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四通作古
洞外的古四通與耿甲蝠卻還是爭吵不休,口頭上都搶著要進洞察看,卻誰都不移動腳步,正僵持不下。
只聽得祝乘插口道:「耿壇主,容我祝某說句公道話,你與古壇主雖同為仙都教人,也同為仇教主與明月聖使出力,但也不宜事事都由你出頭,有功都由你來立,古壇主既然叫不平,那便由古壇主去,不知二位意下如何?」
耿甲蝠正愁沒台階下,聽祝乘如此說,正合自己心意,遂順水推舟道:「祝二爺言之有理,是我強出頭了,古老鬼,還是你去罷,我不跟你爭了,若那小子在裡面你就把他擒出來,他已中了祝二爺的毒針,旁邊一個弱不禁風的小妮子不足為懼。若不在,我們也好趕緊去追。」
其時三人心裡都清楚此處別無藏身之地,憑自己三人的能力,若非徐天絕當真有什麼神奇蓋世的能力,否者決計不會帶著一人無聲無息的逃走而自己三人竟無一人發覺。此時十之八九便藏在眼前的山洞之中。只是各人心照不宣罷了。
古四通聽了祝耿二人的話,也值得硬著頭皮,有苦往心裡咽,說道:「既然二位都如此說,那我去去便來。」心中暗惆:「那小子武功不差,我又對山洞裡的環境不熟,他在明處,我在暗處,可得小心謹慎才是。」
但轉念一想:「瘦蝙蝠說得不錯,那小子中了祝乘的毒針,又被我們一陣急追,毒性加速發作,此時洞中毫無聲息,他若在洞中,定是毒發身亡了。」
如此一想,古四通頓時底氣足了許多,遂大步流星的搶到洞口,往裡看時,只見一片漆黑,目不視物,洞口狹小,也只能容一人通過,往裡走了一段仍是如此,不禁心想:「這山洞窄小狹長,多半是一條山底隧道,直通峭壁背面,怪不得那小子二人到此處便逃得無影無蹤。此時多半已到峭壁背面去了。得叫上瘦蝙蝠與祝乘趕緊去追。」
當下又反身朝洞外邊走邊喊道:「祝二爺,瘦蝙蝠,這山洞是一條通往峭壁背面的山地隧道,那小子和小妮子已經從這裡逃走了,你們快過來趕緊去追。」
話音剛落,忽覺身後幾股勁風襲來,在這狹窄的山道中『呼呼』有聲。古四通這一驚非同小可,他如何不知在這狹長的山道中除了暗器之外,人決計不會來得如此迅捷,山道狹窄,身後又不知有多少暗器射過來,避是決計避不開的,當下運足真氣,展開輕功用盡平生之力向洞外奔去。
但他怎麼快,又如何快得過激射而來的暗器,終究是慢了一步,離洞口不過兩尺之地,瞬間只覺背上幾處劇痛,一聲不吭的便往前摔倒。
祝乘與耿甲蝠二人聽聞古四通之言,正欲跟進洞去,突然見古四通倒在洞口,都大吃一驚,二人忙將古四通拖出洞口一看,只見他大椎穴,脊中穴,至陽穴,命門穴上各嵌了一枚碎石,入肉數寸。人早已氣絕。
耿甲蝠平日雖總和古四通吵架拌嘴。但二人同事一主,私下情誼甚篤。此時見古四通慘招橫禍,不覺又悲又恨。當下朝洞中喊道:「姓徐的臭小子,你有種出來,你害死了老子的兄弟,老子要將你碎屍萬段。」
發石之人正是徐天絕,聽得古四通已死,徐天絕心下甚喜,也朝洞外喊道:「我本只想嚇唬嚇唬他,將他逼出洞去,卻叫他取個什麼名字不好,偏偏要叫古四通,我這四通石子一發,他也只有作古了。」
說完之後又對張纖雲道:「張姑娘,咱們可總算出了一口惡氣了。」
此時張纖雲更是放寬了心,微笑道:「這多虧了徐少俠武功才智過人。」
徐天絕見張纖雲這一笑如芙蓉盛放,再加之火光的映襯顯得更加的明艷動人。此時心情一好,不禁說道:「這更多虧你明艷照人,感動上蒼,才保你洪福齊天。」
張纖雲聞言頓時笑容盡收。臉直紅到耳根後去了。低聲道:「徐少俠說笑了。」
徐天絕自知失言,想道歉卻不知如何措辭,只得想法將話題轉移。心想自己藏身已漏,卻也不必再隱瞞了,當下提足中氣朝洞外朗聲道:「外面的那隻瘦蝙蝠,你朋友作惡多端,死有餘辜,再加上他名字取得不吉利,我用四通石子已經將他作古了。你要想為他報仇,就到山洞裡來罷,今晚咱們就見個高低。」
耿甲蝠聞言哪裡還忍得住,將半截長鞭一抖,便要往山洞裡衝去,卻被祝乘一把拉住道:「耿壇主,你去送死么?」
耿甲蝠憤憤的道:「我去殺了姓徐的小雜種為古老鬼報仇,如何是去送死。」
祝乘嘿嘿冷笑道:「還說甚麼報仇,你若進去,只怕和古壇主一樣,身上被石子射出幾個大**來。」
耿甲蝠聞言兩眼直瞪著祝乘道:「你不是說那小雜種中了你的毒針了么,為何他還能出手殺人,而且勁力十足。」
祝乘仍是嘿嘿笑道:「若無我的獨門解藥,中我毒針的人不會活多長時間,聽那小子的聲音中氣十足,而且功力未減,多半是他身上帶有什麼鎮毒的神葯。但我針上所喂之毒絕非一般。他雖能暫時將毒性鎮住。但我們只需再洞外靜靜守候,不愁他毒性不發。到時候咱們再進洞將他擒來也不遲。」
耿甲蝠道:「那小雜種此時還不能死,我們教主還要問他花萬修的下落。」
祝乘道:「死不了,等他毒性發作之後,武功盡失,便是廢人一個。」
耿甲蝠暗惆:「我與古老鬼功力相當,連古老鬼都著了那小雜種的道,只怕我要進得洞去也極為不易,且聽祝乘之言守在洞外,等他毒發。就算他有甚麼神丹妙藥能讓毒性一時不會發作,等他困了餓了,總會有機會收拾他。」
於是說道:「既如此,我就依祝二爺之言,我倒要看看那小雜種和小妮子當真能不吃不喝在這山洞裡過一輩子。」並故意放大聲音,好讓山洞中的徐天絕聽到。
果然張纖雲聞言頓時心頭又如一塊大石壓下,焦慮道:「徐少俠,外面的人說得對,他們雖然進不來,可他們只要守住洞口,我們也出不去。我們倆總不能在這山洞裡躲一輩子罷。到時候餓也餓死了。」
話一說完,忽然想起剛才自己說到要與徐天絕在山洞裡過一輩子的話,不覺又臉紅過耳,一陣火燙。幸好被火光照著,反不易看出。不過神情忸怩卻被徐天絕看在眼中。
徐天絕一直都在暗思脫身之策,哪裡猜得到張纖雲的心思。只是覺得眼前這個女子看似年紀要比林雪兒甚至自己稍長,可卻總愛忸怩作態,神情古怪。不似林雪兒那般天真洒脫,落落大方。
見張纖雲發問,於是說道:「這便是為何我要說這洞口窄小狹長,只是在短時間裡對我們有利了。這山洞裡無水無食,只怕是熬不了多久。但事到如今也只有走一步看一步了,不是有句話說『車到山前必有路,船到橋頭自然直』么?壞人本是三個,不也是被我們除掉了一個么。得想個法子引外面的人進洞來才好。」但左思右想,總想不到可行的計策,還好此時祝乘與耿甲蝠一時再也不敢攻進洞來,自己倒有充足的時間去想。
見張纖雲惴惴不安的蹲在一邊不發一言,知是他心中擔憂。便想用言語分散她的注意力,心想自己除了知道他的名字和住處外,其他的一無所知。一時心中好奇便問道:「張姑娘,你怎會被外面那隻瘦蝙蝠擄走的,你家裡人呢,都不會武功么。那隻瘦蝙蝠今晚喝醉了酒,輕功不行,也沒人來追么?」
張纖雲聞言一愣,隨後才道:「我和娘都不會武功,家僕中也有會武功的,卻都不是外面那壞人的對手。」
「那你爹呢?」徐天絕又問道,「也不會武功么?」
張纖雲聞言突然眼淚奪眶而出,啜泣道:「我爹會武功,而且武功高強,可他不知為何失蹤兩個多月了,現在想來多半和外面那些壞人有關。我和娘多方打聽都好無訊息。後來告訴了舅舅,舅舅便讓烈表哥到江湖上打聽。」
當提到『烈表哥』三字時,張纖雲止住哭泣,嘴角不禁意泛出一絲微笑,神情中帶著幾分靦腆,幾分歡心,還有幾分安穩。
張纖雲接著又說道:「烈表哥每隔十多日便會來我家看望我娘和我,給我們說了解情況。可這一次他出去快一月了還沒來我家,我心裡擔心,這幾日都經常到大廳等他,不想今晚……」說到這裡不禁想起被耿甲蝠擄走的情景心有餘悸。只是說道:「後來的事情你就都知道了。」
徐天絕『哦』了一聲道:「原來如此,你可知道你爹與仙都教的人有何仇恨么?」
張纖雲搖搖頭道:「不知道,江湖上的事情我一概不知,爹也不許我知道,因此還不准我和烈表哥交往,不知道烈表哥現在在哪裡,是不是在外面遇到什麼麻煩了。」見其焦慮的神情較此時自己身處險境猶有過之。
徐天絕道:「也許是他找到了你爹的線索,只是來不及告訴你們也未可知。」
張纖雲道:「我就怕他找到爹的時候爹又要為難他,烈表哥武功不及我爹,只怕爹傷著他。」
徐天絕聞言不禁心中奇道:「這可奇了,你表哥和你爹親戚之間見面怎會以武力相對,你不擔心你爹卻反而為你表哥擔心,知倒也是奇事一樁,可不知你表哥是何等人物竟叫你對他如此傾心。」口中卻道:「你表哥找到你爹兩個人都應該高興才是,如何會相互為難呢?」
張纖雲道:「我爹和我舅舅素不和睦,爹爹老說舅舅狼子野心,想稱霸武林,因此舅舅家裡所有的人還有烈表哥我爹都不喜歡。」
徐天絕聞言暗自笑道:「那他也不是娶了你娘么?」見不管問她什麼事都會扯出自己的表哥,徐天絕自覺無趣,當下再不言語,暗自思想脫身之法。
山洞中頓時安靜異常,偶爾聽得火堆中『嗶嗶bobo』的聲音。如此待了約么一個時辰,忽聽得洞外耿甲蝠喊道:「臭小子,你只要把花萬修的下落告訴我,再者別管那小妮子的事,咱們對今晚事可以既往不咎,至於你殺死古老鬼的事,為了教中大局你只要在他墓前磕三個頭,也可以就此揭過。不然你在洞里可熬不過我們。」
徐天絕心中正暗自盤算計策,便隨口回道:「哎,可惜呀可惜,我本來正有此意,不過你又搶先我一步說了,這可不好辦,我在師父面前立下的誓言總是不能違悖的。要不然你進洞來,咱們商量商量別的法子,外面秋風蕭瑟,你那般瘦的身骨可別吹壞了。」
耿甲蝠聞言只氣得口鼻生煙,進又不敢進。只得在洞外大罵道:「你他奶奶的臭乾巴小子,老子好心給你生路,你卻不知天高地厚,你有種便做一輩子縮頭烏龜躲在洞里不出來。」
徐天絕聞言也不生氣,也學著耿甲蝠的口吻罵道:「你他奶奶的臭老小子,小老子好心給你機會進洞來避風,你卻不知秋高風大,你有種便做一輩子縮頭烏龜在你的鬼殼裡避風罷。」在一旁的張纖雲本來憂心忡忡,但聽得徐天絕言語滑稽,不禁『撲哧』一聲笑了出來。
二人心馳正松,冷不防外面一排暗器襲來,幸得山洞之中暗器破風之聲尤為明顯。徐天絕耳聰手快,左掌拍在張纖雲的聲上,一股陰柔的內力吐出,將張纖雲推出丈許。右手袖袍一揮,洞外射來的暗器勁頭被帶偏,一陣『叮叮』之聲,一排細針都釘在了石壁之上。
徐天絕暗暗罵道:「好陰險,耿甲蝠引我與他說話,卻叫祝乘辨清方向,然後用毒針射我。」
當下『哼』了一聲說道:「姓祝的,你的暗器只怕還要再回去練幾年才成,現今的勁頭偏得太遠,怎能用來在江湖上混飯吃。」
只聽祝乘嘿嘿兩聲冷笑道:「臭小子別得意的太早,你已經中了一針,也不用我多射了,就算你有何神丹妙藥一時將毒性鎮住,只怕也活不過明日,我現在就在洞外等著,你若交出金盒,求我解毒。倒也不是沒有商量。你若硬要逞強,那也由得你了。」
徐天絕不再理他,心想此後得更加小心在意才是。只怕祝乘與耿甲蝠不肯就此干休,又會想法引誘自己上當。此時已是深夜四更時分,二人皆是又餓又困,尤其是張纖雲身體柔弱,整夜擔驚受怕,此時又手驚嚇,更顯得面容憔悴,就連站都難以站穩。
徐天絕見狀收拾了一堆細碎柔軟的乾草鋪平,再脫下自己的長袍鋪在上面,說道:「張姑娘,你先睡會吧,外面的壞人一時不敢進來,何況有我把在洞口,保證萬無一失。
張纖雲眨了眨睏乏已極的雙眼,無力的道:「你不困么?」
徐天絕微微一笑道:「你放心,越是晚上,我精力越旺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