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琴劍交鋒
秦莫二人剛走進曉樓,便見一個約莫十六七歲,身著一襲與秦素華相同的淺青衣裳的少女迎了出來。但觀此少女桃腮杏眼,秀而不媚;明目皓齒,清而不寒。腰間掛著一串連著七個小葫蘆的及膝掛飾,隨著她輕盈的步履搖曳生姿,這個水靈秀氣的女子正是秦素華的首徒——秦香!
但見秦香壓低了聲音說道:「師傅,莫師伯,金叔在大堂內樂呵呢。」
莫蒼華遠遠瞄了一眼沈萬金,面帶鄙夷地說道:「樂呵成這副德性,肯定是想出了痛宰我們的路子。」說完,便與秦素華走進了曉樓。
沈萬金快步迎來,朝著秦莫二人嘿嘿一笑,半是氣憤半是失望地說道:「那個,怎麼不多打一會?客人們都跑光了,你倆打到天亮也是可以的,幹嘛這麼快就下來了呢?」說著,便向秦香招了招手,說道:「小香兒,去把小天兒找來,就說金叔想和他談點小買賣。你師傅也答應了,是嗎?」說完,便樂呵呵地看著秦素華。
秦素華無奈地笑了笑,對秦香說道:「香兒,就聽金爺的去把天兒尋來。」
此話一出,左右為難的秦香如獲大赦,應道:「好的,師傅。」說完,飛也似的出了曉樓,去尋他們口中的小天兒。
看著這個漫天要價的沈萬金,莫蒼華氣就不打一出來,罵道:「老金你還真是無奸不商啊你,想出這麼個白紙契約來訛我們!」轉而又對秦素華說道:「小師妹,你可不能就這樣任這個貪財鬼予取予奪,弄得天兒好像就是他的搖錢樹似的。」
秦素華淡然一笑,說道:「不打緊,反正天兒也是閑著,沒事練練琴技也是好的。」
「老莫啊,明華閣就數你心眼最小,怪不得沒一點大師風範。看看我的素華妹子,這才是宗師的表率,你要好好學學才是啊。」
沈萬金儼然一個私塾先生,語重心長的拍拍了莫蒼華的肩膀,似乎正在告訴莫蒼華:為師相信你將來一定會有出息的,只要你現在肯痛下決心好好用功讀書。
就在莫蒼華與沈萬金各種的冷嘲熱諷,爭鋒相對之際,一架金漆玉飾的馬車噠噠地駛到了曉樓。但見隨身侍女在馬車旁輕喚了一聲,接著捲起了帘子,便看見一個雍容華貴的美婦人微微弓著腰肢,從容地下了馬車,秋波含笑,舉步輕搖,向堂內走去。
遠遠望去,美婦人身著金絲銀線織就的旖旎華服,在通明燈火的照耀下竟與沈萬金的錦衣一樣金光粼粼,溢彩流光。金玉相間的發簪、耳墜、項鏈、腰佩在她身上卻沒有顯露出一絲絲的庸俗之氣,反倒讓人生出一種端莊華貴,雍容大氣的感慨來。如此一個花態柳腰的貴婦人,如若不知,任誰也想不到她就是胖子沈萬金的夫人——常茹。
常茹目光在三人身上一掃而過,憑藉著豐富的閱歷以及對這三人的了解,便已然猜出了個大概。
只見她笑意盈盈的看著沈萬金,卻忽然臉色一轉,怒斥著說道:「好你個沈萬金,長出息了啊,都把生意做到素華妹妹頭上來了,我看你是活膩歪了吧!」也不等沈萬金解釋,轉身看向秦素華,笑著說道:「素華妹妹,好久都不見你來看我了呢。走,去我府上,我有好多話要對你說哩。」
秦素華抱歉地看了一眼噤若寒蟬的沈萬金,對常茹說道:「茹姐姐,曉樓這事還沒議定下來呢。」
莫蒼華聽罷,連忙說道:「小師妹,你就隨茹兒去吧,剩下的事我來跟老金談。」說完,很是陰險地朝著沈萬金笑了笑。
常茹「嗯」的應了一聲,說道:「老金他要是敢玩什麼花樣,你就直接把他給我攆回來,讓我來收拾他。」說罷,覺得還是不放心,又對沈萬金說道:「我知道你有個小金庫,修這破樓的錢你自己搞定,要是讓我知道你向明華閣要錢,有你好受的。」
秦素華面有難色,說道:「茹姐姐,這樣不太好吧,畢竟是我們師兄妹把曉樓捅出了大窟窿,理應賠償才是。」
「都是自家人,說什麼賠償不賠償的。」說著,拉著秦素華直往馬車走去,繼續說道:「我昨兒剛買了一個白玉鐲,那叫一個好看,回去你得幫我……」聲音隨著二人漸遠的步伐漸漸低了下來,最後隨著馬車的離去便嘎然而止。
自常茹從馬車下來到與秦素華一同離去,沈萬金愣是連一句話都沒能說上。當他回過神來,看著陰險冷笑的莫蒼華,瞬間頹喪著神情,蔫了下去……
明月銀輝,淡淡的傾瀉在城東郊外的蔥鬱竹林之下。經得寒風輕輕一吹,竹影曳曳,為這月夜增描了幾分斑駁迷離。
但聽這竹葉沙聲分明還夾著徐徐輕揚的琴聲,竹琴相和如行雲流水竟是這般的融洽,這般的默契。聲既不驚四野,曲且婉轉清夜,美兮醉兮竟讓人無法分辨出哪個才是琴聲,哪個才是竹聲……
循著琴音,借著銀輝,便可看見一個席地橫琴的少年從容地撥弦傾聲。若不是操琴者的前方站有一個蒙面黑衣人,此情此景真有一種十畝蒼煙秋放鶴,一簾涼月夜橫琴的詩琴畫意。
「可惜了,你非知音。」
操琴者按弦收音,將琴慢慢收起,從容地站了起來,龍章鳳姿在一身藏青衣裳的映襯下更是風度翩翩。細細一看,此人正是曉樓中的那個操琴者。
原來就在曉樓生出變故之後,操琴者便偷偷留意起那蒙面黑衣人的一舉一動,見其慌忙逃走,便暗中尾隨而去。孰料就在這翠竹林中突然失去了他的蹤跡,於是橫琴奏曲,聚氣發音,藉助悠遠的琴聲將內力擴散開來。只要蒙面黑衣人一有動靜,便會擾動氣流從而獲知其藏伏位置。被逼得動彈不得的蒙面黑衣人無奈之下,唯有現身與之一戰。
只見操琴者忽地神色一凜,說道:「秦某亦想領教一下你的幻劍十三式,請賜招。」
蒙面黑衣人聽罷,也不作言語,冷哼一聲后便將利劍祭於身前,快速結起手印,御劍施放幻劍十三式,直取操琴者的腦袋。
操琴者堪堪躲過起手式,便見蒙面黑衣人的手印再度變換起來,對他再次發起了攻擊。如此三個回合過去,蒙面黑衣人的利劍只是刺中了秦天四次,並且都是些輕微的傷害,並未致命。
就在虛空中的蒙面黑衣人落地之際,手中利迅速地挽起了若干個劍花。只見他剛一落地,立馬豎掌前推,那幾個內勁凝聚而成的劍花瞬間化作層層巨浪,向操琴者洶湧狂襲而去……
眼看著蒙面黑衣人那層層相疊的氣勁就要逼得他退無可退,避無可避之際,但聽「砰」的一聲,操琴者已然將琴豎立在地,聚氣在手,橫彈琴上五弦,釋放出響天徹地的錚錚音聲……
操琴者硬生生的擋下了這幻劍十三式中的「千層巨浪」,卻還是被那巨浪餘威逼退到三丈之外。操琴者忽感丹田處翻江倒海,頓時心煩胸悶,一大口鮮血吐了出來。只見他身形還未穩住,蒙面黑衣人就已手握利劍,直刺了過來!
就在這電光火石之間,操琴者突然將身向後一弓,便見一把氣劍從操琴者身後刺了出來,堪堪頂住了蒙面黑衣人的劍尖!
傾斜著身子的操琴者立刻一腳踢在琴背上,豎琴在腳力的作用下,隨著「噗」的一聲打在了蒙面黑衣人的身上。蒙面黑衣人連忙收劍退了回去,隨之便聽到他重重地咳了幾下。
操琴者立穩身形,直直盯著蒙面黑衣人以防他再起攻擊。一邊擦拭著嘴角的血跡,一邊吃力的叫道:「三姐。」
來人從黑暗中悠然走出,將操琴者輕輕一扶,笑著說道:「沒事了,五弟,師傅和莫師伯馬上就到了。」
來人正是出來尋找小天兒的秦香!原來這操琴者就是他的師弟秦天!
聽得秦香如此一說,蒙面黑衣人暗自思忖起來:不管她說的是不是真的,此地都不宜久留。取不取他們二人的性命根本就不重要,重要的是自己的身份絕不能暴露出去。蒙面黑衣人思慮過後,便一躍而起,消失在竹林深處。
秦香確定蒙面黑衣人已經離開之後,方才鬆了一口氣,說道:「走吧,師傅等著我們回去呢。」
秦天看著徑直離去的蒙面黑衣人,不解地說道:「明明已佔盡上風,那一腳的威力也傷不了他分毫,他為何不取我們性命,而是選擇離開?」
秦香思忖一番仍不得其解,遂說道:「或許他真覺著我們師傅會聞聲前來吧。我們還是先回去吧,萬一那蒙面黑衣人中途折返,就真沒人能救我們了。」
秦天隨口應了一聲,當下也只能如秦香所言,先回去再說了。
在秦天二人離開翠竹林之後,那個被派出追蹤蒙面黑衣人的孤魂從竹林深處走了出來,勘察一番之後,便又悄然離去……
秦天二人回到曉樓,便見沈莫二人爭得面紅耳赤,恨不得要吃掉對方似的。秦天二人相視一笑,同時叫道:「莫師伯,金叔。」
「嗯?怎麼受傷了。」莫蒼華忽然怔了一下,待想明白箇中原因之後,不禁打量起秦天來,嘖嘖嘆道:「追那個蒙面黑衣人去了?嗯,不錯,不錯。面對那麼厲害的高手,還能有命回來。」
「……」秦天二人聽到莫蒼華是這樣關心小輩的,一時間竟無言以對。
沈萬金死心不息地看著秦天這棵擺「搖錢樹」,關切地說道:「小天兒,小香兒,想必你們也累了,就先回沈府休息吧。」說著說著,不禁心旌蕩漾:」只要留住這棵搖錢樹,何愁不能賺得盆滿缽滿……」
看著如做春夢般傻笑的沈萬金,莫蒼華雞皮疙瘩都起來了,不無彆扭地說道:「老金你怎麼能笑得這般無恥下流。」
沈萬金面色一肅,隨即白了他一眼,說道:「你懂個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