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五

徐爺爺要午睡，幾個伯伯叔叔準備打麻將度過漫長無聊的下午，哥哥們上電腦玩遊戲上手機聊天，大家似乎都有事做，只有徐然閑著，。於是她就被委以重任，去送路之恆。

「大哥，對不起啊，我家裡人是誤會了，我會好好和他們解釋的。」徐然歉疚地看著路之恆：「以後不會再這樣了。我保證。」

路之恆跨出電梯:「沒什麼。我覺得……很好。「

「很好？」徐然不解。

「然然，你知道的，我們家裡就我和小航兩個人。」路之恆也不知道該怎樣和徐然說清楚他現在的感受，「我……喜歡你們家的人，他們……」路之恆想起今天經歷的「群狼環伺」，握住拳頭抵在嘴邊，掩去止不住的笑容：「……很熱情，我喜歡這樣的家。」

「你不生氣？」徐然吃驚地轉身：「我還以為……」

「當然。」路之恆拉開車門：「出去兜兜嗎？」

「我……」徐然猶豫了一下：「事情倒是沒有，我打個電話跟媽媽說。」

電話里徐媽才說了兩句，就被二伯母接過去：「去吧去吧，多玩會，不要著急回來。」徐然鬱悶地看著手機，這應該是被趕出去了吧。

「去找林思雅好嗎?」徐然坐在副駕駛的座位上，一邊扣上保險一邊側著頭和路之恆說：「昨天也沒找到她，也沒接到她的電話，我有點擔心。」

路之恆伸手摸了一下保險扣，「好的。先打個電話看看，問問她現在在哪裡。」

林思雅接電話了。可是她疲憊的聲音把徐然嚇得不輕，「思雅思雅，你……怎麼啦？」

「你現在可以來我家嗎？」林思雅喉嚨都啞了，「來了和你說。」

「哦哦哦，我馬上過來。」徐然的手抖得幾乎拿不住手機。

路之恆趕緊把車子靠到路邊停下來，「別急別急。」路之恆握住徐然的手，「我們這就過去，然然，別急。」

林思雅站在門口，只是一個禮拜沒有看見，就瘦了一大圈，頭髮蓬亂，臉色青白。徐然獃獃地看著她，完全嚇蒙了，還是路之恆鎮定地扶著徐然，「先進去。」

進了屋子，徐然又嚇了一大跳。傢具都東倒西歪的靠著牆壁，餐桌上的玻璃碎了，桌布撕成了兩片，椅子大多缺了腿，只好倒在地上。

「發生什麼事了？」路之恆四處看了看，「這個都是被砸壞的吧。」

林思雅突然嚎啕大哭，「然然……我……嚇死了……」

徐然上前一把抱住林思雅。她們從小就是好朋友，什麼時候見過林思雅哭過呀，小時候因為爬欄杆摔下來，把第一天穿的新裙子掛破了，膝蓋被蹭出了血，都沒有掉一滴眼淚，還記得安慰在旁邊嚇的要死的徐然。就算是初戀分手也沒有見過她這麼崩潰。

林思雅伏在徐然的肩上哭得渾身顫抖，徐然也跟著直掉眼淚，「到底是怎麼了？」

好容易等林思雅稍稍平靜下來，徐然扶著她坐到還算完整的沙發上。

「我弟弟，借了高利貸。」林思雅吸吸鼻子。

路之恆已經想到這個了，所以沒有太大的意外，徐然則是震驚的說不出話來。

「多少？」路之恆問。

林思雅輕輕地說：「本金是二十萬，利滾利到五十萬。」

徐然總算是回過神來了，「他借這麼多錢幹嘛？」

「他在外面賭博。」林思雅又哭了，「家裡都以為他在外面做生意，結果他是在賭博。」

「這，這可怎麼辦呢？這麼多錢。」徐然無措地看著路之恆。

路之恆想了想，「錢看樣子是要還的，有借據。」

「已經還了二十萬了，現在逼著還利息。」林思雅抽了張面巾紙，「他們找不到我弟弟，就上門來，把家裡砸成這樣。」

路之恆拿出手機，「我問問吳天一，他好像處理過這種事情。」

吳天一很爽快地答應幫忙。

徐然鬆了口氣，「大哥的師兄一定能辦好的。你不要擔心了。」

林思雅抬起紅腫的眼睛，「路大哥，真謝謝你了。」

「不用。你還是先準備好錢吧。」路之恆把一張椅子拖到桌子邊，「可以籌到多少？」

林思雅低下頭，「本來我爸還有存摺，結果一看，老早被弟弟偷出去提光了。我爸氣的住院了。」

「我給你。」徐然連忙去掏卡，這才想起來她是被趕出來的，根本沒拿包。

「吳天一約我了。」路之恆邊看手機，邊走到門口，「你們兩個，去我那裡吧。不知道還會不會有人上門。」他招手叫徐然，「然然，到了家就把門關好了。不管是誰敲門都不要開，我會自己開門進去。」

「路大哥，我和你一道去吧。」林思雅站起來。

路之恆朝她擺擺手，「你和然然在一起，這事情我去辦。」然後低頭對著徐然囑咐，「然然，記住，千萬不要開門。」

「哦，我知道了。」徐然點點頭。

把兩個女孩送到家，路之恆確認大門鎖好了，才驅車離開。

林思雅站在窗前，天氣很好，陽光投進來，溫暖地擁住她，可是她卻是滿臉的憂傷。

徐然倒了杯水，塞到她手裡，「你中飯吃了嗎？」

「沒有，沒心思吃。」林思雅轉過身，「也不覺得餓。」

「那怎麼行呢。」徐然跳起來，拉開冰箱，「總歸要吃點東西的，你可不能倒下，你爸爸還要你照顧的。」

「好了，我自己來吧，你又不會做飯。」林思雅接過徐然從冰箱里翻出來的剩飯，再拿了兩個雞蛋，「炒飯吧。你也吃點好嗎？」

「好的。」徐然又找了根胡蘿蔔和一個青椒，「放點這個。」

炒飯五顏六色的很好看，林思雅給徐然一個勺子，兩個人湊著平底鍋，慢慢地把一鍋飯全部吃掉。

路之恆回來的時候，就看見林思雅躺在沙發的一頭，徐然躺在另一頭。他悄悄地走到徐然的這邊，蹲下身。徐然睡得頭髮散亂，小臉紅彤彤的，路之恆把落在她臉上的頭髮細心地撩開，靜靜看著。小姑娘今天被嚇到臉色發白，總算，吳天一把事情解決的很好，再還十萬就算結束。路之恆當場就把剩下的錢都還掉了。這樣她應該就可以放心。路之恆瞄了眼林思雅，看見她居然睜著眼睛，看著他。他把手指豎在嘴唇邊，搖搖頭。林思雅點點頭，閉上眼。

當晚，林思雅的弟弟回來了，她的爸爸也緩過來，進了普通病房。

徐然接完電話，長長地舒了一口氣。

「事情都解決了?」徐媽端著夜宵，「過來吃一點，你晚飯都沒吃。」

「不要了，下午和林思雅吃掉一鍋飯。」徐然揉揉肚子，「到現在還漲在那裡。」

「林思雅這小姑娘有的苦了，要還多少錢？」徐爸坐到餐桌邊，「她弟弟可是真夠混蛋的。」

「大哥幫她墊了十萬。讓她慢慢還，不急。」徐然也坐下來。

「路之恆，是吧。」徐爺爺坐在電視機前，回過頭，「小夥子人真不錯。」

「多虧他找人幫著去處理了，不然我和思雅誰也不知道該怎麼辦。」徐然托著下巴，「他還答應幫思雅弟弟找個合適的工作。有了收入，思雅就不會太吃力了。」

「你呢，想好和誰談朋友了嗎？」徐爸含著一個糯米圓子，「我覺得他就不錯，也不要看弟弟了。」

「爸爸！你又亂說話！」徐然立刻炸了，「都說了沒有和他們任何一個人在談朋友，你又亂講！煩死了。」她跳起來，一陣風地跑回房間，砰地關上門。

「咳咳……你看看她，真是的。我也沒說什麼呀。」徐爸噎著了。

「害羞了唄。」徐爺爺回過身繼續追劇。

「這個路之恆年紀好像大了點。他弟弟應該正合適。」徐媽一邊拍著徐爸的後背一邊嘀咕著。

「年紀什麼的都不是問題，關鍵是和誰走得近。」徐爺爺這次頭也沒回，「像他弟弟這樣，老是看不見人影，怎麼建立感情啊？」

「也是。」徐媽看著電視里因為失戀哭得死去活來的女主角，「我只想然然可以太太平平地戀愛結婚，不要和電視里這樣子折騰。」

「電視里的都是編出來的，你也信的。」徐爸吃完了宵夜，滿足地撫摸著肚子，「放心，現實生活中是不會發生這種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