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5章 血色的婚禮（上）

其實，他已經懷疑了好長一段時間，雖然證據還不夠充分，但他寧可相信自己愛著的女人是另一個全新的，甚至未知的女人。以前的胡小妖從未給他這份悸動，他愛上的不是記憶中，也不是他曾一次次羞辱過的胡小妖。

艾克緩緩伸出手，拉過她的手，再輕輕托起，替她脫去手套，以微涼的肌膚摩擦著她溫熱的手背，一直撫摸到她食指內側的紅色圖騰上，斂下翠綠的眸，仔仔細細地觀察著，「不管你是誰，也不管你想幹什麼……我都支持你。」他的手在微微顫動，「可是，你能告訴我嗎？接下來打算怎麼做？」他不知道胡小妖有什麼計劃，可他卻覺得自己如今做的一切都在把胡小妖推向地獄，雖然他不怕，或許胡小妖也不怕，儘管知道那是萬劫不復，他也不會阻攔，他還會陪著她一起走下去，但……

「小妖，我想陪你一起承擔。」他要和她站在同一戰線，「我想要你的信任。」

艾克殷切的看著她，目光閃爍，透徹的翠綠色瞳孔散發著漂亮的光彩，這樣的他，讓胡小妖想起了莫城。視線有片刻的遊離，她尷尬地笑了笑，然後輕輕抽回手，轉身回頭，看向窗外……

遠方，就是她熱鬧的婚禮，人已經越來越多，他們優雅地漫步在草坪上，花圃間，婚禮中有一個個穿著天使服的女僕穿梭著，背後是白色的翅膀，頭頂有純白的『光暈』，她們甜美地笑著，熱情地招呼著賓客。莫家的人一個個都長得極其高貴，步伐優雅，談吐不凡，雖然隔著如此遠的距離也可一眼分辨。

遠遠看去，那邊就像天堂一般美好。

相比之下，胡家的親朋們便接地氣多了。在今天，偌大的莫氏莊園里聚集了全上蘭城的權貴們，以及Z國及世界各地的上流人士。這麼多的人，如此大的場面，胡小妖突然產生了一種畏懼，原本堅定不移的心開始動搖。

「艾克，你看……那邊好多人。」她沒頭沒腦地說，「在那麼多的人里，就是沒有一個我的親人和朋友。」似乎一直以來都差不多，曾經她也對莫城說過這句話，話語間難掩失落，莫城聽后笑笑，輕輕答了一句，「你的婚禮，我一定會參加的。」

然後，一次又一次，他沒有食言。其實，到了現在她都有一種期待，她覺得莫城一定會來的，就像他曾經承諾過的那樣，他對她的承諾從來就沒有食言過。

甚至於，她隱隱感受到了，莫城來了。他就在這些人之中，只是她不知道而已。

或許，他已經不想再與她相認，畢竟她是一個麻煩。

這麼多年來，她每一次結婚，總是忍不住在人山人海里去尋找那一個身影，然後兩人相視一笑，他用唇語遠遠地告訴她——他運氣真好。

這個「他」指的是每一次的新郎。

「小妖……」艾克看著胡小妖的背影，奢華的婚紗勾勒著她完美的身線，性感的後背裸露在外，剛好露出她背後被莫古燙的「梅花」圖案。這麼看著竟然還頗為漂亮，就像是刻意弄上去修飾的圖畫。

艾克還記得，胡小妖身上這個痕迹是怎麼來的。那一次，胡小妖賭輸了，他和另外幾個男人把她壓在桌上，莫古一手叼著煙，一手伸出一根手指輕輕剝下胡小妖的衣服，到現在他對莫古當時的動作都還記憶猶新……

莫古小心翼翼地勾起胡小妖的衣襟，生怕不小心觸碰到她身上的肌膚，直到她整個背都暴露在所有人的眼前，莫古反手就將手中的煙頭狠狠碾壓在胡小妖光滑潔白的背部，她的慘叫撕心裂肺，而他們的嘲笑尖銳刺耳。

莫古卻全程冷著一張臉，平靜地在她的後背點上了一個梅花圖。最後他說，「你不是想做我的寵物嗎，那好……從今天起，你住這裡去。」莫古給了她一把鑰匙，那是他在市中心的一套房產，從那一刻開始，艾克就知道胡小妖活不了太久了。

他已經受夠了胡小妖的糾纏。

可是，都到了現在，胡小妖卻依然好好的站在他的眼前，還即將與莫古結為夫妻。他早就該想到的，以莫古的性格，曾經就不喜歡，就沒有感覺的人，再怎麼努力也不可能走入他的世界。

「莫哥，是不是很早就發現……」他一定比他更早的知道了胡小妖的真實身份。

「艾克。」胡小妖偏過頭，將頭髮拿開，把後背徹底暴露，「你過來……吸我的血……我告訴你。」

「什麼？！」他怎麼可能想到，他也會有此殊榮？互相吸食對方的血液，這種舉動已經不止是曖昧了。

莫氏血液其中的一個功效就是吸血者可以在吸血的時候窺探「食物」的內心。高級別的可以窺視比自己級別更低的。

胡小妖是想把她整個人，整個靈魂都暴露在他的眼前。

「或許，這是最後的機會了。你不想要嗎？」頓了頓，「就當我給你的報酬。」

話都說到這個份上，艾克絕對不會再矜持再客氣，他往前邁了一步，雙手握住胡小妖的肩膀，然後再慢慢蹲下身，手一路滑下，輕輕觸碰著她光滑細嫩的肌膚。炙熱的視線在她後背遊離，最終選擇了莫古留下的梅花圖案上，張開嘴輕輕咬下。

艾克到了第二個階段，他的獠牙已經長了出來，如今他只擁兩種形態，一是正常人類，二是吸血鬼。

尖銳的獠牙刺破胡小妖的肌膚，身前的人顫抖了一下，他連忙伸手握住她的細腰，穩住她的身體，剎那間，他感覺到一股香甜的，濃稠的液體流入口腔。胡小妖的味道由嘴裡開始蔓延，進入喉嚨，進入身體，侵佔他體內的每一寸。

血液里有胡小妖的情緒，也會有她此刻腦海中的記憶。她在想什麼，她腦海里的畫面都會完全地呈現在他的腦海之中。就仿若他們的靈魂融入在了一起。

「啊~」隨著被咬次數的增多，疼痛感已經被舒適感打敗，胡小妖不由自主地呻吟了一聲，只覺得渾身都軟了……身後的艾克仿若受到了她這個呻吟的鼓舞，猛然起身，一把抱住胡小妖，身體一轉，將她面朝下，背朝上的放在長桌之上。

隨後埋下頭繼續咬住她。

他看到了好多好多的畫面，聽到了好多好多的聲音。畫面中的女人變換著不同的外貌，可那雙勾人魂魄的眸從始至終都沒有變過。他知道她們全都是胡小妖。

然後，他還看到了……他們兩在南山別墅的那一夜，胡小妖抱住他，兩人躺在床上，不一會兒，一股白煙從她嘴裡吐出，接下來……他們什麼都沒有發生。！

艾克一愣，嘴下用力一咬。他聽見有胡小妖的聲音傳來——

「艾克，對不起，但這是我的任務，我也是身不由己。」

「我可以繼續騙你，我可以不讓你知道，但你剛剛說……讓我相信你……我選擇相信。」

他呼吸急促，說不上來是憤怒還是悲傷。但慢慢地，隨著胡小妖的聲音又平息了下來。

他們什麼都沒有發生過，胡小妖從始至終就沒有喜歡過他，這一切都是她在演戲，他在自作多情。

就像周子燁說的那樣，他是個不折不扣的瘋子。

悲傷到連吸血的力氣都沒有了，他鬆開嘴，無力地滑下，癱坐在地板，轉頭看向窗外，勾起唇……笑了。

胡小妖沉默著，翻過身靜靜地在長桌上躺了一會兒，然後起身，來到艾克的面前蹲下。

她伸出雙手，輕輕捧起他的臉，對著他柔和地笑了笑，再然後……偏過頭，一寸寸向他貼近。

他往後一撤，想躲。

「其實要躲開我的魅惑之術很簡單，別呼吸，別張嘴，如果都做不到，就心無雜念也行。」

艾克頓了頓，垂下眸，看著她正在貼近的紅唇……面對如此美色，誰能做到心無雜念？他下意識地止住呼吸。

「這一次，是真的。」胡小妖對著他肯定地笑，然後輕輕貼上他的紅唇。艾克沒有反映，傻傻地愣在那裡，還屏住著呼吸，不敢動，也不敢張嘴。

他感覺到胡小妖溫熱的紅唇，柔軟的觸感。她的手在輕輕撫摸著他的胸口，她的每一個動作都如一個電流，刺激著他的神經和細胞。

沒一會兒他就堅持不了了。

他想狠狠抱住她，瘋狂地吻她。

「別害怕，我又不會傷害你。」胡小妖笑得魅惑動人，「我給你五分鐘。你可以……為所欲為。」話音還沒落，眼前的人就站起了身，隨著胡小妖的驚呼，她被他抱起，又一次放在長桌上。

淺吻變熱吻，熱吻變濕吻。他壓抑了太久，此時此刻如狼似虎，他甚至還想脫掉胡小妖的婚紗，被她出手制止，「別，我待會兒就要出去了。」

一句話澆滅艾克所有的火，想起她已為人妻。

他喘著粗氣，一手支撐在桌面，盯著身下的胡小妖，目光流轉，捨不得退下，忍了好久，還是忍不住，「小妖……我真不想把你讓給他。」可，剛剛這一系列的衝動反而找回了他的理智，「不過，我必須告訴你……」他吞口唾沫，神情嚴肅，「不可以。」沒頭沒腦的話，但他知道聰明的胡小妖能聽懂，「不管你想做什麼，都不可以離開他。」

胡小妖沒所謂地笑了笑，「你知道他對我做過什麼嗎？」

「他打了你。我看到了。」剛剛從胡小妖的大腦深處他挖掘到的信息，「但我還看到，他真的真的……很愛你。」

胡小妖愣愣地盯著他。

「你只要像曾經一樣，繼續戴著面具……演下去。你可以很安全地度過餘生。」他皺起眉，「為什麼，偏偏要去走那一條最艱難的路呢？」

胡小妖悄然攥緊了拳。

「我知道，你嚮往自由，你不想被控制，你還想贏回自己的尊嚴，還想為莫城報仇。對嗎？」

胡小妖偏過頭，不想說話。

「可是說不定……你會死的。」他伸出手，掰過她的頭，「我知道，莫古沒什麼耐性，哪怕是對你。不，應該說……特別是對你。嫉妒會讓人瘋狂，而莫古是個不折不扣的野獸。」

胡小妖死死盯著他，「你說過，你會陪我，會支持我的！你現在幹嘛？給莫古做說客嗎？」

「我不想你死！我還想見到你……哪怕只是遠遠的，見到你。」

「我不怕死。」她說。

「你怕！」他一語戳破，「正是因為我發現……你有多怕。」他眼眶紅潤，「我才不想讓你那麼恐懼。」

胡小妖略顯慌亂。轉過眸，看見莫雨和幾個伴娘正在往這邊靠近，她穩了穩情緒，「別說了，我要出去了。」一把推開身上的艾克，她站起身，立在鏡子前，整理著裝和頭髮，一邊說，「不管我怎麼做，這條路都是自己選的。」說完最後一句話，打開門憤然離去。

……

另一邊，優美的鋼琴曲結束了。許久之後人群才逐漸散去，周子湘蹦蹦跳跳地來到丁科人身旁，一把挽住他的胳膊，這樣的周子湘和曾經那個纏人又活潑的周子湘一模一樣。

丁科人對她笑笑，沒有拒絕她的熱情。

「科人！你今天好帥呀~！」抱住他胳膊的手又收緊了幾寸，「好久沒見到你，每次去找，你姐都說你不在，手機也沒人接……我還以為你人間蒸發了呢！你怎麼都不來找我玩啊！」她喋喋不休地抱怨著，說完后又開心地笑，「好在你今天來了！被我抓到，我看你還往哪裡躲！」

丁科人沒有說什麼，只是略顯羞澀地垂下頭，微微一笑。再次抬眸間仿若有光射入他琉璃般的眼照射出七彩的光。

與此同時，坐在不遠處噴泉旁的莫安安抬起頭，散開的人群剛好把剛剛掩蓋住的少年露了出來，正好看到他那驚鴻的抬眸一笑。剎那間，她渾身都涼了一下，然後獃獃地站起身，雙手一松，愛麗絲從手裡脫落掉在地上。

啊，好漂亮的男孩子。

怎麼會有這麼好看的男孩呢？

不知不覺間，腳步就在靠近，她一會兒往左偏頭，一會兒往右偏頭，機械地打量著站在三角鋼琴旁穿著淺藍色西服的乾淨少年。

他的皮膚好白，而且又細又滑。那張紅唇，嬌艷欲滴，那雙眼睛比寶石還要漂亮。她見過無數美麗的娃娃，他竟然比那些珍貴的娃娃都還美麗。和他比起來她曾經精挑細選的那些人根本就是上不了檯面的殘次品。

天吶，好可愛。

越看越按耐不住，她小跑著，不一會兒就來到了丁科人的身前，就連掉落在噴泉旁的愛麗絲都被她給遺忘了。

莫安安一言不發地立在他的面前，嘴輕輕咬著手指，微微仰著頭，靜靜地盯著他。

「你是誰啊？」周子湘不高興地皺皺眉，從前就是這樣，每次她好不容易和丁科人獨處時，總有一些花痴跑過來搗亂，搶她的科人！

不過，她注意到莫安安的衣服了，是今天的伴娘。而且莫安安看起來很年幼，再加上妝容和打扮，看起來就像一個不足十五歲的女孩。

她特徵很明顯，特別是頭上戴的誇張蝴蝶結。

周子湘聽說過，這是莫家的問題少女莫安安。

「你叫什麼名字。」她的聲音冷得就像一塊冰，沒有一絲的情感起伏，但那雙又大又圓的眼睛煞是可愛。

丁科人沉默片刻，垂下了頭……他總算意識到，胡小妖讓他來參加這個婚禮的主要目的了。莫安安這個人，以前他就有接觸過，並且全莫家人都知道，這個女孩從小就殘忍得不可思議。不過她的血很重要，所以一直以來莫家還算遷就，但她也被江暖盯得很緊。

哎，輕輕嘆息一聲，抬起頭對莫安安友好地笑了笑，「我是丁科人。」眼角的餘光飄向遠方……小妖精，你真是一點都不讓我省心。

被莫安安盯上……

這下確實有點麻煩了。

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