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八章 汪濟

第一百四十八章 汪濟

汪淑惠交待說,她會知道汪家郊外田莊有異,那是因為有一回她無意間偷聽到外管事交待長隨時說的話。

「說什麼?」玉拾問。

「說,把那些人處理乾淨,絕對不能讓任何一個人逃出去……」汪淑惠頓了下,眉宇間有著不解的疑惑:「我不明白這到底包含了幾個意思,但我知道既然能這樣說,那田莊里必然是做了什麼見不得光的事情。」

汪淑惠嘆了口氣:「我跟大哥那樣說,因為我看到外管事受了母親之託,將大哥成功引到了父親的身邊,終於得父親青睞,我怕……怕大哥還未做成什麼大事,反而深陷了泥潭。」

有人處理乾淨?

絕對不能讓任何一個人逃出去?

玉拾聽著,想到了羅恭自李信書那裡查到的線索,關於鄰近村莊總有人不見的事情。

羅恭也想到了,看來他得親自進田莊探一探了。

「還有別的么?」玉拾繼續問。

汪淑惠搖頭:「這也是我小心翼翼偷聽到的,其他我再聽不到了,外管事很小心,要不是當時我所在的位置是個死角,他發現不了我,不然我是聽不到這兩句話的,也除了這兩句話,外管事再沒有跟那個長隨說什麼話。」

離開的時候,玉拾經過暖房外的花架旁時,指著開得正盛的蘭花兒問羅恭:

「你真的不摘一朵?」

「咳咳咳……」冰未不小心被口水嗆了。

發問與被問的兩人同時看向他,冰未微脹紅了臉。

羅恭提步率先出了園子,玉拾沒有快走兩步追了上去,而是與後面的冰未走到一塊並肩去,她壓低了聲音道:

「你覺不覺得指揮使大人很奇怪?」

冰未點頭。

能不奇怪么?

好好的姑娘不喜歡,居然喜歡旁邊同為男子的這一位!

玉拾頓頗為豪氣地拍了拍冰未的肩頭,很有同感地說:

「我就說嘛!其實汪四小姐長得不錯來著……」

這時候,走在前頭的羅恭突然停步往後沖兩人一瞪眼:

「磨磨蹭蹭做什麼?還不快點?」

「是!」冰未立馬應道,加快了步伐,將玉拾甩在後頭。

「啊?」玉拾愣了愣,沒好氣地應著:「知道了!」

直到羅恭三人坐的那輛銅油大車跑遠,王邊站在莊園門口掂起腳尖也瞧不著的時候,他趕緊交待了一聲莊園里的小廝去跟汪淑惠說一聲,自已則飛快自莊園里牽出馬兒,從另一條更近的小路騎回城裡。

車廂里,羅恭閉目養著神,玉拾與冰未各坐一側。

「大人打算什麼時候探一探汪家田莊?」玉拾半掀起窗布往外瞧著景,見一路沒人,便放了下來。

羅恭連眼都沒睜:「明日。」

「我走後?」玉拾問。

羅恭點頭:「嗯,你走後我與冰未分開去查,珠莎縣郊與南黎府郊,這件案子不能拖久,拖得越久,情況對我們越不利。」

「他們收尾要收得乾淨,其實並不容易,需要時間人手,更需要睿智果斷……大人覺得顧泠、汪海會捨得就快到手的甜頭?」玉拾不這樣認為。

她覺得南黎汪府要是捨得,那昨兒個一連串的設套便不會發生了。

「當然不會,但顧泠更懂得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的道理,汪海或許還會捨不得割不了肉,顧泠卻很果敢,她連嫡親的血脈都捨得犧牲,這樣一個能做大事的人,真是可惜身為女兒身了,要不然今時今日的京中顧家大概與顧修成為勁敵的人,便該是顧泠了。」玉拾能想到的,羅恭自也能想到。

只是凡事有萬一,何況是面對並不愚蠢的對手。

「京中那一位你儘快查清楚,只要能斷了南黎汪府的後路,那這邊動起手來,我們就真的可以毫無顧忌了。」羅恭接著交待。

玉拾重重點頭:「嗯!」

車廂里冰未一直保持沉默。

別說他的官職最低,就是拼腦子,他也拼不過羅恭與玉拾。

在這一點上,他很有自知之明,也想著約莫羅恭心悅於玉拾,大概就因著玉拾那顆聰明的腦袋。

到金玉客棧下車的時候,冰未先下的車,羅恭拉住了玉拾的手:

「這邊我有冰未、連城幫著,還有李信書整個千戶所的人幫著,倘若在京中你聽到什麼不利的消息,你也無需顧忌,保全自已,顧好自已就行了。」

玉拾知道羅恭是在擔心她,她抿出笑來:

「京中是我們錦衣衛的地盤,你還擔心什麼?反倒是這邊,你真正的幫手也就冰未、連城兩個,李信書你再信任……也該小心!」

她不知道羅恭有沒有經歷過背叛,她是經歷過的,不是楊柯那樣無關痛癢的背叛,而是真真正正、痛徹心扉的背叛。

她經歷過的,不想讓他也經歷一遍。

看出玉拾也在擔心他,羅恭拉住玉拾手腕的手一個用力,將她拉入懷裡。

「大人?」玉拾滿面錯愕。

「真的不知道……我的心意么?」自從被下藥的那會起,羅恭便想過了,徹底地想過了,他不想再拐彎抹角,就該像此刻一樣,直接地點明說破。

而她的答案,是與否,他也想過了,也做了心理準備。

反正她應下也好,不應下也好,他都不會放手。

那麼說破之後,她是什麼反應,也就變得不那麼重要了……但其實還是重要的。

羅恭嘆了口氣,有些緊張地看著仍錯愕著不知想怎麼回答他的玉拾。

她要是能回應他的感情,那自然是最好的結果。

要是不能……

羅恭閉了閉眼,再睜開將她直瞪著他的雙眼按入胸膛,讓她整張臉埋在他的心間,低沉的聲音再次響起:

「玉拾,待辭了官,你就嫁給我好不好?」

沒有好與不好,沒有答案,因為玉拾在下一刻就落荒而逃了。

手忙腳亂下了馬車,連腳踏都沒用上,徑直一個跳下馬車,然後再是幾乎有些同手同腳地走進了金玉客棧,一路走回了客房。

冰未錯愕地看著玉拾極其異常的背影,再回過頭來,看著已下了馬車站在他身側的羅恭:

「大人,千戶大人是怎麼了?」

羅恭臉色有些陰沉,沒回冰未的話,囑咐道:

「孟申那座宅院你再跑一趟,告訴他,玉拾明日一早便回楚京。」

冰未雖然還想問為什麼要將玉拾的行蹤透露給孟申知道,但他也心知肚明現在不是問的時候。

見羅恭一臉快暴風雨的臉色,他乖乖領命辦事。

年子站在孟申身側,聽著冰未捎來羅恭的一句話,他完全面無表情,可內心卻在崩潰。

看來他得回京了!

果然在冰未走後的下一刻,孟申便問年子:

「那件事情確定得怎麼樣了?」

「王千戶說,就快要有眉目了!」年子迅速答道。

「再去找一趟王功,讓他儘快取得進展,最好是在這兩日之內,倘若在兩日之後還是沒有結果,你讓他做好降職的準備!」孟申乾脆道。

年子毫不懷疑孟申說降王功職的話。

連西廠督主林軒之都聽自家爺的,那要料理區區一個西廠千戶,還不是自家爺跟林督主的一句話!

不久后,王功見到年子,年子將孟申的意思一字不差地傳達到,王功的臉色可謂精彩,看得年子很是同情他。

年子自南黎城郊一座獨門獨戶的宅院離開后,王功很快進入了宅院後院一間類似柴房的小屋裡。

小屋裡到處血跡斑斑,除了一些刑具之外,就僅有一個人。

這個人就是羅恭、冰未、連城三人遇到的那第二批黑衣的領頭人,正如孟申所言,這人是叛出西廠的一個檔頭,叫汪濟。

官職不大,膽子卻大到能捅破天。

叛出西廠的人共有十人,除了汪濟,其餘九人都是在汪濟底下的番子。

讓王功有些驚訝的是,這九個番子竟然個個身手不錯,他手底下的人兩個合起來還打不過那九人的其中一個。

冰未與連城那晚逼死的那兩個西廠番子,他已經收到消息,並證實那兩個番子竟是想殺了南黎汪府四小姐汪淑惠滅口。

至於為什麼,他至今未能從汪濟口中問出,這讓他很是惱火。

不管他怎麼嚴刑拷打,汪濟就像一個未斷氣的死人般,半個字也不吐!

本來他想著還有時間可以慢慢跟汪濟磨,可是年子突然帶來孟申的命令,直打得他一個措手不及。

他深知西廠督主林軒之早在暗下歸順於孟申底下,連自已最頂上峰都依附了東廠督主,他不過是一個西廠千戶,能不唯孟申之命是從么?

兩日!

兩日之內他就得從汪濟嘴裡挖出點什麼來,否則他沒了官職是小,可沒了命事大!

做為西廠千戶的這些年,他沒少得罪各方人馬。

一旦他不再是西廠千戶,誰都能輕易取了他的性命!

身後走進來王功的下屬,他向王功稟道:

「大人,汪濟手下的那些人先前被東廠余百戶重挫,一個個本就有傷在身,后又被我們圍剿,傷上加傷,受了幾個重刑……現今已經死得差不多了。」

王功揮手讓下屬退下。

其他人死了也就死了,反正那都只是聽命行事的小嘍囉,根本不知事。

真正知事的人是汪濟,只要汪濟未死,他就還有機會完成任務。

冰未的輕功身手皆略勝連城一籌,連城與年子打了個平手,於是冰未出了孟申所在的宅院后,並沒有離開,而是趁著年子隨後離開宅院的步伐,一同跟了上去。

一直跟在城郊外王功所在的獨戶宅院里,年子傳完孟申的話離開,冰未沒再跟著年子,而是跟著王功來到了關著汪濟的後院柴房。

摸清楚了情況后,冰未便回到金玉客棧跟羅恭如實稟了:

「那柴房已被設成了刑房,孟督主沒有騙我們,第二批黑衣確實是西廠的叛徒,西廠千戶王功在年子的出手相助下,將汪濟帶出西廠背叛的番子一網打盡,連同汪濟在內,本有十人叛出西廠,除去那晚被我與連城逼死的兩人,餘下七人及汪濟皆被囚禁在城郊外一處獨戶宅院里,現今另七名西廠番子已經被王功手下的人用了大刑,以致重傷,不治身亡。」

「也就是說,現在叛出西廠的叛徒僅余汪濟還活著?」羅恭道。

「是!」冰未應道。

「我記得汪濟是汪凈的兄弟?」羅恭確定道,他有印象。

當初在查汪凈與楊柯勾結一事時,他有聽冰未提到過這個名字。

冰未點頭:「沒錯,就是已死東廠檔頭汪凈的兄弟。」

兄弟兩人,一個在東廠勾結錦衣衛敗露落個身死下場,另一個在西廠帶手下叛逃也是半死不活被囚,怎麼想都覺得這也太詭異了些。

羅恭思忖著,無意間抬頭一瞧,便看到貓在客房裡不出的玉拾終於下了樓。

他看著她,沒有說話。

玉拾一臉平靜,一切如常,走近羅恭,劈頭便沖著冰未問道:

「汪凈的兄弟汪濟?他被西廠千戶王功囚在城郊?」

冰未點頭。

玉拾有些失神地在羅恭對桌坐了下來,完全忘了之前羅恭丟給她的煩惱。

之前聽羅恭說了第二批黑衣就是西廠叛徒時,她還驚訝了好久,思來想去,都無法將南黎汪府與西廠聯繫到一塊去。

特別是南黎汪府已明顯與銅錢知縣案有牽扯,難道案子還跟西廠有關?

不對!

是跟西廠叛徒有關!

那跟西廠有沒有關係呢?

即便是西廠叛徒要滅汪淑惠的口,那也不能說明案子就一定跟西廠無關。

看著玉拾陷入沉思,羅恭想了又想,覺得有一件事情應該告訴她:

「還記得先前你在望喬酒樓伍號雅間里,及在賦孝橋上遇到的那個人么?」

玉拾猛一個抬頭:「大人知道是誰?」

羅恭道:「他不叫孟由,而是叫孟申。」

孟申?

聽到這個名字,玉拾呆了。

孟申……是她認識的那個孟申?

再將從遇到孟由起的事情又想了一遍,她突然覺得自已好笨!

孟申表現得那麼明顯,說了那麼多類似於孟申以前一逮到機會便會跟她說的話,她怎麼就一點也沒將兩個人聯繫起來呢?

不!

不是兩個人,是一個人,從始自終就只有一個人!

她真笨!

^^謝謝雯菱紗的雙倍月票~(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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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戶待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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