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九、一票否決 迷惑王浚

二九、一票否決 迷惑王浚

石勒既取襄國,又占鄴城,在河北的據點日益穩固,勢力日益發展,消滅王浚就是首當其衝要考慮的一件事。但王浚既是晉侍中、大司馬,又是都督河北東夷諸軍事、幽州刺史,掌握一方的軍政大權,有不小的軍事實力。

這時的王浚在幽州設置百官,驕奢淫逸。石勒要想吞併他,就找一些「高參」徵求意見,看看大家有沒有拔除王浚的好辦法。

石勒找來張敬、夔安、孔萇、王修、徐光、程遐、王陽、支雄等人商討對策。當時張賓因病不能到會。刁膺將軍已經基本被石勒「屏蔽」了。

張敬說:「要對王浚下手,我考慮他已經在幽州經營多年,樹大根深。幽州城防堅固,短時間不易攻破。」

夔安說到:「難攻易攻,攻打一下,試試不就知道了?」

孔萇說道:「一般都會想到王浚勢力比我們大,他在幽州經營時間長,我們在襄國是剛剛站穩腳跟。但是,也許我們就能在今年把王彭祖拿下來。」

「哈哈哈……」石勒猛然之間發出的大笑嚇了眾人一大跳,石勒說道,「我想起來了,哎!王陽你是否記得,有一次在師歡地里,是在玉米地里幹活的時候,我遇見一個白鬍子老頭兒,對我說道『甲戌之年,你就可以對王彭祖下手了』,當時你過來了,你問我『給誰說話呢?』當時我沒敢說實話。今年不正是甲戌之年嗎?」

王陽「敲著破鑼」說道:「我那娘哎!一晃都十來年了,我早就忘得沒影兒了。」

孔萇說:「哦,想起來了,怪不得主公有好幾個晚上問過我王彭祖是誰呢,當時我聽說過王浚王彭祖,但是一時又想不起來,等後來想起來的時候,主公又沒問我,我也就沒再提起過。」

張敬也「哈哈」大笑了,他說:「這事兒我清楚,因為主公跟我初次見面,當我講到劉淵起事的時候,就問過我王彭祖是誰,當時我還以為主公跟王浚是親戚或者故交呢?」

石勒說道:「嗯,我就是從張敬那裡才知道了王彭祖是誰。都十來年了,正好今年是甲戌年。」

王修說道:「咱們在這裡剛剛站穩,就主動去跟王浚交手,萬一失手,後悔莫及。我的意思是不是咱們先積聚力量,過幾年時間等咱們勢力遠遠超過他,勝券在握的時候,再一舉打垮他呢?」

張敬說:「這是保守的方法,在不準備進攻的情況下,先採用歷史上『羊祜與陸抗』相交往的故事……」

所謂「羊祜與陸抗」是指兩個敵對的將領因為互相佩服而互不侵犯,和平相處的故事。

戰役的導火索是步闡據城降晉。步闡,名將步騭之子,吳國昭武將軍、西陵都督。公元272年陰曆八月,吳主孫皓突然詔令步闡到建業。因為孫皓喜怒無常,好聽讒言,經常無緣無故殺戮大臣,步闡既怕自己失職,又怕朝中有人陷害,憂懼之下決定叛吳,派自己的侄子步璣、步璿到洛陽當人質。晉帝司馬炎任命步闡以衛將軍、開府、儀同三司繼續都督西陵軍事,領交州牧,封宜都公。

西陵是吳國的西大門,位於今天湖北省的西部,當年陸遜擊敗劉備的夷陵之戰就發生在這一地區,西陵以東是無險可守的長江中下游平原,以南是屢次叛亂的南山群夷聚居地,北面西晉的荊州大將正是車騎將軍羊祜,羊祜經營襄陽三年,開田八百頃,軍糧足夠十年支用的。西陵一旦失守,吳國腹地將完全暴露,後患無窮。

陸抗得知步闡叛變的消息,立即派部將左奕、吾彥出征西陵平叛。但為避免腹背受敵,陸抗命各軍首先在西陵外構築高牆,內圍步闡,外抵晉軍,卻不急於攻打西陵城。吳軍晝夜不停地修築圍城工事,異常辛苦,眾將感到大惑不解,都說:「我們一鼓作氣攻下西陵不就行了嗎?何必要修築工事這麼耗時費力呢!」

陸抗卻堅決反對,他對部下分析道:「西陵城地勢險要,糧草充足,而城中守備工事都是我當年親手規劃布置的,依我看來,西陵不是短期內可以攻克的,等西晉人馬一到,腹背受敵,我軍必敗無疑。我們眼下只能採用圍城打援的戰術,穩紮穩打。」

話雖說了,大家卻都不信,陸抗乾脆放手讓他們對西陵發動了一次進攻,結果真的攻不下來,大家這才信服,從此軍中再無異議,眾將士專心修築工事了。

當時陸抗坐鎮樂鄉(今湖北松滋東北),打算親赴西陵督戰。但是吳國諸將聽說西晉大將羊祜率五萬晉軍進攻江陵,都請陸抗到江陵督戰。

陸抗卻認為江陵兵員充足城牆堅固,即使是失陷,只要攻下西陵,就能對江陵形成包圍之勢,晉軍必定棄守。於是他放任羊祜的五萬大軍進攻江陵,自己執意奔赴西陵。

江陵以北長江以南地帶地勢平坦,陸抗曾在長江做堰,引江水阻止晉軍南進。羊祜卻想乘機用船運糧草到江陵,節省人力,還揚言要破壞堰壩,以救步闡。事不宜遲,陸抗火速命江陵都督張咸毀壞堰壩,阻斷晉軍水上糧道。羊祜聽說堰壩已毀,只得改用車運糧,延時費力,主力已經不能快速行進了。

十一月,晉楊肇大軍逼近西陵,陸抗派兵沿長江南岸駐守防止羊祜合圍西陵吳軍,自率大軍憑藉圍城工事迎擊楊肇,尚未交戰,吳軍都督俞贊叛逃,俞贊深知吳軍虛實,於是陸抗連夜換防,將夷族兵和精兵更換了防區。

第二天,楊肇果然攻擊原來夷族兵的防區,卻大敗而歸。到了十二月,楊肇進無可進,退無可退,只好趁夜撤退,陸抗為防步闡趁機突圍,命令全軍鼓噪,做追擊楊肇之勢,而只派輕兵出擊,楊肇軍隊以為吳軍主力出擊,潰散而逃。楊肇兵敗,羊祜也撤了軍,當月陸抗即攻克西陵。

歷時四個月的西陵戰役結束,步闡及屬下將吏數十人被滅三族。陸抗以軍功加都護一職。而西晉大將羊祜則降十四級,貶為平南將軍。

西陵戰役后,作為兩國在荊州的最高軍事指揮官,羊祜與陸抗都將重點放在了心理戰上——不約而同選擇了駐守邊境,避免正面衝突,以儒家的「信義」爭取對方的民心。二人雖然各為其主,但卻惺惺相惜,極具儒將風度。

羊祜在西陵戰役中,遇到了棋逢對手的陸抗,對對方的軍事才能深為佩服。他深知,荊州尚有陸抗這樣的優秀將領主持軍事,短時間內要想攻城略地遠沒有那麼容易。

而反觀陸抗,他也對吳國國勢的衰退有著清醒的認識,因此也堅持謹慎守城的戰略。

戰前,兩人都會派使者事先通知對方交戰的時間和地點,從不突然襲擊。戰後,還會命人收殮對方陣亡將士的屍體,並送還對方。他們還都嚴命軍隊在邊境上保持禮貌和剋制。

有幾次,晉軍在吳國境內收割稻米,但之後,羊祜就馬上用同等價值的絹送給吳國,作為補償。有些時候,晉軍士兵打中的獵物,跑到吳國境內才倒下,陸抗都要求吳國士兵把這些獵物還給晉軍。

吳國人十分尊重羊祜,不稱呼他的名字,只稱「羊公」。許多人受到感召而投降於他。吳將鄧香進攻夏口,兵敗被俘,羊祜當場將他釋放。不久,鄧香率領部下重新歸降過來。

對羊祜這一套收買人心的措施,陸抗的部下很有微詞,反倒是陸抗十分豁達:「羊祜專門做好事,如果我們專行不義之事,這不等於說不用打仗我們先敗下陣來了嗎?現在,我們只要守好邊界就行了,千萬不能光想占對方的小便宜。」因此,在很長的一段時間裡,晉吳兩國的荊州邊界處於和平狀態。

一次,晉國使者來訪,陸抗對他說:「羊公的德行器量,我認為即便樂毅、諸葛亮也比不上啊。」在之後的交談中,陸抗得知羊祜生平好飲,便馬上拿出了自己珍藏多年的佳釀,交予使者,讓他轉贈羊祜,以表敬意。

羊祜得到這壇酒後,想都沒想,拔開酒蓋,便一飲而盡。然後,大笑道:「真是好酒啊,劉伶要是知道也得嫉妒我啦。」

來而不往非禮也。後來,羊祜得知陸抗染病,立刻拿出自己的良藥,託人送去。收到葯后,吳軍眾將都勸陸抗不要服用,並異口同聲地說:「這可是敵人送來的葯,不得不防啊!」

「羊祜怎麼會是下毒害人的人呢?」陸抗輕輕一笑,便毫無顧忌地服下了。

沒過幾天,陸抗果然藥到病除。於是,他便幽默地對晉使者說:「羊公送來的葯的確是好葯,只是,味兒有點怪。」

陸抗和羊祜的英雄相惜,使得兩軍的將士減少了許多無謂的死傷;南北兩位儒帥的「取信於民」,也為兩國百姓減輕了不少戰亂之苦。然而,生性殘暴的吳主孫皓卻對邊境的和平氣象大為不滿,認為陸抗有所企圖。他屢次派使臣責罵陸抗,要求陸抗派兵侵擾晉國邊境,搶劫財物,破壞晉國的農業生產。

對此,陸抗義正辭嚴,上書道:「一個縣、一個鄉,都不可以不講信義,何況是一個國家呢?臣這麼做,就是要彰顯我國的信義,不去無故傷害有德行的羊祜。」

陸抗雖獨撐大局,系國運於一身,但孫皓與朝中大臣不聽其勸告,屢次興兵從東部進攻晉國,在瘋狂中揮霍著日漸衰弱的國力。

而羊祜則在這段時間裡逐漸佔據了上風。畢竟他所代表的晉國日漸強盛,司馬炎對羊祜又是始終信任有加,羊祜素來不結交朝中權貴,又因執法嚴格得罪了重臣王衍、王戎兄弟,二人不斷進讒言誣衊羊祜,但司馬炎對羊祜的支持從未曾有絲毫的動搖。

陸抗去世四年之後,羊祜重病還朝,司馬炎特命羊祜乘輦上殿,不需跪拜。羊祜念念不忘的唯有伐吳大計,他擔心若孫皓一死而吳國立一賢君,吳國難圖。羊祜自知病重無力指揮伐吳,臨終推舉杜預取代自己,咸寧四年農曆十一月,羊祜病逝。

咸寧五年十一月,羊祜的繼承人杜預率水陸大軍沿長江順流而下,討伐吳國。三個月之後,公元280年,西晉太康元年三月,吳國滅亡。事實上,杜預行軍的路線,陸抗早年就曾預測到過,但是此時他卻已經無力回天……

石勒聽了大家的議論,猶豫不決。

便來探訪卧病在床的「右侯」張賓。

張賓聽了石勒轉達的大家對攻打王浚的看法,不以為然地搖了搖頭。

張賓說道:「主公跟王浚眼下的形勢,根本不同於當年的羊祜、陸抗。一是雙方的情義不是那種儒將之間通過打仗互相佩服建立的信任關係。二是雙方都是急於擴大實力,以儘快將對方吞併而後快,不可能在交往中玩『小孩子過家家』般的持久和平……」

一句話就將大家討論了半天的意見推翻了。

這令石勒大吃一驚。

張賓繼續說道:「王浚這個人,藉助鮮卑和晉朝之力,設置百官,妄自尊大。雖然名義上稱為晉朝的藩屬,實際上時時刻刻都想稱王稱霸。所以他必定需要能臣幹將予以輔佐。主公您威震海內,名傳千里,所以您的去留和存在,對一個霸主的形成起著決定性的作用,王浚想要得到您,猶如楚國想得到韓信一樣啊!」

石勒問道:「右侯的意思是,讓我投奔他,做他的輔助大臣?」

張賓一笑:「是的,我還是那句話『將欲取之,必先予之。』想要干大事者,必先從卑微做起。圖謀拔除他,不妨先委屈一下,假意做他的臣下,把他捧得高高的,讓他飄飄然起來之後,再尋找機會幹掉他。只有這樣,才能儘快取得對方的信任,達到自己的最終目的。應該按照對方所想,投其所好,尊奉他為皇帝,他是很容易接受的,讓他得意忘形。」

石勒笑道:「右侯以退為進的計策,就是高啊。」

張賓說道:「如果咱們貿然派使者去,說以後咱們兩家就像陸抗和羊祜一樣了,雙方保持和平,你說對方信任和高興的程度能有多大呢?」

石勒大笑說:「哈哈,總是在最關鍵的時候,右侯讓我撥雲見日。好了,就按你的意思辦。右侯,要早點兒好起來,石勒離不開你啊。」

張賓苦笑一聲:「老胃病了,時好時犯,找了好多醫生,都沒啥好辦法……」

於是石勒派遣中書舍人王子春、董肇等人,帶著推奉王浚為天子的表章及大量的的珍珠財寶前往幽州。

石勒的奉表推崇王浚為天子。內容是:「石勒本來就是一個小小胡人,在當時晉朝失去綱紀,海內混亂飢餓的時候,流離失所,憤然起兵,只為苟全性命而已。現在晉朝氣數已盡,中原沒有明主,蒼生失去依靠。當今四海之內,除了您可以做帝王之外,還有誰更適合呢?石勒現在終於明白了,天下有暴亂胡亂起事的,石勒正是為了您平叛啊。希望殿下順應天意,早日登上九五之尊,我石勒,一定像尊敬父母天地一樣尊敬您。石勒此心,天地可鑒!」

同時獻上最珍貴的珍珠寶貝。

同時也表現出萬千巴結的意思向王浚的女婿棗嵩獻上珍珠寶貝和書信一封。

王浚半信半疑地問王子春:「石公可是舉世聞名的英雄豪傑啊,況且佔據了趙國的舊都城,跟天下霸主們成鼎立之勢,為什麼獨獨向我臣服呢,這個事情不可信吧?」

王子春說道:「石將軍確實英才俊拔,兵強馬壯,正像殿下所說的那樣。但是在英明神武、威名遠播的殿下面前,他只有仰望而已。過去陳嬰、韓信尊崇帝王,而做不成帝王,都是因為帝王並不是靠著智慧和力量爭來的。

「所以石將軍效力於殿下,是月亮依靠太陽,江河走向海洋。項羽等人失利,就是石將軍的前車之鑒啊。所以,殿下有什麼值得大驚小怪的呢?況且,自古胡人中做名臣的很多,做帝王的卻沒有。石將軍也並不是厭惡帝王而故意讓給殿下的,而是考慮到天下人答應不答應罷了。希望殿下儘管放心好了。」

王浚聽罷王子春的一番對答,大為高興,馬上封王子春、董肇等使者為列侯。並派遣使者答謝石勒,並回贈大量的土特產品。

這個時期,正好王浚的右司馬游統將軍鎮守范陽,對王浚的驕奢淫逸看不慣,暗裡派使者向石勒遞了降表,表示他們願意投奔石勒。石勒當即把信使斬首,把信使的頭顱和信件都送給王浚,以表示自己的真誠。

王浚收到信件,既沒有追究怪罪右司馬游統將軍,也更加相信了石勒臣服自己的真誠。

過了不久,王子春、董肇等人連同王浚派來的使者一同來到襄國。

王浚派出使者,是想對石勒進行一番實地「考察」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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刀叢佛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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