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簡亦一看到花聽便牢牢地抱住了她。
由於力道太緊,勒得她的脖子生疼,不禁「嘶」了一聲,簡亦卻仍不肯鬆手。
好在一旁的陳樹提醒,簡亦才跟觸電似的放開了她。
對於簡亦這番親密的舉動,陳樹有意避開了視線。
雖說已經習慣了的花聽,在陳樹面前,倒顯得不那麼自在了,尤其是在看到丁司成的身影,總覺得做了什麼對不起丁耀一的事。
其實在外人眼中,簡亦早就是她的「准男友」,不管當事人有沒有承認,只要白起鴻的態度保持曖昧,外人的想法也就保持曖昧。
對於這件事花聽倒顯得無所謂,她知道只要時間久了,傳言自然不攻自破,就算是刀架在她脖子上,她也不會嫁進他們簡家的,原因很簡單,有兩點,一,她不喜歡他,二,她更不喜歡漢奸。
離開警局后簡亦帶她上了白起鴻的車,她鑽進車後座,就像鑽入了一片低壓區域。
她不說話,白起鴻也沒回頭,就那樣安靜地坐在他副駕駛的位子上。
車裡頭只有簡亦一個人的噓寒問暖,嘰嘰喳喳吵個不停,花聽從車內的後視鏡里可以看到白起鴻目光陰沉地望著窗外,他將帽檐壓得很低,面容嚴峻得令人發毛。
不知道待會兒他又將如何嚴厲地痛罵她一頓,不過花聽最擔心的不是這個,而是怕日後的禁足只會比之前的更加森嚴,想到這個,她便無力應對,疲憊地合上了眼睛。
回到家中正想好好地睡上一覺,但白夫人的情緒顯得比簡亦還要激動。
誰都知道白夫人疼女兒,可在一些大小事務上她依然做不了主,她再怎麼疼她,也要聽白起鴻的話。
花聽疲憊地耷拉著眼皮,直想悶頭大睡。
白夫人噓寒問暖了近半個鐘頭總算是平靜下來,白起鴻自個兒回了書房,花聽看他沒有要開罵的樣子,便放下心來,回房睡覺去了。
這一睡就睡了個昏天暗地。
醒來也不知道是幾點了,一下樓便坐在餐桌前往胃裡猛塞東西。
白夫人坐在一旁的沙發上邊喝咖啡邊提醒她小心噎著。
原來是晚上9點了。
因為白夫人習慣在這個點喝咖啡,由於白起鴻一向晚睡,經常在外應酬或在書房待到深夜,白夫人執意要等他,又怕自己忍不住打瞌睡,所以一般都會在晚上9點的時候給自己泡杯咖啡來提神。
誰都知道她愛白起鴻。
當然,白起鴻也愛她。
但是,誰都知道,白起鴻更愛的是他心中深藏的另一個女人。
「吃完去趟你爹的書房。」白夫人溫柔提醒。
「哦。」
其實不用白夫人說,她也知道自己必須得過去一趟。
白起鴻在書房抽著雪茄。
滿屋子刺鼻的煙味。
花聽皺著眉頭,將門重新打開,讓煙味散出去一些,這兩天她已經吸了夠多的二手煙了,到底還有完沒完!?
「我不喜歡與人開著門講話。」身後的白起鴻語調冷淡。
「我也不喜歡與人聞著滿屋子的煙味講話。」花聽大大方方邁著步子在他對面坐下,反正橫豎都要被禁足,她在他面前還用得著擔驚受怕?
「果然脾氣像我。」他不怒反笑。
花聽不做回應。
「千辛萬苦甩掉我的保鏢,這下嘗到苦頭了?」嘴角雖然微微上揚著,目光卻銳利地瞪著她。
花聽不作回答,而是說:「在戲棚子里刺殺檢督查的那伙人,是你派的吧?」
「是又如何?」他也算乾脆,絲毫不遮不掩。
花聽還沒接話,他便自顧自地笑了起來,那笑容頗有股自嘲的意味。
「想不到我周密的布局,竟是被自己的女兒給攪和了。」
得了吧,就憑那幾個黑衣人的身手,還周密呢……
「我最近在想,是不是把你送去美國讀書是個錯誤的決定,你從美國回來后就一直在惹事,性子也比以前野了許多。」
白起鴻一直在抽煙,煙灰缸里盛滿了煙渣,看的出來,他內心正浮躁著。
花聽懶得跟他話家常,他總是搞錯重心,問題根本不在於她。
「其實就算你真的殺了檢督查又如何?難道就不會有新的督察長上任嗎?萬一他的性子跟檢督查一樣呢?那你是不是要見一個殺一個了?」
白起鴻終於惱了,右下眼瞼有一下沒一下地抽動著。
「我做事自然有我的道理,」聲音也跟著拔高了許多,「你是在教訓我怎麼做事么?」
「我哪敢教訓,我只是講道理罷了。」花聽盡量不去看他的眼睛,因為難免會被他兇狠的氣勢所震懾。
白起鴻順手拿起煙灰缸狠狠地砸到地上,瞬間飛舞開來的煙灰令花聽忍不住打了幾個噴嚏,她站起來往後避了避,察覺到門口兩個人影在閃動,從身影上分辨應該是一米七個頭的白夫人和身高約莫只有一米五五的阿香,花聽想,即便是他炸了整間書房,門外那兩個人也是不敢進來的。
「你懂什麼叫道理?」他將手中那根還剩半截的雪茄直接掐滅在紅木桌面上,「我真是被你給氣死了!我怎麼會有你這樣的女兒!」
花聽卻突然轉移了注意力,怎麼她爹在賭場的辦公室里擺了兩盆天冬草,卻不在自己家的書房裡擺?她又四下里望了望,真的一盆都沒有。
白起鴻是何用意?
對於花聽的心不在焉,他氣得無力。
重新坐回到了椅子上。
「我真是被你氣個半死!我不應該去贖你,就該讓你死在那幾個綁匪手裡我也好落個清凈!」
對了,說到這個,她想起了丁耀一,哦不,是丁司成。
「我這次能夠獲救其實是……」
「事情我都知道了!」看到門外白夫人的身影,他降下了語調,雖然事前他答應過白夫人不要動氣,女兒能夠平安回來,盡量多給些關心和安慰,可他看到花聽那副不可一世的面孔,還是控制不住地發了火,其實說到底,花聽的性子還是最像他。
白起鴻嘆了口氣,盡量將心態放平穩。「在第二通電話打完之前簡亦已經探到他們的老巢,只是去晚了一步。」
那看來她給的線索還是挺管用的。
只是論速度的話……還是陳樹比較靠譜啊!
「呵!這群狗東西,居然敢在老子頭上動土!當真是活膩了!」白起鴻的氣還未完全消下去,右下眼瞼還在有一下沒一下的抽動著,像輕微的痙攣,「不過……」他的目光落在對面牆壁的水墨畫上,像是還有什麼難題擺在眼前,「既然是蔡炳榮的人救了你……」
待煙味散盡,確定他不會再動手打翻什麼,花聽放心地坐回到剛才那張椅子上。
「又是一個人情債啊,」白起鴻深鎖眉頭,「看來碼頭是不得不借他一用了。」
看樣子很不情願。
花聽翻了個白眼,反正他的碼頭不過是用來私運鴉片,現在多個私運軍火,也沒差多少。
「你不僅氣死我,還給我擺了這麼多難題。」他揉了揉太陽穴,閉上了眼睛。
「其實還有一個人,」見白起鴻態度好轉,花聽索性把話都給說了,「在被囚禁的那段時間我曾胡亂撥出一個求救電話,」想起丁司成,她是五味雜陳,她既希望他是丁耀一,同時,她又不希望他是丁耀一,「並且我在電話里向他承諾,如果他能救我,那麼白先生必定會以重金酬謝。」
「那個匿名電話?」白起鴻沒有睜開眼睛,依然不緊不慢地揉著自己的太陽穴,「他是誰?」
「也是警局的人,叫丁……司成。」
話她已經說到了,至於給不給酬金,就是白起鴻的事了,畢竟錢不在她手上,她也做不了主。
「行了,叫阿香進來打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