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6.溫習
宋磊指了捕頭帶著幾名捕快按照郭武所說的方位去吳家鎮取兇器，眾人唯有耐心等待。這時間，圍觀的百姓比最初還多了些，越發吵鬧。
因為人很多，而韓玹又一直站在沈落身後，想靠近他十分容易。趁著沒人注意，沈落蹭到韓玹身邊，低喚他一聲。韓玹垂眼，沈落問，「很擔心嗎？」
韓玹還沒回答，沈昭已經擠了過來。他伸手拍了下韓玹的肩，像是想安慰他，復道，「宋大人親自審案，定能將查個水落石出。」又問，「你不覺得，郭武他……看起來有點奇怪？」
還沒有等到韓玹說話，旁邊有位大叔好奇反問，「他怎麼奇怪了？」
沈昭分析，「他承認得特別快，沒有替自己辯解的意思。他的語氣特別的平靜，也不像事情藏不住了不得不承認。」
那大叔奇道，「按照你說的，人不是他殺的，那他為什麼非要承認？不管是誰都清楚，這殺人可是要償命的！還有，他連那幾個人怎麼死的都能說得出來，你又怎麼解釋？」
「怪就怪在這裡！」沈昭一本正經的說，「人不是他殺的，他卻偏要承認，這不是最讓人想不明白的嗎？你們看宋大人剛剛的樣子，也不像認定他是兇手啊！」
周圍的人因為沈昭的話，齊齊發出了一陣噓聲。沈昭被嘲笑了番，也覺得自己的話不算多有根據，窘迫地摸摸鼻子。
方才那大叔笑道，「小夥子，你還是太年輕！其他的不說吧，這宋大人為什麼讓人看不出想法還不好明白嗎？這斷案自然講究人證、物證俱全，沒有把人證物證都找齊，案子怎麼斷？」
沈昭笑得尷尬，沈落拉一拉他的衣袖，卻看向那說話的人，「這位大叔，你說得對，斷案要講究人證與物證。假如沒有找到兇器，又該怎麼說呢？就可以洗清嫌疑了嗎？」
中年大叔聽言看一看沈落，比剛才的小夥子還更小的小姑娘，長得倒是很漂亮，說話斯文，瞧著便似大大戶人家出身。他再觀察一圈韓玹、沈鳶、沈昭三人，才醒覺這群人或許都非平民百姓。
他沉默一瞬，倒是沒有因此而畏懼，只客氣了些，說，「沒有找到兇器，自然還要再審再議，不然這物證豈不是缺了？」
沈落頷首認同他的話，「是這麼一個道理，找不到兇器下不了定論。他自己先承認了，這本來就很難說了。可要是找不到兇器，他的嫌疑一樣很難洗清，誰讓他自己都那麼說了呢？」
中年大叔遲疑點頭，沈落繼續說，「所以我哥哥說的話，也不是沒有道理。這個郭武難道不奇怪嗎？如果找不到兇器，那就更奇怪了。不過，他奇怪不在於太冷靜太淡定，而在於他什麼都記得清清楚楚。」
「這件事已經過去快半個月了，能什麼都記得、沒有猶豫說出來，要麼是提前在心裏面想好了託詞，要麼是印象太過深刻。如果是前者，暫且不表，如果是後者……依照他從軍的經驗，假如真的是殺人如麻，不會記得這麼多細節。」
聽到後來才明白沈落這是在護著他，沈昭當下喜笑顏開，連連頷首，「落落說得對，他怎麼能記得這麼清楚？宋大人問他一句，他很快就回答上來了，也不吞吞吐吐。我連昨天吃的什麼飯，都得想一下才能反應過來！」
沈鳶取笑沈昭道，「你這是忘性太大，可不是人之常情，怎麼能放在一處比？」被笑話了的沈昭瞪眼，頗有些不滿的嘀咕聲，「可以不拆穿我的。」周圍有人笑起來。
當下有的人認為沈落的話有些道理，也有許多的人不以為意。那中年大叔一時間不知如何應對反駁，便說，「總是怎麼樣都可能的，還是等宋大人斷案吧！」沈落友善笑一笑，沒有再開口。
韓玹在旁邊也不出聲，沈落望向他，偷偷使了個求表揚的眼神。接受到沈落眼神的韓玹眉心微動，不動聲色握了一下沈落的手。沈落反撓了撓他的手心，見他緊蹙的眉舒展，便轉過頭。
直等了近半個時辰的功夫，被派出去的捕快回到了衙門。那捕頭風塵僕僕、疾步走上前，和宋磊行過了禮，那捕頭回稟道，「大人，吳家鎮村頭的地盤都已經搜查過了，沒有找到郭武所說的兇器。」
捕頭的話讓公堂裡外俱在沉寂后爆發出一陣吵鬧響動，這樣的情況，卻與沈落提出過的那個猜想符合。宋磊輕擰眉頭，看向跪在地上的郭武，他仍是什麼表情也無。
郭武說的兇器被丟在了深溝裡面，可捕快沒有能夠找到兇器，案子出現了新的疑點，宋磊繼續審案。於是乎，驚堂木又砰砰作響，公堂恢復安靜。
宋磊問郭武，「你說兇器被丟在了吳家鎮村頭的深溝裡面，為什麼派人去找會找不到？」
郭武答，「不知道，可能不小心被人撿去了。」
宋磊說：「這個可能確實存在。我再問你，你為什麼要殺吳勝一家？你和他們究竟有什麼過節？」
郭武沒有能夠立刻回答宋磊的問題了，他在為什麼殺吳勝一家這個問題上一再逃避，這引起了宋磊的注意。兩遍之後，郭武依然答不上來，宋磊沒有再追問，他轉而點了吳升的名。
「吳升，我問你……」宋磊一開口，郭武打斷他的話說，「大人，人的確是我殺的，我願意擔這個責任。」
沈落看向了郭武，但只能看到他的背影，然而被打斷的宋磊儼然像生了些怒意，驚堂木被極為用力拍在公案上，震得人心驚肉跳。
宋磊不疾不徐說道，「我沒有問你話，請你保持安靜。」他仍是與吳升說，「在你大哥一家出事之前，有沒有發生過什麼特別的事？」
吳升低著頭，微曲的手指摳抓著粗糙的地面。他盯著那地面看，恍惚覺得自己額頭有冷汗劃過。仔細想過之後，他謹慎的說，「似乎確實發生過什麼事情，但我不是很清楚。」
宋磊問，「一點都沒有聽說，一點都不知道嗎？」
吳升點了點頭，宋磊冷笑，「那你和你大哥一家的關係還真的挺不好的。」吳升猛然抬頭，看著他，「不是，小的就聽說了大哥幫人放的牛被殺了，其他的就真的什麼都不知道了。」
宋磊追問，「你大哥一家幫人放的牛為什麼會被人殺了？」
吳升劇烈的搖頭，惶恐的說，「大人，我真的不知道，我……我……我還是聽村裡人說的這件事，大哥他沒有告訴我。」
宋磊問：「你聽村裡的誰說的？他今天來了嗎？」
吳升扭頭，往人群里看過去一眼，轉過頭后，又仔細掃過一圈，最終點了個人出來，「大人，那件事我還是聽村子里的大虎說的。」
被點名的大虎當下嚇了一跳，他想擺手否認也來不及了，只能硬著頭皮被找到了公堂之上，稟明自己知道的這件事。
無須大虎來解釋，沈落同樣格外明白那是怎麼回事，但是她更好奇，宋大人為什麼問起這個來了？那是一件對吳勝一家來說十分艱難的事，並非發了一筆橫財，叫人知覬覦上，結果遭難。
大虎將情況說明之後，宋磊復道，「榮國公府的小廝湊了銀錢給吳勝一家，讓他們得了賠牛的錢。那家人拿了這個銀子，也要走了牛，和吳勝一家說，這件事就這麼過去了。大虎，是不是這樣？」
「好像……是這麼一回事吧……」大虎不怎麼確定，被宋磊的眼神攝住，將自己知道的一點別的也吐了出來，「但是我聽說，除了得了賠牛的錢，他們家還得了不少銀錢……」
宋磊：「除了你，還有別人知道嗎？俗話說的財不外露，吳勝一家得了不少銀錢，你又是怎麼知道的？」
大虎身子一抖，哆哆嗦嗦道，「我……我不知道啊！我都是聽其他人說的，他們說看到有貴人去了吳勝的家裡，他們還千恩萬謝的，一直喊那人好人來著。因為說那些牛是被人不小心誤殺的，那人覺得歉疚，給了不少好東西撫慰他們一家。」
宋磊：「這件事，你們村子里很多人都知道嗎？」
大虎：「對、對，很多人都知道，幾乎都傳開了。」
宋磊頷首，問吳升，「你知道不知道？」
吳升抬手抹一抹額頭的汗，「大人，小的也都是聽說，真的不清楚是怎麼回事。就算真的是這樣，可我們家和大哥一家早就分家了，也和我沒有關係的啊！」
吳升抬手抹一抹額頭的汗，「大人，小的也都是聽說，真的不清楚是怎麼回事。就算真的是這樣，可我們家和大哥一家早就分家了，也和我沒有關係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