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回程家村

又過了幾日，許康身體大好，便與程小幺商議回程家村之事。李家在固安城實力太大，他既然已經得罪了李家，固安縣境內除了太平道控制的村莊外已經沒有許康的容身之地。現在許康心中只想著要為薛家報仇，可要對付李家，只有兩種選擇，一是找到比李家更強大的士族，另一個就是擁有比李家更強大的勢力。比李家更強大的士族雖然很多，但卻不是許康可以利用的，剩下的就是找到一個能夠打敗李家的勢力了，而太平道就是他唯一可以依靠的力量，或者說，太平道是許康唯一能找到的覆滅李家的力量。

這天，許康正在院子中修養，程小幺突然領來幾個人。當先一人赫然便是狗子。

許康在程家村內就是和狗子住在一起，因此與狗子的關係最好。見來者是狗子，心中甚喜，搶上前去，抱著狗子道：「狗子哥，你怎麼來了？」

狗子看到許康，也很高興，道：「你出了這麼大的事情，我怎麼可能不來。」

許康還要說些什麼，突然從狗子身後衝出來一個瘦弱的身影，一下撲到許康的懷中，哭道：「許哥哥。」

許康本來嚇了一跳，聞聽對方的聲音更是臉色巨變，一把把她拉在身前，見對方雖然蓬頭垢面，宛若乞丐，但仔細觀察后發現竟然是薛可兒。

許康看到大喜，哭笑著道：「可兒，你沒死？你還活著？」

薛可兒點點頭，道：「我還活著，可爹娘他們——」說到這裡更是泣不成聲。

許康道：「到底是怎麼回事？你快跟我說說。」

於是薛可兒斷斷續續的將自己知道的事情講了出來。

原來薛可兒在家中等許康不回，又想起還在醫館中的趙霸虎，許康不在，她覺得自己自然要肩負起照顧趙霸虎的責任，便在那天一早出門，去醫館找趙霸虎，不想卻撲了一個空，趙霸虎早已被程遠志帶走。薛可兒回去后便發現家中發生巨變，痛苦之下頓時昏了過去，醒來后，縣衙說她父母被強盜所害，但當時李家行兇時，街坊鄰居有許多人都知道，哪裡瞞的住，薛可兒輕而易舉的就打聽到了真相。於是薛可兒就到縣衙幾次三番的告狀，但縣衙里的人雖然同情他的遭遇，可哪裡敢得罪李家，只是把她一遍遍轟走。

薛可兒眼見當官的指望不上，便喬裝成乞丐，準備自己報仇，刺殺李實。不過李家早就在薛家店鋪埋伏有眼線，一直都有人觀察她的一舉一動，當初沒有殺薛可兒，只是因為想用她引出許康，沒想到幾天來許康一直不現身，後來又見薛可兒經常在李家府門外轉悠，頓時知道了薛可兒的打算，上報后，很快上面傳來指示，捉拿薛可兒，於是兩個大漢便領了差事，薛可兒也算練過幾天三腳貓的功夫，不過明顯不敵李府的兩個護院，三人糾纏中，正好碰上進城路過的狗子。狗子以前經常和薛家做生意，自然認識薛家的這位小姐，發現薛可兒后，便領著兄弟打倒了李家護院，將薛可兒救了回來。

薛可兒說完了這一切后，就昏睡了過去。許康知道她遭逢如此巨變，這幾天肯定是吃不好睡不著，看她如此勞累，也不忍心叫醒她。

許康看著狗子道：「狗子哥，我想回程家村。」許康現在已經想明白了，在這個封建奴隸並存的社會，如果你不是世家大族，還想活的悠閑的話，你就只有把自己擺在奴僕的地位上，對上面卑躬屈膝，肆意討好才行，可這點是許康怎麼也做不到的，這也許是有些書生意氣，或者是他來自沒有奴隸的社會的關係。現在許康就算只為自己，他也必須找到一個改變自己命運的機會才行。

「哈哈。」狗子笑道：「我正是來接你回程家村的，現在李家經過這幾天的勞而無功后，搜查的力量減弱，正是我們出城的良機。」

許康看了一言懷中的薛可兒道：「可是，可兒她——」

狗子道：「現在不是猶豫的時候，我們救下了薛可兒，肯定會再次激怒李家，他們進一步的搜查即將展開，城裡畢竟不是安全所在。還是早些回村比較好。」

許康也不願拖泥帶水，爽快道：「好。麻煩狗子哥找人雇一輛馬車來，我們這就走。」

固安城外，一輛馬車上，許康看著眼前依舊宏偉的固安城牆，雖然看起來和自己來時一模一樣，只是前後的心情已經是天壤之別，回想起在固安城內發生的一切，簡直就像是做了一場夢，只是連他自己都說不出這到底是噩夢還是美夢。現在他的心中唯一的想法就是找李家報仇，雖然他不知道自己加入太平道是對是錯，但在這個世家大族把持的社會裡，這是他這個無依無靠的穿越者，目前唯一能想到的方法了。許康一行人回到程家村后，受到了有限的歡迎。許康依舊住到了狗子的家裡，不過這次多帶了趙霸虎和薛可兒兩個拖油瓶。

狗子家中本就他一個人，這一下倒也熱鬧起來。本來許康是打算為薛可兒另外找一家借住的，畢竟許康知道古時候有男女七歲不同席的規矩，但薛可兒心神恍惚，現在又初到這個陌生的地方，不想離開許康的身邊，而且那個規矩是上層社會要求自家子女的事情，在農村一大家人擠在一個炕上的事情並不少見，因此對此事也沒人多說什麼，所以最後薛可兒還是和他們三個男人住在了一個屋檐下。

這樣過了幾天，許康覺得身體好的差不多了，便決定找程遠志好好談一下，他既然決定要加入太平道，那自然要為太平道好好考慮一番，為自己找一個好的靠山，因為他知道其實給他留下的時間已經不多了。

晚上，許康推門進入了程遠志的房間，房裡只有程遠志一個人。

許康上前行了一禮，道：「師傅。」

程遠志答應一聲，道：「有何事？」

「師傅，徒兒想加入太平道。」

程遠志眼神一閃，道：「為何？」

「徒兒想報仇。找李家報仇，只有太平道，只有師傅能做到。」

程遠志明顯已經聽慣了這種復仇的論調，語氣平靜的道：「我太平道眾傳教於天下，是為了治病救人，教化萬民，不是為了替人報仇雪恨。」

「如今天下疫病橫行，世家大族閉城自守，只靠太平道無錢無糧如何治病救人。當今朝廷不修德政，賣官鬻爵，使得奸佞當權，人心喪亂，太平道想要教化萬民，何其難也。」

程遠志沉默了一下道：「那你說，該怎麼辦？」

「蒼天已死，黃天當立。」

程遠志雙眼陡然射出兩道神光，宛如兩把利劍一般向許康刺來，許康心神大震，整個身體都不受控制的顫慄起來，但他依舊壓制著身體內的恐懼，控制著自己絲毫不退讓的與程遠志對視。

良久，程遠志的眼神逐漸收縮，淡淡道：「徒兒，慎言。」

許康再拜道：「徒兒所言，句句發自肺腑，願師傅明察。徒兒告退。」

許康知道自己能說的都已經說了，現在也只有看程遠志怎麼做了，他是要殺人滅口，還是拉他一起入伙，很快就會有分曉了。但許康還是很有自信的，程遠志冒著與李家這樣的世家提前決裂的風險相救自己，自然很看重自己，雖然連許康都不知道他為什麼這麼看重自己，但至少說明自己在他心中還是有些分量的。因此，他才敢如此冒險，說出那些大逆不道的話。

兩天後，許康終於等到了自己想要的結果，程遠志決定開香壇。在一個祠堂一樣的大屋內，許康對著「大賢良師」的牌位三跪九叩，斬雞頭，燒黃紙，發誓效忠大賢良師，這一切都讓許康相當無語，話說太平道不是一個宗教組織嗎？許康本來還以為要在一個莊嚴的大殿內，舉行一些肅穆的宗教活動才算加入的，而現在這怎麼看也像是加入黑社會了。

雖然加入了太平道，但程遠志並沒有再找他，許康也知道事情急不來，便決定先加入狗子的訓練隊伍，把武藝練好再說。畢竟許康已經知道明年太平道就要舉兵反漢了，這還是他在固安城時，聽薛掌柜與薛夫人閑聊時說了一句「明年就是甲子年了」，許康雖然不知道甲子是什麼含義，但太平道那句「歲在甲子，天下大吉」記得還是很清楚的，既然亂世將現，在這個冷兵器的時代里，高強的武藝就是生存下來的根本，像張飛，趙雲那樣在萬軍之中取上將首級如探囊取物一般，當然這樣對許康來說有些太神話了，不過他至少要讓自己在萬軍前有逃跑的能力。否則一場戰爭下來，自己的小命就沒了，那還打個球啊。

趙霸虎本來是想讓許康加入程家村的少年隊里，這樣或許幾年後就可以交到一些生死之交，那對他以後的人生和機遇將有很大的幫助，但許康既然知道明年就是大亂之年，哪還有時間期待幾年後。只是這句話又不能跟他說，便以自己只有在大人那裡才能學到本領，跟一群小孩子能學到什麼來搪塞。

「那既然如此，你不如跟我學吧。」趙霸虎道：「論武藝，即使瘸了一條腿，你那個狗子兄弟也不見的是我的對手。」

許康一聽大喜，他見識過趙霸虎的武藝，知道他所言非虛，便道：「你真的肯授我武藝。」

「當然。我們不是說好了嗎？」趙霸虎笑道。不過笑容有些詭異。

許康卻沒有看出其中的門道，立刻道：「好。那以後就請你多多指教了。」

「好說，好說。」趙霸虎道：「我一定會把你訓練成一個一流高手的。」

「一言為定。」許康沒有聽出趙霸虎口中的危險，以至於做出了這個讓他以後覺得這也許是他一生中做的最錯的決定，沒有之一。

許康話音剛落，薛可兒立刻道：「我也要學。」

「你。」許康道：「不行，過兩天，我親自送你去漁陽，找田家，田家與薛家世代交好，你與田豫又有婚約，現在雖然薛家破敗，但我想田家會善待於你。」

「不。」薛可兒卻叫道：「我要親手為爹娘報仇，我要學好武藝。」

「薛掌柜和薛夫人對我有恩。」許康勸道：「我答應你，我一定會為他們二人報仇，所以你就乖乖的去漁陽。好嗎？」

但薛可兒在這個問題上極其頑固，絲毫不肯退讓，為此許康甚至和她大吵一架，依舊沒能讓薛可兒有絲毫讓步。最後，趙霸虎慎重的收下了薛可兒為徒，發誓要把畢生所學全部傾囊傳授於薛可兒。

數天後，狗子院子里，趙霸虎拿著一根棍子，對躺在地上的許康道：「站起來。」

許康喘著粗氣，灰頭土臉的道：「你打的也太狠了吧，你要殺了我嗎？」自從跟隨趙霸虎習武以來，他只是在開始時教了許康幾招，以後便逼著許康和他過招，趙霸虎似乎根本不知道什麼叫手下留情，打起來絲毫不知留手，許康幾乎瞬間被他打掉半條命，不過也許是因為穿越被什麼光線照過的緣故，恢復力驚人，但是這個現象被趙霸虎發現后，就成為了許康痛苦欲絕的原因，許康驚人的恢復力似乎更激起了趙霸虎的變態，他打的更歡實了。

「真正的高手，只有在不斷的生死之戰中才能成長起來。」趙霸虎傲然道。

去他媽的高手吧。許康氣的險些大罵出口，哼哼唧唧的就是不起來。

在一旁練武的薛可兒，看著傷痕纍纍的許康，擔心道：「師傅，許哥哥傷的這麼重，是不是先休息一下。」薛可兒畢竟是女孩，趙霸虎沒有變態的也把薛可兒往高手上練，因此對她的教導倒是有模有樣。

「哼，這點傷算什麼。」趙霸虎道：「你起不起來。」

「不起來。」許康耍無賴道：「大丈夫說不起來就不起來。」

「好。」趙霸虎一句話說完，手中的棍子「呼」的一下，軋了下來，許康連忙一個懶驢打滾躲開去，身子一挺，站了起來。

許康看到因這一棍子而盪起的數尺高的煙塵，大怒道：「我休息一會兒又怎麼了？你真想要我的命啊。」

「哼。」趙霸虎道：「想要休息，先打贏了我再說。若連這樣的招式都躲不開，你還不如死了算了。」

許康叫道：「你個老混蛋，想要我的命，我跟你拼了。」說完，大叫一聲，挺棍沖了上去。

兩人正打的歡實，狗子突然出現在院子中，道：「許康，仙師有事找你，你快去吧。」

許康立刻跳出戰圈，指著趙霸虎道：「有本事就乖乖等著，本大爺現在有事，回來再收拾你。」說完，不等趙霸虎說話，一溜煙的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