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05暗影

第二章 05暗影

沒有任何擺設的營帳內,冷漠的男人靠著案台一旁掛著紗帳上的柱子,拱起的腿擱著他拿劍的手臂。習慣了像狼一樣在夜裡瞪大了眼睛,觀察著周遭一切動靜,只有在偶爾疲憊的時候,才會眯上雙眼,聽聽外邊的水流風聲。

案台上歪倒著羊皮酒壺,少年在黑暗之中隱約看見從酒壺裡灑出來的酒漬,像是被撕破的地圖刻在桌面上,留下印記。巫藏的軍人各個都愛飲酒,沒有什麼比酒來的更美味,麻醉了感官,放鬆了大腦,好不快活。

只是寂靜很巧妙的蔓延開來,好似隨時都在擔心會有某個尖銳的聲音來打破,即使醉生入夢,只要一點一點的習慣了營帳里的生活,習慣了流離,習慣了一群人時刻保持著緊張,他們就敏感的彷彿每一寸肌膚都是不能觸碰底線。

少年看著閉目的清淺,他是孤獨的。相比之下,少年的孤獨就如同滄海一粟,至少他是在詩音的陪同下長大。而他認識清淺以來,有的只是羊皮酒壺裡的酒水而已。他更像是一隻傀儡,連自己都不知道為什麼活著,可又總是能看到,在他傀儡的面容下,骨子裡藏匿的信念是任何人不可比擬的。

沒有誰不是背負使命的,即使是邪惡的人也有迫不得已時候,他的信念也許就是他堅守的使命。

滄宛的鈴鐺被少年扔到了清淺的面前,發出「叮鈴鈴」的聲音,這一場寂靜就被這樣打破。冷漠的男人睜眼的時候也是一抹風輕雲淡。

「這上面有血咒,你就讓她卸下了?」少年有些倜儻,血咒捆綁了靈與物,好比身體里的一塊肉被割了下來,這個鈴鐺太過沉重了。很多時候他還是希望清淺能夠與滄宛有一個好的開始,至少不會像讓人覺得,他真的孤獨。

清淺懶得看一眼。

「夜明珠照不見得地方,布滿了鬼靈。我看你還是哪都別去了。」話很快被他轉了方向,沒有刻意,只是不想回答而已。

少年有一絲停頓,他懂清淺的話。既然不能讓他心動,那也沒有必要心疼這個掉了肉的女人,隨後,少年也靠著案台坐在了清淺的旁邊。

無瑤山起風了,至始至終的輕柔,可始終掩蓋不了這一天天變幻的季節。

「北荒大陸上也開始不太平了......」嘆息一口氣,「神聖的伽木塔下都出現這樣的邪物了,還有哪個地方會幹凈。」少年撫著脖子,靈碟留下的傷口已經乾涸,殘留的血跡在黑暗中過於妖艷。「鬼靈和滄宛......都是曼羅的人吧。」

滄宛也不可能平白無故的出現在這裡,儘管想見清淺的理由不錯。

曼羅為了桑淼的秘密,無論怎樣,都會千方百計的佔領巫藏,百年內都沒再出來的鬼靈恰巧在人魚之後,出現在這裡。也偏偏是回王城報信的途中,被鬼靈阻攔了下來。就足以證明曼羅時刻注意著這裡,包括逃跑的水人。

「他們只是與曼羅合作了,並不完全聽命於曼羅。除了被控制的人魚以外。」清淺拿起酒壺搖晃了一會,往嘴裡送了一口。「你暫時不要回王城了,曼羅讓鬼靈時刻留意這裡的動靜,稍微有所動作都會被知道。我通知了南督邪,他在無脊崖收到消息,自會通知詩音。」

這番回答是讓少年有些懷疑。「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了?所以一開始就沒打算出無瑤山?」

清淺點頭,這也沒什麼好掩飾,「人魚出現的那個晚上,夜明珠的光突然消失了一段時間。大概猜想到了些許,後來,我聽到了這個鈴鐺聲......」話沒有說完,已然是明白了。

這難怪他要卸下那個女人腳下的鈴鐺。「獸王這次,像是著急了。」少年又是可笑的嘆了一口氣。曼羅前不久攻下南蠻之後,就往巫藏殺來,桑淼九人之中究竟有什麼秘密?那個答案彷彿就在眼前,只是有一團迷霧遮在頭頂,怎麼也撥不不開。

「你就沒發現,伽木塔距離北荒,越來越遠了,就連夜明珠的光,也越來越淡了么。」清淺眼睛望著營帳的門外,像是望到了遙遠的深處,輕描淡寫的話有著預示,那個與神貼近的地方,好似在一點點的暗示著這個北荒,或者整個巫藏的劫變。

在他眼中,秘密似乎沿著某個軌跡,正在一層一層的褪去外衣。

陰雲遮擋了頂上的月光,遮蓋了一片神秘。少年仍舊撫摸著脖子處的傷口,疼痛逐漸傳遍全身......

「你該上點葯了。」清淺見他難受的樣子提醒道。

少年搖頭,好似若有所思。

伽木塔的距離他倒是沒有注意,夜明珠的光暗淡不少了是他真實所見,不然鬼靈也不會這麼張狂。

微微歪了頭,擰緊了眉宇,為了更好的回憶在幻境之中所見,少年徹底陷入了自己的思索之中,「很奇怪,我被困在林子里的時候,鬼靈讓我回到了三年前與南蠻的戰爭。是在巫藏王城腳下與南蠻對抗......也很真實。南督邪的那隻眼睛也在那裡被丟失,不像幻境,反而像是被我遺漏的情節......」

聞言,清淺有些怔然的向他看過來,動作很突然。深邃的眸子下掩蓋著他的驚慌失措,好似睡夢中的人被突然叫醒。時間恍若停止了一會兒——

「你也知道,曼羅可是什麼都做的出來的,鬼靈製造的幻境,估計也是為了迷惑你吧,就像現在,你覺得那是你遺漏的情節,可......根本就沒有發生過這樣的事。」

「也許吧。」少年絲毫沒有發覺,這平淡隨意的話里隱瞞了什麼。秘密就是秘密,被揭穿以後就什麼都不是了。

「不好了!」聲音從外邊打斷。一直在外巡邏的軍人不顧軍人的禮教直接闖進了營帳,緊繃的臉上寫滿了不安,連方便隱藏的草蓑衣都還沒來得及褪下。「南督邪的鳥靈在回無瑤山的林子里被殺了......」來人說道。

「他的鳥靈為什麼會往無瑤山的方向飛來?」不是該去王城的么?清淺眉間一緊,死亡的消息總是來的突然,甚至都不容人緩神。然而,彷彿有更壞的猜想在他們之間展開。

少年也是一臉的疑問,卻又很快的意識到這裡邊的緣由。

北荒蒼雪國與巫藏大陸最近的地界,這邊的消息都是從這裡被暗自送往巫藏王城的,曼羅恐怕早已知曉,派人將此包圍了吧。他既然是不想放過巫藏的每一個人,那他們也是逃不掉的。

少年與清淺對視一眼,南督邪帶領著軍隊在林子另一端無脊崖,倘若此時南督邪真出了事,也就是說駐守北荒所有的兵,極有可能全軍覆沒......

誰都不敢猜想他是死是活,眼下唯一要做的就是如何想辦法將曼羅的目的告知詩音。離月圓的時間越來越近了,若是不能阻止詩音的祭祀大典,巫藏恐將會死更多的人。

「南督邪呢?」清淺兀自起身,即便是擔憂,也不可能出現在他冷峻的臉上。

「沒有消息。」闖進來的士兵低頭回道,作為一個巡查的隱兵,『沒有消息』是最不該從他嘴裡說出來的。

冷漠的男人眉頭鎖的很緊,少年明白清淺此時的焦慮,南督邪是繼他在林子里遇到鬼靈之後最保險的安排了,只是沒想到在最後如同被人揮手一彈,瞬間駁回。

「我們還有多少人?」駐紮在北荒大陸上的巫藏軍人少之又少,除了南督邪帶領的五千鐵騎兵,無瑤山下的人數加上鳥靈,也只有數的清的十幾人。他只是想問一問他們還有多少把握回到巫藏。

「不知道。」回答的聲音越來越低。「鳥靈只是在最後發了求救訊號,沒有任何消息傳來。」

「那個鳥靈的屍首在哪?」清淺問,著急想要知道這其中的緣由,坐著等死是一件可怕的事,他可不想這樣。

「嚶——」一聲細長的叫喚,爍雅落地在營帳的外邊。

少年聞聲追了出去,清淺與士兵一同跟在後邊。鳥靈與鳥靈之間都有感應,好比灌輸了親情的血液。南督邪的鳥靈被殺,她不可能不知道。

即使面上沒有情緒,也能看到她心底的傷痛。

少年捂著鬼靈留給他的傷痕,傷口重新裂開,黑色的濃血又一次流了下來。每走一步都需要力氣,他看著手上印上的那灘血,陡然想到——

「無脊崖那邊出事,保不齊是那些鬼靈。曼羅不可能把整個巫藏交給人魚,如果那個秘密真的那麼重要的話,他勢必會親自前往巫藏的,況且去巫藏無脊崖是必經之地,那裡易守難攻曼羅不是不知道,除了讓鬼靈這種隨風來隨風去的邪物去攻下,也沒誰能有能力了。」

林子的另一端是無脊崖,除了順著沽漠河乘船往下,那裡是去往巫藏唯一的要塞。南督邪與那些士兵駐紮在沽漠河的南上無脊崖的頂端,那地方可以看到北荒無瑤山下的這片林子。曼羅是個聰明的人,這地方如同觀景台,底下的一舉一動都被看在眼裡。早該料想會有事端發生的。

「你們留在這兒,我去看看。」重任一下子全落在了男人的身上,手中緊著銀光劍,就往無脊崖的方向走去。

鬼靈留下的傷痕從一而終的折磨著少年,少年的手突然從垂了下來,連發困的時間都沒有,就深沉的昏死了過去。

「主人!」爍雅一驚,將他扶在肩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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雙靈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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