹反應過來是怎麼回事兒呢,花月滿的巴掌就重重落在了她的面頰上,久在皇宮裡嬌生慣養的她,哪裡經得住這巴掌?當即被打翻在了地上,滾了一身一臉的土。
「你……」青竹不敢置信的看著花月滿,那生了火的眼睛,恨不得連花月滿帶著她身後的寢宮,燒個片甲不留。
「我什麼我?」花月滿揉了揉干啞的嗓子,「沒人看見我寢宮的宮女對你不敬,但我可是清清楚楚的看見,你想要以下犯上的聽取皇後娘娘派人來傳給我的話,今日我仁慈,不過是賞你一巴掌,若是他日我心情再不好些,三十巴掌我也照樣打的下去。」
青竹冷冷的,又愣愣的看著站在自己面前的花月滿,熟悉的,也是陌生的。
熟悉的是,以前的花月滿就是如此的,可陌生的是,這樣的花月滿她已經很多年沒有看見過了。
到底是什麼原因?能讓心如死水,整日醉的跟一灘爛泥似的花月滿,又重新站了起來?!
「青竹,你總在私下裡喚著我太子妃,可你又可曾想過,我當太子妃的時候,你自己又是一個什麼東西呢?跟在司慕冉的身邊,連一條狗都不如,我都不好意再提起當年,你又是怎麼舔著臉一遍一遍喊著我太子妃的呢?」
花月滿笑著甩了甩酥麻的手:「我不搭理你,是我懶得和畜生較勁,可你這畜生卻好似和我杠上了,既然是這樣的話,我不舒服,那你也別跟著舒服了,趁著我現在沒空搭理你,你最好趕緊滾回你自己的寢宮,看好你的孩子,不然若是哪一天你的孩子丟了,或者是死了,你可別來誣陷我。」
「當然……」花月滿說著,露出了一個另有玄機的笑容,「如果你有證據殺你孩子的人是我,那我很高興你隨時拿著證據去告訴皇上。」
這話,一般人是聽不明白的,但青竹卻被這話刺的骨頭縫都疼的慌。
花月滿把她所有的痛處和怕處都擺在了桌面上,而且她也清楚,花月滿這個人,既然說的出,就做得到。
可如果花月滿當真殺了她的孩子,就算她真拿著證據去找司慕冉,司慕冉會幫她嗎?
答案是顯而易見的。
司慕冉於她,要不是她用那個秘密威脅著,司慕冉別說是給她孩子了,可能連看都不會看她一眼。
驀地,眼前就是一黑,花月滿就蹲在了她的眼前,還沒等她懼怕的往後退,就聽花月滿用著曾經她竊竊私語的聲音告訴她。
「青竹啊,別想著再用你所謂的那個秘密去威脅司慕冉,因為我已經知道那個秘密是什麼了。」
青竹愣住,不敢置信的搖頭:「你,你……」
花月滿不再看她,緩緩直起了身子,對著身後的鈺瑤交代:「我有事出去一會,若是還有人吃飽了撐的沒事兒找茬,你就直接帶著人把她給我扔出去,扔的越遠越好,不用擔心其他,就算是摔死了也無所謂。」
鈺瑤掃了一眼趴坐在地上的青竹,點了點頭:「是。」
花月滿拍打拍打了衣服上的褶皺,可拍了半天也沒拍開,這些天她睜開眼睛就在躺椅上生蛆,衣服上的褶子要多死就有多死,能拍開也是奇怪了。
低頭看了看那滿身的褶皺,花月滿最終也是無力處理,索性就這麼頂著滿身的褶皺,像包子似的除了雅翠居。
因為長時間的喝酒,這眼前看什麼東西都有些恍惚,尤其剛才還和青竹發了力氣,現在走起路來就更加的吃力。
一路上,不停的有宮人偷偷地打量,花月滿下意識的摸了摸自己的頭髮,這才發現,原來她竟是連發都沒梳啊。
披頭散髮,晃晃蕩盪,和行屍走肉還真是一般無二。
貼著宮牆一路行走,好不容易抵達了富仁宮,還沒等進院子呢,就看見成群的太醫在外廳竄梭著。
院子里站著一個面色掛著焦急的宮女,冷一看花月滿,趕緊就迎了過來:「奴婢給頜貴妃請安,皇後娘娘交代了,請您跟著奴婢進去。」
花月滿點了點頭,強撐起渙散的精神,跟著那宮女繞過了院子,邁步進了外廳。
「微臣給頜貴妃請安……」
「微臣見過頜貴妃……」
在一干太醫的跪拜下,花月滿隨著那宮女到了內廳的裡屋,宮女恭敬的站在門口,輕敲三聲房門之後,裡面響起了錦衣公主的聲音。
「可是頜貴妃到了?」
「回皇後娘娘的話,就在門口。」
「讓她進來。」
「是。」
緊閉的房門被人打開,花月滿邁過門檻,屋內窗帘齊落,昏暗的屋子裡,充斥著刺鼻的中藥味。
錦衣公主正站在床榻旁邊,一看見花月滿走了過來,還沒等說話,這眼睛便是紅了。
花月滿皺眉走過去,掀起那落地的床幔,只見原本應該處理朝政的司慕冉,此刻正雙目緊閉的躺在床榻上,胸前的衣襟還掛著血珠,面頰白的透明,薄唇正喃喃自語著什麼。
靠過去,花月滿微微垂頭,只聽他神志不清的喚著:「阿滿……阿滿……」
這又是何必?
花月滿嘆了口氣,伸手握住了司慕冉的手,像是知道了她來了一般,當十指緊握,原本一直說著夢話的司慕冉,終於是安靜了下來。
「究竟出了什麼事情了?」這話,問的自然是站在一旁的錦衣公主。
花月滿還在雅翠居的時候,那宮女傳話只說了幾個字:「皇上吐血了。」她便是匆匆的起身趕了過來,如今見司慕冉這般模樣,她自是要問問這裡面的原因,要是沒記錯,這人前幾天不是還好端端的嗎?
「皇上這病已經很久了,在我還沒進宮的時候,就聽聞義父說過,皇上因為勞碌奔波,得了個無法根治的癆病,當時我並沒有在意,可當我進宮之後,親眼看見皇上咳嗽到吐血的時候,我才知道,這一切都不是空談。」
此時的錦衣公主哭的跟個淚人似的,沒有半分皇后的架子,或者說在花月滿的面前,她從來就沒端過什麼架子。
這皇后之位,是花月滿施捨給她的,所以在面對花月滿時,她永遠都矮了那麼一截。
花月滿微微側眸:「你早就知道了?」
錦衣含淚點頭:「確實是早就知道了,可皇上從不讓臣妾外傳。」
不讓外傳么?
花月滿垂眸再次朝著躺在床榻上的司慕冉看了去,伸手,輕輕擦拭著他唇角上還未曾擦乾淨的血漬,眉心就擰起了個疙瘩。
「既然司慕冉不讓除了你之外的任何人知道,你怎麼今天會想到把我找來?」
「皇上以前確實是咳血,但卻從來不曾像是今天這般的暈倒過,我也是實在沒有辦法了,畢竟在這個宮裡,皇上最為相信的人就是頜貴妃了……」
相信?
如果他要是當真全心全意的相信了,又怎麼會瞞得她滴水不露?
「以前時常給他看病的那個太醫呢?」
「就在門外。」
「讓他進來,就說皇上已經醒了,讓其他人都散了。」
「好。」
那一直給司慕冉看病的是個年邁的老太醫,不過年歲雖大,但這辦事效率還是不錯的,隨著錦衣公主走進了門口,便是匆匆跪在了床榻旁邊,輕車熟路的為司慕冉身上的幾個穴道下了銀針。
床榻上的司慕冉,呼吸漸漸平穩了起來,雪白一樣的面頰也出現了淡淡的紅暈。
一直提著一口氣的老太醫,終是鬆了口氣。
「皇上無礙了?」花月滿等不及的問。
老太醫看了看花月滿,又轉頭朝著錦衣公主看了去,見錦衣公主輕輕地點了點頭,這才說三留七的開了口:「暫時無礙。」
暫時無礙?這話的意義還真是挺廣泛的。
花月滿沉默了半晌,看著司慕冉再次壓低了聲音:「我要聽的是實話。」
「這……」老太醫就為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