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一石二鳥

「哎……」夜無傷長嘆了一聲緩緩走進屋子，他盡量放低了腳步來到床邊，見輕初雲恬靜的睡著，嘴角勾起了溫暖的笑意，他起身走到窗前，將手中的花枝插到瓶里，一陣淡淡的梅香蕩漾開來。

「無傷！你來多久了？」輕初雲一手撐著床沿想要坐起身來。

「看來我還是吵醒你了，」夜無傷快步走到床邊將輕初雲緩緩扶起來靠在床頭，「好些了嗎？」

「恩，已經好多了。」說也奇怪，昨晚解無憂來給自己上了葯后，竟覺得好了很多，傷口也不那麼疼了。

「那就好！」夜無傷只覺懸著的心終於落定了。

「殿下，臣來給姑娘請脈了。」張太醫躬身站在門外，怕打擾了二人，便沒有進去。

「進來吧！」

「是！」張太醫緩緩進了屋子，向夜無傷見禮后便看向輕初雲，滿意的說道：「姑娘今日起色好了不少啊，煩請姑娘將手腕伸出來讓老臣一探。」半晌，只見張太醫面上浮起一絲驚異之色，他又看了看輕初云：「請讓老臣看看您的傷口。」

「這……」輕初雲有些難為情的看向夜無傷，夜無傷一愣，隨即瞭然的背過身去。

張太醫小心翼翼地拆下布條，「這……」驚異之色更重，他不解的看向輕初云：「姑娘可是用了別的葯，老臣自知給姑娘上的葯沒這個本事讓姑娘恢復得如此之快。」

輕初雲一愣，隨即淡然一笑：「太醫過謙了，您看看是否認得此葯？」說著，她從身後掏出了昨晚解無憂給她的白瓷瓶。

張太醫謹慎的接過瓶子，倒出來一點白色粉末湊到鼻尖聞了聞，一股若有似無的香氣裊裊溢出，張太醫面色一驚，「恕老臣孤陋寡聞了，有幾味葯竟是不能辨出，敢問姑娘是從何得來的？」

「此葯是相爺身邊的無憂公子送來的，說是叫生肌粉，據說能讓傷口早些癒合。」輕初雲誠懇的說道。

「解無憂？他怎麼會這麼好心？」夜無傷聞言，疑惑地轉過身來。

「無憂公子此前隨相爺來過朧月樓，也算相識，他本就精通醫術，或許他只是本著醫者仁心吧！」輕初雲淡淡地說道，她並不打算告訴夜無傷昨日解無憂深夜來訪之事。

夜無傷將信將疑的點點頭，「張太醫，雲兒的傷勢能否禁得住長途奔波？」

「要走了嗎？」輕初雲問道。

「恩，」夜無傷有些愧疚的看著他，「我本想等你傷好些再回去，可是父皇急詔回宮，只得委屈雲兒了。」

「發生什麼事了嗎？」見夜無傷的神色，輕初雲已經猜到了大半。

「北辰皇帝駕崩了，而北辰的二皇子似乎有意作亂，龍隱太子昨夜已經趕回去了，還帶了顧婉瑩一起。如今形勢不明，和親之事恐有變數，父皇急詔我和莫流暄回去商討對策！」夜無傷神色凜然的說道。

二皇子作亂！輕初雲眸光一沉，隱哥哥昨夜並未向自己提及，看來情況比自己想象的還要不好，她看了一眼張太醫，對夜無傷說道：「無傷，我有話想跟你說。」

張太醫到底是個知情識趣的人，自是聽明白了輕初雲話里的意思，緩緩收拾了藥箱向夜無傷拱手說道：「殿下，姑娘的傷勢只需按時上藥，用不了多久就能康復，老臣就先行告退！」

夜無傷點點頭，若有所思的看著輕初雲，「雲兒想說什麼？」

「如果皇上要此時出兵攻打北辰的話，我希望你盡量能阻止！」輕初雲凜然的說道。

「什麼？」夜無傷不解的看向輕初雲，「雲兒何故要偏幫北辰，莫非……」

「我並非要偏幫北辰，」輕初雲打斷了夜無傷的話，她知道夜無傷想說什麼，可是她除了私心想要幫龍隱盡量拖延時間外，心裡卻也是真的厭倦了征戰，她冷冷地說道：「一將功成萬骨枯，其實天下本就是一家，所謂的天下霸業不過是為了統治者的野心罷了。對於百姓而言，他們並不關心南朝或是北辰，他們要的不過是安居樂業。南朝的百姓也好，北辰的百姓也罷，都是天下的百姓，我曾見到在兩朝交境之處，百姓之間商貿往來平凡不分你我。天下一家，四海昇平，兩朝征伐多年，現在好不容易迎來了和平，何不聽聽天下百姓的聲音呢！」

夜無傷震驚的看著輕初雲，久久不能說出話來，本以為眼前這個女子只是才情無雙，卻不曾想竟能有這般見地，「天下一家，四海昇平」！即便是男子也未必能有這般氣魄。他苦嘆一聲，雲兒，我終究是看不破你！良久，夜無傷才緩緩開口，「我答應你，若父皇要出兵我會盡量阻止，可是……」

「我明白的！」輕初雲打斷了夜無傷的話，她心知夜無傷要答應自己是見多麼困難的事，認真的說道：「無傷，謝謝你！」

夜無傷淡淡地笑笑，「我這麼做也不是全為了你，更多的是為了天下百姓，只是……」夜無傷故意拖長了聲音，無奈的看了輕初雲一眼。

「只是什麼？」輕初雲焦急的問道。

「只是今日之事若被那幫迂腐老臣知道了，定要罵你是禍國紅顏了……」夜無傷戲謔的說道，輕初雲一愣，隨即輕笑起來，她知道夜無傷這是在設法逗她開心，感激的看向夜無傷，無傷，今生欠你的怕是還不清了……

小靈子和阿燭端著粥走了進來，小靈子看了看輕初雲，為難的說道：「殿下，馬車備好了，相爺他們已經在行宮外等候，問是否即刻動身？」

夜無傷聞言眉頭緊蹙，他看了看輕初雲，一時不知如何是好，「我沒事的，別讓他們等久了，走吧！」輕初雲看出了他的為難，淡淡地說道。

「可是小姐，這粥……」阿燭看了看手裡的粥，擔心的說道，「你都還沒有用早膳呢。」

「沒關係，放在食盒裡帶著上路就好了。」她看向夜無傷，「扶我起來吧！」

夜無傷倏地一笑，「不用！」說著，輕初雲只覺身子一輕，整個人已經被夜無傷打橫抱起，「走吧！」說著，大步向外走去，阿燭和小靈子見狀，不禁相視一下，見怪不怪的跟了出去。

眾人見夜無傷抱著輕初雲走了出來，皆是一愣，走到馬車前，輕初雲突然看見莫流暄正一瞬不瞬的盯著自己，不覺輕輕推了推夜無傷，小聲嘀咕著：「這麼多人，快放我下來！」

夜無傷只當沒聽見，在眾人的注視下抱著輕初雲上了馬車，待二人坐定后，馬車緩緩的使動，輕初雲撩起帘子看著漸漸遠去的行宮，心裡說不出的滋味。

「對了雲兒，昨天沒來得及問你，究竟發生了什麼事，怎麼你會和龍隱在一起，還受了這麼重的傷？」夜無傷突然說道。

輕初雲若有所思的想了想，「昨日你走後顧小姐便帶我去了荷花池邊，她認定和親之事是我的主意，求我讓你替她回了和親之事，我拒絕了她，她便悻悻而去，之後便看見龍隱太子走了過來，我就中箭了。聽龍隱太子事後提及射箭之人武藝高強，見我中箭之後便飛身離去。」

輕初雲雖說輕描淡寫的說著，可在夜無傷來卻是蹊蹺的很，「看來刺客是沖著你來的，」他眼裡閃過一絲狠色，「顧婉瑩，定是她所為！她以為是你害她與莫流暄分離，心懷恨意，所以要殺你泄恨，否則行宮守衛森嚴，刺客怎麼可能輕易來去。若不是她乖乖隨了龍隱離去，我定饒不了她！」

「你是說她昨晚是自願隨了龍隱太子離開？」輕初雲驚訝的看向夜無傷，似乎想從他的神色中看出些什麼。

「對啊，我本來還以為要費一番勁兒呢，沒想到她竟毫不反抗，想必是死心了吧！」夜無傷淡淡地說道。

顧婉瑩竟會毫不反抗？輕初雲總覺得什麼地方不對，突然眼前出現了昨日顧婉瑩看她時的狠厲的神色，輕初雲恍然大悟，女子在感情面前一切都是不可預料的，亦如自己為了隱哥哥可以之身來到南朝，若是莫流暄將計就計故意讓顧婉瑩留在隱哥哥身邊，那麼隱哥哥的一舉一動豈不皆在他的掌控之中？好你個莫流暄，竟然差點上了你的當，我絕不能讓顧婉瑩留在隱哥哥身邊！

輕初雲斂起神色，淡淡的看向夜無傷：「這次你將顧小姐拱手送給了龍隱太子，萬一相爺心懷恨意，暗中害你怎麼辦？」

夜無傷冷哼一聲，不屑的說道：「我是堂堂太子，難道還會怕他不成？」

輕初雲笑笑：「倒是有個辦法，既能讓北辰感激你，又能讓莫流暄無暇對付你！」

「哦？雲兒請說！」

「龍隱太子昨夜方才啟程回朝，又帶了顧婉瑩，定然還沒有出關，不如你派人假意截殺他們，將顧婉瑩擄走然後嫁禍給相爺，龍隱太子定會對相爺恨之入骨，勢不兩立。屆時你在朝堂上出言替龍隱太子鳴不平，直指此事乃相爺所為，龍隱太子定會對你的大義之舉感激不已，待他繼位之後定會對南朝更加親近，這豈不是一石二鳥？」輕初雲冷冷地說道，莫流暄，這是你逼我的。

夜無傷若有所思的點點頭，「就照雲兒說的辦！」，眼中閃過一絲狠厲，他撩起帘子對馬車旁的親衛小聲吩咐著，只見那人面色一沉，恭敬的點點頭隨即帶著一隊人馬揚塵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