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4章 夢醒時分
「阿晉,你怎麼了?」薄奚安素頓感身上一涼,便知先前那個覆在自己身上的熱源已經離去,但不知所為何事,便出聲問道。
「你...你...」魏晉一聲音嘶啞,語調中有難以言喻的憤怒,那突然的一個激靈,徹底把她從火坑中撈了出來,現在的她通體冰涼,無論是身還是心。她從來都不知道,這個一向冰清玉潔,一塵不染的師父會對自己做出如此下流的事情。真如翎兒先前所言,薄奚家的血液中存在這一種名叫惡魔的因子。若是它起了效應,真的是能讓人...『刮目相看』哪!魏晉一心中被一種名為嘲笑的情感所充斥著,既嘲笑薄奚安素心狠手辣,有嘲笑自己太過輕敵。
「師父真的是好功夫,阿晉都不記得何時被下的葯了....」魏晉一暗諷揶揄道,眼睛因憤怒而緊緊的眯著,在光線昏暗的山洞裡,燃起憤怒之火。
薄奚安素總算是知道這是怎麼一回事了,原來翻雲覆雨到半路,某人竟奇迹般的清醒過來。薄奚安素無力的向後仰去,伸出纖細的手,扯過一旁散落的衣衫,蓋在自己身上。
早該料到的不是嗎?魏晉一血液中有抵抗蠱毒的解藥,她哪能那麼輕易就被情蠱所左右。說到底,還是自己太輕敵了,才錯失了這麼一個絕佳的機會。
薄奚安素很好奇,魏晉一腿上的那個傷口,到底是怎樣的一個開關,一經觸碰,能讓她有如此大的反應,一下子就能掙脫情蠱的束縛。
「你還未察覺我對你下了情毒,那憑你的片面之言,當然是不作數了,或許是我們上輩子互相中的情蠱呢!」薄奚安素輕笑著,此時的她哪裡還顧顏面與清白,垂死掙扎,放手一搏是她心中僅存著的念想。
「你!」簡直是不可理喻,魏晉一憤怒的將手緊拽成拳頭,受了如此的屈辱,她恨不得走過去一掌拍死薄奚安素。咬牙切齒期間,魏晉一又聽到了一陣熟悉的音樂。但昨晚的記憶在這音樂聲中一下子湧來之時,魏晉一才驚呼大事不妙了...昨夜不是也聽到了這個音樂聲,而今天才有了屈辱之舉。那音樂聲不就是下藥的徵兆與憑證嗎?
魏晉一頭疼欲裂,轉過身來隱約看見薄奚安素手中拿著一個白玉笛子,然後站起身來,不慌不忙的用手中的火摺子將岩壁上的那些燭燈點亮。
陰謀,全都是陰謀!
自從聲稱要測試自己起,就是一個完完全全為自己量身定做的陰謀。前面的種種不過是為了今日的無恥下流做了鋪墊。
魏晉一雙眼發黑,痛苦的搖晃著腦袋,掙扎的邁開腳步,往遠離薄奚安素的地方走去,然後在迷糊中摸到一塊岩壁牆面,魏晉一感覺自己的腦袋裡有千萬隻蠱蟲在啃咬,它們吸食她的腦漿,啃咬她的頭骨。魏晉一覺得自己的腦袋要被活生生的撕裂開來。
禁不住此番折磨的魏晉一沿著牆壁滑落下來,拚命支撐住自己的手掌心被那鋒利的突出的岩石劃出了一道道口子,鮮血橫流。
魏晉一趴在地上,重重的喘著氣。
不知何時,那音樂聲停了下來,一下子那壓在身子的沉重之感全然消失,腦袋中鑽來鑽去,啃咬自己的蠱蟲也統統不翼而飛。魏晉一如死而復生一般,獲得了新生。
她慢慢的支起身子,心中那股不可名狀的憤然之火好像要噴薄而出,她要直面薄奚安素,指著她的鼻子告訴她,自己是不會背叛女皇陛下的。
可就在她完完全全把自己支撐在背後的前面上,看清了前方之人之時,魏晉一竟愣住了,一時緩不過神來,面前這個緩緩朝著自己走來的紅衣女子,不是她的女皇陛下嗎?
那薄奚安素呢?難道是被女皇陛下打跑了?女皇陛下這是來解救她的么?
魏晉一搖晃著腦袋,想要拚命的看清面前之人的模樣,但她發現,此人越是走近,就越是像女皇陛下,無論樣貌還是身形。
真實,卻也不真實。
魏晉一不知道這個畫面,這個景象自己還能不能相信。不會又是一場騙局吧!
低頭沉思期間。面前之人已經來到魏晉一的身前,她緩緩蹲下,視線與魏晉一平齊。伸出右手,溫柔的摸著魏晉一的臉,「晉一,你受苦了...」
魏晉一目光呆愣,看著面前柔情似水的女皇陛下,腦中還沒糾結一番,身上卻現出反應。魏晉一一把抱住了面前的『女皇陛下』。
心裡的委屈一陣陣的涌了上來,魏晉一將自己的腦袋緊緊的埋在『女皇陛下』的頸間,低聲啜泣著。
「沒事了,沒事了...」『女皇陛下』輕輕的拍打著魏晉一的背,溫柔的吻去她眼角的淚。
一樣的柔情,一樣的容貌,魏晉一差點就深信不疑,面前的這個就是女皇陛下。
可惜,她不是!
想要模仿一個人很簡單,想要變成一個人卻是難於上登天。模仿一個人,大抵只要音容面貌,身形服侍相近便可。面前的這個人不知使用了何種妖術,音容面貌,身形服侍與女皇陛下如出一轍,幾乎是達到了取代的地位。
可是想要變成那個人,她還是差了一些火候,且不說這身上的氣味,連拍打安慰自己的方式也與女皇陛下的大相徑庭。
魏晉一想的越多,心中越發的明朗,但腦袋也開始隱隱作痛,這果真又是薄奚安素給自己下的妖術。
可身體是誠實的,無論魏晉一心裡多麼想掙脫『女皇陛下』懷抱,可自己的身體卻沉溺其中,無法自拔。
飽受折磨,身心俱疲,不用考慮太多的身體自然會選擇一見如故的溫柔鄉了,可是不行...魏晉一不能就這樣就讓薄奚安素得逞了!
她深吸一口氣,卯足了勁,一把將薄奚安素推開。完全沒料到魏晉一居然還有如此氣力,不設防的薄奚安素被推的站了起來。
「晉一,你怎麼了?」『女皇陛下』一臉受傷的看著魏晉一,眼角的晶瑩清晰可見。
又來了,又來了!
心中的那股衝動又來了!
魏晉一緊緊閉著眼睛,不去看不去想那擁有女皇陛下面容之人受傷的模樣。可身上那股難以言喻的衝動正把她往火坑裡推。魏晉一覺得自己的雙手正迫切的抬起,想把面前之人擁入懷中。
不可以!
魏晉一在心裡不斷告誡著自己,女皇陛下不在這,女皇陛下不在這!面前的這個人是薄奚安素假扮的!
可偏偏就在這混亂的糾纏中,『女皇陛下』又欺身上來,那火紅的衣衫在魏晉一面前來回晃動著。魏晉一被迫抬起頭來,直視著『女皇陛下』。
魏晉一拚命的壓制著雙手,將它們背在身後。卻見幻影中的女皇陛下張開雙臂,又想把自己擁入懷中。
不能讓她得逞!
魏晉一使出最後的起來,從背後猛的抬起雙手,再次把薄奚安素推開。太過瘋狂的念頭支配著太過瘋狂的動作。身著薄杉的魏晉一大幅度抬手時,纖細的右手臂被那嶙峋的岩石角劃出了一道血痕。那拉扯撕裂的聲音,那尖銳疼痛的感覺讓魏晉一覺得自己身上又要多一條難以癒合的傷痕了。
這清晰刺痛的感覺居然讓魏晉一有那麼一瞬間看清了面前之人的真面目,自己的那個師父當真是好生的毒辣了,竟不擇手段來得到自己!
被魏晉一的氣力推開一小步的薄奚安素一定神便看見了魏晉一那鮮血橫流的手臂,低呼一聲,正想上去替魏晉一查看傷勢。卻看見魏晉一抬起那布滿血絲的雙眼,用不斷抽搐的神情告訴她,不要靠近自己。
「晉一,你這是怎麼了,我是翎兒啊!你受傷了,讓我替你止血!」薄奚安素一臉焦灼,但仍是死性不改,硬著頭皮將這場鬧劇演了下去。
「不!你不是!」魏晉一嘶吼著,咆哮著,她要撐住,只要是葯,就一定有藥效,只要她撐過了這段藥效的時間,她就能獲得勝利了!
薄奚安素深知這致幻之葯的厲害,只要服藥之人看到自己的眼睛,她就會重新被迷惑一次,無論她之前做的種種掙扎。
於是乎,被識破的薄奚安素一臉淡定的望著正處在崩潰邊緣的魏晉一。看見她那堅定的雙眼露出了一絲猶豫,薄奚安素揚起嘴角,正準備露出勝利的微笑。
而下一秒,那準備一半的笑容立馬僵硬在了臉上。
她看見魏晉一以著詭異的笑容,緩緩抬起自己的手臂,在那塊刺傷她的岩石尖前停下,然後突然加快速度,使出氣力,將自己的手臂狠狠的磕在那尖銳的稜角上,很快,那白皙的手臂又被劃出了一道血痕,深可見骨,然後魏晉一笑了。
薄奚安素在魏晉一臉上看到了剛才從自己臉上隱匿下去的....得逞的微笑...
但此刻薄奚安素卻再也笑不出來了,她甚至是連一個音節都發不出。
「我魏晉一...只愛薄奚翎一人...至死不渝!」話音剛落,魏晉一再次抬起手臂,在那堅硬的岩石上找回自己的清醒。
離開民皇行宮,正往平潭山趕來的薄奚翎忽感胸痛難耐,有一種直覺告訴她,現在魏晉一絕對出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