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78 斷腸回首

第078 斷腸回首

當得知玉清懷有身孕,容鳳娘的心頭是複雜的。但看玉清百般寶貝那胎兒的模樣,她也不便再說什麼,細心照料著她,加上小姝,在這幽靜的別院,真真成了一家人。

在她的細心調養下,玉清尖細的下巴總算圓潤了一些。她放心些許,慢慢開始接受那個孩兒。

而莊主每隔兩天會來一次別院,先是問候玉清的情況,然後找到玉清逗她笑一會,才會離去。

她這個姨娘對莊主是越來越滿意,只盼著玉清能回心轉意,將心思放在莊主身上。只可惜玉清總是淡淡的,看不出心思來。

今日,小姝陪了玉清去鳳靈山上香,順便散散心。而她年紀大了,爬不動那階梯,遂留在院里熬補湯,等著給玉清補身子。

半個月前見玉清的那一眼,讓她疼進了心窩裡。玉清那身子骨已是清瘦如柳,彷彿一陣風都能將她颳走,尖細的下巴,蒼白的臉色,哪像一個孕婦的模樣。聽了小姝細細講來,才知她們離開王府後吃了那麼多的苦,所以她更是中意起這個細心周到的莊主來。

看樣子這莊主也是願意接受這個孩子的,就只差玉清的心意了。她相信,莊主定能給玉清帶來幸福。希望那個傻孩子回心轉意才好。

揭開小爐上的湯罐,一陣香氣撲鼻而來,她拿勺淺嘗一口濃湯,然後滿意的咂咂嘴。遂重新蓋上小蓋,調著小爐里的火候。

而鳳靈山那邊,玉清剛剛下了軟轎,小姝正扶著她爬階梯。

石階上全是一些絡繹不絕求神拜佛的善男信女,各個是笑逐言開的,足見這鳳靈廟的香火是多麼的旺盛了。

她們爬了一半的階梯,已是累的氣喘吁吁。

「姐組,我們還要繼續爬嗎?這階梯太長了。」小姝用手帕擦拭著額頭上的汗珠,拚命喘著氣。

「當然要爬,好不容易來一趟的。聽說那鳳靈山的風景也是不錯,我們可以順便逛逛。」玉清用帕輕輕擦了汗珠,深吸一口氣,繼續往上爬去。

「嗯。」小姝緩口氣,連忙跟上。

等她們爬到鳳靈廟的時候,已是日當正午了。而那鳳靈廟廟裡廟外,早已擠滿了求神拜佛的男女。

兩個女子站在廟門口氣喘吁吁,香汗淋漓看著眼前的擁擠人群。小姝蹙眉,玉清卻是倍覺痛快的,在別院讓鳳姨逼著喝湯喝了大半個月,整日或坐或躺,連骨頭都縮軟了一些。今日,她總算是感覺暢快好多,心境也跟著明朗起來。

「我們快進去吧。」她眼角帶笑,疾步往廟裡走去。這是一次,她感覺如此放鬆。

「嗯。」

她們先去拜送子娘娘,小姝燃了香,玉清接過,然後跪在蒲團上誠心叩拜,長傾瀉一肩。

小姝在一旁看著,倒是真心渴求這娘娘能給組組送來一個健康可愛的孩兒。

誰都知道姐姐是把這個孩子看得比自己的命還重要的,要不也不會答應莊主來這別院養胎。有了孩子,姐姐也就有了依託,也會有快樂。她希望姐姐能真正快樂起來。

「我們去其他地方走走吧。」玉清叩拜完,從蒲團上起身來,拉了一旁的小姝便往外面奔去。

「姐姐,慢些。小心動了胎氣、」小姝大叫。

玉清回眸一笑:「沒事的,姐姐今天心裡高興。」然後繼續拉著小姝的手往大殿旁的一片清凈竹林走去。

小姝看著她的素色背影,默默無言,但願姐姐能真正解開心中的結。

那片竹林果真是幽靜的,與大殿的喧鬧截然不同。青翠的竹桿,嫩綠的葉,細長竹葉遮住烈陽,灑下點點清涼。此刻她們站在那竹林的小亭中,聞著那青翠氣息,煩躁的心房片刻有了寧靜。

「此刻要是能有柄琴就好了,這裡很適合彈奏一曲。」玉清望著那片竹林低喃。

「可惜莊主送給姐姐的那柄繞樑留在王府了。」小姝撇撇嘴。

玉清卻是再次靜默下來。

小姝這才意識到自己的失言,連忙補救:「姐姐,我們可以再買把古琴的,只要姐姐喜歡,莊主肯定還會贈一柄繞樑給姐姐。」

玉清望著眼前的青翠,眼裡有了幽思。

此刻,亦有一個紺色錦袍的偉岸男人往竹林來了。他本是有些厭惡那些嘈雜的,素月卻偏偏要來這裡,說這裡是普通老百姓求神拜佛的地方,靈驗。所以他不得不陪了她來。

拜完神佛,素月去找了凈明大師,於是他往這片竹林而來了,只是想尋求一份安靜。

遠遠的,他便見得林中小亭站了兩個女子。

走近一些,卻陡然讓那素色背影猛烈撞擊了心房。

一襲素衫,一身孤寂。那個背影,分明就是玉清!

他的心臟猛烈收縮起來,他朝她慢慢走近,任心跳愈來愈急促,此刻這個夜夜縈繞在他夢裡的身影,還是夢嗎?

他好怕一個眨眼,那個身影便不見了去。

「玉清。」他終是喊出了這一聲,聲音沙啞低沉,隱含情緒。一雙碧水寒潭涌著萬般思念。

女子轉過身來,一張精緻的小臉布滿震驚與憂傷。卻見她長睫輕扇,嬌唇緊抿。終是一眼凝睇,陡然往前飛奔而去!

男人連忙追上去,一把拉住她:「玉清!」

女子沒有掙扎,亦沒有回頭,只是任他抓住她的手,身子微微顫抖:「讓我走,我已跟你毫無瓜葛。」

男人摟過她的身子,將她狠狠抱進自己的胸膛,低吼:「沒有瓜葛嗎?你是我的女人,只屬於我皇甫律一個人的女人!這些日子你去了哪裡?不要走,不要消失得不留下一絲痕迹,玉清!」卻風他將女子摟得更緊,一雙有力的臂膀有著微微顫抖。

玉清知是掙不過他的,她在他懷裡抬起眼,看著他緊張的俊臉,冷笑:「是你的女人又怎樣?你還不是一樣選擇放棄了我?」

他看著她,眼裡的痛苦愈見積聚起來。她看著他,笑著落淚:「在我差點被人強暴的時候,你在哪裡?在我最孤苦無依的時候,你又在哪裡?呵--你正擁著你的素月在向全天下昭告著你們的誓言,擁著你的素月展轉纏綿,而你對我的誓言呢?」她垂下眼,任那串串淚珠從羽睫下滾落:「既然你已選擇放棄了我,就請放了我。從此,我們恩斷情絕。」

皇甫律全身冰冷起來,心頭有些前所未有的慌亂,他抱緊懷中的女子,無助的怒吼:「不準說這樣的話,玉清,失去你,我會心痛。不要說出這樣很絕的話。

玉清的淚落得更凶,冷笑:」卻終是比不過你的孟素月啊。」

男人沉默起來,卻見他輕輕放開她,看向旁邊的女子。「素月……」

孟素月一身灰衣,靜靜站在旁邊,清麗的面容上一片沉靜。

她走向玉清,輕柔道:「好妹妹,跟律回府吧,我知道律他現在愛的人是你。」那語,說得那般淡然,那般雲淡風輕。

「素月。」皇甫律不可置信的看著灰衣女子,再次從她的口中聽到了這樣的話。這次,他沒有再暴怒,卻是站在原地,利眸幽深。素月的一次出現,他是震驚的,他以為自己還會如一年前般瘋狂的愛憐著她,會在雲軒宮找到他們曾經的痕迹。卻終是,力不從心。才明白,素月變了,而他,也變了。

他對素月,有滿心的愧疚,有她為自己吃苦的心疼,卻偏偏沒有了那臉紅心跳的漏*點。他努力回想著以前和素月的甜蜜,腦海里卻終是盤旋著另一個素衣女子的身影。所以他日益害怕面對素月,不得不辦公到深夜,等素月睡了再去歇息。他對素月的愧疚已是比海還要深了的,他又如何能拋下她而不顧?而且,素月還有苦衷。

他再看向那個亦是一臉吃驚的素衣女子,看著她臉上的哀戚扎得自己的心火辣辣的疼。她的那句恩斷情絕讓他徹底的驚慌,她消失的這段日子,他日夜掙扎,卻終是忍不住對她日益濃厚的思念。才知道,沒了她,他不再是自己。

他終是給了素月名分,卻再不能給素月他的心。而玉清,他雖然不能給她正妃的名分,卻能將她放在心底最重要的位置。原來他終是顧及著素月的,所以才遮蔽了自己的心。

正當他的心逐漸明了之際,竹林中突然一陣響動。片刻便見一個銀袍身影,輕點竹尖,飛身而來。

「風?」皇甫律有些吃驚,他怎麼來了這裡?

只見一身銀袍的秦慕風,足尖甫落地,便將玉清藏在了身後。他道:「律,你難道忘了你曾經說過的話嗎?難道你還想傷害玉清?」

皇甫律看著秦慕風那保護玉清的動作,心裡不免湧上一絲酸意。但慕風的話提醒了他曾對玉清的傷害,即使他現在能認清自己的心又怎樣,他終是不能拋下素月於不顧呵。

他沉眼問:「風,原來你早找到了玉清了?那為何不告訴我?」

秦慕風冷笑:「告訴你,好讓你再傷害玉清嗎?你知不知道我在祥雲鎮一次見到她的時候,她差點被拐賣玷污?那個時候,她的身子已虛弱得差點保不住……」

「秦大哥,不要再說了。」他身後的玉清突然打斷他,她看一眼眼前一臉懊惱心疼的皇甫律,堅定的道:「秦大哥,我們走,我不想再見到他。」遂再也不看他一眼,疾步往林外而去。

「玉清。」皇甫律的心疼痛起來,他看著那個素衣身影決絕離開的模樣,心陡然慌了。

他大步踏出,就要追上去,卻讓秦慕風攔住去路,秦慕風對他吼:「皇甫律,既然你不能給她一顆完整的心,就放開她。」然後,他看一眼旁邊的孟素月,語氣平穩下來:「既然你選擇了素月,就好好的對素月。不要,把兩個女子都傷了。」

靜靜看著面前的一對曾經的繾綣愛侶,他陡然放開皇甫律,快去追前面的素色身影。

皇甫律則是沉靜下來,他看著面前的孟素月,一臉沉痛。

孟素月亦是默默看著他,一臉憂傷。

「我知道你現在愛上了她,因為你的夢裡全是她。」

「素月,我……」

「律,既然愛她,就不要傷害她。她痛,你也會痛的。我……只要你曾經愛過我就夠了。」

「素月……我會好好照顧你的。」

孟素月不再言語,眉心卻染著濃濃憂傷。

「素月……」

兩個人就這樣默默對視著,寂靜的竹林里流轉的只有無奈與痛苦,清風撩起來他們的衣袂,他們開始明白,有些東西原來早已被時間湮沒,他們,再也回不去了,回不去了。

階梯很長,很高,她站在階頂,陡然有了眩暈。

原來遇上他,她的天空還是會變色呵。

「閉上眼,我背你下山。」從後面趕上來的男子,輕摟她的肩,輕柔道。

她回過頭,看著那一臉柔情,猛然靠在他的肩頭,哭了:「秦大哥,原來我始終是沒有辦法忘記他,我放不下那傷痛。」

男子輕摟她,低啞:「不要逼迫自己去忘記,那樣會讓你更難忘記,讓你更痛苦。玉清,不要哭。閉上眼,我現在帶你離開。」

她止住淚水,聽話的閉了眼。

他抱起她,足尖輕點,素袍飄飄,往山下而去。

等她再睜眼,她已在別院門前。

男人放下她:「進去吧,鳳姨在等著你。」卻沒有進去的打算,「記往我剛才的話,不要逼迫自己。」

「那秦大哥不進去坐坐嗎?」

「不了,我現在要回山莊。進去吧,我看著你進去再走。」

「嗯。」

等到女子的身影消失在大門口,銀袍男子這才轉過身子,快步離去。

他先是回了趟漪紅樓,小飲了幾杯,這才在暮藹沉沉中,狀似悠閑的回了落葉山莊。

山莊內,果真有個紺袍男子在等著他。

他利眼輕笑,走進前廳,戲謔:「什麼風把你四王爺給吹來了?」

皇甫律轉過身子,俊臉上滿是急色;「你到底把玉清帶哪去了?」

秦慕風長袍一撩,悠閑坐下,然後道:「四王爺現在要關心的人該是素月嫂嫂吧,玉清現在跟你是毫無瓜葛的人了。」

皇甫律大步上前,一把抓起銀袍男子的衣襟,怒吼:「告訴我,你到底把玉清藏在了哪裡?我想見她。」

秦慕風拉開他的手,恢復正經:「你要見她,也要先問問她想不想見你!你的素月呢?你現在來找玉清,不怕傷害另一個女子嗎?」

皇甫律利眼一沉,再次湧上傷痛:「我跟素月已經回不到曾經了,我能給她名分,卻給不起愛。我現在不能失去玉清。」

銀袍男子沉著起來,他看著眼前這個突然堅定起來的偉岸男子,笑了:「律,你終地看清自己的心了。可是,你能保證以後不會再傷害玉清嗎?當初你是那麼深愛著素月,你對素月,能說放就放嗎?」

「我會好好照顧素月。」

秦慕風沉沉看著他,道:「律,我還是不能把玉清交給你。玉清現在身子,再也經不起你的傷害。」

皇甫律看他一眼,則是痛苦的閉了眼。

陰濕的地牢。

「哐當」一聲,牢房的門被打開。

蹲在牆角的兩個面容憔悴的女子抬起頭來,便見得門口站了個高大身影。

身影朝她們走過來,沉聲道:「還是不肯說你們聖主為什麼要殺本王嗎?」

兩個女子互望一眼,然後看向背光中的男人:「廢話少說,要殺要剮,悉聽尊便。我們姐妹倆是不會透露任何點滴的。」

「呵--」男人輕笑,繼續道:「果真有骨氣,可惜本王要的不是你們的命,而是你們那縮頭縮尾的聖主的真面目。」

「不準這樣說我們的聖主,我們紅衣聖遲早會稱霸天下的,到時候如果你還有命的話,照樣要匍匐在我們聖主腳下。」其中年紀稍大的女子冷笑道,語氣里滿是狂妄。

男人利眼幽深,卻沒再出聲,只是若有所思的看著兩個蹲在牆角卻野心不泯忠心護主的女子。

只聽那年長女子繼續道:「即便是你現在殺了我們姐妹倆,聖主一樣有辦法牽制住你,你那個寶貝女人中的便是我們紅衣聖的『噬心索命』,是聖主對她背叛的懲罰。她每病一次,身子就會大虐一次,平日看似無恙,但其實是在一點一點耗損她的陰氣,直到她死掉為止。哈哈……」她可是巴不得那個女人快點死掉呢,只可惜總找不到機會。

男人劍眉挑起,雙眼不怒而威,他並沒有為女子的狂妄囂張生氣,而是沉聲吩咐下去:」來人,將這個女人給本王帶出來。「他指的是那個年紀稍輕一直沒有說話的女子,然後拂袖走出牢房。

」你要對我妹妹做什麼?「那個狂妄的女子終於有了一絲焦急,大叫著。

皇甫律沉步走到刑房,隨後便見那個年輕女子被押過來。

「解開她的鐐銬。」他道,俊臉上沒有太大的情緒。

「你想要幹什麼?」女子有些驚慌,手腳上的鐐銬被解開后,她緊張用眼角掃過刑房的悚人刑具,全身冒著冷汗。這個男人不會是要單獨對她用刑拷問吧?

卻聽得男人道:「回去告訴你們聖主,本王願意拿你們姐妹倆的性命來換取『噬心索命』的解藥。如果她覺得還不夠,讓她親自來找本王,本王絕對會單獨一個人去見她。」

他這麼說是要放她走嗎?這個男人難道是另有計謀?於是她道:「我才沒那麼笨呢?我絕對不會出賣我們聖教。」

男人低笑,帶著諷刺:「果真有點小聰明,可惜這點才智是救不了你的。隨你用何種方法聯繫到你的聖主,總之今夜本王要得到本王想要的消息。」

「來人,將這個女人放出宗人府。」

吩咐完,他已向地牢門口走去。

是夜,皇甫律在書房處理完公事,仍沒有等到那個聖主的絲毫消息。他派去的人早為報,那個女子分明已用飛鴿傳書的方式與她的聖主取得了聯繫。只是,這個神秘聖主如何不肯現身?他可以十分肯定他抓來的這兩個女子是紅衣聖的重要成員。

他撫額,輕揉皺起的眉心。然後起身,走了,這個時候,素月一定在禪室。

從鳳靈山回來后,素月愈加喜歡待在禪室,愈加的冷清,真真做起了戴修行。

其實從素月出現那一刻起,她就是這個模樣。

不愛說話,不曾笑,整日一身素灰衣衫,冷冷清清,安安靜靜,再也不是以前那個愛笑的女子。很陌生,很飄渺。

他走至禪室門口,果見裡面亮著燈,灰衣女子坐在燈下,閉眼輕捻手中的一串佛珠,面容十分平靜。

門外的他更加有了愧疚與複雜,這個是他的結妻,一個嬌弱無依曾帶給他嫻靜笑容的女子,卻在兩年後的今日,成了一個將他推向別人的陌生女子。而他,心底也住進了另一個女子。

這就是天意弄人么?

沒有驚動屋內的人,他再次如來時一般靜靜離去。

這次,他去了汐落園。

他永遠記得那日得知她離去時的驚慌,一瞬間,天地沒了顏色。

他騎著馬,瘋狂的在那條道上追趕,卻終是追不到她的蹤影。他就這樣眼睜睜看著她消失在他的眼界。

竹林里再見,他才知道自己是有多麼想念她,多麼的害怕再次失去她。

卻終是看著另一個男人抱著她,消失在他的眼界。他的心,被**裸的剝開了,狠狠的痛著。

他走進去,屋內一如她離去時的模樣,甚至都沒有少一件她的衣物,彷彿她只是出去散步,馬上就會回來。

他在那張睡榻上靜靜躺下,在被褥中聞著她的氣息,有了萬分想念。

他果真是傷她太重了。

他真該死。

這時卻陡然聽得屋頂的瓦片一陣響動,他立即從思緒中驚醒,躍起身子,往那聲響而去。

屋頂上,站著一個黑影。他回頭看一眼,立即躍下屋檐,似是召喚著地上的皇甫律。

皇甫律利眼一沉,跟上去。

黑影帶他來的地方是府外的一處密林,卻並沒有進林,只是在林外站了,沉聲道:「聖主說藍蝶姐妹的命她不稀罕,你欲要換『噬心索命』的解藥,就必須拿自己的命去換。捨得嗎?」

「是嗎?」皇甫律淡淡一聲,彷彿早已意料到這個結局。他負手而立,夜風習習,衣袂飄飄,清冷的月光下,將那修長的影顯得些許孤寂。

「你捨得嗎?捨得用自己的命換這解藥?」黑影再問一聲。

皇甫律冷笑:「做了這麼多,你們聖主不就是想取本王性命嗎?只要她願意交出『噬主索命』的解藥,本王會心甘情願將自己的性命賜給她。」

黑影終於肯走近他一步,從懷裡取出一個瓷瓶,道:「這是『噬心索命』的解藥,碩親王爺,你可不要忘了你今日所說的話,等你驗定完這解藥的真假,聖主會如約來取你的性命。」說著,他再次從衣襟中掏出一顆墨黑的藥丸。「這粒墨丸不會取你性命,是防止你食言。」

皇甫律接過,毫不猶豫的吞下。

黑衣人滿意的看著他,這才放心將手中的瓷瓶交過來,然後飛身隱遁在夜色中。

又是一碗熬得乳白的補湯,玉清用調羹舀著,卻終是關不進嘴裡。天天喝湯,她現在聞到這湯味就有點想吐。卻又捨不得倒掉,畢竟這是鳳姨的心意。

「姐姐,快趁熱喝了吧。這樣肚裡的孩子就會長成一個壯小伙。」小姝在旁邊督促著。

玉清笑了,這個小丫頭天天就拿孩子來逼她喝下。她輕撫稍稍隆起的肚皮,臉上溢滿滿足。秦大哥說的對,她不能逼迫自己去忘,她只要不去想,將心思放在孩子身上,她就有了依託,有了滿足。

「小姝,秦大哥今日還沒來嗎?」秦大哥每日都會來陪她散散心說說話的。

她拿起調羹,終於將湯送進嘴裡。

「還沒呢。莊主估計是有事耽誤了。姐姐,你想莊主了嗎?」小姝打趣她,眼角含笑。

「他說好今日來嘗我做的青梅酒的,今日正想和他飲兩杯呢。」玉清淺笑著,放下手中的調羹,自豪的指指空碗,「看,我終於把今日的任務完成了,小姝可以滿意的去向鳳姨報告啦。」

「是是是,明日還有呢。」小姝利索的將空碗收進托盤,再囑咐一句:「鳳娘還說,喝完湯要好好休息的。」然後壞笑一聲,端著盤走出去。

玉清皺了小臉,再這樣下去,她會成某種動物的。

於是她站起身子,繞到廊下,靜靜看著廊前的那片美人蕉。在那片蔥綠中,卻有些閃神。沒有人知道,在一個人的時候,她總會想起某張臉,這個時候就是。

所以她很期待秦大哥能和她說話,給她講一些好玩好笑的故事,轉移她的注意力。

「玉清。」男子的輕喊聲。

她側過,便見到那個素袍男子朝她走過來。

她笑了:「秦大哥,你終於來了。」

「嗯。」秦慕風走到她面前,「今天遇到某個討厭的傢伙,所以來的有些晚。」

「討厭的傢伙?是哪個得罪秦大哥了?」玉清不明所以。

秦慕風輕笑,沒有回答她,卻是從懷中取出一個小瓷瓶,倒出一粒小紅丸於掌心。

「吞下它,這是『噬心索命』的解藥,從此你的心口就不會痛了。」

玉清接過,感動多過吃驚:「秦大哥,你居然為玉清弄來了解藥……」說著,眼眶已有濕意。

秦慕風止住笑,細心讓她吞下,沉道:「這解藥不是我弄來的,是那個討厭的傢伙。」

「討厭的傢伙……」這個時候,玉清已是震驚了的。

因為迴廊的盡頭,一個藏青色身影靜靜走來,而那雙眼,正火熱執著的盯著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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側妃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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