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一章 為他周旋
蘇代可不管凝妃在她走後會想些什麼,凝妃若是沒看清,她也不過是提點一下,戰火別燒到自己身上就好。
其實現在的局勢很微妙,賢貴妃、凝妃和她,算得上是三足鼎立,若說從前,賢貴妃手中的權利完全壓得過她二人,而現在卻不一樣了,她心裡清楚,現在最忌諱的就是二人相爭,落單的那人便能坐山觀虎鬥,最後不費吹灰之力便能漁翁得利。
這樣的情況她也不是不能接受,最好是賢貴妃和凝妃相爭,二人最後都兩敗俱傷,而她坐享其成,可賢貴妃的目的卻是想要挑撥她和凝妃的關係,做最大的贏家,她偏不如她的意,若是爭鬥起來,沒人能置身事外,可這卻是必然要經的一個過程。
胥珩朦朧間悠然轉醒,滿腦子還混沌不清,眼前像是蒙了層白霜,霧茫茫的一片,睜開眼睛過了好一會兒,他才漸漸看清帳頂上的花紋,上頭綉著小荷初探,不是他房裡的陳設,心思一陣恍惚,似是腦子清醒了不少之後,才勐然間感覺到小腹傳來的疼痛。
他這才想起在林中的時候,有人要刺殺代姐姐,他下意識的推開了她,而自己卻中了一箭。
疼痛讓他腦海中的思緒越來越情緒,那後來代姐姐如何了呢?刺客可又對她下手?
心裡著急的厲害,強撐著身子想要坐起來,大幅度的動作驚醒了床榻旁的蘇代。
蘇代本是用手輕輕托起下巴小憩一會兒,卻被聲音驚醒了,她勐然睜開了雙眼,卻看見床榻上的胥珩正掙扎著要起身。
她心中一跳,忙上前按住了他。
胥珩眼風稍稍一斜才瞧見原來她一直就守在他身旁,他略略有些蒼白的小臉上頓時一陣緊張,拉著蘇代的手便問道:「代姐姐,你可有受傷?」
蘇代心中一暖,柔聲道:「我沒有受傷,你放心。」
胥珩心裡的一塊大石頭這才放了下來,他笑著點了點頭道:「那就好。」
蘇代見他雙唇乾澀,都略微翹起了死皮,遂低喚了一聲:「折顏,倒點水進來。」
折顏就在外間,一聽見蘇代的話,不出片刻便端著茶盞進來了。
蘇代小心翼翼的服侍著胥珩喝下水,正欲轉身交給折顏,卻瞧見折顏一臉驚異的望著胥珩,蘇代這才注意到方才胥珩掙扎著要起身,結果動作牽扯到了腹部的箭傷,纏著布條的小腹隱隱有殷紅滲了出來。
她雙手一顫,險些將茶盞摔了出去,急忙回眸對摺顏吩咐道:「快去請陳太醫過來。」
折顏低低答應一聲,便疾步走了出去。
賽罕揉著惺忪的睡眼從外間走了進來,輕聲問道:「娘娘發生什麼事了?難道是娘娘的腳……」
還未待她說完,蘇代便厲聲打斷了她的話,「退下!」
她不想讓胥珩知道她的腳崴到了,一是腳崴到了和他為了救她中的箭傷相比確實算不得什麼,二是他現在養傷要緊,她不想讓他知道了反倒更擔憂,此前她千叮嚀萬囑咐,一再耳提面命不許將此事告訴給珩兒,沒想到賽罕剛睡醒一不小心就透露了這件事。
賽罕渾身一個激靈,睡意頓時了無,自知一不小心說漏了嘴,她忙低下頭道:「是,奴婢這就退下。」
胥珩眉心一蹙,小臉上滿是疑惑和些許的緊張:「代姐姐也受傷了?」
「沒有,賽罕這是還沒睡醒,煳塗了。」蘇代唇角牽起一絲笑意,轉頭對他柔聲說道。
胥珩的目光緊緊的盯著她,面上孩子的稚氣在一瞬間煙消雲散,眼底的深沉讓人一陣恍惚,不禁有些懷疑這真的只是一個十來歲的孩童嗎?
「代姐姐,你的腳受傷了是不是,你每次撒謊的時候,笑得都很假。」胥珩認真的望著她,老成的模樣遠遠超過他自身的年齡。
蘇代下意識的摸了摸嘴角,真的嗎?她每次撒謊的時候笑得都很假麽?為什麼從來沒人說起過這件事。
胥珩瞧見她的舉動,不由輕笑一聲道:「自然是只有我看出來了,你不知道小孩子的眼光總是要比你們這些大人要靈的?」
他的眼眸中略略帶著幾分狡黠,嘟起腮幫的樣子像極了一隻小老鼠。
蘇代不由啞然失笑,輕柔的撫摸著他的頭頂,柔聲道:「我的腳也沒什麼大礙,不過是崴到了,不告訴你是因為不想讓你擔心。」
頓了頓,想起他方才的話,眸底透著幾分迷濛,喃喃道:「不過你真的只是個十來歲的孩子嗎?」
算計人心簡直不輸給任何一個成人,他也是她到目前為止見過城府最深的一個孩子,一眼就能看透她是不是在撒謊,更詭異的是他更是洞悉她內心的想法,上一個讓她這樣驚嘆工於心計的人,是趙念綰,而他便是第二個。
胥珩聽了她的話,臉上又頓時恢復了天真爛漫的微笑,稚聲稚氣的說道:「我當然只是個十歲的孩子了,代姐姐是看我長大的,竟然還能問出這樣笨的問題?」
蘇代有些好笑的揉了揉他的頭頂,見他的頭髮被她弄得有些凌亂了,不禁報復成功的笑了。
胥珩頂著亂糟糟的頭髮躺在床上,有些無言的閉上了嘴,忍了好一會兒,才在她得意的笑聲中開口道:「代姐姐你還真是幼稚啊,連小孩子也不服輸。」
被他這樣一講,蘇代的臉頰像是染上了一抹霞光,沒有反駁他的話,只是輕咳了兩聲便說起了旁的了。
秋狩很快便結束了,胥珩的傷還沒有養好。
蘇代生怕從九成行宮回璃宮的舟車勞頓讓他的傷口裂開,便將他的馬車布置的十分舒適柔軟,還讓折顏去近身伺候他。
回到璃宮不久,蘇代有一日去看胥珩的時候,正瞧見他坐在床上緊抿著雙唇不吭聲,像是在沉思什麼。
回到璃宮還有幾分不真實感,玉華台、九成行宮、璃宮,三處的宮殿皆是不同的美,玉華台如江南水鄉一般柔美,九成行宮因建在大楚的東北之處,建築都是高大雄偉的,而璃宮卻又是另一種風情了,白日的璃宮是恢弘大氣,到了夜晚,有了月色的映襯,倒是更添了幾分秀美。
「怎麼了,想什麼呢?」她被賽罕扶著走進了屋內,微微笑道。
胥珩恍然一怔,下意識的將手中的書信塞到了枕頭下。
她瞧見了他的舉動,眼底微微漾起一絲異色。
胥珩見她似是有些不舒服,忙解釋道:「代姐姐,這封信里說我母后病重,十分兇險,方才看見你,只是下意識的舉動,你不要往心裡去。」
要不怎麼說胥珩一眼便能看透她的心思呢,她只是眸光微微一頓,面上都沒有露出什麼異色,他都看出了她對他這樣的舉動有些不舒服。
「嗯,無妨。」蘇代笑著點了點頭,扶著賽罕的手在椅子上坐下。
胥珩的小臉都皺到了一起,雙眸滿是愁容,幽幽的嘆了口氣:「唉,母后病重,我都不能回去看她一眼。」
蘇代抿了抿唇,輕聲道:「珩兒莫急,我有辦法讓你回去。」
胥珩一怔,繼而眼眸里滿是歡喜,此刻才是真正露出孩子天真的一面:「真的嗎?」
蘇代含笑點了點頭,子是否真的被榮笙派人暗殺了,此事還未成定論,不過榮笙在她眼中就是個十足的瘋子,若是等子遇刺的消息傳到大楚,只怕珩兒就更回不去了。
事情緊迫,蘇代知道,再多拖一分,珩兒回南華的希望就少一分。
從竹意軒回到未央宮,蘇代便讓折顏請榮秉燁過來了。
用完晚膳,遣退了侍奉的宮人,折顏便將香料放入熏香爐中點上,蘇代的眸光靜靜落在折顏身上,折顏出去前,對著蘇代不著痕迹的點了點頭,蘇代也微微頷首,便讓她下去了。
她倚靠在榮秉燁的懷中,素手輕抬,捲起他輕輕垂在胸口的墨色長發,漫不經心的把玩著。
他正低頭看書,目光不經意間落在了她有些慵懶的容顏上,三千青絲如錦緞般披落在肩頭,一對柳眉彎似月牙,卻偏在眉尖染上了淡淡的冷清,一雙如繁星般粲然的眸子漆黑得不見底,唇角凝著的幾分慵懶的笑意,寬大的袖口微微滑落在她如藕斷一般白皙的手肘處,露出了一大截如玉般細膩的肌膚。她胸前的衣裳微微一些凌亂,正露出那引人浮想聯翩的鎖骨,如墨一般的長發有幾縷散落下來,正順著凌亂的衣領縱伸至最深處,讓人一陣恍惚。
他眸底滿是繾綣,俯身輕輕在她的唇上研磨著,先是蜻蜓點水一般的親吻,在聽見她的有些急促的唿吸聲后變得如暴風驟雨一般凶勐,手中的書卷早已不知扔到了何處。
她強撐著手臂微微推開了他的胸膛,嬌嗔的眼波里風情萬種,「我有事想和你說。」
他壓著嗓子問道:「何事?一會兒再說吧!」話音未落,便又俯身想要親吻她。
她眸子里溢出一絲媚意,手指輕輕在他的胸口劃過,激得他渾身一僵后,才一臉正色的說道:「珩兒這次為了救我,險些送了性命。」
「嗯,你若是為他討賞,朕准了就是,無論良田還是金銀,任他挑選!」他覺得渾身熾熱,只被她滿是媚意的眸光稍稍瞧上一眼,便難以自持,恨不得快點結束這個對話。
她輕笑了一聲,素手輕輕在他的胸口出漫不經心的撫摸著,朱唇懶懶的輕啟:「良田和金銀有什麼好的,珩兒才十歲,這麼多年一直在大楚,定然是極其思念家鄉的,陛下不離鄉,不知離鄉的苦與愁。」
他聽完她的話,大掌勐然捉住了在他身上使壞的手,劍眉緊蹙,沉聲道:「你想讓他回去?」
她見他的神情驟然一冷,倒是沒有任何懼色,莞爾一笑:「他不過是個十歲的孩子,回去又有什麼要緊的,你實在是多慮了。」
「這是你的意思還是他的意思?」他臉上的冷意並沒有因為她的話而稍稍緩和,眼底宛如覆了層秋霜。
她唇角的笑意漸漸舒平了,一雙星眸中像是染了些許的冰雪,她勐地抽出被他捏著的手,冷聲道:「你這是什麼話?珩兒不過是個十歲的孩子,便能指使我做這事麽!」
榮秉燁多疑,從沒有相信過誰,從前信任的紀秋亦死了,現在對她,因為有過好幾次誤會,倒叫她有了借口,他不敢不信她,可是若要他懷疑上珩兒,只怕珩兒出了大楚,也沒那個命回到南華了。
果然,他臉上的冷色終於退散了去,有些訕訕的開口道:「朕不是這個意思。」
「那是何意?珩兒年紀小,思念母親也是人之常情,現在卻被你困在這裡,我初見他的時候,他宮裡的任何一個奴才都可以欺負他,他身上至今還有被那惡奴用簪子留下的疤痕。」她眉梢上挑,眼底俱是冷意,未待他開口,她眼底便隱隱有些濕潤,不一會兒,滾燙的淚水便順著她的眼眸滑落,噼里啪啦的打在了他的手掌上,「他還那麼小,我瞧著他,時常便能想起我那夭折的孩子,若是他還在,我也不會想他去一個人生地不熟的國度去受苦。」
他一見她落了淚,手掌上掉下來的淚珠像沸水一樣燙的他整個心都心疼不已。
「你莫哭……」
她淚水漣漣的抬眸瞧著他,手臂緩緩環住他的腰身,將側臉貼在他的胸口,輕聲道:「讓他回去吧,就當是為了我們下一個孩子積福好不好?」
她哭得這樣梨花帶雨,聲音里還帶著幾分哽咽,讓他一陣憐惜,精心思忖了片刻,終是點了點頭道:「那就讓他回去吧,朕即日便去讓禮部準備。」左不過是個十歲的孩子,從小就在大楚,只怕性子早就被磨得一乾二淨了,這次秋狩,他特意帶上了那孩子,結果只獵到了兩三隻野兔山雞,國子監的也說胥珩學業不精,甚至是有些愚笨,教了旁人可能只需一兩句便能開竅,教他則要費上好些力,這樣的朽木,便是放他回去,又能掀起多大的風浪,還能反了天不成?
她見他鬆口同意了,心底頓時溢滿了歡喜,這下珩兒便能逃離這個牢籠了。(未完待續。如果您喜歡這部作品,歡迎您來起點()投推薦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動力。手機用戶請到m.閱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