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5.兇器難覓

155.兇器難覓

顧懷清跟段明臣敘述完搜宮的情況,歪著腦袋問道:「你覺得怎麼樣?」

段明臣挑眉,反問道:「先說說你是怎麼想的?」

顧懷清道:「那支遺落的金簪和窗台上的黃沙土都跟貴妃脫不了關係,而且貴妃也確實有殺太后的動機,看似貴妃嫌疑最大……」

「看似?」段明臣勾唇,「所以你心裡並不認為貴妃是兇手?」

「表面看,一切不利的證據都指向貴妃,但是正因為太巧合了,反而顯得不真實。貴妃若是要收買兇手,直接用金銀不是更好,何必送御賜的簪子?而且兇手怎麼會行刺時還帶著簪子,而且還如此不小心,把簪子掉在慈寧宮的園子里?」顧懷清頓了一頓,想到寧貴妃歇斯底里的哭喊聲,嘆了口氣道,「不是我瞧不起貴妃,只是像她那樣只長嘴不長腦的,還真不像是能策劃出這麼嚴密的謀殺的。」

段明臣忍不住大笑,捏了捏顧懷清的下巴,道:「你這張嘴也夠損的啊!」

顧懷清抬手打開段明臣的咸豬手,瞪了他一眼道:「別動手動腳的,輪到你了,你到底怎麼看嘛?」

段明臣收回手,神秘的笑了笑道:「我倒是有些猜測,但人還沒審完,這時候下結論為時太早。」

「切,故弄玄虛!」顧懷清不悅的撇嘴。

「你有沒有注意到,有一樣很重要的物證,我們到現在都沒有找到……」段明臣認真的道。

顧懷清歪著頭想了想,道:「你指的是殺死太后的兇器,那根針?」

「不一定是一根針,那傷口深淺不一,很可能是很多根針一起戳刺所導致。」段明臣看著顧懷清,提醒道,「你可還記得,太后寢宮裡並沒有針線,所以這兇器必然是從外面帶進去的。兇手將針帶進太后寢宮,然後行兇完之後,又將兇器帶走了。」

「應該是這樣的。」顧懷清點頭表示贊同,突然想到一點,補充道,「太后的頭疼症不定時發作,而陸太醫經常去給太后針灸治療。從太后蘇醒到太后就寢,這段時間內陸太醫一直待在慈寧宮。」

段明臣道:「當晚去過慈寧宮的人,只剩下陸太醫和萬督主兩人,事不宜遲,我們找他們過來問一問。」

一刻半鐘后,太醫陸正熙被請到東廠。

段明臣原以為這位陸太醫能深得太后器重,必然是個經驗老道的老太醫,誰知竟然是個眉清目明、雙眸明亮的年輕男子,看上去頂多才三十歲出頭。

顧懷清看出段明臣的驚訝,用傳聲入密對他解釋道:「別看他年紀輕,卻是太醫院有名的後起之秀,跟施施並稱為『杏林雙秀』。陸太醫尤其擅長婦科,調理內外,舒經活脈,故而在後宮的聲望很高,尋常的妃嬪很難約到他出診呢。」

段明臣聽了顧懷清的解釋,便釋然了,年紀輕輕就能有如此聲望,必然是能力也超人一等,否則不可能在太醫院眾多名醫中脫穎而出,連挑剔如太后也指定讓他看病。

大夫的地位一向很高,即使在宮裡,太醫的身份也是尊崇的,畢竟誰都難免有生病的時候。

顧懷清命人給陸正熙搬了張椅子,道:「陸太醫請坐,叫你過來,是有幾個問題想要請教。」

陸正熙表情嚴肅的道:「大人言重了。我只是一個小醫師,恐怕所知有限,幫不到大人太多。」

顧懷清擺擺手笑道:「無妨,你只要據實回答我們的問題就好。」

陸正熙點了點頭。

於是顧懷清問道:「請你仔細的說一說,案發當晚你的行蹤。」

陸正熙道:「那一日傍晚,大約在酉時二刻,我接到慈寧宮傳來的消息,說太后從昏迷中蘇醒過來了。我一聽,趕緊拎著藥箱趕往慈寧宮。一刻鐘之後,我來到慈寧宮,太后倚在床榻上,旁邊伺候的是紫蔲和白芷兩名宮女。

我上前為太后把脈,又跟太后說了幾句話,當時太后的神智清醒,不像前一陣那麼暴躁混亂,但她的脈象還很紊亂,我便開了兩副安神葯,讓白芷拿下去煎煮。因為太后剛剛蘇醒,看起來情況還不穩定,我便暫時留下來,觀察她的情況。

之後陛下和皇後娘娘也聞訊前來探望太后,不過沒有待多久就出來了。陛下還特地把我叫到一邊,問我太后的病情,我自然是據實回答。陛下囑咐我好好照料太后,便攜著皇后離開了慈寧宮。

到了戌時,紫蔲和白芷先後換班去吃晚膳,不料,白芷吃壞了肚子,上吐下瀉,紫蔲央我為白芷看一看。一般來說,太醫是不能給下人看病的,不過我看白芷的情況有些嚴重,就破例給她看了病,開了一副止瀉藥給她。」

顧懷清打斷道:「稍等,白芷為何會好好的上吐下瀉?真的只是吃壞了肚子?」

陸正熙道:「白芷的體質偏弱,腸胃也不好,這樣的人不能吃過於葷腥油膩的食物,然而那天晚膳正好有一道豬肘,她貪嘴多吃了幾塊,導致腹瀉。加上這些日子她照顧太后,操勞過度,也埋下了病根,所以才發作的那麼厲害。不過也不算很嚴重,只要服下我開的葯,休息一兩日便沒有問題了。」

顧懷清微微頷首,示意陸正熙繼續說。

「白芷病得起不來床,於是紫蔲便換了太監錢喜進來伺候,給太后煎藥和喂服。太后喝完葯,到戌時末刻,萬督主前來探望太后,那時候太后看起來已經很疲倦了,沒有說幾句話萬督主就告退了。萬督主走後,我又給太后把了一次脈,看她情況趨於穩定,才放心的離開慈寧宮。」

「您走的時候,是什麼時辰?慈寧宮寢宮還剩下誰?」

「我走的時候是即將到亥時,太後身邊只留下紫蔲和錢喜伺候。」

「當晚你留在慈寧宮有近兩個時辰,你有沒有發覺到什麼異常之處?」

陸正熙努力回想了一下,搖了搖頭道:「沒有發覺什麼異常,跟平時差不多。」

段明臣突然指向陸正熙腳邊的藥箱,說道:「你的藥箱,可以打開給我們看看么?」

「當然。」陸正熙把藥箱抱起放到桌上,打開了箱蓋,裡面有許多藥瓶藥罐和行醫的道具。

段明臣在藥箱里翻翻撿撿,找到一個長方形玉盒,打開一看,裡面整齊的排著十二枚銀針,大約有三寸長,前端為細長的銀針尖,後端是較粗的玉石手柄。

「這是針灸用的銀針,太醫院每個御醫都有一套。」陸正熙解釋道。

段明臣拿起一根,仔細端詳,那銀針根根雪亮,沒有一點污垢雜質,可見是經常清洗的。針的長度和粗細,倒是跟太后的傷口對得上,不過這種針灸針都是統一規格,這一盒針並沒有特別之處。

顧懷清問道:「你給太后針灸時,便是用的這種銀針?」

「正是,不僅太后,給宮裡貴人們針灸,都是用這種銀針。」

「案發當晚,你也用銀針給太后針灸過么?」

「沒有,我主要用針灸為太后緩解頭痛,但那一晚太后並沒有頭疼癥狀。」

「說起太后的病症,你是一直負責為太后診治的,想必太后的身體情況你應是瞭若指掌。從十幾日前,太後頭疼的病症屢屢發作,人也突然變得暴躁易怒,動輒打罵宮人,甚至把忠心耿耿的王嬤嬤給掐死了,然後你斷言太后的神智出了問題……」

陸正熙皺眉打斷顧懷清:「大人,太后神智不清,是陛下召集多位太醫會診的結論,並非我一家之言。」

「不管怎麼說,太后好端端的突然瘋了,這是事實。你作為太后的醫師,之前有沒有發現太后的異常么?你認為是什麼引起太后的瘋症?」

這個問題顯然有些尖銳,但又是十分關鍵的,顧懷清和段明臣都注意觀察著陸正熙的反應。

陸正熙不慌不忙的道:「二位大人有所不知,其實太后長期以來,一直都有失眠症,一個人常年睡不好,就容易引發情緒上的焦躁,而且她又是個思慮很重的人,為了朝政和後宮的事宜日夜操勞,才會引起頭疼症。」

陸正熙頓了一頓,繼續道:「太后的精神狀態突然惡化,應該還存在著一些外因。我曾經偶爾聽太后和梁婉小姐聊天,說起什麼恐嚇信的,太后對此似乎十分焦慮不安,甚至驚慌恐懼,但她又很忌諱談這個話題。人若是長期處於焦慮不安的狀態,就會出現幻覺,也會下意識的尋找宣洩的口子,太后突然變得狂暴殘忍,動輒鞭打宮人,便是由此而來。

不過,這些也是我後來才想到的。當時我在給太后看病時,太后並不會跟我深聊這些話題,而我也只能從脈象上判斷她的病症,感覺她情緒不穩,便給她開了安神湯,定期針灸,緩解頭疼癥狀。說到底,我只是個大夫,負責病人的肌體健康。而解決病人心理上的問題,這不是我的專長。」

顧懷清又問:「實不相瞞,太后的死亡時間據推斷是在亥時至子時,也就是你離開之後。當時太後身邊伺候的只有紫蔲和錢喜兩人,以你平時對他們的觀察,覺得這兩人會不會有問題?」

陸正熙露出為難的表情:「說老實話,我只是負責給太后看病,太後身邊的宮人我雖然認識,但並無深交,我也很難判斷他們兩人是否有嫌疑。不過,看平時的表現,倒是中規中矩,看不出有背叛太后的跡象。」

聽完陸正熙的話,段明臣和顧懷清對視一眼,感覺問得差不多了,便讓陸正熙離開了。

走之前,他們又讓陸正熙留下近一個月來將給太后開出的藥方,以便核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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錦衣衛廠花基情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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