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卻又突然，聽到你的消息（5）

這個爭執發生的莫名其妙，楊佳辰晚上也不再和她說話，施允上自習都獨來獨行。她特地選在了藝商館。因為距離餐廳和宿舍都遠，所以這兒人上自習的特少。但是……這兒是工商系辦公室所在地。

施允每學三十分鐘，就要去三樓看一趟。這個樓是u字形迴廊設計，從這邊可以看到對面。

那邊就是容禕辦公室。

可能是去吃飯，施允剛來的半個小時內，辦公室黑沉沉一片。直到第三次來的時候，那邊的燈終於開了。手撐著欄杆，施允在那目不轉睛的看著對面的方向。他的身影一會兒高一會兒低，看不出在做什麼。

又背了半個小時的單詞，這次回來時她終於看清了容禕的動作。因為人又高了起來，原來他踩著凳子在拿放在柜子最上面的書。但踩著凳子也很費勁，手只觸到了書的邊兒，還是夠不到。

一方面在那詛咒把書放到柜子頂上的人，一方面卻又想笑。因為容禕個子確實不高。好像是只有一七四。

當時在高中里並不覺得，因為很多人都那樣的個頭，孰高孰矮差別不大。但之後看慣靳淮寧就不一樣了，靳淮寧足有一八四，身姿挺闊氣質非凡。很多男人在他面前都顯得矮。

她就這樣看著對面男人笨拙的樣子，像是在看一場沒有聲音的皮影戲。高中時候她只知道容禕喜歡打籃球，據說還曾是校籃球隊的，但從來不知道他也這麼笨。顯然是十分費力，夠了好幾次都沒夠到，反而將書推到越來越遠。

但是突然，他的身子往旁邊一歪，很有可能是滑到了。施允趴在欄杆上，焦急的等著他起來。但是老半天，凳子上都是空的，他就沒上來過。

壞了，不會摔壞了吧？

施允撒腿就往那跑，到了卻發現門開著一條縫，這下，原本想衝進去的勇氣居然沒了大半。她伸手，輕輕將門縫開的更大一些——容禕皺著眉頭，正坐在椅子前揉著大腿。忽然又見他要轉身，嚇得施允以為被發現，趕緊往一邊躲。穩下神后才發現，原來他正趴在地上，像是在找什麼東西。

看來沒什麼事——施允剛要走，轉身就撞到個黑影——「媽啊！」

「呆在這兒鬼叫什麼呢？」施允認出來了，黑影就是於蘇杭。她往辦公室里看了看，「容禕的學生？」

「我……」

還沒說話，於蘇杭眯起眼睛，突然喔了一聲，「我想起來了。你是不是……是不是那天我舅舅駕校的那個手機……」

「施允？」話正說著，容禕走了過來，顯然沒料到他們倆會在這，目光有些驚訝。但很快他就笑了，「她是我們班的學生。不過蘇杭，你不是回城了嗎？」

「回來找你有些事。」於蘇杭看著施允，「你還在這杵著幹嗎？」

施允愣了愣，「我這就回……」

身子只是偏了下弧度，因為胳膊被人抓住了，「我知道她來幹什麼。施允，」容禕笑眯眯的說，「你是來問獎學金事情的吧？」

比起之前來的那次，現在的辦公室更亂，地上滿滿的都是書，施允好不容易找了個地兒站著，容禕彎著腰趕緊撿書，「不好意思，怎麼每次你來找我，我這都亂七八糟的呢。」

「容……老師你歇著吧，我來收拾。」

「不用。」他抬頭沖她笑了下，「哪兒能讓你幹活呢，你找個地方坐著，我十分鐘就好。」

只是笑容還未消失，整個人就被拽了起來，「你快讓學生做吧，現在幫我找個東西。」話音剛落，他已經被於蘇杭拉到電腦面前。

好像是什麼學術報告，施允一邊收拾著書，一邊聽著他們嘴裡冒出的奇奇怪怪的英文單詞。於蘇杭發音僵硬，容禕便一直糾正著她的發音，「捲舌音……」他伸著舌頭，十分認真，「你瞧，這兒要是彎的，你別吐的那麼平。」

偏於蘇杭一直沒領會精神，說了三遍又在那賭氣，「一篇論文四千多個單詞，一個不準也沒什麼了不起的。」

「那不行，不管你寫的是否專業，發音是論文的第一關。你……」

身後有人突然發出了「r」的音。

兩人愣了愣，緊接著容禕便笑起來了，「你看，我學生都會。」

施允也不知道這是怎麼回事，本來就是想偷偷探傷的，怎麼還上成英文發音課了。

於蘇杭每每發音不精，容禕就把她拽到身旁，讓她跟著讀一遍。施允也不想太出風頭，但於蘇杭的英語確實帶著一股土味，對比之下，讓容禕大感頭疼。

「讓你高中時只顧看言情小說，這些都是高中的單詞，完全沒有超綱。」容禕教到最後也有些煩了，「還不如我學生。」

他每次說一次「不如，」或者將兩人做一對比，施允都感覺到於蘇杭的眼睛彷彿生出了刺狠狠戳向自己。最後這句話終於讓她受不了了，「好了。就是我不愛學習腦子笨好不好？你不耐心教我算了，反正明天出醜是我自己的事，和你一點沒有關係。」

說完這話，她就氣呼呼的走了。

伴隨著她的摔門，施允只覺得大地都跟著發顫，她有些尷尬，「老師，於老師好像真生氣了，你不去追？」

「晚上聽三遍高二英語教材就沒問題。」地上的書都被施允收拾到了桌子上，容禕簡單一規整，「再說，我走了，你怎麼辦？」

「我其實也不……」

「獎學金的事你兩可著，別寄太大希望但也別徹底失望。」他拉了個凳子讓她坐下，「我今天問了團委的周老師，說這次的選拔不是由老師，而是由企業認可的。他們不希望選拔出只會學習的人才，反倒是希望通過一種挺靈活的方式表揚屬意的學生。我覺得這樣的方式挺好的。學生只會學習，沒什麼意思，這樣一來，倒像是看著人人都有希望。」

「再希望也落不到我頭上，」頭一次距離他這樣近，施允心情大好，「清北大學藏龍卧虎。」

「反正你只需要報名，這要是成了呢白賺兩萬塊錢，要是不成浪費的也是他們的時間。你填表就當練字了。」

這樣想也對，「容……」還是不太習慣叫老師，「容老師，你腿疼不疼？」

他愣了一下，隨即瞪大眼睛，「你看見了？」

施允點頭，「應該挺厲害的吧？那麼高……」她比量著，「接著就不見了。」

「可不是？」他臉上又現出有些羞澀的笑，「不過當時疼一些，現在感覺還好了。」

「明天會更疼。」她頓了頓，「實踐出真知。」

「你摔過？」

施允做出哀怨狀，「不止一次。」

「哈哈哈哈。」他又笑起來，「不過我信這話。因為你在駕校的作為……就完全可以證明這點。」

這回是施允難堪了，「你看見了？」

「是啊，我陪著蘇杭學車，就聽見旁邊車庫裡的人一直在大喊大叫，當時覺得那女孩真可憐，訓的和什麼一樣，不過笨的更像是那什麼一樣……學了兩個月，剎車油門搞不清楚的我還是頭一次見。當時只覺得好笑，但後來想起來了，是你。」

施允的頭都要低到桌子底下去了。

「不過你英語是在哪兒學的？」

「就是在學校啊。初中高中不都一直學著……」

「不會吧。」他勾起唇，突然向她靠近。施允下意識想要躲開，卻只注意到他目光里那份狡黠，「學校里教出來的多是英國式發音，可是你說的，卻是典型的美國式英語。」

「不想說可以避開，沒必要說謊。在我面前已經是第三次了，」他拍了下她的腦袋，「說謊專家啊，施同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