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四章 那個庸俗的故事
文奕凡是有一個有擔當有責任心的男人?那她和她媽媽又是怎麼淪落到被無情拋棄的地步的?
安槿不認同他的說法,甚至帶著些許質問的語氣,「一個有責任有擔當的男人就應該對自己的家庭負責任,明知道自己有了家室妻兒為何又要來招惹我媽?他不但背叛了他的家庭背叛了他的妻子,而且還毀了我媽的一輩子。爸爸,你告訴我,這就是你口中說的責任擔當嗎?」
這樣的有責任和擔當,她還真的不敢恭維。
於正信嘆了一口氣,知道他們父女倆之間的隔閡不是三言兩語就能消除的。「小槿,你知道你爸爸為什麼娶了他現任的妻子嗎?」
「我不想知道,也不需要知道。」她對他的私事沒有太大的興趣,除了兩人撇除不掉的血緣關係,其實跟陌生人沒有什麼區別。
既然是陌生人,她幹嘛要知道他那麼多的事情?
「就算今天你不想知道,爸爸還是要說,小槿我希望你也能試著去了解一下你的父親,也許你聽了以後,對你爸爸的看法也有一定的改觀。」
見安槿抿嘴不語,於正信接著又說:「小槿,都說事情要經過現象看本質,我希望你能深度去了解你的爸爸。我知道你一直都認為你爸爸他不愛你的母親,最後還無情拋棄了你們母女倆,導致你母親鬱鬱寡歡過早離世,這大概也是你為什麼恨他的原因。但是我想跟你說的是,如果要說這個世界上哪個男人最愛你的母親,那這個人非你爸爸莫屬。因為直至到今天,他也對你母親念念不忘。」
安槿不可置信的看著他,是的,她正在懷疑他這些話的可信度。
既然深愛著她但又要拋棄她,這是矛盾的綜合體。
「不用懷疑我的話,也許你在聽了他的故事之後你就明白了。」
安槿有些遲疑,但也按捺不住心底想知道的yuwang,緩緩開口說:「好,你說。」
這說起來是一個很庸俗的故事。
他們那個年代,不管家庭狀況如何都喜歡從小訂婚,俗稱為娃娃親。縱然是出身於書香門弟的文奕凡也不能免俗,在他很小的時候就被家裡的長輩掇合與同樣出身書香世家的大家閨秀李文秀(也就是他現任的妻子)訂下姻親。
文李兩家一直交情甚厚,又是同住在一個大院里,文奕凡和李文秀可以說是兩小無猜的青梅竹馬。只可惜神女有心,襄王無夢,文奕凡一直只把她當成了妹妹看待,他心如靜水,一腔熱情和心思都只撲到了學習和事業上去了。
後來一次偶遇,文奕凡遇見了安槿的母親安清溪,他才明白什麼是喜歡,什麼是愛情,用他自己的話來說,原來這個世界上有那麼一個人,就是靜靜的看著她,一顆心竟然是無處安放。
而她的一個淺淺微笑都可以讓他的心開出花來。
這兩個青春少,男的溫文爾雅、橫才華溢,女的楚楚動人、端莊優雅,在四目相對的一瞬間,便擦出了愛情的火花來。
兩個人愛得如火如荼,能想到最浪漫的事情就是和你一起慢慢變老就是他們當時熱戀時的心情寫照,不期然兩人私自訂了終身。
然而在深受門當戶對思想影響下的文家當然不鐘意小戶人家出身的安清溪,他們意屬的是那個同樣出身書香世家的大家閨秀,因為他們覺得擁有那樣的家世,那樣的學識的李文秀才能配得起他們的出類拔萃的兒子。
文奕凡的思想沒有老一輩的迂腐陳舊,他深愛著安清溪,他只覺得他婚姻一定是要以愛情為前提的,而不是這些外在的所謂的相匹配的條件。又是年少輕狂,文奕凡當然不妥協被安排的命運,他只想做自己命運的主人,想和自己心愛的人長相廝守。
既然他們這一段感情得不到家人的祝福和支持,反而是種種的阻撓和脅迫,精神上被折磨到疲憊不堪的兩個人決定遠赴他鄉,說白了就是傳說中的私奔。
就在兩個人計劃著要私奔的夜晚,火車竟然天意弄人的晚點了,早已察覺不對勁的文李兩家父母匆匆趕到火車站。文家兩老看著從小就孝順恭從的兒子為了愛情為了一個女人竟然變了一個人,不但能自毀前程,而且還要拋棄親人遠走他鄉。
這種感覺就像是自己多年的心血被毀於一旦,他們當時難受又憤怒的心情可想而知。
於是他們的怨氣便悉數撒在了安清溪的頭上,他們認為就是這個不知道天高地厚的女人要毀了好他兒子的一切,並且還要從他們的手中把兒子給搶走。在推推攘攘中,安清溪被推倒在地,而對面的車輛正飛快向她駛來,她想站起來閃躲已經來不及了,文奕凡想要拉她一把,不料被眼疾手快的母親死死抓住了手。
安清溪認命的閉上眼睛來,不料被人用力推了一把,待她睜開眼睛來,無論如何都想不到替她擋了車的竟然是李文秀。
看著倒在血泊中李文秀,安清溪覺得自己彷彿渾身的血液都被凝結了一般,手指都止不住顫抖。
歇斯底里的李母自然少不了給她兩記響亮的耳光,安清溪摸著火辣辣生疼的臉,竟然也不覺得有多疼,因為心裡的顫慄感已經淹沒了痛感,一下子她變得不知所措。
經過整整一夜的搶救,李文秀終於脫離了生命危險,可是一雙腿卻瘸了,也就意味著她的下半輩子都將會在輪椅上度過。
安清溪看著那個輪椅上如同沒有了靈魂一般的花季少女,那張本來如同花朵一般艷麗開放著的臉此時竟然像是枯萎了一般,不自覺心如針刺,忍不住別過臉失聲痛哭。
在生命攸關的關鍵時刻,那個女孩竟然推開了她,沒有人知道她是多麼想坐在輪椅上的人是自己,因為起碼自己的心就不會因愧疚而折磨得快要發瘋。
文奕凡把失聲痛哭的她擁入懷裡,安慰她說:「清溪,別自責,這只是一個意外,我們誰也意想不到的意外。」
說他是安慰她,何嘗又不是在安慰自己。
這件事情變成了橫在文奕凡和安清溪之間的一根刺,就算是相愛,也無法再坦然,兩人誰也無法坦然面對那個因為他們才淪落在輪椅上度過餘生的女孩。
如果當時李文秀痛斥他們一頓,也許他們的心還會更好受一點,但是她卻偏偏大度沒有絲毫責怪他們。
她對安清溪說:「這只是一個意外,我們誰也料不到的意外,如果當初我能預料到救你會折了我一雙腿,會讓我一輩子都無法再站起來的話,那我肯定不會去傻傻救你的,所以你不用自責。」
李文秀的一句話讓安清溪頓時淚流滿面,除了一聲又一聲的對不起,她無言以對。
退一步來說,就算是李文秀當時不是出於真心想要救她的,但是她因為她而受傷這是一個鐵定的事實。
最後她把文奕凡和安清溪兩個人的手放在一起,「事已至此,你們都不要去追究責任了,更不要因為這件事情影響了你們之間的感情,我希望你們能一直幸福下去。」她轉過頭深情款款的看著文奕凡說:「奕凡,我當時撲了身去救她並不是因為我有多偉大,多舍已為人,我只是知道如果她出了事,你肯定是這一輩子都不會開心的。我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你,我只想你開開心心的,和你喜歡的女孩子一直幸福下去。」
文奕凡隱隱別過臉去不敢正視她眼裡的深情,因為他知道他無力償還。
而安清溪再也控制不了自己的情緒,甩開他們的奪門而出。
她已經害那個女孩子一輩子都再也站不起來了,她又怎麼能再把她深愛的人給搶奪過來,就算他們最後還是在一起了,想必這一輩子都不會活得心安吧。
痛定思痛,安清溪最後還是提出了分手。
文奕凡一開始是不接受的,畢竟他是真的深愛著安清溪,雖然李文秀的事情也讓他感到內疚不安,他也是想極力去補償,但是肯定是不能以愛情這種方式去補償,這樣做跟同情和憐憫她又有什麼區別呢?想必骨子裡清傲的她,肯定也是不接受他這種憐憫式的補償的。
兩個人愛得難捨難分,說要分開其實誰也不真正捨得。
沒過幾天,李文秀出事了,她吞服了大量的安眠藥,幸好發現得早並及時送醫院搶救成功。
看著撲在文奕凡懷裡痛哭的李文秀,安清溪知道她與文奕凡今生的緣份只能到這裡。因為李文秀會是他們一生沉重的包袱,永遠都卸不下來,路走得越遠,只會覺得更累。
「奕凡,我們分手吧,她比我更加需要你。」她強抿著嘴唇,始終不肯讓淚水流下來。
文奕凡是個責任心很強的人,這樣的事情他有著無可推卸的責任,那樣花季少女,終歸是因為自己才毀掉的。看著安清溪,他還是有些不忍心,「清溪,可不可以?」
可不可以不分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