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月下相惜
「我們回來了!」阿燭丟開攙著輕初雲的手,輕快地奔向院子,輕初雲站在院門外淡笑著看向她,看來在兩日與宮人們待在一起著實把這丫頭悶得慌。
「來,小姐,你小心點。」阿燭突然想起了輕初雲,剛才自己一高興竟什麼都忘了,她回身扶助輕初雲,「小姐,還是咱們自己的地方帶著舒服呢!」
「怎麼,你以前不是很想我進宮嗎,才與宮裡的人待了兩日就受不了了?」
阿燭噘了噘嘴,「我以前覺得宮裡的人都過著錦衣玉食的日子,可這兩日看那些人不是自稱奴才就是奴婢的,見誰都得跪,到哪兒都得小心翼翼的,活得哪有半分人氣兒,還是做個小老百姓好。」
輕初雲贊同的點點頭,笑道:「看來阿燭這兩天倒是得了不少領悟啊!」
「可不是嘛,小姐!」阿燭好像打開了話匣子,認真的說道:「就拿那位顧小姐說吧,以前一直和相爺出雙入對的,還不是說讓和親就和親去了,還不如咱們來得自在呢!」
聽到顧婉瑩,輕初雲美眸中浮起一絲擔憂,不知道事情進行得怎麼樣了。
正在輕初雲沉思之時,陳掌柜迎了上來,「小姐,您回來了,聽太子殿下的人說您受傷了,嚴重嗎,要不要老奴去請個大夫過來給您瞧瞧?」
輕初雲淺淺一笑,「勞陳叔費心了,不過小傷而已,不礙事兒的!」
「小傷!」阿燭睜大了眼睛,不敢相信的看向輕初雲,「小姐,您這少說都賠了半條命還叫小傷!」
「阿燭……」
「別說了,小姐,天色晚了,您傷還沒好,還是早點進屋歇著為好。」說著,陳福嚴厲的看向阿燭:「阿燭,還不快些扶小姐進去休息!」
「知道了,陳叔!」阿燭沖陳福吐了吐舌頭,轉而扶起輕初云:「小姐,我們進屋吧!」
輕初雲嬌嗔的瞪了阿燭一眼,「你可這是越來越沒規矩了,」對陳福說道:「陳叔,您也早些歇著吧!」說著,便在阿燭的攙扶下進了屋子。
翌日,左丞相府。
莫流暄手執玉笛臨立在水榭之上,看著銀裝素裹的園子,悠揚的笛聲婉轉而起,解無憂在他身後幾步,隨意的斜靠在柱子上,靜靜的聽著曲中的孤寂。
他和他從小一起長大,所以他能懂他的寂寞,眼前的這個男子,看似擁有一切,令人忌憚的權利,經天緯地的才華,冠絕天下的容貌,可往往世間最平常不過的感情卻是他不曾有的,這究竟是幸還是不幸?
一曲畢,莫流暄靜靜的凝望著結了冰的湖面,看不出神色,思緒卻是漸漸飄遠,解無憂暗嘆一聲走上前去。
「有什麼想問的就問吧!」莫流暄也不看他,冷冷地說道。
解無憂一怔,苦笑一聲,「呵,真是什麼也瞞不過你!」只見他眸光一冷,「你是怎麼懷疑到她和龍隱的?」
莫流暄眸光輕斂,黑曜石般的眼睛變得更加深沉,良久他才緩緩說道:「一個人哪怕掩藏得再好,在面對心儀之人的時候,目光總會不自覺的追隨著他,會隨著他的悲喜牽動自己的情緒!」
「您是說輕初雲和龍隱?」解無憂吃驚的看著莫流暄,「可是龍隱當時並未出手相救,不是嗎?若是她與龍隱有情,龍隱又豈會眼睜睜看著她中箭?」
想起當日輕初雲中箭的樣子,莫流暄眸中泛起一點寒光,他冷冷地說道:「這正是龍隱高明的地方,當日若換成是你,會不會袖手旁觀呢?」
「照你這麼說,龍隱早就發現了蕭彧,他是故意不出手演了出苦肉計,目的就是為了不引起我們的懷疑,可惜他聰明反被聰明誤。在當日的情況下,相信換成任何男子都會出手相救的,更何況她還是太子心愛的女人,救了她就等於是賣了太子天大的人情,他越是與輕初雲撇清關係越是顯得欲蓋彌彰!」
想到這裡,解無憂不禁脊背發涼,「想不到龍隱竟能隱忍至此,為達目的可以不惜一切,當真是好狠的心啊!」
「無毒不丈夫,為了那至高無上的權利,至親亦可殺,更何況是他人!」莫流暄眸光深遠,即使隔著整個世界也能感受到他的冰冷。
相爺!解無憂怔怔的看著莫流暄的身影,他知道他定是又想到了那個人,心中不免跟著悲愴起來。
「相爺!」只見蕭彧神色凜然地快走過來,「這是驪州傳來的密函!」
「驪州?」莫流暄疑惑的打開密函,只見他神色一驚,「蕭彧,你即刻率人前往驪州!」
「相爺,發生什麼事了?」解無憂心中隱約有種不好的預感。
「你自己看吧。」莫流暄隨手將密函遞給了解無憂,神色凜然的背過身去,負在身後的雙手漸漸收緊。
「什麼,龍隱一行在驪州遇襲,而且刺客竟然是相府的人!這……這怎麼可能呢?」解無憂震驚的看向莫流暄。
「……」
「相爺!」解無憂焦急的上前一步,一旁的蕭彧也不解的看向莫流暄。
良久,莫流暄長吁了一口氣,緩緩地說道:「此事怕定是與她脫不了干係!」
「您是說……輕初雲!」解無憂回想起那日從行宮回來中途,見夜無傷的親衛突然離開,當時便覺得有些蹊蹺。
他恍然大悟:「難道刺客是太子派去的人?當日太子的親衛中途離開便是去追龍隱一行了!」他不敢置信的看著莫流暄:「可是輕初云為什麼要殺龍隱呢?」
只見莫流暄眸光一冷,「她自是不會傷害龍隱,她的目標是婉兒!」
「婉兒?相爺……」解無憂竟是吃驚得說不出話來。
「看來她已經知道我們的計劃了,所以才會對婉兒動了殺心,好一個聰明的女子,只是心太狠了!」莫流暄一字一句的說著,無形的殺機慢慢蕩漾開來……
冬日的夜晚總是來得特別早,靜逸的月光下緩緩地流淌著,解無憂端了一碗薑茶站在莫流暄門前。
「相爺!」他輕叩了幾下門,卻是無人應答,他加重了力道又扣了幾下仍是沒有人回答。
他推門而入,只見房裡空無一人,不禁覺得奇怪,他將葯碗放在桌子上轉身退了出去。
「石謹,你過來!」
「公子,有何吩咐!」石謹來到解無憂面前,恭敬的說道。
「相爺不在房裡,也你知道他去哪兒了嗎?」
「相爺方才出府出去了。」
「出府?!可有說去哪裡?」解無憂吃驚的說道。
「這個小人就不知道了!」
解無憂沖他擺了擺手,「行了,你去吧!」
「是!」說著,石謹便躬身離去,解無憂一手托著下巴,緩緩抬頭看去,相爺會去哪兒呢?
朧月樓
「哎喲,相爺,您來了,快請!」陳福見莫流暄進門,快步迎了上來。
莫流暄瞥了他一眼,淡淡地說道:「我是來找雲兒的。」
「好嘞,您跟我來。」說著,陳福恭順的走在前面帶路。
走到荷塘前,陳福停住了腳步,轉過身來向莫流暄躬身說道,「小姐在前面的荷花亭里,小人就不送相爺過去了,相爺請!」說著,向莫流暄作了一揖便轉身離去。
莫流暄靜靜地站在荷塘前,良久方才抬步向亭中走去,只見亭中的貴妃榻上鋪著華貴的波斯絨毯,輕初雲身上蓋著上好的羽絨薄被側身輕倚在貴妃榻上,三千青絲雖簡單綰起,仍是輕垂腰際,雙眼微閉,纖長的睫毛微微顫動,皎潔的月光穿過屋頂的琉璃傾瀉下來籠罩在她的身上,空靈得宛若跌落凡塵的仙子。
似乎感覺到了來人的氣息,緩緩睜開眼睛,晶石般的眸子剪水含秋,莫流暄竟似被奪了魂魄般呆立當場。
只見她嫣然一笑,丹唇輕起:「這麼晚了,不知相爺前來所謂何事?」
莫流暄悄然掩去驚異之色,囅然一笑,「記得以前曾聽雲兒說過這荷花亭上的琉璃能將照進來的陽光化作彩虹,能讓月光變得更加明亮。白天的彩虹本相已經見過,正好今晚月色如華,所以便想過來見識一番。」
「哦,那相爺覺得如何?」輕初雲緩緩坐起身來,斟了一杯茶遞給莫流暄。
莫流暄接過熱茶一飲而盡,深深的看著輕初雲,緩緩說道:「果然名不虛傳,雲兒巧思無人能及。」
「相爺謬讚了,雲兒的這點小聰明不過是女兒心思,相爺這麼說倒是讓我不好意思了。」
好個女兒心思?莫流暄冷哼一聲,面色卻是不著痕迹,「雲兒的傷好些了嗎?」
「多謝相爺關心,連日來用了無憂公子的葯已經恢復得七七八八了,說起來還沒多謝相爺呢!」
「見你已恢復如常本相就放心了,」莫流暄淡淡的說道,突然他話鋒一轉,「雲兒來玉都多久了?」
輕初雲一愣,隨即笑道:「相爺怎麼想起來問這個,已經快一年了吧!」
「已經快一年了,不短了啊。」莫流暄若有所思的說道,「雲兒覺得玉都好嗎?」
「好啊。」輕初雲總覺得今天的莫流暄有些不對勁,小心翼翼的打著。
「哦,怎麼個好法?」
「玉都是南朝的都城,興盛繁華,應有盡有,還結識了如相爺這般卓爾不群的男子,只說這一樣便可令天下女子艷羨了。」輕初雲打趣的說道。
莫流暄鳳眼微斂:「那雲兒倒是說說看,天下女子會更喜歡本相還是如龍隱太子那般男子呢?」
輕初雲一愣,他是想起顧婉瑩了吧,不覺心裡竟有種莫名的情緒,她嘴角勾起一抹不自然的微笑:「相爺莫不是怕顧小姐會心儀龍隱太子吧,看來相爺倒真是個多情之人啊!」
莫流暄眸光微凝,神色複雜的看向輕初雲,輕初雲被看得有些不好意思,悄悄看向了別處。
莫流暄嘴角輕揚,越過輕初雲走到貴妃榻前,一個轉身躺倒了榻上,「雲兒當真是個雅緻的人,在這裡看漫天的星辰真是璀璨入珠啊,今夜本相想在雲兒這借宿一宿可好?」
輕初雲一愣,隨即莞爾笑道:「我這就命人為相爺收拾客房!」她本就是個極其洒脫之人,以前在軍中也常和將士們同吃同住,自是不在意。
「不用,今晚雲兒就陪本相在這裡共賞美景可好?」莫流暄神色複雜的看向輕初雲。
「也好,如此美景的確不應辜負,不過雲兒是生意人,需得收取報酬。」輕初雲眸光一轉,卻是不說話。
「你想要什麼?」
「相爺就為雲兒吹奏一曲如何?」
只見莫流暄嘴角輕揚,輕輕地將玉都放到嘴邊,空明婉轉的笛聲漸起,在這靜逸的夜晚顯得分外動聽,隨著悠揚的笛聲,輕初雲的思緒漸漸飄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