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發飆

第五章 發飆

「雷動!」龔志剛一聲斷喝,打破了沉浸在YY中的雷動。

暗暗搖了搖頭,雷動自嘲地心中苦笑:還是沒有膽子在部隊動手啊?

龔志剛一臉的哀莫大於心死:「我必須正吿你,我不管你是從什麼家庭出來的,也不管你以後有什麼光明前途,只要你在部隊一天,你就必須拿出全部的精神,全部的力量,認認真真、老老實實當一個合格兵!」龔志剛黑著臉轉身走向宿舍,甩下一句:「站在這兒好好想想,想清楚回班找我!」

烏雲和幾個班裡的老兵見龔志剛離開,紛紛圍了上來,烏雲擔憂地看著臉色陰晴不定的雷動,道:「雷動你沒事吧?」雷動看看他,搖了搖頭,嘆了口氣。一個叫張超的老兵安慰道:「咱班長就是這個狗熊脾氣,等會兒你去跟他認個錯,保證不再犯,他氣一消也就沒事了。」周圍幾個兵也七嘴八舌地說是啊是啊。

雷動苦笑,他知道大家是為自己好,但是「想清楚」?自己其實本來就很清楚,龔志剛這些話其實很有道理,放在哪個兵身上可能都會如同當頭棒喝,從此奮發向上,可問題在於,自己這不是跟老爸憋著一口氣下不去么?男子漢大丈夫,說混兩年就混兩年,無論多艱難都要混下去!一念至此,雷動本來有些動搖的決心又重新堅定下來。

周圍幾個兵想要再說些什麼,卻聽龔志剛隔著窗戶喊了一聲:「除了雷動,都給我回來!」

幾個兵搖搖頭,轉身竄回宿舍,只有烏雲仍然佔在那裡。龔志剛再喊一聲:「烏雲,你給我回來!」口氣已經相當不悅。烏雲站在那裡,一動不動。

雷動有些感動,這半年下來,他跟班裡的幾個兵處的關係還算過得去,但也只有烏雲一個算得上真正的朋友了。看了烏雲一眼,雷動輕輕說:「烏雲,你回去吧,別多事。」

烏雲堅定地搖搖頭:「不,我陪你。」

雷動笑了:「行了,我不需要三陪,回去吧。」見烏雲還是梗著脖子不動地方,不由罵了一句:「你他媽給我回去!」

烏雲見雷動意志甚堅,這才轉身回樓,走到樓道口,又不放心地回頭看了一眼,雷動背對著他,貼在褲線中縫的手隱隱擺了擺:「回去,我沒事。」

烏雲一步一挪地回到宿舍,卻驚訝地發現,龔志剛正站在窗戶旁邊,透過玻璃,看著窗外。從側面看過去,龔志剛臉上的怒色已經不太明顯,反而帶著一絲淡淡的愁容。烏雲愣了一下,站到龔志剛身邊。

來來往往的各班的兵們,在龔志剛回班之後,陸陸續續聚在旁邊圍觀,更有幾個膽大的,在雷動幾米之外指指點點。

「看見沒,這小子又被熊了。」

「這傢伙倒霉,怎麼就被那個狗熊脾氣的班長盯上了?」

「這傢伙總是一副拽呼呼的樣子,不盯他盯誰?」

雷動對這些兵翻了翻白眼,沒有理會,站在那裡發獃。

「什麼拽呼呼的?切!」一個傲慢的聲音傳到耳邊:「就這樣的熊兵,要什麼什麼不行,爛泥扶不上牆,得虧我不是他班長,要不非得訓得他滾蛋為止!」

誰說話這麼拽?雷動循聲望去,就是一撇嘴。對面的傢伙他認識,聶彪,二班的訓練尖子。這傢伙也是今年的新兵,據說老家是福建一個什麼武術世家出身,身體素質強的離譜,在新兵連就冒了尖,為了在下連時搶到這個傢伙,好幾個班長排長還狠狠爭了一番。本來按慣例,新兵連最好的訓練尖子一般是分到一班的,可是據說二班長使了點什麼小手段,硬生生被撬到了二班。為了這事,龔志剛還跟二班長狠狠吵了一架,最終連長和了稀泥,不了了之。但龔志剛從此就和二班長叫上了勁,看二班的人格外不順眼。

這傢伙倒也爭氣,下連以後拚命訓練,各個科目都很出色,半年時間裡就已經成為全團掛了號的兵尖子,不要說新兵,就是絕大多數老兵,綜合素質都比不上他,甚至龔志剛在幾個科目上也只能甘拜下風。這種表現讓連長副連長樂開了花,從此連長寵著,班長護著,一天比一天目中無人,放言一年後要在全團比武中拿第一,看人的眼神都高高在上,說話更是尖酸刻薄,人員很不怎麼樣。

雷動橫了他一眼,卻沒心思說什麼。聶彪聲音卻高起來:「你還瞪我,你個熊兵,你有什麼資格瞪我?」快步走到雷動跟前:「不服氣還是怎麼著?」

雷動簡直莫名其妙,我招你惹你了,特么狗拿耗子多管閑事,及特么你那點所謂「家傳」的功夫,老子一隻小指頭就滅了你!不過現在顯然不是生事的好時機,壓低了聲音道:「滾蛋!」

「滾蛋」這兩個字顯然是聶彪從來沒有聽過的,竟然愣了一下,隨即一跳三丈高:「你這種熊兵,不思進取,稀稀拉拉!天天被班長訓,有什麼臉呆在連隊?打報告走後門幹個文書不挺好?哪怕去農場養豬呢?幹嘛非得拉班裡的後腿?」

雷動簡直要被氣樂了,心道特么要不是老子不願意顯擺,輪得到你這麼張狂,剛要張口罵回去,卻見樓門口旋風般衝出兩條人影,其中一人伸手輕輕一拉,將雷動拉倒自己身後,正是龔志剛!而烏雲緊緊站在雷動身旁,雙臂微微張開,勁力灌注在每一條肌肉之中,如同擇人而噬的豹子一樣,緊緊盯著聶彪。

龔志剛站在雷動身前,喝道:「聶彪,你幹什麼?」

聶彪面對全連出名狗熊脾氣的一班長,竟然毫不在乎,大大咧咧地道:「沒什麼,我就是看你班裡這個熊兵不順眼,替你教訓教訓他。」

龔志剛冷笑一聲:「我班裡的兵怎麼樣,還輪不到你說。」也不理聶彪,轉身沖著在樓道口現出身來的二班長陳曉軍:「二班長,你怎麼帶的兵?還有規矩沒規矩了?」

陳曉軍匆匆一邊走一邊系著風紀扣,嘴裡也沒閑著:「別,別,老王,別生氣,別生氣。」走到龔志剛面前,低聲說道:「其實你不是也挺煩這個兵?讓聶彪臊臊他,早點讓他走人,不是更好?」

誰知道龔志剛毫不領情,脖子一挺,大聲道:「你少來這一套!」頓了頓又道:「雷動各方面表現是不怎麼樣,可這不是他一個人的事,我沒教好他,沒把他帶出來,責任在我!」擺擺手道:「我的兵用不著你操心!讓你的兵道歉,然後帶著他滾一邊去!」

這句話一出口,陳曉軍還沒說話,聶彪先不幹了:「你說什麼呢?道歉?跟這個熊兵?」

站在旁邊的烏雲頓時一齜牙:「你說誰熊兵呢?你算個神馬玩意?誰特么褲衩沒穿好,把你漏出來了?」一班幾個隨後趕出來的兵轟然大笑。

雷動在一邊聽得目瞪口呆:平常所見,都是烏雲如何熱情、如何嘻嘻哈哈、如何跟班裡的每個兵都能打成一片,想不到噴起人來舌頭也這麼毒?聶彪還不被氣得當場發瘋?

聶彪果然氣得三屍神暴跳,雙臉通紅指著烏雲的鼻子,剛要說話,龔志剛已經低斥一句:「烏雲你閉嘴!」然後對著陳曉軍和聶彪道:「我班的烏雲同志對你們出口不遜,我代表他向你們道歉。」說罷立正向二人行了一個標準軍禮。

龔志剛著一手幾乎讓旁邊的兵們看傻了眼,這是什麼路數?不是明擺著弱自己氣勢,長他人威風?只有雷動心裡喝了聲彩:好傢夥,感情自己這位班長除了脾氣比較狗熊之外,也不是缺心眼啊,先為自己的部下道歉,不動聲色地佔據了道德制高點,接下來,肯定就是逼迫對方道歉了——為了達到自己的目的,敢於捨棄一些看上去很重要但實際啥也沒有的面子,這一手示敵以弱用得不錯啊!

果然,聽到龔志剛道歉的聶彪嘴角剛剛泛起一絲得意的笑,在下一刻就變得表情凝固:龔志剛的右手剛剛離開鬢角,立刻沉聲道:「但是,我要求聶彪同志為向我班雷動同志出言不遜道歉!」

陳曉軍此時也已經回過味來,恨恨地白了龔志剛一眼,又轉頭向聶彪望去,似乎要徵求他的意見。

聶彪此時已經滿腦子怒火,幾乎要跳起來:「憑什麼?我哪句話說錯了?」指著雷動道:「你看看他,這半天他一個字都不敢說!熊兵就是熊兵,爛泥永遠糊不上牆!」

雷動雙眼眯起來,眼中危險的光芒一閃而逝,沉聲道:「滾一邊去,別逼老子干你!」

聶彪被雷動眼睛一掃,不知怎地,忽然隱隱感覺有些心悸,隨即搖搖頭,定定神,卻一時忘了說話。

龔志剛冷笑一聲:「不肯道歉是吧?好,老規矩,訓練場上見真章,我們輸了,拍屁股就走,你們輸了,道歉!」回頭暴喝一聲:「一班全體都有,整理裝備!」

兵們大喝一聲「是!」轉身就往樓里跑。

「站住!」門口一道身影擋住了兵們的去路,正是沉著一張黑臉的連長張和:「龔志剛!陳曉軍!」張和大喝一聲:「看看你們還有個班長樣子嗎?看看你們的兵,一個個瞪著眼跟烏眼雞似的,想幹什麼?戰友戰友親如兄弟,唱了多少年了?怎麼當兵的!把你們的並帶回去,別給我丟人現眼!」

陳曉軍見連長出面,正好藉機下台,喊了聲「是」,龔志剛卻依舊不服:「帶回去可以,先讓聶彪道歉!」

張和臉色變得更黑了:「什麼?反了你了,連長的命令都不聽了?給我回去,深刻檢討!」

龔志剛倔勁犯了,大聲道:「報告連長,我犯錯誤我檢討,但是,誰敢欺負我的兵,天王老子也不行!聶彪必須道歉!」

張和一張黑臉被氣得通紅,指著龔志剛的鼻子,一時說不出話來。

僵持不下時,忽然一個聲音從後面傳來:「報告連長,我們班長的意思,是要在新年期間堅持訓練,並和二班的戰友們展開友好競賽,請連長批准!」

眾人循聲望去,只見雷動腰桿挺得筆直,站在那裡,渾身散發著銳利的氣勢,猶如一桿即將破空而出的標槍,周圍的空氣似乎都被撕裂開來!

雷動一直在聽,在看,在觀察。如果說,龔志剛訓斥聶彪,和陳曉軍爭吵,還不能排除為了維護本班榮譽甚至為他自己出一口閑氣的話,那麼,當龔志剛說出「這個兵我沒帶好,責任在我」,但他面對連長的斥責,仍然堅持要聶彪道歉,甚至擲地有聲地說出「誰敢欺負我的兵,天王老子都不行」的時候,雷動終於動容。

這一刻,他終於明白,龔志剛,這個整天黑著臉的狗熊脾氣的班長,是真地將他班裡的所有戰士,看做自己的家人和兄弟,即使這個兄弟不爭氣,即使他,每天都會對這個兄弟發火,那也只是恨鐵不成鋼。在他心中,始終裝著的,是著十個兄弟的成長,是兄弟之間的情誼!

這種時候,自己還要向以前想的那樣,繼續混日子,繼續在後面縮著嗎?

幾乎所有人都在震驚於雷動突然散發出的氣勢,龔志剛拉了一把雷動,低聲道:「雷動你……」

雷動打斷龔志剛的話,道:「班長你放心,我不會給你丟臉的,今天不會,以後也不會!」聲音不大,卻透著無比的堅定和自信,龔志剛第一次見雷動這樣的神態語氣,不由一怔。雷動面向張和,再次敬禮:「請連長批准!」

張和意味深長地盯著雷動,足有半分鐘之後,才緩緩開口:「好!」掏出哨子「滴滴滴滴」急促地吹響:「全連集合!」

單兵訓練場,全連一百多人全副武裝,以班為單位,整整齊齊坐在透著寒氣的地面上。張和站在隊列前面,大手一揮:「一班二班,組織訓練競賽!」

雷動第一個出列,敬禮:「報告,一班列兵雷動,向二班列兵聶彪提出挑戰!」

龔志剛剛想說什麼,張和已經大聲道:「批准!聶彪出列。」

聶彪應聲站起,高高仰著頭,站到雷動面前,陰聲說道:「雷動,你有種,今天我看你怎麼死!比賽項目你挑,我輸了,我向你道歉,你輸了,在全連面前大喊三聲『我是個熊兵』,敢不敢?」

雷動點點頭:「好!五公里,四百米越障,格鬥!」壓低聲音道:「你輸了,我也不要你道歉,以後見了我們一班的人,給我遠遠閃一邊去!」

聶彪仰天打了個哈哈:「笑話!我會輸給你?要不要我讓你一手一腳?」

雷動冷笑一聲,卻沒有說話,口舌之爭在這時候是最沒用的,對付這種整天高高在上的貨,最好的辦法,就是在他最引以為傲的地方狠狠干翻他!

烏雲這時候比誰都興奮:跟雷動老大比?簡直是自己找虐!聶彪有被140M的愛好?看著雷動,眼裡露出詢問之意,意思是問:「老大你不裝了?」雷動笑了笑,站到起跑點前,臉色平靜地看著在哪裡做準備活動的聶彪。

張和一聲「預備——跑」剛出口,聶彪已經猛地竄了出去,速度竟比平時快了很多。他決心,要一開始就帶著雷動狂跑,徹底打亂雷動的節奏,等到雷動後半程體力不支,就算不倒在訓練場上,單靠自己的體力,也會讓雷動只有吃自己塵土的份。他要在訓練場上徹徹底底地羞辱這個敢跟自己叫板的熊兵!

誰知道餘光望去,雷動並沒有跟著自己快速起跑,相反在後面不緊不慢地挪動著雙腿,不要說跟自己比,就是比全連任何一個兵,都要慢上不止一點半點。聶彪不屑地撇了撇嘴:熊兵就是熊兵!小腳老太太都比你快!聶彪意氣風發,跑得更加來勁。

龔志剛「忽」地站起來,臉色鐵青,幾乎要滴下水來:這個熊兵!他在幹什麼?哪怕你平跑不過人家,難道就不能儘力一點?這是跑五公里嗎?這簡直就是在散步!居然比平常還稀拉!難道剛才他信誓旦旦地說不會給自己丟臉,只是一時良心發現,一見真章就恢復了熊包本色?又或者,這根本就是自己的幻覺?

張和斜著眼瞪了龔志剛一眼,低聲喝道:「坐下!」龔志剛無奈坐回原地,心裡一陣憋屈:丟人啊,敗興啊!

訓練場一圈是一千米整,聶彪三分多鐘就跑完了第一圈,雷動還是保持著不緊不慢的步伐,聶彪就要跑完第二圈的時候,看了一眼雷動,第一圈才跑了一多半。

旁觀的兵們也坐不住了,雖然不敢大聲說話,但一個個交頭接耳,「嗡嗡」之聲不絕。聶彪更加得意,在第三圈起點處超過雷動的時候,剛要出言諷刺幾聲,忽然目光一凝,雷動忽然發力了!

「呼!」雷動長長吐了一口氣,兩條腿如同風車一樣旋轉起來,觀戰的兵們只覺眼睛一花,雷動的聲音已經入離弦之箭,直射出去!

「哇……」兵們一陣驚嘆:這特么比百米還快啊!

龔志剛再一次猛地站起來,雙眼放光,心中驚疑不定:他幹什麼?現在才發力?這麼跑能跑多遠?是不是一千米不到就得吐血?

但出乎龔志剛意料的是,雷動竟然一直保持著這樣的高速奔跑,聶彪第三圈跑了還沒一半,雷動已經跑完第二圈,開始第三圈的狂奔;聶彪剛跑到第四圈起點,雷動已經與他並駕齊驅!

兵們在雷動跑完第二圈的時候已經忍不住站起來,看著雷動閃電般在訓練場上飛掠,一個個張開嘴巴,發出毫無意義的「啊啊」的音節。

眼看著雷動越跑越快,周圍的兵們也都臉色怪異,似乎在震驚,又似乎在嘲笑自己,聶彪發了瘋一樣狂跑,然而被徹底打亂節奏的他,拼盡全力也無法縮短兩人之間的差距,反而呼吸越來越粗重,胸膛似乎被巨石壓住,又似被尖銳的利器撕裂,那麼悶,又是那麼疼。

眼見面前的跑道還有大半圈,而雷動已經飛速掠過終點,站在那裡看著自己,聶彪感覺到一種前所未有的屈辱:這個熊兵,他竟然讓了自己兩圈,還這樣嘲諷地看著自己,他怎麼敢!

「啊——」聶彪發出一聲彷彿撕裂胸膛般的嚎叫,跌跌撞撞地衝到終點,腿一軟,竟一屁股坐在地上!

雷動看著坐在地上,張開大嘴,如同一條被扔到岸上的魚一樣呼呼喘氣的聶彪,笑了笑:「聶彪同志,需要休息一下,在開始下一場么?」

這簡直就是徹頭徹尾的羞辱!聶彪不知道從哪裡生出一股力氣,「呼」地站起來,咬著牙道:「不用!」

四百米障礙起點。聶彪卻如臨大敵,面色鐵青,趴在地上還在不停地活動著手腳,雷動仍是一副好整以暇的樣子,全身伏地,一腳屈膝前提,雙眼四處打量。但在所有人眼裡,雷動的樣子已經不再是稀拉,而是一種源自內心的強大自信!

聶彪起跑很快,幾乎就在張和「跑」字剛出口,他的身體已經竄了出去。

這時候的聶彪顯然已經真正進入比賽狀態,雙眼緊盯前方目標,用盡全力旋風一般衝刺到對面障礙起始處,迅疾反身越障:通過五步樁、躍壕溝、過低板、上高板凳、越高低台、登獨木橋、高板牆、躍鐵絲網,再返身,鑽鐵絲網、過高板牆、鑽橋墩、過高低台、躍攀壕溝、三步樁……直到最後一個百米衝刺,一整套動作做下來,聶彪感覺自己簡直已經達到了物我兩忘的最佳狀態,成績絕對超不過1分20秒,即使這並非持械越障而是徒手越障,但這樣的成績,不要說全團、全師,就算是拿到全軍,估計也是頭一份,就算放到特種部隊,也是響噹噹的了。

「難道這次你還能贏得了我?」聶彪這叫一個意氣風發,跑過終點那一剎那,下意識地向雷動的場地看去,只見雷動最後一個百米衝刺剛剛跑完50米,聶彪心頭狂喜,雙手七十度角指向天空,準備迎接兵們的歡呼——至少一個團嘉獎,妥妥的!

但讓聶彪憤怒的是,包括連長張和、副連長張景坤、一班長王志國,甚至二班長陳曉軍在內,全連一百多號人,一百多雙眼睛一個個瞪得眼珠子都快飛出來了,卻沒有一個看向自己,全部盯著身後的雷動,鴉雀無聲!

雷動旋風般跑過終點那一刻,全連人集體「我——靠」,歡呼聲幾乎要刺破蒼穹!龔志剛更是從地上蹦起來一人多高!張和裂開大嘴爆著粗口:「我靠,我靠,我靠,真是特么好小子,雷動!我給你請功!」

「怎麼回事?」聶彪有些慌,可是這是為什麼?眼睛不由自主地看向班長陳曉軍。

陳曉軍總算記得這是自己的兵在比賽,看著聶彪,表情古怪地喊:「他……他……他跑了兩圈!」

「什麼?」聶彪是徹底驚呆了,一分30秒不到,400米越障跑了兩圈?目前世界室外400米賽跑記錄是多少?42秒57——近30年,這個記錄只提高不到一秒種!全軍徒手越障的記錄是多少?1分11秒!

可是,現在陳曉軍說什麼?雷動用不到1分半的時間跑了兩圈?也即是說,雷動的成績比全軍記錄要快半分鐘,幾乎和田徑賽場上世界冠軍平地速度相仿?

太可笑了,這不可能!聶彪在心裡大喊。他要是知道,這個成績還是雷動不願意過於驚世駭俗,特意壓低了速度的結果,不知道會不會氣得當場昏過去?

和周圍的兵們一樣,聶彪用看妖怪一樣的眼神看著雷動,心裡有一種吐血的衝動:「太特么變態了!」

全連一百多人,親眼目睹了雷動變態的表演。

這一次,雷動沒有向上一次一樣慢悠悠地起步,沒有任何遲疑,就在張和「預備——跑」出唇的一剎那,雙腿猛地一登地,雷動已經如閃電般飛躍而出!

一步,兩步,三步……雷動身形壓得很低,步子卻邁得極大,頻率極快,雙腿轉得如同飛馳的汽車輪轂一樣,簡直連成了一年影子,三倒兩倒,兵們還沒有反應過來,雷動已經竄到了100米外。翻越障礙的動作更是看得一群兵目眩神迷:跨壕溝,毫無預備動作,直接一步就飛過去;獨木橋,三步兩步跨過去;上高板牆雙手雙腳運動如飛,幾下就翻過去;翻高牆,不用連蹬帶拽,直接跳起來左手輕輕一搭牆頭,整個身子就側飛起來,從牆頭一閃而過;鑽孔洞,身體平地騰空,如同一支利箭班衝過;鑽橋墩,身體如同一條靈蛇,竟似能彎曲如意,幾個曲折就從橋這頭到了那頭;鑽鐵絲網,身體前撲,如同魚歸大海,緊貼地面,三下兩下就衝到盡頭。整個過程中,速度絲毫沒減!

更為重要的是,張和和龔志剛等幾個有經驗的老兵一眼就看出,雷動的動作雖然快到極點,但節奏感極佳,身體更是不斷隨著前進路上的地形地勢改變形態和方向,讓身體暴露在人們目光中的面積保持在最近可能小的程度。也就是說,如果是在戰場上,面對槍口,雷動的躍進不但速度快,受打擊面更小,而這麼小的受打擊面積,也時時處在運動變化當中。

「這個小子絕對經過多年最嚴格的的訓練!」幾個人沒有絲毫猶豫,立刻下了這樣的定論!問題是,這個小子今年才18歲,他是怎麼練的?在哪裡練的?

看著雷動帶著微笑走過來,張和和龔志剛強壓心頭的疑惑和激動,神情一時間有些恍惚:「他想幹什麼?」

雷動走到龔志剛面前,敬了個禮道:「報告班長,與二班聶彪同志的競賽交流,已經連勝兩場,」故意加大聲音道:「第三場是否棄權認輸,給聶彪同志留一點面子?請指示!」

「嘶——」四周傳來一陣倒吸冷氣的聲音,「太損了,太特么欺負人了,太特么牛掰了,這下有好戲看了——」

龔志剛眼睛一瞪:「你敢!軍人,只有向前,沒有棄權認輸的權利,就是明知要輸,你也要給我比完!」

雷動臉上露出奇怪的笑容,挺胸答道:「是!」合著班長也這麼能擠兌人?平常看不出來啊?再看看周圍的兵們,也一個個齜牙咧嘴,一副牙疼的樣子:「什麼叫明知道要輸也得比完?這話到底是說給雷動的?還是說給聶彪聽的?」

最後一場的格鬥比賽,讓許多兵看得很不過癮,但也許一輩子也忘不了這場比賽。

雷動雙手插在兜里,一副懶洋洋的樣子,「武術世家」傳人聶彪卻如臨大敵,不斷變幻著步伐,繞著雷動轉圈子,終於覷准一個機會,高高躍起,一雙長腿力若千鈞,狠狠砸向雷動後腦。雷動眼中精光一閃,頭也不回,微微閃身,一個鉤腿反踢,「砰」地一聲巨響,正中聶彪胸口,聶彪發出一聲悶哼,身體急若流星飛出一丈開外,「砰」地摔在地上,一聲不響,竟已暈了過去。二班幾個兵急忙衝上去,七手八腳地掐人中,捶胸口。

雷動不屑地笑了笑,轉過頭對著龔志剛敬禮:「報告班長,列兵雷動與二班聶彪競賽交流完畢,成績三勝零負,請指示!」

龔志剛還禮如儀:「記住,戰友之間交流,友誼第一比賽第二,下一次不許出手這麼重,明白嗎?」

雷動大聲答:「是!」

「入列!」

「是!」

兵們在一邊繼續齜牙咧嘴:「太陰損了,太囂張了!有這麼說話,有這麼打臉的嗎?」

只聽「噗」地一聲,剛剛醒過來的聶彪聽見龔志剛的話,一口氣沒上來,再次暈了過去。

還沒等兵們回過神來,龔志剛又對著一班的兵大聲道:「同志們,你們要記住,在接下來的交流中,一定要發揚不怕苦不怕累,勇於戰鬥、敢打敢拼的精神,拿出我們全部的力量,取得更好成績,有信心沒有?」

「有——」一班的兵們回答得整齊洪亮,透著那麼一股興高采烈的味道。其他兵則一個個倒抽冷氣,看向龔志剛的臉都有點變了。「我靠,這是要趕盡殺絕啊!」一個兵嘟囔了一句,周圍的兵連連點頭,大有同感。

陳曉軍有些發慌,不說除了聶彪之外,二班兵的軍事素質本就差著一班一頭,龔志剛和烏雲都算得上團里掛了號的好兵。就算是相差不多,看看自己那些兵一個個士氣低落的樣子,怎麼比?一陣躊躇,將求助的目光投向張和。

張和點點頭,大喝一聲:「立正——」

兵們的隊形並沒有鬆散,聽到連長喊立正,幾乎立刻從放鬆狀態中脫離出來,迅速恢復成以班為單位為的隊列。

張和站在隊列前,沉默了幾秒鐘,開口道:「同志們!」

兵們啪地一聲立正,張和還禮:「稍息。」頓了一頓,張和道:「今天,除夕夜,我們過節不忘練兵,而且取得了非常優異的成績,我們的一名新戰士雷動,在五公里越野和四百米越障訓練中,跑出了遠遠超過全軍記錄的好成績,讓我們向他表示祝賀!」

兵們熱烈鼓掌。

張和按了按雙手,大聲說道:「我宣布,給予雷動同志口頭表揚一次,接下來,連部要向團里、師里為雷動同志請功。我希望,我連全體官兵,要以雷動同志為榜樣,刻苦訓練,苦練殺敵本領,在練兵場上創造優異成績,在戰爭爆發的時候,奮勇殺敵,保家衛國!同志們有沒有信心!」

兵們雖然覺得要練到雷動那樣變態的成績難比登天,但青年人的熱血和躁動被張和的一番話完全鼓動起來,聲嘶力竭地大喊:「有——」

「但是,」張和臉色忽然變得嚴肅起來,聲音嚴厲起來:「我們有些同志,不注意團結同志,說話辦事絲毫沒有戰友兄弟情,尖酸刻薄,惹是生非!這是絕對不允許的!我們是一個戰鬥的整體,在戰場上,你的戰友就是你唯一可以信任的人!平時不搞好團結,戰鬥時能夠指望發揮集體作用?做夢去吧!」緩和了一下口氣,張和說道:「都說部隊是個大熔爐,不僅僅是對個人而言,要把你們從一個普通老百姓變成一個技戰術過硬的軍人,更重要的是,全體戰友要在這個大熔爐里一起接受錘鍊,共同熔鑄共和國的利劍堅盾!龔志剛!陳曉軍!」

「到!」

「到!」

「你們兩個作為班長,在這一點上要好好反思,帶回之後給我檢討!檢討不深刻,我處分你!」

「報告!」張和還想說些什麼,不想底下雷動突然喊了一嗓子,不有一愣:「雷動,講話!」

「報告連長,這件事原因在我,我請求……我請求將功折罪,不要處分班長!」

自由在軍營中長大,深知部隊功是功過是過,雷動明知自己的說法相當可笑,但他不能眼睜睜看著護犢子的班長被自己「連累」,抱著不試試怎麼知道的心態,開口求情。

雷動的預料還是非常準的,張和聽完雷動的話,果然笑罵一聲:「胡鬧!這是部隊,功是功過是過,這也能討價還價嗎?龔志剛,好好管管你的兵,回去立刻寫檢查!」

「是!」龔志剛的大嗓門十里以外都能聽得見,臉上一股一股地往外冒著紅光,雖然也想極力壓制,但滿懷的興高采烈瞎子也能看得出來。張和似笑非笑地瞪了他一眼,大喊一聲:「帶回!」

PS:本來還寫了一大段瘋狂的烏雲單挑二班五名戰士的情節,想了想,過了,一個連隊戰士之間也許有矛盾,也許有那麼一兩個特別討厭的人,但戰友就是戰友,不但沒有深仇大恨,而且的確應該親如一家。因此果斷刪除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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仙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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