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女孩小藍

王員外說：「你能有什麼事啊？」

小喬說：「乾爹，張神算說了，我以後可有錢了，乾爹是想讓我全部給你呢？還是只給一些呢？」

王員外一聽，行啊，這小子是跟我提條件來了，先不說提的什麼條件，就憑這麼小小的年紀能說出這話來，王員外也在心裡暗暗給豎了個大拇指。要知道王員外在縣城生意人裡面，那是有名的「三寸鐵算盤」，他能在心裡稱讚小喬，說明小喬真的不簡單。

王員外心想，我那兩個兒子要是有他這樣的聰明勁兒該有多好，可是親的畢竟是親的，不親的畢竟是不親的。

王員外說：「我是你乾爹，乾爹在縣城裡面頭腦活這是人人皆知的，你以後要得了大財，自然是乾爹幫你打理，待乾爹百年之後，連本帶利全都奉還給你，這有什麼疑慮的！」

小喬說：「那好，乾爹，孩兒現在每天出去身無分文，不但不方便，這說出去也丟乾爹您的臉面啊！孩兒有個想法，乾爹現在每天給孩兒三十文零用錢，以後孩兒有了大財，或者乾爹加倍從裡面扣，或者全部送予乾爹，孩兒肯定心甘情願！」

王員外一聽，你看，這話說得，這人小卻真不可小瞧。

王員外：「十五文！」

小喬：「二十文！」

王員外：「行，二十文，等會兒叫管家寫個約，把你剛說的話寫上，按印畫押！」

小喬：「好！」

王員外叫來了管家，寫了約，小喬按了指印、畫了押。王員外也吩咐了管家，每天給小喬支取零用錢二十文。

小喬有了零用錢，走在街上也不一樣了，嗬，這個原先想買買不起，現在能買了；嗬，那個原先想要，現在現能買得起了。可是小喬一樣都沒有買，難道這小子有了錢脾性倒變了？

這天走在街上，走過街拐角那個賣豆腐的小攤，賣豆腐的是個老頭，攤旁不遠處蹲著一個小女孩，正蹲在那裡專心認真地拿個小棍在地上戳戳畫畫。

難不成跟觀音院前的小乞丐一樣，做一些稀奇古怪的事情？她是在戳螞蟻呢？還是切小人呢？

小喬好奇地走過去，在小女孩旁邊蹲了下來。小女孩沒有戳螞蟻，也沒有切小人，而是在地上畫一些稀奇古怪的符號。

「這是幹什麼呢？」小喬不解。

小女孩聞聲一驚，抬起頭來，才發現蹲在跟前的小喬。

這女孩子留兩根鞭子，額前劉海微彎，一雙水靈細長的眼睛，吃驚地看著小喬。

小喬覺得這個小女孩很好看，是他見過的最好看的女孩子，不由地笑嘻嘻地盯著她看。

「你看什麼呢？」

「看你做什麼呢？」

「不能給你說。」

小女孩站起來，回到了爺爺的豆腐攤前。

小喬也跟到了豆腐攤前，看起來老頭賣豆腐。

近午飯的時候，老頭收了攤，挑了擔子帶著那個女孩子走了。

小喬吃過了午飯，下午又來到了這條街的拐角，可是那個豆腐攤沒有擺。小喬在街上又轉了一會兒，覺得有些無趣，怏怏地回「家」了。

連著幾天，每天小喬都來到那個豆腐攤前，看那個老者賣豆腐。

老者看小喬挺有意思，趁著賣豆腐的空當逗他說話：「你是誰家的小少爺啊？怎麼這兩天老圍著我的豆腐攤轉啊？」

小喬說：「我是王記銀樓家的！」

老頭：「我看你這打扮象是有錢人家的少爺，那你怎麼不念書老在街上轉？」

那個小女孩也忍不住插話道：「就是，放著好好的書不讀，老逃課逛街，一看就是個壞小子！」

小喬說：「我是王家的乾兒子，我這個少爺就是個干少爺，不值錢！哪有什麼書念，我也不喜歡念書！」

老頭笑了：「你這小孩子，年紀這麼小，說話倒挺有趣！」

廝混熟了，小喬知道了這個女孩子名叫小藍，和爺爺兩個人每天早早起來，去十幾裡外的豆腐坊發回幾十斤豆腐，再擔到街上來賣。小喬跟著小藍叫老頭爺爺。爺爺給小喬講了詳情，小藍原來跟爺爺、爹娘住在鄉下，小藍爹給人家做佃戶，前年得了急病死得早，小藍娘後來改嫁了，家裡就留下了爺爺和小藍兩人。爺爺一看自己做不動農活，養不活爺倆了，就把家裡值錢不值錢的收拾收拾賣了，揣了一兩多銀子帶小藍來到了縣城，租了人家院內一間草屋。本來想找個打更、看門的勾當，急切之間還找不到。有人看他們爺倆可憐，給指了一條道兒。爺爺就用剩下的錢置了擔子、行頭，去豆腐房發些豆腐，賺點兒小利，將將養活他們爺倆吃穿和租房錢。

小喬聽了小藍的身世，覺得自己和小藍的身世很相象。小藍還有個爺爺照顧她，自己現在暫時也有吃有住，到底誰更幸運誰更不幸呢？

看見小藍又在地上寫寫畫畫，小喬問：「到底你沒事兒畫什麼呢？現在能告訴我了嗎？」

小藍一笑，說：「現在也快晌午了，爺爺的豆腐也快賣完了，走，我帶你去一個地方！」

小喬問：「什麼地方？」

「好地方！」她又對爺爺說「爺爺我去一會兒，等會兒就回來了！」

爺爺搖了搖頭：「又去那地方！」

「走！」婆婆：「小藍拉了小喬就跑。

往北穿過了另一條街，來到一間獨立的院落。

兩人喘息未定，能聽見裡面傳來參差不齊朗朗的讀書聲。原來是一間學堂。

小藍說：「我常下午無事的時候來這裡偷偷聽！」

小喬說：「這能聽清什麼，走，想辦法進去！」

柴扉緊閉，裡面拴著栓子。小喬打量了一下約有六尺多高的土圍牆，估摸著自己能翻過去。

小喬緊一緊腰帶，說：「你等一下，我翻過去開門！」

小藍「嘻」地一笑，說：「不用，跟我來！」

她一拉小喬，帶他繞到了學堂後面，後面圍牆處坍塌了一塊，兩人輕易就進了學堂。到學屋窗下，小藍拉小喬蹲下。

兩人聽了一會兒，小喬覺得很無趣，看小藍聽得入迷，又不好打擾她。好在很快小藍就扯了一下小喬說：「他們快下學了，咱們走吧！」

兩人又順原路返回。

小喬說：「聽人家念書有什麼意思啊？」

小藍說：「怎麼沒有意思？」

她一指：「學會了認字，這滿街的招牌、幡旗上寫的什麼就都可以認識了，還可以讀書知道好多有用、用趣的事情呢！」

小喬說：「浪費時間，在街上轉轉也能碰到很多事情呢！」

小藍：「胡說！每天亂逛才是浪費時間呢！書里有好多事情，神仙的事情都能知道呢！」

小喬：「神仙的事也知道？那鬼怪的事情呢？」

小藍：「也知道啊！」

小喬指著小藍笑道：「啊，我知道了，念書跟在茶館聽人說書一樣，各樣的故事都有，不過就是在茶館聽書要花錢，在學堂聽念書不花錢！」

小藍聽了漲紅了臉：「才不是呢！不一樣！不理你了！」

小喬一看小藍真的生氣了，忙賠笑道：「小藍，我是和你說笑呢，念書要這麼好，以後我要多和你一起聽念書呢！」

到底還是小孩子，聽了馬上轉嗔為喜，說：「這才是正理呢！晌午要幫爺爺賣豆腐，下午若無事我常來學堂偷聽先生講課呢！」

「噢，我以為你下午做什麼呢，原來常到那裡去！」

「是啊！」

「小藍，我這兩天有點兒事兒，不能陪你！」

「有事兒你就去忙，這幾天幫我爺爺的忙，還要陪你說話，都沒有時間練聽到的字了。你現在知道我在地上寫寫畫畫是做什麼了吧？」

「知道了！」小喬笑道：「等忙完了這兩天我還來陪你！」

這段時間小喬一文錢也沒花，他知道自己的錢攢夠了。足足七百文。

下午，小喬在另一條街的路口等候。

果然，不到兩柱香的工夫，就看見那五個半大小子說說笑笑地向這邊走來。城外都是田地，唯有城東有條河、樹木多，他們常去那邊玩耍。

小喬站在了他們面前，擋住了他們的去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