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第三十五章
?防盜章《回頭愛你》
她蘇瑞是個罪人,是個害得蘇府由寧州首富之家迅速沒落,父親含恨而終的不忠不義的千古罪人。
夫郎和別人跑了,她在蘇府著火那一夜選擇了逃跑。將府中的哭喊尖叫聲棄之腦後。她不信,那個人會背叛她。那個人要什麼,她蘇瑞都給了他。
為博美人一笑,她不惜散盡千金。
他愛看戲文,便從京城請來最有名的戲子。他嫌她不夠文雅,她便從京城請來書香世家的夫子。卻不料那人連笑也沒笑,戲文不看了,連她埋頭苦讀詩書也不理會,就轉身回房。她不介意,繼續哄他高興。
納他入府六年,她從沒對任何人上過心,只一心一意守在他身邊。
別人都說蘇府蘇小姐是個情種,她卻道自己用心不夠。
為了他,她連母親的教誨也拋之腦後。
母親說國有禍水妖姬,女人便當保有自己的一份清醒,切莫獨寵一人,莫學前朝商王亡國,淪為百年笑柄。她不聽。如今的自己卻是當街一個流浪兒,比乞丐還不如。
乞丐尚且有自食其果之力,而她生來便事事假於人手,錦衣玉食,連自家的生意都憑著自己的小聰明而不曾上心。如今連睡覺之處都沒著落,處處被人驅趕。
她望著塵世間人群的匆忙,想著那些從前的豬朋狗友。
誰說的,要同甘共苦,生不能同時,死亦要同死的。這話,聽著真是可笑。
她不斷在不同的地方移動,每天日落前便出城門,到另個地方流浪,她想找到那人,問他,是否還記得當初的約定,願得一人白首不相離。
「三春楊柳黃鶯唱,碧蝶黃蜂採花香,日暖風和翻麥浪,碧森森和風吹過似海波揚……」人熙冉冉的大街角落,穿著破爛的乞丐,聲線嘶啞,無力卻依稀唱著昨日人人陶醉的戲曲。引得行人頻頻注目。
「辭家望登龍虎榜,名落孫山空走一場。借酒消愁我信步而往,但見一隻桃花壓短牆,綠柳低垂隨風蕩漾,纖塵不到似仙鄉。小家碧玉貌似花,人面桃花兩不差,人面似花巧筆難畫,花顏貌美美玉無瑕,一片情懷暫且按下,明朝定要再到他家。」
她慢慢輕吟每到一處便會唱的著那人最喜愛的戲文,心中的苦悶卻越來越深。沒人會注意到她如今的落魄不堪。正想閉目養神,卻聽到微弱的鼓掌聲。疑惑地睜開眼,被站在她眼前的人嚇住。
這人頭髮凌亂,頭髮糾結在一起,身上穿著很舊很破爛,左一個縫補右一個縫補的衣裳。那衣裳的手工看著十分粗糙,卻有點熟悉的感覺。
和那人身上最不搭配的便是那人的臉蛋,很奇怪。那臉蛋既然很白皙乾淨,五官精緻,一雙大眼睛帶著渾濁,嘴角帶著傻笑。手不斷拍著掌。
她看著他,心底卻莫名覺得他熟悉。
「好聽哇,再唱啊。」聲音嘶啞,她卻能聽清楚他在說什麼。
她呆愣著,不知道該如何反應。覺得這個人的舉動看起來有點不同尋常。
見蘇瑞不理會他,他也不惱怒,睜大著眼睛,嘀咕著,神經兮兮,瘋瘋癲癲地望了四周,鬆了口氣,很開心地擺弄著自己的衣兜。
「來,給你。」
在兜里掏弄了半天,終於從兜里拿出了半塊咬過的已經發硬的大餅,有些不舍,咬著嘴唇,伸出手將大餅給蘇瑞。
蘇瑞沒伸出手接過,只是看著那雙髒兮兮的手上拿著的大餅。
即使落魄了這麼久,她還是不會去吃別人剩下的東西,過著有一頓沒一頓的日子,但是沒餓死她。看樣子已經不能吃的大餅,她撇開了眼不去理會這個瘋瘋癲癲的人。
她閉著眼休息,那人也沒走,嘴裡發著奇怪的聲響,傻傻地貼著蘇瑞坐下來。
蘇瑞半睜開眼,那人還是舉著大餅想給她,嘴裡還咀嚼著一些從牆角挖起的草根。蘇瑞又閉上眼。
那人在吃完草根后,總算安靜了下來,學著蘇瑞閉著眼。
黃昏到了,夕陽的餘暉打落在她臉上,睜開眼,剛才的瘋癲的男子已經不見了。
想起身,卻從身上掉下一個東西。她蹲下身,撿起那不明物。眼眸半眯著,看了下餘暉,又躺了下來。今日突然不想再動身了。懷裡還躺著那個瘋癲之人偷偷塞在她身上的半塊大餅。
「來,給你哦。」
和昨日同樣的時刻,那個瘋癲男子又站在她眼前了。
手裡拿著不是大餅,換成了干硬的饅頭,上面還帶著發霉的青苔。
蘇瑞閉上眼,不理會他。拍開他放在她面前的手。
身邊有人坐下,帶著些汗味,卻飄著點體香。那人嘴裡還是傳出咕嚕嚕的,一會兒又是咀嚼東西的磨牙聲。
「你唱好不好,我給你吃啊。」她當沒聽見。那人還是繼續邊吃邊乞求著。過一會竟用手搖她。
她終是耐不住,用力拍開他的手。
那人「哇」的一聲,蘇瑞睜開眼,那人拿著濕漉漉的大眼睛委屈地看著她。那隻被打到的手還是髒兮兮的,看不出被人打的痕迹。
黃昏時刻,身邊的瘋子已經走了。她的衣服里還是塞著那發霉的饅頭。蘇瑞望了一眼,將這饅頭放在身後,和昨日的半塊大餅放在一起。
幾日下來,那瘋子還是一直要求她唱那戲文,又給她些饅頭大餅,但都是已經壞掉的。
堆在身後的壞饅頭越來越多。
蘇瑞不知道自己為什麼還留在這個鎮子。按照往日,她早已經走了很久了。
一日,她發現那瘋癲的男子額前結著疤,又一日,她無意間又瞄到他白皙乾淨的脖子間殘留著青青紫紫的吻痕。
她的手動了動,終是嘆了口氣,撇開眼,裝作沒看到。
人雖瘋了,但模樣還是不錯,特別是他的臉蛋洗的那麼乾淨,引起好色之徒的注意是難免的。
真不知道他為什麼還要把臉洗的那麼乾淨。她不小心碰到了他的臉,他就緊張兮兮地去河邊洗臉,直到臉乾淨了為止。那痴痴看著河裡的影子的樣子像個正常之人。
在牆角堆了像小山那麼高的饅頭之後,那瘋癲的男子這天沒來了,明天也沒來,後日也沒再出現她眼前。
蘇瑞終是忍不住去打聽他是誰,住在哪裡。
她告訴自己,只是看他可憐,又時常救濟她,雖然那饅頭大餅都已經是壞的了。睡在她附近的老乞丐聽她一問,卻嘆了口氣。才告訴她他的身世。
蘇瑞像遊魂一樣,在大街上遊走,才終於停在一個用稻草蓋成的小屋。
小屋在巷子的偏僻處,附近只住了幾戶人家,蘇瑞躍起身,爬在屋子的屋頂上俯視屋內的情況。
屋內傳出一陣動情時的□□之聲,屋裡只有張簡陋的小床,床上躺著一個頭髮凌亂,面對著伏在他身上侵犯的兩個女人卻咧著嘴傻笑得男子。那兩個女人幹完事後,才踢了那男子一腳,罵罵咧咧從床上爬起來。
「哇,這瘋子的滋味還真不錯呢。剛才還看他那麼凶,一副想咬人的模樣。喂。你到底對他說了什麼?我聽他好像在叫喚什麼一樣?」
兩個女人穿上衣服,興奮地湊在一起討論。
一個女人不以為意地笑道:「他可是我買來的,我怎麼會不知道?那人販子告訴我,只要喚他木頭,他立即就會乖下來,任你動手動腳,甚至還會配合你呢。真是盪夫。我也搞不懂他到底在叫什麼,好像是蘇什麼。」
兩個女人哈哈大笑,正想開門,腳卻被一隻髒兮兮的手抓住。那人沒穿衣服,只是抱著被子,從床上爬到地上。
「幹什麼啊?」
「包……大大……餅……」那人一臉渴望。那兩個女人又哈哈大笑,從懷裡隨手扔出幾個饅頭。
「我還以為是什麼?我還真忘記要給這瘋子了。給你,還熱著呢。真是的,怎麼那麼像餓死鬼一樣?」
「老大,別理他了,咱們再去樂呵去啊。」兩個女人這才開門走出去,到大門處將這院子鎖起來。
蘇瑞一臉冷漠地望著屋裡的男人。他傻笑地抱著幾個白饅頭,像抱著珍寶一樣小心翼翼,緊張地望了望屋裡,確定沒人才俯下身,將饅頭藏在床底下。
拿出兩個饅頭,一個自己吃,另一個又藏在懷裡。跑出屋子,從水缸里舀起一舀水,洗乾淨自己的臉。這才開心地鑽出院子牆角邊的狗洞。
那身子似乎不太舒服,跌跌撞撞地跑著,有時還彎下腰停下來。
蘇瑞蹲在床邊,看著床底下成堆的饅頭和大餅,有的還是好的,但更多的都發霉了。很顯然饅頭給他的時候還是好的,但他似乎在怕什麼,積攢起來了不吃了。
蘇瑞一時眼眶發熱。腦海中卻響起那老乞丐的話。
「那瘋子也蠻可憐的。聽那兩個買他的人說,原先這個人還是個有錢人的夫郎,他自己叫什麼師瑜還是蘇瑜的。後來那府出事了,他被人販子拐賣了很多地方,來這裡已經待了三年了。有時候還有點正常。也許是被人折磨多了就瘋了。」
「有時候還一直在街上嚷著要找妻主。被人打多了,也就不嚷了。只是一到沒人管他的時候他就偷溜出來,在大街上亂走。像在找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