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4.沉吟至今(2)
白疏桐把研究計劃發到了邵遠光的郵箱,邵遠光盯著她做了幾天的修改,改差不多了便說:「後邊的事情你不用管了,我幫你聯繫美國那邊。」
白疏桐不甘願,想說什麼反駁,可看到邵遠光沉寂的面孔,便不再言語了。
只要她不積極配合,去美國也只是邵遠光的一廂情願。
白疏桐想得簡單,出乎意料的是幾日後她接到了院長的通知,讓她儘快收拾一下,搬回到院長辦公室隔壁的單間。
搬家意味著離開現在的崗位,不做邵遠光的助理。
余玥恭喜她:「不用和邵老師擠了,一個人的辦公室,想幹什麼都行。況且院長那邊也沒什麼累活兒,都是寫寫報告,不費腦子……」
白疏桐心情卻沒那麼好,她從院辦回來直接去找邵遠光。
邵遠光正坐在窗邊翻看著期刊,眉目沉靜,看不出端倪。
白疏桐站在他面前賭氣,問他:「調走我是你的意思嗎?」
邵遠光沒抬頭,翻了頁期刊道:「我這裡事情多,不方便你複習考試。」
「我沒有說我要考試!」白疏桐覺得邵遠光早有預謀,一步步引著自己往美國去,一步步地想要擺脫自己,「我沒有說我要去美國!我就想在你身邊……」
「夠了。」邵遠光合上期刊,將它拍在了桌上,「你不要再跟我說你只想在我身邊待著,也不要再說你想跟著我讀博士。」
他難得發火,白疏桐肩膀抖了抖,像是被他嚇到了。
邵遠光看著於心不忍,沉了口氣,緩了一下語氣:「小白,你要為自己的將來想想。你如果願意做研究,我可以幫你介紹美國的學校,你去幾年,回來一樣可以繼續現在的生活。你要是不喜歡做研究……」邵遠光頓了一下,道,「我不會勉強你,去院長那裡可能是你更好的出路。」
白疏桐覺得自己委屈,長到現在,她沒有這樣喜歡過一個人,她為他改了許多,以前那些好吃懶做、馬馬虎虎的毛病她都改了,改成了他可能喜歡的樣子。本以為有了希望,卻沒想到,到頭來還是被邵遠光一巴掌拍死。
要麼去美國,要麼去院長那兒,反正別在他身邊待著!
白疏桐想著鼻子一酸,淚水在眼眶裡打轉。
兩人僵持著,背後有人敲了敲門。
余玥進屋,看見白疏桐站在一邊抹淚,不由愣了一下。
邵遠光沉著臉,看了她一眼,問:「有事嗎?」
余玥愣了一下,支吾道:「沒……沒什麼特別的事,就是月底師生籃球賽,院里男老師少,得麻煩邵老師支援一下。」
邵遠光「嗯」了一聲,隨口應下。
余玥瞧了眼白疏桐,伸手拉了她一下。白疏桐恍若不穩,扭頭在一邊抹淚。
兩人之間的氣氛詭異又透著股曖昧,余玥撇撇嘴,像是知道了什麼,和邵遠光打了個招呼便出去了。
余玥走了,邵遠光吐了口氣,抽了兩張餐巾紙遞給白疏桐:「別哭了,好像我欺負你似的。」
白疏桐接過紙巾,哭得卻更厲害了:「你就是欺負我……你讓我喜歡你,現在又不讓我待在你身邊……你把我當什麼?召之即來,呼之即去……」
她哭的傷心,肩膀一抖一抖的。邵遠光也不忍心,有意將她攬在懷裡,手伸到了半空中,卻還是收了回來。
他不再安慰她,轉身幫她收起了桌上的東西。
文檔、文件、桌面的裝飾全都放到紙盒裡,等到桌面清空,邵遠光心裡也像空了一塊。
他寧可自己自私一些,一輩子將白疏桐拴在身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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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年年底,都是江城極端敏感的日子,城市保衛戰爭勝利紀念日,學生們難免要聚集起來,□□一番。再加上今年島國那邊連連挑釁,學生們更是摩拳擦掌一樣。院里怕學生鬧事,便組織了師生籃球賽,希望那些精神旺盛的學生能把精力在球場上耗光,免得出去尋釁滋事。
心理學院男老師少,適齡的男老師少之又少,邵遠光沒有辦法,被眾人推上了球場。
他平時跑步居多,很少會上場打球,當年的技能早已生疏。
然而縱使如此,穿上球衣,露出四肢,即使是簡單的幾記運球,還是迷倒了場邊吶喊助威的女學生。
邵遠光熱身完畢,試著遠遠地投了幾個球。他的手感還算不錯,四投三中,引得場邊連連叫好。
曹楓抱著球站在一邊冷眼看著,轉身和自己的隊員開始商議防守和進攻策略。
邵遠光的身高在老師里算是最高的,毋庸置疑他會擔任中鋒。曹楓調整了一下防線,由自己主盯邵遠光。
同學聽了曹楓的戰術,不由揶揄:「你還真勇,主盯你導師,也不怕他把你掛了。」
曹楓冷哼一聲:「誰怕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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比賽時間到了,曹楓和邵遠光對陣爭球。
曹楓盯著邵遠光看,面容有些冷,說出來的話也隱含深意:「你那麼對桐桐,我不會讓你的!」
邵遠光聽了微微皺眉,不等反應過來,曹楓已然跳起爭球。
他起跳過早,裁判判罰犯規。
曹楓訕訕回到原位,盯了一眼邵遠光,又說:「你要是喜歡她就好好對她,你要是欺負她,我不會放過你!」
曹楓話音未落,裁判吹哨,邵遠光提前跳起,伸手一撥,球落入了身後隊員手裡。
師生籃球賽本是為了增進老師和學生的情誼,但往往球落入老師手裡,學生都不敢真的爭搶,只晃上兩下,意思著防守一下,等著老師投球不進,再搶籃板,或是在籃下撿漏。
曹楓看著比分漸漸懸殊,場邊拉拉隊一味地叫著邵遠光的名字,簡直將他們當空氣一樣。曹楓怒其不爭,沒辦法,只能自己反抗。
球落入邵遠光手裡,曹楓盯准機會,一個箭步衝上去,將他防守得死死的。
邵遠光不與他糾纏,轉身把球傳給隊友。
隊友幾投不中,邵遠光便在籃下爭搶。曹楓這時也在籃板附近,他看見邵遠光跳起,便快步跟上,等他搶下球,再起身準備投籃時,曹楓一發狠,猛地跳起,欲意蓋帽。
邵遠光球已脫手,眼看就要投入籃筐,曹楓無力回天,氣不過,身體小小地頂撞了一下。
兩人在籃下衝撞,落地時,曹楓後退了幾步站住,邵遠光卻因他突然犯規,直接倒在了地上。
球進了,裁判吹哨,示意曹楓犯規。曹楓無奈舉手,回頭再看邵遠光那邊,他趴在地上捂著左膝,眉心皺著,滿臉痛苦。
比賽中止,校醫院的人被呼喚了過來,曹楓站在一邊手足無措,隱隱覺得自己闖禍了。
余玥過來罵他:「本來是場友誼賽,用得著這麼當真嗎!何況他是你導師,你這麼犯規是什麼意思!泄私憤嗎!」
曹楓撇撇嘴沒有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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校醫那邊檢查了一下邵遠光的傷勢,他雖沒有外傷,但傷得似乎不輕,眉心緊皺不說,左膝也很快腫脹起來,滿頭汗水更是不符合這天寒地凍的天氣。
校醫建議最好送去醫院拍片,才能確定具體的問題。
送到人民醫院,高奇幫著拍了片子,診斷的結果是半月板撕裂。
打了止痛針,上了石膏,邵遠光的疼痛才有所緩解。
余玥扯了一下曹楓,曹楓這才悶頭走到邵遠光身邊,蔫蔫說了句:「邵老師,對不起。」
邵遠光知道他一時衝動,也找到他是為白疏桐抱不平,便也懶的怪他,便沉了口氣,揮了揮手道:「算了。」
打發走余玥和曹楓,高奇插著兜過來看他:「可以啊,挺大度的。這麼輕鬆就放過小竹馬了?要我說怎麼也得給他點顏色,讓他離你家小白遠一點。」
邵遠光白了他一眼:「你別唯恐天下不亂,這就是個意外。」邵遠光頓了一下,又說,「他也是為小白好。」
半月板撕裂不算大事,打上石膏就可以出院。高奇覺得他一個人生活不便,特意給他配了拐杖,將膝蓋的損傷減到最小。臨走時還特意囑咐他:「別太疲勞了,也別過性生活,先忍忍。」
邵遠光白眼,罵了他一句:「神經病。」
邵遠光受傷的事情沒有知會白疏桐,但師徒相爭的事情卻很快傳遍了院里,話里話外隱隱指著白疏桐。
白疏桐沒管別的,聽到了消息,第一時間從學校跑了過來。
剛到人民醫院門口,白疏桐便看見邵遠光拄著拐杖從裡邊走出來。他看見她,停了腳步,皺皺眉:「你來幹嘛?」
白疏桐捂了捂嘴,看了眼邵遠光的左膝蓋。他的腿打了石膏,暫時彎不了,只能靠著拐杖一步步往前挪。
縱使邵遠光對她苛刻、缺乏公平,但看見他不好,她卻還是忍不住關心他。
白疏桐沒說話,吸了一下鼻子,上前扶他。邵遠光想起了什麼,躲開了她的手,冷冷說了一句:「你走吧,我沒事。」
他說著,走出醫院,揮手招來一輛計程車。
白疏桐跟在他身後不願離開,見邵遠光進了計程車,她也跟著鑽了進去。
邵遠光皺眉看了她一眼,對司機說:「先去江大理學院。」
他要把她送走,就像送瘟神一樣。
白疏桐不依,說:「去江大家屬區。」
司機不知道聽誰的,便說:「你倆商量一下,給我個准信。」
邵遠光欲開口,白疏桐卻一發狠,用江城話命令道:「江大家屬區!」
司機聳了聳肩,發動了車子。
車子沒走幾步,前邊一片騷亂,路被堵了起來。
司機見狀一驚,罵了句:「個斑馬滴,砸車的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