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8.第 48 章
清閨不敢確信被抓之人是不是赫連驛,因此心裡不免有些忐忑,可師父坐在她的身後,她也不敢問,更不敢驚擾他,只等稟告人出去,她才以如廁為由也出去了,出了門她看見那護衛慢悠悠的往前走,她小心翼翼的跟著,一直跟到一個院子,她發現院子里圍了一圈人,那護衛對持鞭人說了些什麼,持鞭人開始『刷刷刷』抽人,那動作很是殘忍。
她一急,立刻擠了上去,擠進來以後她才發現被抽打之人不是赫連驛,也不是牢里那個秀氣青年,而是一個衣衫襤褸、身材略瘦的少年,少年臉色淡定,嘴角帶著血絲,她很奇怪,赫連驛呢,赫連驛去哪了?她抬頭四望,忽然發現牆角的陰暗處有人竊看,那目光如凈得好看,身影也似曾相識,清閨一怔,赫連驛,是赫連驛。
清閨繞開人群,疾步追了過去,等她走到那片牆角的時候,那頎長的身影已經走遠,遠遠的只能看見一點影子,她窮追不捨,一直追到一片樹林,接著那人一下子不見了,清閨環顧著四面,心想,奇怪,剛才明明看見他跑到這裡來了,怎麼一轉眼就沒了?
正疑惑,忽然肩膀被拍了一下,她轉身一看,那人正是赫連驛,他今兒穿著一套得體的宦官的服裝,頭上海戴了小高帽,雖然樸素,但依舊無法掩飾那鐵骨錚錚的身板,她笑了:「赫連驛,是你,太好了,我都找你好幾天了。」
赫連驛眉間帶著困惑:「找我?」
「是啊,我一直都在找你。」誰知赫連驛卻道:「我有什麼好找的,每天吃好睡好當差好,日子過得逍遙自在。」
清閨受不起他這幅樣子:「裝,繼續給我裝,你想做什麼,我都看的清清楚楚,最近越獄的人有點多,那些人的下場你也看見了,連問都不問直接打個半死,那麼危險,你還要去救太后嗎?這是一條不歸路,萬一師父動怒要殺你,你怕是連命都沒有了,你怎麼能一點危險意識都沒有?」
赫連驛道:「這是我的使命,與你無關。」
「使命使命,你一天到晚只知道使命,使命能值幾個錢?一個人如果連自己都保護不好,要所謂的使命還有什麼意思?聽我一句勸,趕緊走吧,為了璃皇那個暴君,根本就不值得。」
「你以為我救太后是為了璃皇嗎?你以為支撐我活下去的信念是璃皇?你也太天真了,璃皇是不是皇帝,我不在乎,我在乎的是子民安不安全,上次爭奪玉璽你也看到了,鬧的烏煙瘴氣,死了好多人,你不是我,我不會了解我的。」
「我的母親也死了,我怎麼可能不懂?這份喪親之痛,我比任何人都懂,可是你算你救了太后?爭奪玉璽就會停止了嗎?」
「就算不能停止,最起碼璃皇不會像現在這麼頹廢,這麼的受制於人。」「說到底還是為了璃皇。」「你要這麼認為,我也沒辦法。」「萬一你有個三長兩短怎麼辦?」「那就請麻煩你把我的骨灰交給我的家人,讓他們把我葬到邊塞。」
清閨定定的望著他,別過臉,眼睛有點濕潤了:「我知道你是個堅持的人,我也知道我勸不了你,如果你真的挺不過去,被師父抓到了,你就說你是被我指使的,一切的幕後之人都是我,那樣你興許還能逃過一劫。」
「堂堂大丈夫,一人做事一人當,既然做了,哪能讓你一個弱女子替我受死?那我還是個人嗎?」赫連驛道:「清閨,我知道你擔心我,你放心,我會保護好自己的。」
「那兩個越獄之人是不是你指使的?」清閨不傻,他能感覺他很關心那些被打之人,彷彿那鞭子不是在打別人,而是在一鞭子一鞭子的抽他,他的表情雖然一閃而過,可是她感受得出。
誰知赫連驛卻道:「沒有,這些天我一直都在當差。」
清閨是有自覺地:「你說謊,你騙人,之前從來從未有人越獄,自從你來了,三天兩頭有人過來,你說不是你指使的,你要我怎麼相信?你真當我是白痴嗎?雖然我不知道那些人是不是你指使的,但是也請你記住,每個人都是肉體凡胎,每個人都是人生父母養的,你讓別人去送死,其實就是變相的作惡,跟那些大奸大惡之人沒什麼區別。」
赫連驛冷著臉,沒有說話。
「赫連驛,停下來好嗎?不要再執迷不悟了,再繼續下去,我真的不敢保證下一個死的人是不是你。」
「我說了,我會保護好自己,我是戰場上叱吒風雲的人,我怎麼可能會那麼容易死?倒是你,這麼匆忙的過來真的好嗎?萬一讓容嶼看見,他又要發煞了,趕快回去。」
「赫連驛!」
「不要大吼大叫的,萬一讓人家聽到了就完了。「
清閨瞪著他,恨恨的揪住他的衣服,兩個人拉拉扯扯,殊不知樹榦後面早就站了一個人,那人嘴角上盪起一抹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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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來以後,桌子上多了一盤甜點,容嶼依舊坐在屋裡翻書,見她進來就道:「怎麼樣,外面的太陽是不是非常的明媚?」
「是啊,晴空萬里的。」末了,清閨又給師父補了點茶水,方想起那越獄之人,就道:「對了,師父,我想問你一個問題,如果有一天我跟人家一樣也犯了錯,你會怎麼處罰?也會弔起來嗎?」
容嶼一怔:「那要看什麼錯。」「就跟越獄差不多輕重的。」「我怎麼覺得你好像話裡有話。『」沒有,只是聽聞外面懲的厲害,忽然間怕自己也犯錯。「
容嶼喝了口茶道:「你放心,就算我對所有的人都很殘忍,但對於你,我始終都會多幾分寬恕,但也只是寬恕,如果你犯下了滔天大罪,我也不敢保證你會一點事也沒有,所以你必須要撇清這些,這是我對你唯一的要求。」
「我知道了,師父。」清閨忽然間很失落,師父這話再明白不過了,如果她犯了錯誤,沒有任何優待的可能,如果她把錯誤攔在自己身上,就是把自己逼上絕路,完了,她不能幫赫連驛了,希望赫連驛不要真的有事。
想是這樣的想的,然而上天偏偏喜歡開玩笑,讓一切快的不可思議。
赫連驛行蹤暴露的那一天,天上繁星滿滿,已然入夏,清閨拿著團扇在屋裡踱來踱去,只覺得快要熱死了,忽然聽到外面腳步聲很急促,起先她以為是抓刺客,後來聽香草跑過來道:「不好啦,不好啦,上次那個赫連將軍因為劫持太后而被抓了。」
「什麼?」
「我也是路過看見的,幾個人打了起來,他和太后的手臂都被壓著,估計是壓倒大殿上去審問了。」
清閨再也不淡定了,轉身就往大殿走去,香草在後面喊她,她根本無暇顧及,後來走到大殿上,她看見大殿上聚集了不少人,遠遠的看著有人跪在地上,大概是審問了,然後幾個人忘兩人身上抽打著,打完,容嶼提著劍緩緩走了上去,清閨直覺師父要殺赫連驛,就衝上去擋著她道:「要殺,殺我,不要為難他們。」
「你給我讓開。」
「我是不會讓開的!」清閨擋在前面,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師父,你不是答應我從此以後不殺人了嗎?你怎麼能說話不算話呢?你睜開眼睛看看,他是赫連驛啊,他是你多年的朋友啊,他曾經對你那麼好,你怎麼能那麼狠心?」
容嶼臉上冰冷的可怕:「我當然知道他是赫連驛,就是因為他是赫連驛,所以他才必須得死。」
「為什麼?你能不能給我一個答案。」
「這個無需知道!」
「你不說清楚,我就不會讓開!」
兩人僵持著,誰也不肯讓開,最後還是容嶼道:「你以為你這樣擋著,我就拿你沒辦法了嗎?」語落,只聽他道:「把鄭小姐給我拉下去。」說罷,立刻有兩個人上來拉住她,這時候容嶼走到赫連驛面前囂張道:「你看見了吧,沒有任何人能救得了你,所以,你不要妄想了。」
赫連驛笑的很凄然:」好啊,那你就殺了我好了,反正帶不走太后,我回去一樣得死,既然都是死,我又有什麼好怕的,倒是你,圖謀篡位,費盡心思尋找玉璽,你真的以為你能找得到嗎?璃皇英明神武,他是不會把玉璽交給你的,所以你還是死了這條心吧。「
「哦?是嗎?那我就把你們都給殺了,然後挖地三尺。」說罷,容嶼把劍指向他,然後慢悠悠的轉著:「其實我也挺可憐你的,好好的日子不過,居然來越獄,如今觸犯了國規,都是你自找的。」
「不要……」清閨站在旁邊整個心都糾結起來,就在容嶼刺過去的一剎那,她撲身擋了過去,這一劍正好刺在了她的胸口,容嶼一怔,旋身抱住她,然後眼睜睜的看著她攤下身去。
「清閨,清閨——」
清閨望著他面露哀愁,血漸漸從胸口流了出來:「師父,我求你不要爭奪玉璽了,放了他們好不好。」
容嶼抱著她,面露為難。
清閨望著她,忽然感覺很可笑:」我真的好天真,我怎麼能想到要改變師父的主意呢,可是即便這樣,我依舊希望你放了赫連驛,放了太后,這是我對你最後的請求,求你……師父……」
容嶼壓了壓怒氣,側目道:「你們都走吧,從今以後再也不要讓我看見你們,都我給滾。」
赫連驛望著身受重傷的清閨,整個人看起來很不放心,可是現在要帶走太后,不能管她了,只因這個現在的顧容嶼喜怒無常,萬一反悔了,他們還走得了嗎?他得趁他沒改變主意之前趕緊離開,越來越好。
赫連驛護送太后急匆匆的離去,誰知還沒走出門,一個大將拿著匕首飛身刺來,太后中刀,傾身倒了下去。
容嶼此時護著清閨,完全沒在意這邊發生了什麼。
赫連驛一袖子甩開那個大將,一把扶住太后,太后看著顧容嶼,指著他,心存不甘,赫連驛望著容嶼,恨恨道:「顧容嶼,你好狠的心啊,表面上答應放了我們,背後居然來暗的,世界上怎麼會有你那麼壞的人。」
瞥見太后死了,容嶼臉上沒有一點表情,繼續撫著愛徒的臉道:「人都交給你了,你自己沒有保護好,與我何干?」話語不咸不淡,就跟談論天氣一樣,淡的讓人看了反感,只因他歷來不在乎別人的死活,在他的觀念里,他做了就是做了,不是他做的,他憑什麼污衊他?
「你真以為我會相信你在這裡鬼扯嗎?你知不知道你現在有多壞,太妃小王爺因你而死,穆竺夫人因你而死,璃宮上上下下那麼多條人命都因你而死,現在你居然又殺了太后、傷了清閨,世界上怎麼會有你那麼壞的人?你的心難道真的被狗吃了嗎?」
容嶼閉上眼睛,好像努力不願意想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