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第二十三章
防盜章《夫君好心計》
跟著師傅師叔到了一個新的地方,終於可以停下來歇息喘口氣,她無疑是很感謝她的師傅的。
但在看到所到之處的城鎮的名字之後,她就再也沒有這種想法了。甚至她臉上的表情都變了,變得驚慌,眼睛里有著深深的恐懼與迷茫。
「這個地方,你似乎來過?」
半坐在一旁的石頭上面的師叔瞧了瞧刻在石頭上面的幾個字,又轉過頭來看她。那個眼神高深莫測,帶著一絲研究。
她一直都知道這位師叔的手段了得,武功也高強,絕對不是那麼簡單的人物,也沒瞞著他。
「師叔,當日我就是在這個地方被師傅救活的吧?」
她的眼睛已經越過師叔,落在師傅的身上。
師傅是個典型的醫者,一旦停止前進,她便會在歇息的地方紮營,開始為新的城鎮里的人看病,這會已經忙得熱火朝天了,隔個空就大喊叫他們過去幫忙。
不料,沉默了一會兒的師叔,又突然說道。
「當日找到你的地方不是這裡,在隔壁鎮子里的墓堆里。我想,應該以為你死了,就幫你埋了。」
「哦。」
她垂下眸子,腦子一團亂。她不知道埋了她的人是誰。有可能是南洛,也有可能是李瑾。兩個可能性,一想到這裡,她就想笑。
一旁的師叔見她神色不對,也沒再細問下去,把她叫回神過來,兩個人一起去幫忙。
師叔負責抓藥,她負責包紮和包葯,一時之間也忙得團團轉。
她在給一個腦袋開了一個口的女人包紮時,一根糖葫蘆掉在她眼前,未等她反應,一個扎著兩個總角的黑乎乎的腦袋鑽了進來,白白嫩嫩的小手摸著那根臟掉的糖棒,就想往嘴裡送。
她見狀,忙打落了小孩子的手,卻把那個小孩子給惹哭了。
「額,你……不要哭啊……這怎麼辦啊?你再哭……我就……就……」
一群醫患都圍著她看,她被看得耳朵發紅,但立刻被小孩子響亮的哭聲震痛耳膜,有一瞬間的時間,她的耳朵只有轟隆隆的聲音。
等聽覺總算有點恢復,趁著師叔還沒發火前,她趕緊捂住小鬼的嘴巴,一把將人抱起,衝出了帳篷。
「喂,你幹嘛?只不過沒糖而已。」
她在原本的家裡,底下排行雖然有個妹妹,但他們的年紀都差不了幾歲,也沒有機會接觸到其他的小孩子,對小鬼之類的煩心哭鬧更加沒轍。
見小鬼小嘴一嘟,拉長了嘴巴正準備哭,她趕緊抱著他沖向集市去。
尋到買糖葫蘆的小販,她像找人拚命了般,憋著一口氣,馬力十足,直超目標衝刺。倒是把小販活生生嚇了一跳。
「客……客官,買糖葫蘆嗎?」
小販半天才回過神。她已經揪了一根糖棒,直接塞進小鬼的嘴巴里。
這下總算能安靜會兒了。
她鬆了口氣,累得夠嗆,明明沒做什麼事,卻比替病患包紮更辛苦。
「好了,告訴我,你的奴僕呢?去哪裡了,我找他們去。看你一身衣著,應該家境不錯吧?」
她插著腰,俯下身,瞧著眼前的小不點。
大概四五歲,胖乎乎的小臉上張著一雙星燦燦的眸子,小小的五官模糊可以看出日後的俊美胚子。
見她一副兇巴巴的模樣,小傢伙倒是愣了愣,眼睛繞著四周看了一下,又將視線聚集在她身上,漂亮的大眼睛慢慢溢出透明的淚水。
然後,他張大嘴巴,猛地大哭了起來。
「小福,小環……你們去哪裡了?燦英在這裡啊!」
她被這個架勢嚇到,一時之間不知道作何反應,直到耳膜隱約有種快破掉之前,她趕緊又捂住了那張大哭的嘴巴。一時之間,眼淚鼻涕都掉在她手上。
即使被捂住嘴巴,小傢伙也沒停住,嗚嗚地抽泣著。
她忙把小不點又抱回去,尋找師叔師傅解決問題。
「師叔,師傅,救命啊。」
她彷彿抱著一個導彈,趕緊將小不點丟給師叔。
這個時候天色已近黃昏,師傅也忙完了,正收起藥箱,在一旁歇著。
接住迎面而來的物體時,師叔還沒反應過來,直愣愣地瞧著懷裡抱著的東西。
「這個……你從哪裡拐來的?」
倒是她的師傅開口。她的師傅好奇地伸長脖子,在看清楚師叔懷裡的小不點后,她也是一臉莫名其妙。
直到她對此進行解釋,他們兩個終於恍然大悟。
「原來是這樣啊。不過……」
師叔拉長了聲音,手指輕輕地戳了戳小不點紅潤的小臉。他笑了笑。
「似乎哭累了,睡著了。」
第二天,她還沒醒,耳邊就已經有個聲音,很大聲地哭著,跟雷聲有得媲美了。
實在睡不了,她只得睜開眼,先看了窗戶外的陽光,再將視線轉移到屋裡,然後,是她睡著的床的里側。
「又怎麼了啊?」
一直自稱自己為燦英的小不點已經睡醒了,正坐在那裡哭著,兩隻眼睛都揉紅了。
「燦英要回家,燦英要回家!」
「哦。等下就送你走。」
她無奈地撓撓頭,起身去端洗臉水。伺候完小不點洗刷,她才給自己收拾整齊。
「可以吃飯了。」
聽到師叔的聲音,她剛好穿完衣服了,從屏風後面走出來,小不點端端正正地坐在床上,兩隻蓮藕白嫩小臂正對著她抬著。
她一看就知道何用意,只得認命,走過去,一把抱起小屁孩。
「告訴姐姐,你這個小子吃了什麼,這麼重的?都快累死我了。」
「燦英不胖。」
「怎麼可能不胖啊?你知道姐姐我見過多少小孩子嗎?我從沒見過比你更胖的小孩子了。」
她抱著背上渾身嬰兒肥的小不點,慢吞吞從沿著竹梯上走下樓。
等伺候完燦英吃飯,她趕緊去背著他去找家。
也怪這個小子,竟然藏著塊牌子,也不跟她們說,等她決定不找了,這小鬼竟然拿出來了。
黃金打造的牌子掛在燦英的脖子上,一直被燦英的高領衣服擋住。
她拿著牌子過去。
上面寫著燦英的名字還有地址。
她按著上面的地址找去,不到半天就找到了。
燦英的家就坐落在鎮子上很繁華的地段,門口有幾個門衛把守在那裡。
一個寫吳府的宅子。
燦英確實是有錢人家的小孩子呢。
她走上前,跟兇巴巴的門衛說了幾句,門衛狐疑地看了她一眼。
「你等一下!「
留下這句兇巴巴的話,門衛就去裡面傳話了。
不到一會兒,她被人領著進去。
吳府看著不大,裡面的裝飾卻內有乾坤。
她看著直嘆驚奇,正打算瞧下屋頂的雕塑,卻有人從廳後面穿了出來。
她原本笑著的眉眼瞬間凝固了,似笑非笑,表情奇異地很。
「我們還真有緣啊。」
她露出一個傻傻的笑容,但眼睛的冷意卻被某人瞧見。
那人瞧著她這模樣,有些感慨。
三年的時候轉眼而逝,很多人都改變了,而眼前這個女人外表沒什麼變化,依舊保持著三年的年輕模樣,只不過心態卻似乎有所變化了。
她看著那個人端坐在主位上,態度不明,一向淡漠好不容易她哄得改變慢慢有些溫暖的眼神如今卻恢復到以前了,他漠不關心地瞥了她一眼,又將視線轉向她身邊的燦英。
這個人卻變了很多。
從前他的穿著都是淡淡的顏色,如今三年一見,這人身著艷麗的大紅色,金色滾邊的衣袖,淺紫色的下擺暈染出大朵大朵的玫瑰花,瑰麗的色澤襯托著他精緻的皮相,讓人看不清他的神情,只看見那模糊帶著諷刺的笑容。
「你倒是沒怎麼變呢。」
率先打破這個詭異的氛圍的人卻是南洛他本人。
許久沒聽到這個人的聲音,她有些恍然。她想起那時候那個苦苦求著她的聲音,那麼低啞,帶著深深的茫然和絕望。
「你卻變了好多。」
她沉默了一會兒,才緩慢地回答。
她的回答卻引來一陣冷笑。
「哦,難不成,你以為我會求著你,你死我也跟著死么?」南洛陰陽怪氣地笑了一會,淡漠的眼神瞥了她一眼,猛地將手邊的茶杯砸向她。
她只覺得額頭有什麼滴下來,落在地上,滲進毛毯里,只留下紅色的印記。
她直到很久才反應過來,才知道將手按在被砸出血的額頭上。
「你的脾氣火爆了很多呢。」
她苦笑著,抬眼盯著主位上的人看。
被盯著看的人面無表情,看見她流血,沒有緊張,沒有難過,更沒有高興,就只是表情麻木,黑漆漆的眸子盯著她嬉笑的臉,盯著她的笑容,直到她再也笑不下去。
「賤妾作為府里的主夫,僅代表吳府上下,謝謝你帶回我走丟的孩兒,救命之恩無以回報,不如小姐今晚留下,等賤妾的妻主回府,一起感謝李小姐。」
南洛突如其來的客氣,她難以適應,獃獃地望著他,不知道他何用意。
然後,她拒絕了,未等那人再次開口,她早已馬不停蹄地逃出吳府。
南洛兩個字,對於她來說,是個噩夢,那個人代表著她的過去。
一看見他,她就想起以前過的日子,她肉身的主人李風華的靈魂在她的身體哀嚎,她似乎看見了小小的李風華在寒風中挑著手,為自己一雙長滿凍瘡的手塗藥膏,最後忍不住哭起來。
她還看見長大之後的李風華沉浸在酒的世界里,傷心地再也不關心身邊的一切,她看見李風華強烈的淚水站在寒風中苦苦支撐著,眼裡充滿了絕望。
南洛是她的噩夢,在她決心忘記李家的一切時,這個男人又提醒了她一切。
她不過是個懦夫,她不過是想找個地方逃避這個事情,為什麼還是不行。
對南洛,不說愧疚,那是假的。
她有時候想想,南洛是她的初戀情人,如果那個時候她不是害怕地逃走,也許,她與南洛應該是幸福的一對。
但是是絕對不可能的。
南洛的身份已經儼然成為她心中的一根刺,對原身的李風華是,對賈珍也是。那個刺深深地刺在她的心頭上,一拔它就生不如死。
所以,她只有選擇逃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