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少年緩緩用手轉過輪椅,用那如畫的眉眼輕瞥了她一眼。然後,他的視線慢慢掃過餐盤中的飯菜,眸中的怒火似乎在一點點堆積,「你也覺得我是廢人?覺得我吃飯需要人喂?我難道就不能自己吃嗎?啊?」
說話的瞬間,輪椅上的少年揚起纖細蒼白的胳膊,頃刻間,餐盤裡的飯菜悉數落到地上,幾聲脆響,那些滾燙的飯菜,全都撒了滿地。
此時,季家安靜的客廳里,只有碗碟砸在瓷磚上刺耳的聲音。各種湯汁在白色的瓷磚上,留下醜陋的痕迹。
迸濺的碗碟的碎片到處亂飛,有一塊碎片不小心劃破了蘇言暖的手臂。在那劃破的一瞬間,她的手臂就開始湧出大量的鮮血。
饒是身為孤兒的蘇言暖,從小到大被虐待的次數很多,可是卻從來沒有經歷過這樣流血的事情。
她到底是一個小孩子,面對自己手臂上的鮮血,有一種本能的害怕。那種害怕也打破了蘇言暖平時的安靜。
她那兩雙大眼睛一眨,小鼻子一皺,豆大的淚珠就悉數的從她眼睛里滾落。
可是,正在哭泣的她,依舊沒有讓自己發出哭聲。也許,她知道就算自己哭出聲,也不會有人會關心她,更不會有人哄她讓她不要哭。
儘管蘇言暖的哭聲很小,小到幾乎讓人聽不見。但是,她的哭聲還是傳進了季皓軒的耳朵里。
少年的臉色突的一變,再次伸出纖細的手拿起身旁的一個玻璃杯,狠狠地砸向了地板。「你哭什麼哭,我還沒有死呢!你不許再哭了,聽起來煩死了!」
在少年的目光之下,蘇言暖慢慢停止了哭泣。只不過,她那小小的身體還是在一抽一抽的,顯然還是被季皓軒突如其來的怒氣給嚇著了。
也難怪,就算一個十幾歲的女孩,被其他人這樣的對待,她也會哭泣。更何況她是還不滿五歲的蘇言暖。手臂上的鮮血還在流,血紅的顏色,看著令人觸目驚心。
因為季皓軒的發怒,季家客廳里有了好一會寂靜,大大小小十幾個人沒有誰敢發出聲音。
「那個,你還傻站在這裡幹嘛。沒看見你的手臂在流血啊,快點下去包紮。我可不想等會客廳被你弄得,血流成河,污染我的視覺。」微微僵硬的語氣,表現了說話的人並不習慣,用這樣的語氣關心其他人。
蘇言暖聽見少年的這句話,在那裡懵了很久,才知道,季皓軒說的那個人就是她。
這邊廚房裡看好戲的大媽們,也不敢再看好戲了。因為少爺都已經發了話,讓她們去拿醫藥箱給那個女孩包紮,她們當然是不敢再看,而是要爭先恐後的去拿醫藥箱。
火紅的太陽漸漸的落了山,在山的盡頭慢慢失去了身影。喜歡它的天空,捨不得它的離去,為它在天空上留下五彩的晚霞,只是為了給它送行。
今天被季家夫婦剛從孤兒院帶回來的蘇言暖,其實她的午飯並沒有吃。因為中午的時候,季皓軒打翻了他的午飯,所以連帶著蘇言暖也要餓肚子。
季家二樓,季皓軒房間。
「扣扣扣。」蘇言暖穿著那套已經被洗的發白的衣服,端著餐盤站在季皓軒的房門外。她先是很禮貌的扣響了季皓軒的房門,卻始終遲遲得不到回應。
又等了一會,房裡的人還是沒有一點動靜。蘇言暖鼓起勇氣試著輕輕推了推房門,可是那扇她原本以為不會開的門,卻緩緩的開了。
大而空曠的房間里,並沒有開燈。屋子裡的一切,只能通過落地窗外面的路燈照明。昏黃色的燈光如光影般緩緩落下,一個瘦削的身影孤單的坐在輪椅上,看著落地窗外的燈光。
「少爺,您該吃晚飯了。」就算中午的時候發生了那樣的事情,蘇言暖還是盡職的為季皓軒送來了晚飯。
這一邊的季皓軒,其實當蘇言暖進門的時候,就已經知道有人闖進了他的房間。只是今天晚上的他並不想發火,就只想好好看看窗外的景色而已。
「說了我不吃,你端走吧!」或許是長期不喜歡說話的原因,少年的聲帶已經沙啞到不行,說出來的話就像是用銹掉的二胡在拉唱一般。
蘇言暖看了看餐盤裡,碗碟中還冒著熱氣的飯菜,再看了一眼,眼前這個渾身散發著孤寂的少年。
她又再次對著季皓軒開口說話「哥哥,我好餓。」女孩軟糯的聲音,讓人感覺有種別樣的寧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