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五章 怎樣?
也許是為了留給我足夠的時間來消化,氣氛沉默了許久。許久之後,老樹精臉上帶著欣慰地笑,道:「告訴你這些,只是不希望你後悔。」未了,他又輕輕地加了一句,「他一直很愛你。」
愛……
我的腦袋只捕捉到了這一個字,卻是一片漿糊,怎麼也理不清,看不透。他……究竟……我不敢往下想,更不敢去猜測。其實,我只是一個膽小鬼而已。我沒辦法像那些愛恨鮮明的人那般立場堅定,可以直截了當不管不顧的衝上去,指著那個的鼻子瀟洒地問上一句:「喂,你到底愛不愛我?愛得話就別婆婆媽媽,不愛的話正好各找各媽!」我沮喪的低下頭,其實,自己的性格中有著謹小慎微,也有著虛榮,是以總是左右搖擺,舉棋不定,想得太多。
可是,就算讓我知道了這些,又能改變什麼呢?
甚至在前不久,我們才剛剛經歷了一場患難與共,回想起他的態度……我不是瞎子,那樣明顯的排斥和拒絕……我的心中就如掀起了驚濤駭浪,怎麼也平靜不下來,可是,沉默的太久了,讓我有些喘不過氣來,更讓我忍不住的想要打破它。我咬了咬唇,試了幾次,終於用平靜的語氣講出了一句完整的話:「謝謝,可是,已經太遲了。」
我還是能聽出從聲音中透出的黯啞。
老樹精久久不語,許久之後一聲嘆息,轉身走了出去。
茅屋再次安靜,天上的月也清冷了幾許。
那夜我抱膝在床邊坐了一夜,到了第二天頭腦一陣一陣的發脹,若是問我怎麼了,我會答:不知道。我是真的不知道,那夜似乎有無數個畫面一股腦的灌來,也似乎我只是一直在發獃,因為我什麼都不記得,腦袋是一片空白的白。
「兮兮……」老樹精推開門,一眼見到我隱藏在黑暗中的身影,一臉的擔憂絕不可能作偽。
過了許久,我才勉強地掀起一邊嘴角:「無事。」
「可是你的樣子哪像沒事?」老樹精走到我的面前,伸手搭在我的額頭上,又自言自語道,「不燙啊?!」
我拍開他的手,從床上跳了下來,伸了個懶腰,這才道:「哪有那麼脆弱,怎麼說我也是仙體,仙體知道吧,怎麼可能會隨隨便便的就傷風感冒呢?」
老樹精又瞅了我半天,似乎想從我的臉上盯出一朵花來,我大大方方的任他盯著,半晌,他終於放下心來,「沒事就好,沒事就好。」
「我怎麼覺得你到盼望我有事呢?」
老樹精嘿嘿笑道:「怎麼可能呢?你完全可以把我當做爸爸,我可是把你當做女兒般的疼愛的。」
我一掀眼皮,「女兒?」
老樹精忙點頭。
我不緊不慢的繼續道:「這個好,聽你的意思,我很可能跟那位你不能說的天神大人配成對,」我一手抱胸,一手摸上下巴,嘖嘖道,「那這樣一來,那位天神豈不是應該叫你一聲……」
老樹精連忙雙手亂舞,「別瞎說,別瞎說,我怎麼敢那般做想!真是折煞我也,折煞我也!」說完了,還不忘抹掉滿頭的冷汗。
我笑了笑,不再與他廢話,直接大步走出茅屋,隨手招來馬車。馬車由飛馬拉著,不須有人控制,自動的來到我的面前,我一翻身上了馬車。
「兮兮你這就要走了?」
老樹精一臉的不舍,又半肚子的欲言又止。
我迎著燦爛的陽光笑了笑,回眸道:「我的婚期就在明日,趁著這難得的空閑,我還想再到處逛逛,」我用目光示意了一下,老樹精立刻看到抱著大樹躲躲藏藏的身影,他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她什麼都好,就是膽子小了些。」
我道:「膽子小沒關係,至少不會讓你整天的到處亂找。」
老樹精疑惑的眨眼,「怎麼了?」
我笑道:「沒什麼,安全。」
「……」老樹精繼續不解,只是他的目光在觸到那道藏了個頭卻露出個尾巴的身影時,目光立時化做一灘柔水。
我有些艷羨,可也沒停留太久,揮了揮手,馬車前的飛馬便自動的便前走開了。只是在需要拐彎的時候,我輕輕的彈出法力,那飛馬便會自動的順著我的心意往前馳騁。
已經毫無目的的轉了半日,我掀簾看著依然高高的掛在天空的火球,無奈的將車窗帘子放下。
不這樣飛馬拉著我在天空閑閑的逛著。
其實,還是挺招搖醒目的,比如,現在就有一列天兵終於發現了,他們二話不說的就沖了上來。我也在他們發現的同時,悄然的化做流光落向了地面。
我的動作很隱蔽,他們沒有發現我。
於是,落到地面之後,我就尋了個角度很好的地方,抱著胸好整以暇的看好戲。果然,沒過一會兒,那些天兵就拿著斧鉞刀叉氣勢洶洶地圍上了馬車。
從下面看,其實那輛馬車挺拉風的。
奢華的車廂,全身呈現著黑玉一般的黑色,最主要的是,當馬車飛衝上天時,車輪下會躥出兩團熊熊燃燒的火焰來彰顯它的與眾不同,這些還都是其次,最主的是那兩匹魔馬,全副鎧甲,精緻是戰場精英中的精英。
說來也怪,如此氣質獨特的馬車,到哪都不可能被輕易忽視了,昨日怎麼就太太平平了一路?
還是我今日太明目張胆了?
那些天兵圍了上去,毫不客氣的伸出武器就向馬車狠狠的戳,戳,戳……戳,戳,戳……他們戳得不亦樂乎,可是那兩匹飛馬可不幹了,也或許是被他們的強盜行徑驚嚇到了,長嘶一聲人立而起,冷不丁的就沖了出去,因為綁車的韁繩被戳的千瘡百孔,根本不堪重負,還沒跑兩下就被帶斷了,有兩個天兵情急之下想也不想得去拉,結果也被帶得人仰馬翻。
我樂得直打跌,忽然一柄劍架到了脖子上,我如被施了定身法,頓時比鵪鶉還老實。低頭瞄了眼那劍,嗯,霍霍的閃著寒光,僅是用看得就讓人脖子隱隱做痛,彷彿已經坎在了上面。
「笑啊,繼續笑啊。」不陰不陽的聲音在身後響起,「你以為自己做得已經夠隱秘了嗎?哼,告訴你,差得遠呢!你一定不知道我有一雙千里眼,早在千里之外我就知道你已經金蟬脫殼,哼,可惜你聰明得還不夠徹底,居然不知死活的留下來看戲,現在戲看完了,也該輪到我們看戲了吧,魔女!」最後兩個字他是從牙縫裡硬擠出來的,惡狠狠的。
我眨了眨眼,「你說你是千里眼?」
那人劍鋒一斜,我立時覺得脖子一涼,接著就是一陣刺骨的寒氣夾著切膚之痛鑽進皮膚。我不禁皺眉,小聲嘀咕道:「我還從沒見過千里眼,你這麼聰明我也只是好奇而已,更何況我已經是你砧板上的肉了,用得著這麼大火氣嗎?」
他冷哼一聲,「別想玩花樣。」
「在你這麼聰明的天將面前,就算我玩花樣,又豈能逃得過你那雙明察秋毫的千里眼?」
他想了想道:「你很想瞻仰我的容貌?」
嗯,不錯。我點頭。
他刷刷地在我身後拍了幾下,頓時將我的氣息封住,這才將劍收起,一晃身走到了我的前面。他頭一仰,「來吧,瞻仰吧。」
我眨了眨眼,又眨了眨眼。
沉默持續了很久。
他終於按耐不住,扭過頭來,「你就沒有什麼好說的?」
我又眨了眨眼,「你想讓我說什麼?」
他猛指自己的臉,「你不是要瞻仰我嗎?」
我默默的點頭。
他乾咳一聲,「所以……比如心得呀,讚美啊……總得有兩句吧。」
我面無表情道:「這位天將,究竟你是哪裡來得自信,還能頂著這樣一副尊榮,大搖大擺的到處亂晃?你不怕……讓別人長針眼嗎?」
「什麼針眼,我是千里眼,千里眼,就連玉帝對我也要禮遇三分,我看你是要找死!」那矮冬瓜天將頓時臉脹得跟著大紅蘋果,惱羞成怒的瞪大了一雙眼,若是平時還能看出像個矮青蛙,現在完全進化成了一隻癩蛤蟆。他說著猛得將手中劍高高舉起,就向我劈來。
我雙眼一閉,嘴角卻是噙上了一抹意味不明的笑意。
「你笑什麼?」千里眼瞪著一雙蛙眼,狐疑的左右看了看,可是,看了一圈,也沒發現什麼意想中的潛在敵人,他又不禁納罕。
「你管我笑什麼,你到底殺還是不殺?」我沒好氣的連眼皮也懶得掀。
千里眼遲遲不動,「你真得沒玩什麼花樣?」
我暗暗翻白眼,「玩了又怎樣,沒玩又怎樣,你到動手不動手?若不動手,那就放了我,這樣站著很不舒服得,我全身都開始發酸了。」
千里眼還是沒動。
「真是,殺個人還婆婆媽媽,不敢動手的話,就直說,你不是還有那麼多的同伴嗎?隨便叫一個幫你一下就不得了?」
我的語氣越來越沖。
可是,種定身術的反倒像是那千里眼,老半天了也不見動靜,我不由得心底躥起一股火氣,種定身術的滋味真得很不好受,就這一會,全身的血液好像被冰封了,肌肉也酸痛得難受。我怒氣衝天地睜眼瞪去:「你到底動……」後面的話好像被剪斷,突兀的就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