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8.白狐歌

68.白狐歌

這一個晚上,謝必安和范無救都睡的格外的香甜,第二日窗外的陽光透過作業特意半掩住的窗帘撒入室內,帶來了一片暖黃。

清晨的陽光並不刺眼,照到身上有一絲暖洋洋的感覺,范無救眯著眼睛抱著還在睡的謝必安又在床上膩了有一會兒,這才感覺到謝必安有要醒過來的跡象。

「這兩日冥府清閑的很,不如再睡一會兒。」范無救的聲音帶著早起的喑啞,謝必安此刻正枕在他的肩窩處,臉上還有一些被頭髮壓出來的紅印。

顯然他自己也是發現了,把臉上的頭髮撫了撫,無奈道:「自從你和我一起睡了之後,每日起來我都是亂糟糟的。」

從前他自己一個人睡,睡姿基本上整晚都是和入睡的時候是一樣的,非常的規矩,就連被子都不會挪動一絲一毫。

可就從范無救和他一起睡了之後,這個習慣就再也沒有了。

並不是范無救亂動而讓他的床鋪變得散亂的,反而是因為自己亂動……那個時候早上醒過來的時候,他總是抱著范無救那個時候還沒有長大的身體,暖洋洋的,像是抱著一個小火彈似的。

現在反過來,角色互換了一下,可免不了的還是一身的凌亂。

「這樣也挺好的。」范無救一手撐在床上枕著臉,烏黑的頭髮順著力道向下墜去,顯得很是漂亮如墨,「這樣看起來,你就少了一絲那麼不可觸摸的仙氣了。」

這個樣子的謝必安在他看來其實更加的可愛幾分,主要就是因為平日裡面謝必安太過整潔,一塵不染的……他第一次見到謝必安的樣子,一直到現在,都還刻在他的心裡從來都沒有消磨過一分一毫。

謝必安抿唇一笑,起身洗漱。

兩人剛用過早膳,就聽到外面有女仙官細細弱弱的聲音透過半掩上的門傳了過來,「稟告神君,孟婆娘娘命奴婢前來喚二位過去一趟。」

謝必安身邊站著的小仙婢把手上的東西交到身邊的人身上,隨後小步的跑過去開了門。

「婆婆可有說是什麼事?」謝必安馬上就讓人將她請了進來。

來的人正是跟在孟婆身邊已經許久許久的仙官玄雀獨生的一位女兒,她們的父親是誰並不知道,只是面前這位玄織小仙的身份卻是半人半仙。

那個時候三界的界規還遠遠沒有這麼的通人性,神與人之間的隔閡更是鴻溝一樣不可跨越,玄雀當日作為一個神女愛上了人類本就是大不容,可依然恪守著最後一絲底線,沒有輕易將他扯上仙途。

謝必安唯一知道的,便是玄雀神女曾經向婆婆請了足足八十年的假期,在人間與她的夫君帶著玄織小仙生活,一直到她的夫君安享晚年,入土為安。

按照禮貌來講,其實他也應該稱玄雀一聲婆婆,可玄雀仙官本身便很嚴格,根本不同意亂了輩分,她自己說,一日為仆,便不能有任何一絲一毫越過主子的地方,這是所有禍心引發的最開始的一個點。

玄織小仙在人間生活了很久,聽玄雀婆婆曾經告訴過孟婆,她告訴了玄織她是仙女,卻嚴令她在人間不準使用任何法術,且在玄織十八歲成人之前,封鎖了她的三靈,就和普通人無異。

後來時間已滿,玄雀神女便帶著年僅二十歲的玄織回了冥府,繼續陪伴在孟婆身邊,一直到現在。

以玄雀和玄織兩個人的位分,哪怕是上奏冥君或是天帝,在四海八荒之中尋一個不算是小的封地,享受著供奉都是足夠的了,可她們卻也一直都感念著恩情,從來都沒有離開過,且恪盡職守。

因此對於她們兩個,即便是沒有誰說,心裡也都下意識的會更加的尊敬一些。

玄織很是謹慎的行了一禮,半垂著頭恭敬的答道,「娘親說,是青丘的帝姬白朝遞來了拜帖,今日便要到了。」

「白朝?」謝必安一愣,和一邊已經站起來穿著外袍的范無救對視一眼,無奈一笑。

果真就是趕巧了。

謝必安起身,命人將東西收拾了,自己則是走在了前面,和在他身後半步跟著的玄織道:「可有人去通知帝修公子?」

「小兮已經去了。」玄織抿唇笑了一下,給後面跟上來的范無救讓了一個位置,自己則是退後了又兩步,在後面遙遙的跟著,又可以確保不會聽不到謝必安的吩咐。

謝必安無奈的看了一眼范無救,心裡卻也感嘆玄織母女是真的很好很好。

*

他們兩個到的時候,大廳內還只有孟婆一人坐在椅子正中,正吃著葡萄。

大概是葡萄有些酸了,雖然孟婆一直端著,可眼睛還是眯了一下。

謝必安笑了一下,「婆婆。」

「哎呀,長安和阿赦來啦?」孟婆每一次看到謝必安都非常開心,連忙伸手握住了謝必安的手讓他坐下,笑眯眯的道:「可用過早膳了?」

「剛用過。」謝必安乖乖應道,把一邊的葡萄拿到了一邊,換了提子,一顆顆的撥給她吃。

「帝修公子和阿卿還沒有來?」大概給她吃了五六個,謝必安便讓人把東西收了下去,只在桌子上留下了一壺紅棗茶。

孟婆點點頭,笑意一點都不減,她的年紀是越來越大,可偏偏又越來越貪吃,想吃的東西性涼,雖然並不像是凡人一樣會生老病死都是麻煩事,可晚輩關心,多注意一些也都是好的。「阿卿身子還弱,估摸著還要再睡一會兒,白朝帝姬應該也是知道,拜帖上面特意說了午後才過來。」

「午後?」謝必安和范無救面面相覷,「婆婆,這才剛剛過了早膳的時間。」

「我叫你們來,是有別的事情。」孟婆笑眯眯的,轉身拉過了身邊一直都半垂著頭靜靜的立在一邊的玄織的手,輕輕的拍了兩下。

玄織顯然也是沒有想到會這麼突然,登時楞了一下,隨後就是抽了抽嘴角。

雖然她和母親保守初心,可這並不代表情感上也一樣,對待孟婆,她總是要親近一些。

這裡並沒有外人,玄織頓了一下,求饒一樣的道:「我的好婆婆……你可繞了織織吧。」

看這個意思……大概也不是第一次了?

謝必安摸摸鼻子,乾咳了一聲道:「婆婆,這事兒還是急不來的,織織年紀也不算是很大,長得又漂亮,她若是真的有意,前來求親的人必然不會少的。」

「這我當然是知道,只是今日畢竟是有些聯繫的。」孟婆笑嘻嘻的,扯著玄織讓她坐著,玄織也沒有推辭,只是面上帶了一絲羞紅。

「你看看這拜帖。」孟婆將拜帖遞給謝必安,指了指白朝神女旁邊的名字,「離素神將為人向來剛正……我聽說……」

孟婆的話還沒有說完,謝必安的面色就有些變了。

他快速的打斷了孟婆,看著一邊就如同他妹妹一樣的玄織,頭一次不知道該如何是好,一時間他的聲音有些低了下去,「婆婆,離素神將與白朝帝姬已有婚約之名了。」

「離素神將?」孟婆和玄織齊齊一愣,隨後玄織慌忙搖頭,孟婆趕緊拍了拍她的手,嗔怒的瞪了一眼謝必安,「你這孩子,關心則亂。我說的,不是離素神君……是他身邊的副將,名為南詠。」

「南詠?」范無救說了第一句話,笑了一下道:「南詠此人我較為熟悉,只是他是一個真正的大老粗,雖然長得算的上是俊朗,可為人卻是一點都不懂得憐香惜玉。」

「這到底好與不好,咱們又怎麼分辨呢。」孟婆神在在的笑了一句,打量著身邊默默低頭喝茶的玄織,喟嘆一聲,「織織跟了我這麼久,還是個姑娘,讓我又於心何忍呢。」

范無救默默低頭喝茶。

其實不只是南詠副將……就連正將離素也都同樣是個糙漢子。

他是曾經去過第七層天鍛煉的,以他的韌性,在第七重天都幾乎碰到床就馬上要睡死過去。

雖然他不曾抱怨過,做事也很積極……但是這並不能代表他喜歡,且沒有抗拒的想法過的。

在操練新兵的時候,這二位鐵血的將軍,簡直不是神。

喪心病狂。

范無救面無表情的灌下一杯茶,心裡卻想著,其實以白朝的心性,在人間便已經能有那般的氣魄,神界一別百年,她以凡人堅韌的心性度過與她而言這麼久的時間,說不得能力也會更上一層樓也說不定。

想到這裡,他用牙齒叼著杯壁磨了磨,就像是事實已經發生了一樣,低低的笑了兩聲。

大概是想的太過入迷,等到范無救感受到痛意的時候,被子已經被他咬出了一個豁口,此刻青花雕刻的瓷杯上面正有兩條紅絲絲的血跡順著杯壁正在往茶里蔓延。

謝必安聽到響聲回頭,恰巧看到了正從嘴裡吐出兩塊碎片打算毀屍滅跡的范無救和他滿嘴的血,「……阿赦?」

范無救:「……」

玄織、玄雀、孟婆:「……」

「哎呀,阿赦這是怎麼了?」孟婆眼底帶笑,為了保住孩子的面子,她是絕對不敢說范無救有問題的,於是只能轉彎抹角的道:「可是杯子出了什麼問題?」

「沒、事。」范無救一哽,把口中的鮮血吐到了一邊小仙端過來的玉盆裡面,面無表情的漱了口之後轉頭,「就是突然牙痒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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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常成長手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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