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07過江
危險的預感總是會靈驗。
不知名的前路必然危機四伏,少年還未來得及做一個決定,鬆軟的地面突然的向下陷去,從遠方一直順到腳下。原本的灌木林一片一片的沉入地底之後,又破土長出新的灌木,生長迅速,眨眼的功夫就成了參天大樹。生長與死亡交接,一圈一圈的輪迴在面前生生不息。
眼見下陷的土地就要到他們腳下,少年慌忙摟住身旁的水人,騰空,向後退去。
爍雅輕而易舉的飛身,隨即扇動自己的靈力推向少年,將少年與淮雀送出了這片林子。
日光在他們躲開下陷的地界之後,從頭頂出現,昏暗被推開。
落地的瞬間伴著心慌,少年緊著眉,千年來都不曾有人找到上山的入口,原來是這裡邊暗藏玄機。什麼時候有人故意在這裡設了結界,或者,這裡原本就是一個陷阱。伽木塔的存在就如海市蜃樓一般,看得到,摸不到。
「主人。」爍雅第一時間追過來詢問少年,然而眼中映著是他與那個水人親密的動作,腳步停在某一段距離,不知是該靠近,還是不該靠近。
淮雀見到她的目光,女人的直覺也是異常的靈敏,於是輕微的推了推將她摟著的人。
少年反應過來,有些可笑自己竟一時忘了將她放下,「沒事吧?」他鬆了手。
淮雀搖頭,驚恐難以散去,「那個地方好似不讓人靠近。」
「是想保護某個東西吧。」少年回道。巫藏王讓他們守在這裡,無疑是多此一舉,這裡根本不需要人來守。星宿使臣說的寶貝,是這裡的陷阱吧。少年覺得可笑。
「回去吧。」他收回眼神,不該往這個方向來的,危險到沒有多可怕,可怕的是未知。
回到紮營的地方,遙看無瑤山上的景緻照舊美得迷人,像女人的tongti,充滿了誘惑。可想而知,曾有多少人為找尋一個入口,被這美麗所吞噬。
正當少年走回營帳時,清淺從裡面出來得匆忙,他身上有不少血跡,冷峻剛毅的面容突然有些憔悴。「你這是怎麼了?」就算習慣了見他滿身是血,還是會有一些擔憂。
「你們去哪了?」清淺沒有回答,反而質問道,還真是他一貫的態度。
「找食物。這裡沒有糧食了。」少年說了慌,若說是去找上無瑤山的入口,只怕他又有話說了。他不知詩音給他交代了什麼,真的就從那次與南蠻的戰役之後,一些要命的險事,從來就不讓他出手。
清淺看了看少年旁邊的水人,「看來有人不習慣餓肚子。」故意說了一句,也沒有戳穿什麼。
「你身上的血……」少年再次問道,他留意到這些血不像是從他身體里流出來的。
「南督邪受了重傷,是鬼靈。我們被鬼靈圍困了,恐怕出不了山下的這片林子。」清淺說著,目光轉向旁邊的水人。
眼中的震懾,頓時讓淮雀不自然的往少年的身後挪去。
她的血可以癒合任何傷口,不用問也知道他看過來的目的是什麼。就算她的血神奇,可要是一點一點的流失之後,她的生命估計也不再存在。
少年也明白清淺的意思,只是感覺身後被什麼拉了一下,側頭看過去,就見淮雀緊拽著他腰后的衣服。這水人是在向他求救么?
「你做什麼?」眼裡有一絲疑問。
「跟……著你。」她怕清淺,從清淺一出現,她就慢慢地又靠攏了他。
「清淺,你又嚇著她了。」都這個時候了,少年還不忘調侃一句。
清淺懶得理會這些玩笑話,他也是心細的人,見她手上的幾道傷口,又見少年脖子上的傷口好全了,大約也是知道了原因。「等你傷口好了再說。」南督邪的鳥靈在最後一刻護住了他的靈體,暫且還不會有生命危險。
「我不想被你們一直利用。」慌忙說道,這話她藏的有些久,從她知道自己的血可以救人開始。誰都有目的,復活族人的擔子還在她的肩頭。
清淺與少年都沒有驚訝她的話,她也早該提出這一點意見。「不想被利用,你……可以用它交換你想要的。」少年提議。
「我想見巫藏的大祭司。」交易都是各取所需,她也明白。詩音知道復活的方法,曼羅也知道,可她無法從曼羅口中得知,只知道這個方法在巫藏,原本是想隨著人魚群去到巫藏,趁機見詩音,不料卻被人魚發現了她的身份。
「你剛才沒聽我說么,我們被鬼靈圍困了。誰都出不去,今晚子時就是月圓之時,人魚要是引起了軒然大波,王城裡的人都逃不了。」清淺清楚的說道,話語里好似在煩悶。
少年從沒見什麼時候會讓清淺這麼急躁,一向冷言少語的他不該是這樣。巫藏亡國就像是天註定一般,他們知道這個噩耗,可老天偏偏不讓他們將此消息傳出去。
淮雀又向少年的後背縮躲過去,他能感覺到那瘦小的身子在他後面發抖。「或許還有其他辦法將消息送出去,阻止他們祭祀......」
「叮鈴鈴......」話還沒說完,清脆的聲音很悠揚,卻是從營帳內傳了出來。
清淺下意識的神經一緊,回身進了營帳,少年一同跟進去尋著聲音的來源。眼前就見滄宛的腳環散發著邪惡的黑氣懸浮在空中,有一股靈力牽引著這串鈴鐺,「咻——!」瞬間穿破空氣,向外飛去。
清淺一個箭步上前追過去,將腳環奪入手中。只在頃刻間,一隻秀腳緊接著踢向他的手腕,震開他手中握著的腳環。
滄宛突然出現在此,身子在空中一旋,直落下來的腳環被她用腳又一勾,瞬間回到她的腳踝處。
「見你一面,不容易。」落地之後的第一句話,難得他也正視著她。
「你又來做什麼?」還是那樣冰冷。冷得刺骨。
「救你。」簡單的兩個字,就怕說了自己的心裡話。「鬼靈不是我帶來的,我也被困在裡面了。」說話間,斜眼告訴少年。
「不是那就最好。」少年走過來,他有誤會過她,清淺也是。他沒道歉,也不道謝,這些邪魅之人的規矩就是這樣。「你知道怎麼出去?」
「我打聽過了,能控制鬼靈的人,一般都是怨氣極為濃重的人,找到鬼靈後面的那個人就可以了。」
「控制鬼靈的不是曼羅?」少年疑問,通常都只有猜測。
「曼羅雖有怨氣,控制人魚還行,可遠遠不夠控制這些強大的邪靈。」滄宛回道。
清淺眼中陡然一亮。「是南蠻那邊的人。鬼靈出現之前,曼羅可是先攻下了南蠻,南蠻是信奉邪靈的,恐怕與曼羅聯手的是這個南蠻的大祭司。」
「他在蒼雪。」順著清淺的話,滄宛指了方向。「除非你們有本事躍過沽漠河。」人魚群躺在沽漠河,要是真有人逾越,必定要阻攔。
「你與曼羅有勾結,你有本事。」男人的冷漠與不客氣,對她似乎更為嚴重。
「是相互利用。」「……我只是為了你。」邪魅的女人壓下了心口不悅,回了一句。她不過就是一個看客,過不過去對她沒有什麼影響。
人與人之間的關係妙不可言,淮雀發愣的看著他們,忘了這個冷臉的男人,前一刻還嚴肅著臉要她的血液,這一刻,因這個女人的一句話,臉上到有些啞口無言不知如何應對的感覺。
「你……和我一起過去。」滄宛細手一指,指著少年。
「呵!還真是突然,我以為是清淺。」少年看著清淺無動於衷的樣子,說了一句。
「他一刻都不願意和我在一起,叫上你的鳥靈我們趕緊潛過去。」滄宛道,就算當著他的面,一些話也說的清楚。
清淺沒有阻攔,少年一笑,叫上了爍雅。兩個人的脾氣秉性相同還真是難相處,他這樣可是很容易失去一些東西的。
沽漠河平靜的沒有任何風浪,爍雅棲在他的肩頭。眼看著今晨的天還是昏黃的漫天霧塵,不到半個時辰,就是艷陽高照了。
「人魚比水人還怕渴,趁著日頭烈,從最窄的地方過去。」說話的是那個女人。可想女人要是獨立起來,比男人都要清楚該如何下步。
這個邪魅的人讓他也有些喜歡上了,嗯……?是欣賞,少年暗自糾正自己。
肩頭輕輕一挑,爍雅離開少年飛至上空,俯視從深山裡蜿蜒出來的河道。她一人是可以過去的,只是鳥靈終究是鳥靈,充其量也就是一個附屬品。
「嚶——!」「嚶——!」爍雅在空中長叫幾聲,尖聲穿過層層的阻礙,穿到水底人魚的耳中。
「嘩啦啦……」平靜的江河面上泛起微微的一層小浪,少年拉著滄宛往陰暗的林子里退了幾步。
爍雅的靈體在空中發著光,「砰——!」一道靈光被它直直打入水中,瞬間濺起數丈高的水浪。水底緊接著轟然一聲巨響。頃刻間,全身泛黑的鬼面人魚赤著上身,從水下突然竄起,下邊的黑尾往前一擺,被挑起的江水散開在空中,卻齊齊向爍雅攻來。
看著江河上的景象,滄宛搖著頭,「所以說,你們這些人類總是喜歡利用忠實的奴僕,利用信任。」
「這是她該為主人做的,你要是心疼,你可以去引開那些人魚。」
「當我沒說。」女人側身從少年的身後擠過去另一邊。河面上的波浪越涌越高,無論上游還是下游,江水有規律的全部聚集在爍雅周圍。「下游的一處彎道是最窄的地方,人魚看樣子都被她引來了,我們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