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2章 :只要咱們還在一塊,什麼都不用怕
裴振鐸滿臉激憤,沒想到他只離開那麼一會兒,縉饒養在外頭的女人就又忍不住出風頭了,是以,他不由冷冷喝了一句袁仁禮,「你老子一心盼著你回去繼承家業,卻整日里和縉饒廝混在一塊,我看你是吃飽了撐的!」
繞是袁仁禮麵皮厚,也架不住被個外人一頓痛斥。
聞言,裴縉繞不由擰緊了眉頭,他一向護短,見袁仁禮面上掛不住,他臉上也沒什麼好氣色。
裴振鐸掃了一圈,憎恨的目光落在吳蕪身上,又是狠狠一剜。
不過她也見怪不怪了,她自認從未開罪過他,他偏瞧不上自己,她又何必自取其辱?
裴振鐸見她一副不痛不癢的模樣。氣得咬牙,但實則也真怪不著她,要怪就只能怪小兒子性子太拗!
是以,他又掀起眼皮瞅著裴縉繞,罵聲從牙縫裡擠出來,「你還真是越來越長本事了!」
裴縉繞打定主意不願老頭再欺辱他的人。也懶得賣面子給他,反諷回去,「過獎。」
男人不陰不陽的語氣著實惹怒了他老子。
裴振鐸恨不得一巴掌甩過去,而他也照實地抬手,「你個逆子,看我不打死你!」
「爸!」男人臉色陰沉。冷若冰霜,心裡失望透頂,語氣平穩卻隱隱透著威脅,「您又何必不自量力?」
他軍人出身,倘若真要動手,在場的誰又傷得了他?
裴振鐸被他殺傷十足的聲音生生喝住。
不自量力?
他裴振鐸大半生馳騁港城商海,幾度浮沉,一貫是趕在前頭的弄潮兒。
今時今日,他的小兒子卻又問他,你又何必不自量力!
他不由震怒,正想說著什麼,卻是被從人群里走出來的邵玉清攔下。「裴哥,息怒息怒,年輕氣盛嘛,難免一時受了蠱惑。」
說完他還似有似無地瞟了一眼吳蕪。
裴縉繞見他瞧著蕪蕪的眼神充滿打量,忍不住又將蕪蕪往身後護了一護,森冷的眼神瞥向他。
邵玉清搖頭失笑,眼裡演的是親和,心裡卻恨不得跟米家的人沒有半點牽扯,「你是小蕪吧?」
吳蕪被他問起,自然不好裝傻,忍不住反諷問了一句,「原來邵伯還記得我?」
「怎麼會不記得?」他朗聲一笑,「你和我家勁庭早訂了娃娃親,只可惜……」
他把話頭一轉,眼神也變得凌厲起來,「你大哥簡直魔障了,竟動手殺了我的長子,後來你母親帶著你們兄妹二人遠走高飛,看在米家對邵家多有幫襯的面子上,我也只當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不甚計較,可你偏跑到我眼前晃悠,你說,這筆賬怎麼算?」
邵家還真是一個賽一個無恥,簡直刷新了她的下限。
可如今她既是有膽量回來。也不怕他們當面指責,於是,她挑了個偏題的話來講,「原來邵伯也還記得米家曾對你們有恩。且不提別的,彼時三年大飢荒,你們邵家落難以致飢不果腹。外公親自將令妹養在米家,當年的你不可口口聲聲說欠了米家一條命,可我大哥當真要你們邵家還了,如今卻是翻舊賬,邵伯不是自打嘴巴子又是什麼?況且……」
她頓了一頓,並不打算吃啞巴虧,又道,「我哥的未婚妻生生被你兒子姦汙,被逼得無顏苟活。我倒想問你一句,蕙清姐的命又該誰來賠?」
當年之事涉及米邵兩家的辛秘,邵家費盡心思地捂嚴實了,卻被她三言兩語地翻出來。
她心知邵玉清怕是料定了她不敢當眾翻出來。「我倒還想問問,要不是邵勁庭懷恨在心,將我囚禁,我又豈會被逼得發瘋?母親被你們逼得走投無路,只得帶著我們兄妹二人四處躲避,這筆賬又該怎麼算?你當真以為當年諸事過去了?妄想!」
邵玉清被她犀利的話語逼得連退幾步。好不容易才穩住心神,左右而言他,「胡說八道,邵家怎麼是忘恩負義之輩?否則這些年也不會派人多方打探你們三人的下落?」
吳蕪微微閉眸,隨即一笑,輕飄飄道了一句。「那倘若是為了殺人滅口呢?」
邵玉清一聽,心頭「突突」直跳,畢竟當年做得太絕,他總歸是心虛,而吳慕興聽完,卻是震驚得久久說不出話來。
他幾乎不敢相信。扭頭掃了一眼邵氏兄妹,心裡驚濤駭浪一樣奔涌,「玉燕,你不是說她和別的男人私奔了?」
邵玉燕一時忐忑不安,不過她倒聽沁茹她媽提過在景城一個鎮上碰見過,於是提高了聲音。尖銳說道,「沒錯,小月姐和米家以前的養子私奔到鄉下去了。」
吳慕興滿心的期待又一次落空,不由仰天長嘆。
吳蕪見狀,他不在乎妻兒子女遭人追殺,卻是介意母親曾對他「不貞」。
一個不忠的男人。他又有什麼資格?
她又是一哂,「我勸你還是別以己度人,畢竟狼狽為奸的是你們!」
邵玉燕又要反駁,「小蕪,那時你年歲太小,不明真相,只聽了你媽媽的一面之詞。縱然你不信我,可你母親確實和一個男人生活在鄉鎮上,那個男人就叫楚鈺,難道你敢否認?」
吳慕興一聽,心頭又是被颳得一陣抽疼,眉頭一皺。「小蕪,她說的是不是真的?」
吳蕪見他滿臉的猜忌,心裡一陣漠然,當真是不在意了,所以他是笑是哭,都覺得無所謂。
但不管怎麼樣。她都是不願意母親被人辱沒了去,「所以你出軌在前,還指望著我母親對你守身如玉?您就不能公平點?」
她又扭頭瞥向邵玉燕,已是氣得渾身發抖,男人見她面色蒼白,卻仍咬著牙硬撐,心疼得不行。
吳邵兩家,一個比一個薄涼,一個賽一個無情,如今他也算是見識到了。
簡直是豺狼虎豹。
如今他也終是體悟到了吳準的用心良苦。
吳蕪雖也聰明伶俐,但到底爪牙不利,羽翼未豐。和眼前這些手上佔滿血腥的人硬碰硬,怕只會被吞得連渣都不剩。
當年,吳准不是不信任他,是怕他沒有最後的能力保護吳蕪,所以才不得已將她帶走。
他也不願她有任何閃失。
這樣一想,他心裡也釋然了。
他微微側身,捏了捏她柔軟的手心,而後又從她後背橫過去,攬著她的手臂,低聲道,「跟他們爭這些有什麼意思,橫豎一個兩個逃不掉,我們回家去吧。」
不管是曾經多麼親近,也不管血濃於水,終究是令她心寒了。
吳蕪逞一時口舌之快,也並非出自本意,而今日她的所有作為,也未曾跟他通過氣,難為他願意替她兜著。
她微微點頭,「嗯。」
男人徵得她同意,也不廢話,對著梅森和袁仁禮使了個眼色,攬著她就是要往外走,根本連聲招呼也不願意打。
裴振鐸見他越來越放肆。連裝一下也不願意,讓他在邵家人面前丟盡了臉面,也是上火,「誰讓你們走了?」
縱然已經是縉饒接任裴氏,可他還是瞧不順眼。明明是一個媽生的,他偏偏只倚重病弱的長子。這究竟是什麼道理?
有那樣一個徹底失望的爹,吳蕪多少懂男人心底的苦,被裴振鐸一喝,倒真停住了腳步。
裴縉繞卻並不打算理財,攜著妻子還想繼續往前走,卻見她不走了,不由俯下身子說道,「別擔心,咱們只管走咱們的。」
「等等」她伸手抓著男人的手,可他的手掌太大,她握不住,只得抓緊他的拇指。抬頭望著裴振鐸,忍不住譏諷一句,「剛才送給我父親那句話,同樣送給您。」
她說什麼來著?
吳蕪想到那會兒他還沒來,於是又說了一句,「除了指責,您說您做的哪件事,像是一個父親的樣子?」
裴振鐸瞪大了眼,扭頭去問裴縉繞,「縉饒,你也這樣以為?」
他只緊緊抿著唇,一語不發。
裴家的重任他來背。裴家的榮耀他來掙,可他裴縉繞的名字,在他三十二歲以前,從來不曾出現過董事會的名單之上。
他就是個替身!
也唯有在景城,雖不是以他的真名存在,但起碼那幾年,他活的最真實,過得最充實,只因在人生最好的時候,遇見了她。
「混賬,一個兩個,簡直要氣死我!」裴振鐸一喝。
因離得近,他明顯感覺身側的人兒身子抖了一抖,面上卻還是故作鎮定。
他心裡一下如春回大地暖融融,其實他早就不在意了,她卻還肯為了他,忍著害怕去掙一口氣。
「走吧。」他將她攬在懷裡,幾乎是半抱著將她帶走。
她甫一轉身,似乎有晶瑩的淚水順著白皙的臉頰滑下。
「傻丫頭。」他輕輕一嘆,出了大廳,就將她的小腦袋摁在懷裡,低下頭輕輕揉著,「沒關係,不管他們說了什麼,只要咱們還在一塊,什麼都不用怕。」
兩人也算是同病相憐。
吳蕪幾乎壓抑不住,自打從警局出來,衝進他懷裡抱住他的那一刻起,她對他似乎越來越依賴了,而且根本不受控制。
「他怎麼那樣對你?」她忍不住抽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