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0.契機

140.契機

?過年的夜晚總是會精彩紛呈,李老大人作為一個規行矩步的臣子,各方面儀式都要做的盡善盡美。深更時候,四公主拖著酸軟的腰扶著駙馬的手走進了自己的房間。她看看床邊的綉凳,忍不住一腳踹翻了去。「就是那姓余的會多事,不就是擺了一桌鈴蘭宴嘛,還真當自己有什麼了不起的。」

四駙馬李解心道操持全家的除夕宴確實不容易,大嫂卻確實辦的很妥當。可是他不敢講。四公主看老公竟不應和自己,心裡莫名不爽,一邊叫丫鬟給自己捏腳,一邊道:「根據我探測來的消息,下個月公爹生日,大房預備送林微媸的畫。你說咱們要送什麼才能壓得過?」

李解搖頭笑道:「你這又是何必,對老人的禮物,不過都是份心意罷了。哪裡需要爭高下。」四公主怒道:「你竟是這般沒成算的。」一句話叫李解好生惶恐。她當初愛的是他木訥實誠,把太精明的,自己駕馭不了,如今卻有點怒其不爭。你是公主的駙馬,怎麼就能忍受位居人下?且等著,這堂堂李府的嗣位,還真不一定是哪個呢。

年後照例有不少宗親入宮朝賀。宣和帝下旨著許廷顥覲見。好好和他有些詫異。一則就老王妃跟皇室的關係來說,不會奪情,二則宣和帝也沒有喜歡他喜歡到特許體恤的地步。而且宣見的地點是在御花園。

今年冬天雪下得厚,如今天放晴了,一樹樹紅梅開得格外熱情奔放,一樹樹白梅開得冰清玉潔。宣和帝披著茄色多羅尼虎皮里大氅衣,正跟身邊一個女子說笑。那女子著玉面火燒里兔絨風毛斗篷,乍一看像容妃,走近了看,原來是四公主。

好好頓時臉上有些不悅。有著女人在的地方,多半沒有好事。宣和帝還在跟她言笑盈盈,一幅慈愛的父親形象,叫好好更加不爽。四公主最多是要跟她爭寵罷,如上次那件狐裘一般。但你這回把我未婚夫扯進來算怎麼一回事?

好好的表情叫許廷顥看到了,他輕輕捏了捏公主掌心,示意她冷靜。好好只覺得一股涼意傳來,低頭一看,嘖,這人怎麼又不戴手套?索性拉著他的手,一路走到宣和帝身邊。四公主將這一幕盡收眼底,心裡不期然泛出些妒。她的駙馬李解雖然老實卻太不懂風情了點,時常叫她覺得自己在跟一塊木頭做夫妻。

宣和帝看到了這對小兒女,也忍不住感慨一聲,年輕真好啊。進而心疼一把自己最近發疼的老腰和脫落的頭髮。

「陛下。」兩人同時躬身行禮。宣和帝笑著叫免,便請兩人一起走到跟前來欣賞這梅花。好好心裡有點納悶,有無緣無故叫人賞花的皇帝嗎?定然是沒有的。她索性攏著斗篷到一邊捧著掐金絲琺琅小手爐坐著了。許廷顥倒是頗為喜歡這些梅花的樣子。他眼裡有亮光微微閃動。還往樹林里走了些,偶爾搖落的雪,簌簌落上了肩膀。

宣和帝見狀笑道:「小許似乎頗中意這些梅花?果然是父子喲。我記得你父親在世時,也最愛紅梅。」

許廷顥有些意外,他那短命的父親存在跡象單薄,甚少有人還記得他的愛好。「家父確實喜歡。以前府中也有一棵梅樹,但父親去世后,缺了打理,也死去了。」

宣和帝嘆了口氣表示遺憾,隨即又笑「我聽說他在世時曾畫過紅梅圖?因為身體病弱,不堪練武,便以書畫自娛。當初一手丹青,乃是老皇姑親傳的。哎,現在想想,一切都成昨日。」

許廷顥垂眸不語,面上稍添悲戚。他的祖母和父親都擅畫,只是這點天賦自己完全沒有遺傳到。隨即實言相告,「書房中確實還有一幅紅梅圖。是父親的遺物。」

「那樹紅梅?呵呵,其實他當初最愛的並不是自己家的那株,而是太子府的那株。畫上畫的,也是太子府的那一棵。你在太子府呆了蠻久,可覺得眼熟嗎?」

許廷顥點頭:「是有。」他很早就發現了。所以總要去攀扯兩下,想象父親當年在幹什麼。但林微媸那個混蛋總要去打擾他……

「小許啊」宣和帝走到他身邊,輕輕拍拍他的肩膀:「朕最近總是頗為懷念皇姑,也總想起你父親。你把那副畫拿進宮來,給朕賞鑒賞鑒吧。」

許廷顥驚訝了。好好蹭得站起身來。你這話不是明擺著要奪人家的東西嗎?而且還是父親留下的遺物!好不要臉。身為皇帝和長輩,你怎麼能提這樣的要求?

「陛下,那紅梅圖是亡父遺留,他僅有的手跡。請恕臣……」

「小許,」皇帝已放下了臉色,不復方才慈愛:「你是覺得朕的觀瞻會辱沒了你父親的東西嗎?」

許廷顥不說話,好好早已忍不住了,「陛下,你明明知道小王爺很早就沒有父親了,這幅圖對他很重要。你是一國之君,有什麼稀罕的名作珍品得不來,非得拿這個呢?你思念皇姑表弟,難道小王爺就不懷念家人嗎?」

「安國,你叫朕什麼?連父皇都不叫了嗎?」他怒負雙手,面冷如冬:「朕是不是一直以來都太由著你了?叫你覺得翅膀硬了可以不必把朕放在眼裡了?」

「我……」我噁心用「父」那個字來稱呼你。她剛要反抗就被許廷顥拉住了手。「陛下,臣知道了。」她聽到許廷顥輕聲說道:「我會把那副圖送回來的。」

「好。到底還是小靖王明白道理。你想要什麼字畫,也只管去朕的府庫里挑吧,愛什麼就那什麼。」

許廷顥冷漠地扯扯嘴角,表示自己領受了恩寵。

出了宮門,回到府中,他立即把畫裝匣,交給了隨行侍衛送進宮中,自己則扯了馬匹一路奔向當初的太子府。這處華美的院落,如今被封存。五皇子要受封,還沒有成功,宣和帝便是想讓他住進來,也沒有辦法。好好放心不下,一直跟在身邊,見他在院中團團轉了一圈,最後在那棵梅花樹邊停下。

好好輕聲道:「你要是喜歡咱們可以種一堆。」

許廷顥輕輕笑了笑,踩上花壇岩子,拽住那梅花的枝條擺弄,「公主,我父親的作品並不是傳世佳作,陛下為何一定要?你覺得他像思念我祖母懷念我父親的樣子嗎?」

好好果斷搖頭,他每日忙著和四公主五皇子一起,享受天倫之樂,連亡母之痛如今也消散了,哪裡有閑心去懷念旁的人?

「你是安國公主,如今大夏除了皇帝最尊貴的人。一人之下萬人之上。不僅如此,文人心中的卧龍林微媸與你私交甚好,軍隊中的新興大將,甘家軍傳承人和你稱兄道弟。但你這麼重要的角色,卻硬是不肯順遂了他的心意,去支持五皇子。」許廷顥耐心解釋。這個神經略大條的姑娘,可能還沒意識到自己的處境。

好好微微一怔,旋即明悟:「原來是沖著我?可我確實不喜歡五皇子,我覺得他小小年紀假的很。」不過最近好像改了點,不再像以前那樣事事模仿老皇帝了。

「陛下在試我們的態度。他只怕早嚴絲合縫盯著我們,有哪裡不對,便一添十的發作出來。如今又何必故意逆他?」許廷顥輕輕嘆了口氣:「刻薄寡情。這大約是太子與他區別最大的地方。所以一直到現在,朝中都還有人支持太子復起。」

「逆他?因為他是皇帝,所以我們不願意交出自己的東西,就是逆他?」好好瞪大了眼睛:「世上竟有這般不講道理的事?」她喃喃自語:「難怪大家都想當皇帝。」

「皇帝要恩獎哪個,要貶斥哪個,不看好壞也不看賢愚,只看能否為自己所用,是否是個體貼聖意的聽話人。如果正面硬杠,我們就危險了。」許廷顥扯下一朵梅花給她插到鬢上,附耳道:「你可能沒注意到,皇帝開口的時候,四公主一直在偷偷笑。笑我們。」

「我知道了,這話題多半是她挑頭!」好好冷笑:「這個人從來都跟我過不去。因為我上次把狐裘送給了你,又在皇帝那裡下了她的面子。這會兒,她就故意借了皇帝的手,來打擊我!」

好好很憤怒,她剛跟許廷顥說,她想過的生活,「不喜歡就直接說不!」這麼快就被人撞到了槍口上。「是我連累你了。」好好伸手兩胳膊抱住許廷顥,彷彿要用自己的力量來捍衛自己說過的話。

「說什麼連累不連累。你我原是一體,同氣連枝。」

「那我更不要叫你受一點委屈。我也是,誰也不能委屈我!」好好攥緊了拳頭。她覺得她可以去找林微媸,嚴肅的考慮一下當皇帝這個問題了。

許廷顥看她不悅,便邀她到醉江南吃飯,好好站在二樓窗檯下,看到四公主車轎緩緩駛過。她大約察覺到被人怒目而視,扭頭撩開了轎帘子,懷裡悄悄露出了一點,正是許廷顥剛命人送去的裝著畫的匣子。她得意笑。好好愈發肯定,她是藉此事件,炫耀自己的恩寵,當即毫不猶豫的比了根中指。

作者有話要說:恭喜四公主成功推波助瀾作了大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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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家出品霸王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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