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9.成長。
第六十九章。成長。
沈君止的預感從來都很准,在他年幼的時候,曾經多次靠著自己奇準的預感,躲過了很多次他哥的火冒三丈。
然而他卻希望,自己這樣準的預感,一次也不要應驗在自己的小姑娘身上。
在確定了自己手底下的人可以應付這些暗部的殺手之後,沈君止的全部注意力都放在了球球身上。於是,他便看到了球球將手中的彎刀扔了出去,為孫紹典擋箭的那一幕。
從球球的雙刀離手開始,沈君止就覺出了深深的不妙。這種毫無緣由的不妙,讓他迫切的想要到球球身邊去。可是偏偏這個時候,兩個暗部殺手擋住了他的去路。
心中的煩躁更勝,沈君止的手下再沒有留情。他並不是一個嗜殺之人,生平僅有的一次毫不留手的殺戮,只和那個他放在心尖上的那個小姑娘有關。那是在金陵的時候,寶玉被人販子綁走,沈君止一人掀了那些人販子的的老巢。
而這一次,讓沈君止的心裡再一次湧起這種想要殺人的欲|望的,是刺向寶玉的后心的那柄匕首。
沒有絲毫猶疑,沈君止的雙刀一斬,那兩個阻擋在他身前的殺手頃刻斷魂。而在眾目睽睽之下,沈君止的身形倏忽便消失了,雖然沒有人看見他的身影,可是他所過之處飈起的狂風,卻足矣證明他的速度。
沈君止只覺得,自己從來沒有過這樣毫不保留的施展過輕功。可是卻不夠!遠遠不夠!
心像是要跳出心口,沈君止的大腦一片空白,只能將一切交給身體的本能。
在將小姑娘攔腰抱起的一瞬間,沈君止才恍然覺得自己周遭的空氣重新開始流動。
曾經他以為,以身為另一個人擋住危險,只是最無能為力的時候的最後努力罷了。真正的強者,應當是能夠隨機應變,無論怎樣危機的情況之下,都能用自身的武力保證自己和自己想要保護的人的周全。
可是真的到了這個時候,沈君止卻成了他曾經最看不起的那一種人。理智上,他應該擋在球球面前,然後一刀結果了偷襲的人。可是他的身體不受控制的選擇了擁球球入懷,然後,用後背為她擋住這凌厲的一刀。
因為沈君止俯身的緣故,那一刀沒入了他的肩膀。幸而不遠處的一個喵哥迅速反應了過來,一刀砍斷了偷襲之人持匕首的手。可饒是這樣,那柄匕首還是沒入了沈君止的肩膀足有兩寸。
被沈君止抱住的力道一帶,球球一下子就拔出了地上的彎刀。事發突然,她還不知道是怎樣的情況,卻本能的橫刀一斬,將已經被斷了手的殺手徹底了斷。
仰頭便看見阿止微蹙的眉頭,球球伸手一探,便摸到了一手的濡濕。血液腥甜的味道彌散開來,一向在眾人面前努力表現得成熟冷靜的小姑娘瞬間破功,失聲道:「阿止!」
沈君止安撫的將人往懷裡抱了抱,大手揉了揉球球的腦袋。
借著這個動作,球球在沈君止的懷裡蹭掉已經沾在睫毛上的眼淚,眼中卻劃過了一抹凌厲。
狠狠的擦了擦自己通紅的眼睛,球球咬了咬唇,並沒有說話,卻握緊了手中的雙刀。在她重新加入戰鬥的那一刻,喵哥們都發現——自家的小主帥被惹毛了。
如果說方才球球還是因為要鍛煉手下的人,所以自己的出手還有所保留,那麼這一次,這些殺手將要面對的,便是東軍主帥真正的怒火。
你有沒有見過這樣快的刀法?在有些幽暗的叢林之中,少女手中的雙刀就彷彿是唯一的光影。而這光影所到之處,她不想留下的人,便都會連反抗的餘地都沒有的化作她的刀下亡魂。
她不是菩薩,也不是修羅。她渡不了芸芸眾生,也無心自渡。
而驅使著她揮舞著手中的雙刀,永遠向前的,不是尋常人以為的善惡是非。讓她所執著的,也並非是什麼生死榮辱。
從她選擇拿起雙刀的那一刻起,她的選擇就已經明晰了——她選擇的是守護,守護自己的家人,守護這一方故土。
這不是一種偉大,而是……曾經,球球就是被如此善待和守護過的。
所以,一切傷害她想要守護的人的魑魅魍魎,都必須煙!消!雲!散!
一場本還應當膠著的戰鬥,因為球球的加入,局勢瞬間變得一邊倒了起來。看著自家王爺還在流血的傷口,又看著自家小主帥越發凌厲的動作,喵哥們精神一震,在球球的帶領之下,很快就結束了這場戰鬥。
在最後一個殺手倒在球球的利刃之下之後,所有人整齊的換刀入鞘。他們的身體都有些脫力之後的疲軟,可是每一個人的眼睛都是前所未有的亮。初刀試血,利刃開鋒。如今,正是他們踏出的第一步。
可球球卻冷了一張小臉,她的眼神掃過那些強撐著站得筆直的漢子,沉聲道:「原地休整,處理傷口,兩盞茶之後出林。」
依舊是一副天生軟糯的嗓音,可是這一次,所有人都聽出了他們小主帥隱忍著的怒火。看了一眼無奈苦笑的自家王爺,喵哥們權衡了一下,果斷選擇給自家王爺在心裡點一支蠟燭。然後……他們就真的聽球球的話,休整包紮去了。
球球緊緊的抿緊了唇,取來了一方白帕,用烈酒浸濕了。伸手脫下了沈君止的披風,就著他衣服上的破口,將這道口子撕得更大。
仔細觀察了一下阿止肩膀上的傷口,發現裡面流出的都是鮮紅的血液,球球這才放下了一些心。暗自鬆了一口氣,球球開始用浸了烈酒的帕子為沈君止清理余血。
烈酒敷在傷口上,帶來了一陣一陣的刺痛。沈君止雖然出身高貴,卻也並不是受不得傷的樣子,所以他只是微微皺了皺眉,卻一聲也不曾吭出來。
球球雖然面色不怎麼好看,可是手下卻極有分寸,一點也沒有弄疼沈君止。可是她不知道,正是這種分寸,才會讓沈君止格外的心疼——他不知道,他的寶寶是從什麼時候開始,這樣習慣處理傷口了。分明應當是被仔細養在閨中的嬌小姐,可是,卻因為他們的期望,而不得不學著面對傷口,面對離別,面對……死亡。
心裡不知道是什麼滋味兒,沈君止緩緩的閉上了眼睛。
球球只當自己弄疼阿止了,下手的力度便不由的更輕了幾分。換過了兩方素帕,球球又取出了一瓶金瘡葯,均勻的灑在了沈君止的肩膀。
皇家出產的金瘡藥效果不錯,縱然沈君止的傷口足有兩寸深,卻也很快就將血止住了。
球球幫沈君止包好了傷口,卻半晌不見他睜開眼睛。以為他是太痛了,小姑娘俯下了身,輕輕的吻了吻男子的眼睛,輕聲而又自然無比的安撫道:「親親就不痛了。」
只覺得眼皮上一陣□□,沈君止不由輕笑,大手止住了球球要起身的動作,沈君止毫無心理負擔的撒嬌道:「那,再親親吧?」
本來是不太想理會這人的,可是沈君止仰著頭,一藍一黃的眸子之中倒映出自己的影子,彷彿是被什麼蠱惑了,球球不由自主的湊了過去,用香甜柔軟的唇瓣蹭了蹭沈君止有些乾燥脫水的唇。
「不痛了~」
看著阿止舒展的眉頭,球球也忘了方才正在和這人生氣,只是像是個邀功的小孩子一樣,小心的避開了沈君止的傷口,靈巧的蹭進了他的懷裡。
他們兩個人的動作並不大,聲音也很小。可是架不住有一群關(愛)心(好)主(八)上(卦)的喵哥,雖然不敢像是調侃沈容武和薛姑娘時候一樣放肆,可是這些人還是露出了一個「原來如此」的微笑。
球球一心想要鑽進沈君止的懷裡,所以並沒有看到。然而正對著他們的沈君止卻是狠狠瞪了這些人一眼,直將所有人都瞪得低下頭去。
一手護住懷裡的小姑娘,另一隻手也不顧會不會拉扯到傷口了,沈君止將自己破了一個口子的披風重新披上,嚴嚴實實的蓋住了懷裡的小小身影。
其他的人看見自家王爺的所作所為,戲謔的同時卻也暗暗鬆了一口氣。畢竟這人還有精力護食,說明肩膀問題應當不大。經歷了這一場苦戰,對於在場的每一個人來說,休息的時光都顯得很是難得。
還有大約一盞茶的功夫才會繼續行路,此刻這些平素說不上養尊處優,卻也絕對是錦衣玉食的王孫公子們也不顧地上乾淨與否了,都紛紛尋了一棵大樹靠著坐下,閉著眼睛開始休息了起來。
他們四周還散落著無數屍體,有人的,也有蛇的,他們的刀上還有餘血的濕紅,可是他們的確是累了,在這酣戰之後的片刻寧靜之中,就讓他們稍稍休息一下吧。畢竟,還有那樣坎坷的前路等待著他們,也還有一場又一場的苦戰在前方蟄伏。
鮮血和死亡,從他們選擇踏上這一條道路開始,就是他們必須要習慣的事情。
在一片靜謐之中,沈君止聽見從自己的懷抱之中傳來的悶聲悶氣的聲音:「阿止,以後不許輕易讓自己受傷了。我……我會擔心的呀。」
沈君止挑了挑眉,卻第一次沒有立即就答應他家寶寶的要求——哪怕,這一次,小姑娘的語調里已經帶出了像是哭一樣的顫音。
將手臂收了收,沈君止沉聲道:「那寶寶也到答應哥,以後無論遇見什麼事,永遠不要放開自己手中的刀。」
「刀是我們的命,我們的命就懸在刀尖上,寶寶,你明白么?」
「而你的背後,只能放心的託付給一個人,那個人就是我。」
「你才是,讓人時刻擔心著的。」
最後一句,沈君止的聲音徹底的低了下去,低到就彷彿只是在說給自己聽。他不知道以後他們將要面的怎樣的險境,他只知道,像是今天這樣的絕望的心情,他再也不想體會第二次了。
那就……再強一些吧。
無論是他,還是他身後的這支隊伍。
#喵哥們:哎呀,貓吃了狗糧會死么?主帥和王爺一言不合就發糖,簡直虐死單身喵了。#
#球球:阿止今天受傷了,感覺小魚乾都不香了,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