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義薄雲天 初戰失利

八、義薄雲天 初戰失利

汲桑一聽,火了:「你是什麼意思啊,你不知道我和石勒是結拜兄弟嗎?」

李豐說:「我當然知道。主公,石勒心眼太多,打起仗來又不怕死,招來的這些弟兄都整天跟他形影不離的,以後這牧場恐怕都認識石勒,都不認得主公了啊。」

汲桑說:「你小子長了幾個腦袋啊,敢挑撥我們的兄弟關係?我看人不會走眼的,他是個講義氣的好漢。你說石勒玩命似的帶著眾弟兄搶奪寶物,他自己能得著點兒啥?我讓他最後一天抓緊招兵,他今天一天都沒顧上休息,總算湊夠了幾百號弟兄。他這樣不辭辛苦還不是為了我和弟兄們嗎?」

七太太說:「我也看出來了,他的本事太大,對老爺不是個威脅嗎?」

汲桑說道:「婦道人家不知道我們大老爺們兒的事兒,別瞎插嘴。他的本事越大,我的福分也越大,越說明我會看人。我非常信任他,我對他一百個放心。」

汲桑停頓了一下,繼續說道:「如果當大哥的,不信任下邊的弟兄們,你讓他們扎手紮腳地怎麼干啊?用你就要信任你,整天懷疑你,你我都不好受吧?明白了嗎?好吧,趕緊去休息吧。以後少在我面前像個娘們似的擺弄口舌是非。」

李豐只得怏怏而退。

第二天,汲桑的一大堆老婆孩子,拉著他依依不捨地告別。大老婆說:「別玩兒命,咱是有身份的人,點到為止做做樣子就行了,不許你親自上陣。」

汲桑說:「你們知道個屁。我這樣的算什麼有身份?咱們是去尋找大富貴去了。不拚命能行嗎?」

大老婆跟一堆兒小老婆都哭哭啼啼地說:「那你也得想著我們這些娘們兒孩子還都等著你過日子呢,千萬不能有個好歹兒的。」

汲桑說:「好了好了,行了,記住了。」

石勒也在跟老婆劉二丫告別。

劉二丫挺著大肚子說:「小心點兒,刀劍不長眼啊!」

石勒笑著說:「沒事兒,你不是會算卦嗎,算算應該沒什麼事兒吧?」

劉二丫拍了拍肚皮說:「當然不會有啥事兒了。這裡邊的臭小子,還等著喊爹呢。」

石勒說:「好吧,回來咱們有了時間,弄一大群孩子,喊爹叫娘的,拽胳膊扯腿的,讓咱們應付不過來才好呢。」

劉二丫說:「就等著看你的本事了。」

石勒也拍了拍媳婦的大肚皮,說:「先說這一個吧。等我回來,如果你還沒給我生出個臭小子,我可饒不了你。」

……

汲桑和石勒率領自己的三、四百號人馬出發了。

不一日,他們在汲郡與公師籓的大軍會合了。

公師籓是個年近六旬的老將,但精神矍鑠。他聽說汲桑帶領三四百人馬來投奔,也沒怎麼放在心上。他也想不起在哪裡見過汲桑。汲桑說原來見過,他也就馬馬虎虎地應承了。他想:鄉村民夫沒接受過正規訓練,人員又少,不會有什麼戰鬥力。不過,既然有心來幫忙,就是好事兒,重在參與嘛。便把這幾百人隨便編入部下大將樓權的手下。

沒想到幾仗下來,他們就感到這幾百人的隊伍戰鬥力並不弱。

在公師籓進行的攻打郡縣的戰役中,汲桑、石勒帶領他的幾百名騎兵總是衝殺到最前邊,他們參與攻陷了陽平郡、汲郡、平原郡、清河郡,殺害了陽平太守李志、汲郡太守張延、平原太守王景、清河太守馮熊。跟公師籓的部下樓權配合得也不錯。

汲桑跟石勒說:「哈哈,沒想到,打仗挺好玩的,這些郡守真他媽的草包。」

石勒說:「是啊,晉朝的軍隊怎麼這麼不堪一擊呢?」

汲桑說:「這麼打下去,用不了一年半載的,咱們就把晉朝滅了。」

「哈哈哈……」兩個人得意地大笑起來。

樓權將軍對他們的表現極為滿意。他對公師籓說:「別看汲桑、石勒他們是臨時組成的鄉野騎兵,可比咱們的正規部隊,厲害多了。」

這令公師籓大吃一驚。他馬上把汲桑封為將軍,封石勒為前隊督,「前隊督」的意思就是開路先鋒就是前鋒官唄。

公師籓對樓權、汲桑、石勒等人說:「咱們最近取得了輝煌戰果,為我們的恩公成都王司馬穎報了仇,引起了朝廷的恐慌和重視。我得到了一些信息——朝廷看到有這麼多老部下,有這麼多軍隊仍然擁戴成都王,不得不做出了重大調整,最近已經下詔為司馬穎回復了王位,並任命他為振軍大將軍、都督河北諸軍事,給兵千人,讓他在河北作為駐地。還重新任命盧志為魏郡太守,隨從司馬穎鎮守鄴城。」

樓權激動地說:「這麼說,咱們的成都王,還有咱們的老同事盧志,又能回到當年的老根據地了?」

公師籓說:「是的,這就是我們打出來的成果。看來朝廷是想以此來安慰咱們一下。」

汲桑說:「既然我們讓恩公回復了王位,達到了我們起兵的目的,那我們是否還繼續攻打郡縣,繼續造反呢?」

公師籓笑了:「哈哈,老弟,讓咱們罷兵正是朝廷想達到的目的。咱們一打,朝廷聽了咱們的話,恢復了司馬穎的職位,好像就天下太平無事了。但是,咱們現在還沒撤軍,聖旨墨跡未乾,朝廷就已經收回成命,又調成都王回洛陽了。」

樓權說:「啊?朝廷跟河間王司馬顒真是朝三暮四。先恢復恩公的王位,使用的是緩兵之計;然後出爾反爾,收回成命,使用的是調虎離山之計——他們怕成都王跟咱們聯合起來,在根據地做大。」

汲桑說:「朝廷這麼做,這不是無賴嗎?」

公師籓說:「所以,我們不但不能撤兵,還要繼續大幹。下一步,我們不能小打小鬧攻取郡縣了,我們弄點兒大動靜,攻打一下鄴城吧。」

石勒說:「聽說鄴城在司馬越的弟弟司馬模的手裡控制著,不知道他們的駐軍布防實力到底如何。」

公師籓說:「咱們先把聲勢弄大,不管攻下攻不下,嚇唬嚇唬他們小朝廷再說吧。」

於是他們就對鄴城進行了攻打。

公師籓採取了圍城戰略,以手下三萬多人從四面包圍了鄴城,然後伺機尋找突破口。

在鄴城鎮守的寧北將軍、都督冀州、平昌公司馬模嚇壞了,他一面趕緊命令將軍趙驤關閉城門,固守城池,一面向朝廷告急。

果然這個鄴城遠比那些個郡縣難以攻破。公師籓和汲桑等人率軍攻打了三四天,也不見進展。

公師籓又得到一個消息:先是成都王司馬穎不想去朝廷任職,去了怕有生命危險,便採取了四處逃亡的辦法。於是朝廷下令,對司馬穎進行通緝。皇帝下詔專門命令鎮南將軍劉弘、南中郎將劉陶等人在司馬穎回京的路途上收捕他。

後來司馬穎不得不拋棄了母親和妻子,和他的兩個兒子渡河趕赴朝歌。他收攏了過去的將士500人,並了解到公師籓在攻打鄴城,想來與公師籓會合。

這個時候,公師籓意外地遇見了他的「老戰友」、司馬穎身邊的紅人盧志。

故友重逢,兩個人都熱淚盈眶。

公師籓說:「祝賀你,官復原職。」

哪知盧志搖了搖頭,嘆道:「是官復原職了,可是又撤下來了——不但把職務全沒了,而且跟咱們成都王一樣,現在都變成了通緝犯——我也是一路逃難過來的啊。」

公師籓吃驚不小:「他們皇族的爭鬥,怎麼也把大臣弄成通緝犯啊。」

盧志說:「老兄,人家皇族的爭鬥,你不是也攙和進來了嗎?」

兩個人哈哈大笑起來。

公師籓說:「我給你介紹兩個英雄人物吧,也都是為咱們主公高舉義旗的——這位是汲桑將軍,這位是石勒將軍,他們兩個別看來自鄉野草莽,可都不是一般的人物啊。這次起事取得這麼大的勝利,多虧了他們。」

盧志拉著汲桑、石勒的手,說道:「我替主公謝謝你們了。」

公師籓說:「說實話,這些皇族當中,沒人比咱們的成都王司馬穎更賢明的了。」

盧志說:「是的。這也就是他深受將士和百姓愛戴的原因吧。」

公師籓說:「也跟你的忠心輔佐有關係吧。要不是你的深謀遠慮,成都王,也不會這麼受人歡迎。」

盧志說:「可是他有時也不肯聽我的勸諫啊!」

公師籓嘆口氣:「咳!如果從一開始,一直到最後,他都能夠對你言聽計從,也斷不至於走到今天這個地步啊。」

盧志說:「咳,可不是嗎。我主要是做了兩點,讓主公天下歸心:一是在主公跟齊王取得勝利,我勸主公放棄了掌控全國大權的機會,而讓給了齊王,避免了跟齊王共同輔政造成的內亂;二是建議主公從王府里和國庫里出點兒銀子,掩埋因為戰爭死亡的平民和士卒的遺體。讓主公受到了全國稱頌。所以後來齊王驕橫失掉民心,主公才取代了他掌控了朝廷。」

汲桑說:「盧太守真是深謀遠慮啊。」

石勒說:「我也聽說過盧太守您的不少傳奇故事啊。張方為了逼迫惠帝去長安,要放火燒了洛陽城,是您義正詞嚴,勸他不要效仿董卓焚毀洛陽,以免受到萬民唾罵,從而保住了洛陽城;還有,在惠帝受到張方等人的威脅,前往長安時,大臣們明哲保身,沒人陪同,又是你挺身而出,不怕刀劍加身,日夜陪伴、伺候在惠帝身邊。真是難得的忠臣啊!」

公師籓說:「咳!全怪皇帝腦殘、窩囊,讓整個皇族你爭我奪,好人不得好報。主公王位被廢,四處流浪。盧太守也成了通緝犯。」

盧志說:「為了保咱們的主子,咱們已經盡心儘力了。」

他們惺惺相惜,都深深地為對方的義舉所傾倒:一個為了皇帝為了主公殫精竭慮,出謀劃策,鞠躬盡瘁,死而後已;一個為了報答主公的知遇之恩,在花甲之年,憤然舉兵,慷慨起事,這是何等的豪邁,這是何等的瀟洒啊!

公師籓說:「是的,這些年我看透了:一個人不管幹什麼,只要有一件事,是發自內心的,出自真誠的,是用他的全副身心面對的,是他不遺餘力堅持的,不管這個事兒是成是敗,不管有多少人給他評論是非功過,他都不必後悔,他都不必辯解,他都應該懂得有兩個字會給他安慰,這輩子——值了!」

盧志上去拉住公師籓的手,說道:「是啊是啊,人生一世草木一秋,無論名也好,利也罷,功也好,業也罷,我們只要曾經思考過,追求過,努力過,奮鬥過,掙扎過,不管結局怎樣,無愧吾心即可。」

兩個人會心地大笑「哈哈哈…………」

這爽朗的笑聲聲震雲天、直衝九霄。

這笑聲也深深地感染了汲桑和石勒。

石勒問道:「盧太守,您看這朝廷內亂不止,戰亂四起,怎麼才能平息紛爭,讓老百姓享受太平呢?」

盧太守驚異地看著石勒:「這個問題太好了。後生可畏啊,我看將來這天下就靠你了。要想回到太平時代確非易事。必須採取『兩手』:一是『霸道』,二是『王道』。以霸道對付屠殺,以王道安撫民心。」

石勒默默地思考著,大腦飛快地旋轉著。

汲桑說:「反正我記住了——恩公成都王在您的輔佐下,是最得民心的一個王。」

盧志、公師籓,石勒和汲桑幾個人都笑了。

公師籓說:「下一步你打算怎麼辦呢?如果你願意,可以留在這裡。」

盧志說:「嗯,不過我還是打算單獨行動,去尋找主公成都王。」

公師籓說:「好吧,我不強留你,你多保重!」

……

送走了盧志,公師籓還沉浸在喚起的回憶和惋惜之中。

咳!真是多災多難的恩公啊。公師籓不住地感嘆。

但他又為即將與司馬穎的重逢而高興。

於是他下令加快進攻鄴城的力度。

但是,這時候他已經處於被動了。

范陽王司馬虓派遣大將苟晞從北邊率部前來增援,廣干太守丁紹從東面趕來,頓丘太守馮嵩從南面趕來,三路援軍一齊掩殺過來。城內趙驤一看援軍到了,也打開城門,對公師籓的攻城部隊進行了裡應外合,分割包圍。公師籓部遭到慘敗。只得向東南方向撤退,以便接應主人司馬穎。

但是司馬穎真是命運不濟,在趕往鄴城的途中被頓丘太守馮嵩抓獲了。

公師籓經此一戰,元氣大傷,正在休整。突然見到司馬穎的一名士兵前來報信。送信人說司馬穎正在向白馬渡口前進,雙方可以到那裡會合。

公師籓大喜:「終於可以見到日思夜想的恩公了!」

他馬上集合隊伍,日夜兼程,趕往黃河白馬渡口。

離白馬渡口越來越近了。

看見了,終於看見了,是他,確實是他——公師籓日思夜想的恩公司馬穎。他帶著幾百人的隊伍在烈日下焦急地等著他呢。

他們加快了前進的腳步……

突然,四面鼓角齊鳴,喊聲震天。

公師籓一看東西南北都是晉朝旗號——又是將軍苟晞、廣干太守丁紹和頓丘太守馮嵩的大軍。

公師籓的義軍被人家晉軍「包餃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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刀叢佛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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