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憐兒姩宸

第二十章 憐兒姩宸

「你看起來沒有我想的憤怒呢。」所有的儀式完成,晚宴也過去,卿睿凡拉著顧陵歌的手靜靜的走在迴風嵐宮的路上,顧陵歌沒有睜開,身上的這身挺重的衣服她穿了一天又不得不牽起嘴角敷衍大眾還是有些辛苦的,這會子暗暗的天色掩映下,她也懶得再去裝,軟軟的任了卿睿凡牽著,宮女們遠遠的跟在後面,前面的兩人低頭說話,好似鴛鴦交頸,一派的琴瑟和諧。

「你是打算挑釁我么?你可以等我脫了這身再試試。」顧陵歌看不慣他眉眼帶笑的樣子,雖然賞心悅目但是對象是她的話就算了。卿睿凡有的時候還是覺得自己很厲害,從來在外面說不了幾個字的顧陵歌到了他面前總是連表情都很生動。

「對了。為了以後方便,以後我叫阿陵還是換成阿芷吧,這樣也不容易起疑。」卿睿凡看著就在眼前的風嵐宮,心情很好。稱呼這種東西必要的時候還是要糾正,不然讓有心人看出什麼就不好了。

顧陵歌只是點點頭,加快幾步進了宮門。雲霜要在宮裡張羅於是沒有參加大典,只派了幾個暗衛跟著她保證安全。看到顧陵歌進門,雲霜即刻拿了便服出來與顧陵歌換上。自己則是迎了卿睿凡在主廳坐下,沏上上好的茶等著。雲霜看著一臉志得意滿的卿睿凡,眉頭仍舊鎖著。

「雲霜有什麼事就問吧。」卿睿凡沒有忽視雲霜看見他就皺起的眉頭。早上他帶著顧陵歌出門的時候雲霜就是這樣的表情,現在一天都過去了她還是這樣,中間要是沒有什麼的話才不對。

「你憑什麼不跟主子商量替她決定這麼大的事情?」雲霜本來是想阻撓的,看到顧陵歌雖然冷著臉但是沒有說一句話也就只能忍了。現在既然卿睿凡問起來了,她也就不再瞞著。本來就是卿睿凡的錯。

「雲霜有的時候是不是管得太多了。你也看到阿陵沒有反對是不是?既然她都沒有反對你這樣又是什麼意思呢?」卿睿凡氣定神閑,對他來說,只要搞定了顧陵歌,其他的人怎麼樣都跟他沒有關係了。畢竟他要的也就只是她一個而已。

卿睿凡沒有挑撥離間的意思,只是淡淡的覺得雲霜的舉動有些過了。顧陵歌是需要他們的保護沒錯,但是這不能成為他們干涉顧陵歌的理由。有的時候卿睿凡就會把藍衣和他們作比較,雖然沒有什麼大的分別,但是顧陵歌很在意雲霜他們的表現,這一點跟卿睿凡完全不一樣。

「你們在幹什麼?」顧陵歌換好衣服過來看到的就是卿睿凡托著茶杯,桃花眼彎成一個詭異的弧度,看起來是異常愉悅。而在一邊的雲霜臉色有些蒼白,沒有說話,但是眼睛里全部都是倔強。能夠讓雲霜有怒氣的人?卿睿凡還當真是有本事。

「雲霜你也忙了一天了,下去休息吧。我有些事情要跟皇上討論。」顧陵歌雖然不願意,但還是知道宮內不比外面,就是說話也要小心被別人聽了把柄去。雲霜眼珠子轉轉,雙唇張開準備說什麼的,最後也還是咽了回去,只是輕輕的低頭行個禮退了出去,然後關上戶牖站在門口。這是第二天晚上,她仍舊不可能就這麼簡單把顧陵歌的安全交出去。

「說吧。」顧陵歌沒有穿符合皇後身份的正紅真絲褻衣,反而是清淡的一襲淺藍襦裙,頭上繁重的頭飾鳳冠之類的東西也除掉了,三千青絲只是淡淡的挑了幾縷鬢髮在頭頂正中挽起,斜斜的插一根素凈桃木簪子,不施粉黛看起來也是一番風情。

她只有在昨晚收到詔書的時候才有那麼一點點的吃驚,今天的一切除了讓她覺得累之外沒有其他的感受。卿睿凡這麼做雖然有他的考量,但還是讓她不怎麼舒服。她當然知道自己需要一個在後宮立足的位分,但是皇后這樣的高位給她這樣的人,卿睿凡若是知道了真相的話怕是要悔恨死吧。

「我記得從我看到阿芷的第一眼到現在,你就一直是那麼的淡靜。後來我請你幫忙,你雖然說著琉璃庄絕不走空,但是都到現在了,我的要求成功達成了也不見你提出你的要求,我覺得,這樣做的話,或許你能夠……」卿睿凡也是聰明人,知道話不能說全乎了,不然會出事。而且他一邊說一邊觀察著顧陵歌的臉色,看著她開始抿唇就知道不對勁了,知趣的噤聲。

「你剛剛還說雲霜不能替我做決定,你這麼做不是一樣的么?」顧陵歌和一般的人不同的地方就在於這裡。顧陵歌會功夫,還不是三腳貓的那種,只要她想聽,這晨嵐殿里所有的聲音沒有能夠逃過去的。剛剛卿睿凡質問雲霜的詞句她聽得一清二楚。很多人看雲霜他們的行為就是這樣的,保護過頭,不知她的需求,可是顧陵歌自己比誰都清楚,有的時候她自己的決斷還不如她們的來得好。

「卿睿凡,我不知道你怎麼想。但是琉璃庄的事情你並說不上話。」顧陵歌許是察覺到自己的話有些過分,端起茶杯嘆口氣又道,「他們跟我都是些過命的交情,你有什麼都可以跟我講,但是不能對他們無禮。」從小的相依為命,血海廝殺都是他們陪著她一路過來,除了他們自己,沒人有資格隨意置喙!

「阿芷,我不是那個意思。皇后之位有一部分確實是為了回報你,但是更多的是我想給,也是你值得。不要想太多好不好?」卿睿凡發誓他從來沒有對任何人這麼溫和過,顧陵歌現在的一舉一動都讓他覺得欣喜,但是她的話也是從來不留情面。

「事成定局,現在追究源頭也是無用。」顧陵歌並不相信卿睿凡的說辭。說起強加yuwang,她顧陵歌一生都在被人強加yuwang,又哪會差這麼一次兩次的。人受到的挫折和辛苦多了,自然而然的也就麻木了,又去哪裡計較在乎與否?

「好了,既然你給得起這個職位,我會負起該有的責任,只是你給我記著,我不是什麼規矩安分的人,也不想管這些個跟我無關的閑事,出了事情我不負責,你自己收場。」顧陵歌想到之後要跟那群鶯鶯燕燕低頭不見抬頭見,心裡煩躁的同時眉角也染起趣味的風情。她下了長陵,真的開始喜歡上玩樂了。

卿睿凡眸光溫和,像是一潭平靜的湖水慢慢的起了漣漪。她當然不是規矩安分的人,不然怎麼敢直呼他的名諱,還讓他這個皇帝記著一件事?

春蘭殿

「姑娘先委屈下,暫時就住在這裡,至於具體的封號品級要明兒皇後娘娘定了才知道。」內侍執了拂塵,看著臉色鐵青的楊憐兒,面上平靜,眼裡的嘲諷和落井下石卻是被看了個清清楚楚。楊憐兒一言不發,她身邊從娘家帶來的丫鬟蓮月倒是很麻利的往內侍手上塞了錠銀子,然後嫣然一笑,手腳麻利的跟其他從東宮過來的心腹丫頭收拾屋子。

內侍走了之後,楊憐兒站在庭院里看著外面露了一半臉的白月亮,清冷的月光把她的影子拉得很長,白白的整片院子,只有她一個人的影子,還真是冷清。再過不久就是滿月了。記得去年暮春的時候她和卿睿凡兩個人在月下相互依偎互訴衷腸,風吹過來滿院都是甜蜜的味道,可是現在啊……

「蓮月,你說我是哪裡配不上那個沒有表情的賤人的?」蓮月看寢殿收拾得差不多了,就打算出來叫楊憐兒去睡,哪知剛走到她身後,就聽得她這麼問。蓮月從小跟著楊憐兒,因為她是家裡的獨女,上面又只有哥哥,過得都是千金大小姐的日子,嬉笑怒罵,撒嬌耍賴,怎麼隨性怎麼來,就是遇到卿睿凡也從來沒有過這麼落魄的時候。

現在她的聲音就像是錦緞被鋒利的剪刀剪碎了一樣,淺淺淡淡的都是愛情破碎的聲音。

「皇上也是有原因的。姑娘你想啊,皇后的位置那麼風險,稍不留意還會變成眾矢之的,失去很多東西。皇上是想保護你呢,你可要理解皇上啊。」蓮月也不是愚忠,她知道自家主子的性子的確不適合坐那中宮之主,會換人選倒還是好事。卿睿凡的謀慮深遠,楊憐兒滿腦子的愛情,不知道這一層也實屬正常。但她不能揭開,只能多加安撫。

「陛下如何考量我懶得計較,只是,這皇后之位,必須是我的。我跟了殿下這麼多年,沒有功勞也有苦勞,憑什麼一個不知道從哪裡跳出來的賤人就能奪了我的位置。」楊憐兒恨得牙痒痒的,手掌也是越握越緊。她完全沒有聽進蓮月的話,胸腔里滿滿的都是憤怒。

蓮月也沒有話說了,只能淡淡的提醒她該休息了,然後先行進殿鋪床。

宸籟宮。

汪姩宸也沒有休息,桌子面前擱著一盞香爐,蓮葉和蓮花的雙層組合上中間隔著一個洞口,頂端小小的放著一個圓錐形香料,燃起來的煙塵竟是向下的,慢慢的匯合著集滿蓮葉,看起來竟有種瀑布流下來的飄逸感,青煙如塵如絮,竟也朦朧美好得彷彿仙境。

「姑娘。」嬤嬤在旁邊守著。汪姩宸已經看著這盞檀香垂雲爐半個多時辰了,眼睛都不曾閃動。她看著她這樣心裡也不好受。自從入宮之後,汪姩宸除了卿睿凡在的時候會笑之外就再也沒有勾起過一次嘴角。就是在太後面前,皺眉的時候也比微笑的時候多。小姐一直過得不好,本以為能母憑子貴,卻還是只落得困於深宮的結果,這次,多半是不會再退讓的了。

「嬤嬤,明天是不是就該發鳳凰令了?」鳳凰令是專門用於皇后敕令的,而新任皇后的第一道令自然就是後宮眾人的品級住處,這一點,在宮裡浸淫兩年的汪姩宸比楊憐兒明白得多。嬤嬤點點頭,看著面前的人就連嘆息也只得忍住。

「明天陪我去趟慈安堂吧,我已經許久沒有看過姑媽了,順便去看看她,儘儘心。」汪姩宸拿起一旁的錦帕,隨手一扔丟在香盞上,布料慢慢的被燒起來,空氣中瀰漫的焦糊味道讓嬤嬤心裡發顫,但是一個字也說不出來,只能沉沉的應了聲好。

蘭寧宮。

「孫嬤嬤你準備下,明兒等鳳凰令發出來之後隨我去見見皇后。」一宮之主坐在椅子上,手上攤開一本書,聲音平淡。孫嬤嬤看到書頁,眉毛跳一跳,沉著答應聲是。多年的宮內生涯讓她已經忘了,娘娘本身出自刑部尚書之家。

那本書,翻轉過來,赫然就是《刑罰通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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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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