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村中惡戰
村民屍體有一百多具,橫七豎八的陷在泥水裡,慘不忍睹。血水經大雨沖刷淡了許多,但村子仍飄滿了刺鼻的血腥氣。十幾名金兵把從各家掠奪來的財物集中在兩輛騾車上,一輛裝錢財,一輛裝器具,現已基本裝滿。金兵的髮型各異,有的四面禿瓢,中間留一撮長發,有的兩鬢處辮兩條小辮子,還有的是光頭,耳朵上卻掛著大金環,好像群鬼亂舞。
鍾遠鵬道:「這批金兵應該是北歸的敗軍,且搶且退,回到金國后就都發財了,你們看,那邊還停著的五輛大車,那就是他們這一路的收穫,再加上這兩車,就是七大車了。」洛天初道:「他們人數也不算多,十幾個罷了。」鍾遠鵬道:「不止這些,大多數人都在屋中避雨,咦?你們聽,咱們身下的房子就有人。」三人趴在瓦上傾聽,屋內確有聲音傳出,卻聽不真切,好在雨聲極大,掩蓋了洛朱二人剛才上房的動靜。鍾遠鵬內力深厚,聽覺靈敏,已聽明白了屋內的聲音,臉上微紅。朱雨時低聲道:「我掀開瓦片看看。」說著他將瓦片掀開一縫,和洛天初擠著腦袋向裡面觀看,只看了一眼,二人登時愣住,眼睛瞪得賊大,俊臉臊的通紅。
入眼場景****不堪,一名美婦赤身裸體,正在床上遭受著一名金兵的凌辱。那美婦雙手被麻繩捆綁,身上淤青,顯是剛被暴打,緊咬牙關承受著,忍著不發出任何聲音,但那金人十分粗暴,還是忍不住叫出聲來,眼中淚花滾滾,一臉痛苦絕望之色。靠窗處還捆著一名十四五六歲的少女,應該是那美婦的女兒。美婦羞慚的無地自容,不敢看向女兒,女孩冰雪可愛的臉上充滿了恐懼,看著母親被凌辱,嚇得呆若木雞。
那金兵粗重喘息著,用生澀的漢語道:「叫你家小雌鳥一起來伺候軍爺,她還沒有過男人吧,軍爺就喜歡雛鳥。」美婦驚怒道:「你敢!」說著一巴掌打在那金兵臉上,那金兵不怒反笑道:「這才夠滋味。」說罷更加用力。美婦哀求道:「你要奴家怎樣都行,求你放過我女兒好么,她。。。她還只是個孩子。」那金兵獰笑道:「****,少說廢話,你家男人已死,你們都要回中都給軍爺當奴隸。」
洛朱二人齜目欲裂,熱血上涌,這就準備拿刀下去拚命。忽然眼前一花,見鍾遠鵬不知何時已進屋,站到了床前,一手抓住金兵的辮子扯到床下,用鞋底猛踩他的命根子。那金兵正要張嘴慘叫,卻被一拳打在嘴上,滿腔牙齒皆被打掉,吞到了肚裡,疼的連叫都叫不出了。鍾遠鵬從地上撿起美婦的衣服扔還給她,道:「穿上。」沒向她曼妙的躶體看上一眼。
美婦這才知有高人相救,趕忙穿上衣服,連聲道謝。鍾遠鵬抬頭對房上的二人道:「你們從上面跳進來,動靜別太大。」洛朱二人依言掀開房瓦跳了下去。鍾遠鵬又為那少女鬆綁,美婦衝過去抱起女兒放聲痛哭,少女獃滯片刻,『哇』一聲也大哭起來。鍾遠鵬指著那金兵道:「二弟三弟,宰了這鳥廝!」二人儘管心中憤怒,但從未殺過人,緊握著刀柄不敢下手。鍾遠鵬怒道:「連個鳥韃子都不敢殺還當什麼好漢。」洛天初一咬牙,狠狠一刀斬下了金兵的頭顱。朱雨時也抽出刀來刺進了他的胸膛。鍾遠鵬點頭道:「這才像話!」
美婦拉著女兒的手跪拜於地,哭道:「多謝英雄相救。」三人將她們扶起,卻不知該怎樣安慰,鍾遠鵬嘆道:「二弟三弟,我們把這兩個女人救走吧。」洛朱二人應道:「是!」美婦垂首沉默了一下,回頭看了眼內屋丈夫的屍體,道:「奴家有一事相求,望三位好漢答應。」鍾遠鵬道:「我們自會把你家男人的屍體掩埋,不必擔心。」美婦眼中流下清淚,抬起頭堅定道:「奴家要留下伴隨夫君,只望三位好漢救走我的女兒,奴家下輩子做牛做馬也將報答恩情。」鍾遠鵬見她心存死志,暗贊是個貞烈女子。朱雨時道:「人死不能復生,你可別想不開,跟我們一起走吧。」美婦凄然一笑道:「你們殺了金兵,他們發現后必然追趕,三位好漢雖勇,卻難以照顧我們母女兩人,奴家不願連累你們,只求女兒脫險。」說罷跪地連連磕頭。鍾遠鵬心想她這番見識倒不像普通的鄉間女子,也許她有過一段不平凡的身世。既已決心殉夫,又何必阻撓人家陰間相聚呢。
鍾遠鵬轉過身道:「你安心去吧,鍾某拚死保你女兒周全。」美婦感激道:「盧梅君多謝好漢!」鍾遠鵬一聽她的名字,虎軀稍稍一震,想當年的「東京雙艷」指的就是李師師和盧梅君,盧梅君不但詩詞歌賦樣樣精通,而且頗有見識,常與名士縱論天下,沒想到靖康之變后竟淪落至此。盧梅君抱著女兒哭道:「鶯兒,你乖乖聽這幾位叔叔的話,跟他們走吧。」那女孩邊哭邊搖頭道:「鶯兒要跟母親一起,母親別扔下我。」盧梅君一咬牙,將女兒推向了洛天初。洛天初也明白她要幹什麼,緊緊抱住鶯兒,不讓掙脫。
盧梅君轉身猛衝出去,一頭撞到牆上,鮮血順著牆壁流下,屍體慢慢跌倒,躺在了丈夫身邊,鶯兒大叫了一聲,昏厥過去。三人看著他們夫妻的屍體,心情都十分沉重,可眼下沒功夫感慨,更沒功夫掩埋他們的屍體,只能用草席捲起,放在床上,鞠了一躬,鍾遠鵬撿起了金兵的馬刀,帶在身上。
洛天初背起鶯兒,正打算上房離開。忽聽房外馬蹄聲響,一人大笑幾聲,在門外嘰里呱啦說了一長串女真語。鍾遠鵬闖蕩江湖多年,勉強聽懂了話中之意,原來雨勢轉小,門外的金兵問死那金兵是否行完好事,該準備啟程了。三人面面相覷,沒了主意。門外那金人聽屋裡沒有動靜,哈哈大笑,竟一腳踹門進來了。眼前的場景令他頓時愣住,只見三名宋人各持兵器,地上的同伴已屍首分家,頓時明白髮生了什麼,正轉身欲跑,鍾遠鵬出刀如電,一刀劈中了他的胸口。那金兵慘叫一聲,屍體倒在門外。
鍾遠鵬心叫不好,向門外看去吃了一驚,原來大雨停歇,百餘名金兵從屋中走出,有的抱著女人,有的抬著財寶,聽到慘叫聲都停下談話向他們望來,嚇了一跳。鍾遠鵬心知要趁他們沒反應過來前先殺出去,大叫道:「二弟三弟隨我殺出去!」當下領頭殺出,揮動手中馬刀,二話不說將一名金兵劈成兩截,洛天初背著鶯兒隨後,朱雨時仗刀在後掩護。鍾遠鵬一路勇往直前,頃刻間又砍掉三個人頭。這時金兵才反應過來,皆怒罵拔刀,向他們殺來。
鍾遠鵬深知一旦被金兵圍住,二弟三弟必不能脫身,自己也不會獨自逃生,只能趁金兵未聚攏前突圍出村,再由自己斷後。定下計后,他如猛虎般撲入金兵,手中馬刀舞出一大片銀光,罩住周身,刀氣呼嘯,衝上來的金兵皆被斬殺。他這種打法極耗內力,只能撐上一時半刻,但他豁了出去,既要保證前進速度,又要保護自己人不受損傷。洛天初和鶯兒在他的掩護下安然無事,朱雨時的壓力也不大,因為所有的金兵都奔鍾遠鵬而來。
鍾遠鵬正殺到酣處,只見一名身穿黑甲的中年金將,騎著大馬,倒提宣花大斧殺來,腰間系著一塊藍色腰牌,顯示出他的身份是一名謀克,也就是金兵的百夫長。鍾遠鵬心中暗喜,心忖擒賊先擒王,殺了他金兵自然大亂。那謀克殺到近前,鍾遠鵬長嘯一聲,馬刀銀光突收,飛身躍起兩丈,雙手握刀力劈華山而下。這一刀灌足內勁,威力驚人。那謀克沒想到他如此驍勇,忙舉斧相架,「當」一聲兵器相交,謀克兩肩虎口震裂,從馬上栽下吐血不止,難以再戰。鍾遠鵬也心中震撼,沒想到一個區區謀克竟能硬接自己一刀而不死,已相當難得。餘光忽現發現七八支箭矢疾射而來,他趕忙替後面三人揮刀擋箭,可箭來的又密又快,兩枝箭矢射進他的右臂,令他揮刀速度稍慢,大腿又被一名金兵的馬刀割傷。
鍾遠鵬身經大小數百戰,幾處輕傷毫不在乎,揮刀將傷他的金兵砍翻,又舞出一片刀光,又有幾名金兵血濺當場。此時距離村口還有五十丈,村外沒有敵人,只要能出村就有把握逃生,可大量的金兵圍涌過來,令他們行進放緩。鍾遠鵬不遺餘力的殺出一條血路,始終不給金兵包圍的機會,可他重傷之下強行提氣,又衝出二十丈后已漸感不支,急需停下來調整內息,但現在顯然是不可能的。
押后的朱雨時也遭到了金兵的攻擊,幾次險象環生,幸好他將『劈山刀法』練得純熟,苦苦支撐,身上也添了數處刀傷,他知如果自己倒下,洛天初和鶯兒也將遭殃,便生出一股死戰之意,變得異常勇猛,施展刀法主動進攻,結連砍傷了兩名金兵。洛天初全心照顧鶯兒,腿上的兩處刀傷也是為鶯兒挨的,看到朱雨時如此拚命,叫道:「小朱好刀法!」朱雨時殺的滿頭大汗,抽空回了句:「當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