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放假（一）
敖閃閃睡得很舒服，醒來的時候，鬧鈴還沒有響。
她隱約記得自己好像做了一個夢，卻不大記得起夢裡見到了些什麼。
——大概也不是什麼重要的事情。
揉了揉自己亂糟糟的頭髮，敖閃閃爬下床開始洗漱。
陽台的門被她打開，清晨的陽光灑了進來，敖閃閃的書桌上，靜靜地躺著一張白色的紙，上面工整的寫著一長一短的兩行數字。
……
因為要修鍊妖力的緣故，需要隨叫隨到的學生會敖閃閃沒辦法參加，而相對比較自由但是要交錢的社團敖閃閃又捨不得出錢，於是敖閃閃大一上學期的生活，就在上課——修鍊的不斷重複之中度過。
一轉眼，就到了期末的時候。
敖閃閃不屬於特別聰明的那種人，平時也不怎麼勤快，高中的時候有家長管著，老師壓著，加上一個班的同學都在為了高考努力，學習氛圍濃重，尚且能把心思放在學習上。到了大學，沒有了外力的壓迫，放鬆下來的敖閃閃就徹底跪在了專業課上。
「小寶，陰陽是啥？」
韋小寶真名韋寶寶，是寢室里的大學霸，有著過目不忘的能力，是傳說中能夠在課堂上為了一個小問題和老師爭論一節課，讓全班同學一臉懵逼的存在。在一寢室都在為期末奮鬥的時候，也就只有她還在優哉游哉的追著美劇——美名其曰練習英語。
這點還真沒人能夠反駁。
從沒出過國的韋小寶同學，能夠無縫切換倫敦腔和紐約街頭的英語。
靠坐在床上看劇的韋小寶眼皮子都不抬的回答了敖閃閃的問題。
得到答案的敖閃閃默默做了筆記，心中淌淚。
……人與人之間的差距，怎麼能有那麼大呢？
如果人生是可以選擇的話，比起做一條苦逼的龍，敖閃閃寧願做一個像韋小寶一樣的普通人。
她一點也不喜歡每周早起，對著日出修鍊，吸收所謂的東來紫氣，有好幾次她都差點因為修鍊過程中睡著了差點翻到山崖下面去。
——沒錯，時至今日，敖閃閃仍舊沒有感受到絲毫的妖力。
她頂著一條龍的身份，不僅不能化形，體內也沒有絲毫的妖力，因為知道妖族不敢傷害她，所以當妖族的人對她發動攻擊的時候，現在的敖閃閃已經不會因為刺激而現出一部分本體的原型，若是沒有當初在敖家的時候拍下的照片作證，大家都要開始懷疑敖閃閃是不是真正的龍族了。
敖閃閃也很懷疑。
發現自己是條龍之後，她唯一的改變，大概就是能夠看見鬼魂，不過除了嚇唬自己以外，這個功能暫時還沒有開發出其他的作用。
要是自己能有韋小寶聰明就好了……
敖閃閃咬著筆想到。
「閃閃，發什麼呆呢？快複習，這周五就要考試了，補考可是要交錢的。」一坨紙把敖閃閃砸回了神，一想到補考要交錢，她就覺得又充滿了學習的動力。
在她身後，坐在另一張床上的塘主搖頭輕笑。
就知道，對敖閃閃這種大財迷，錢是最大的鼓勵機制沒有之一。
……
艱難的熬過了期末，敖閃閃整個人都輕鬆了起來。
俗話說臨陣磨槍，不快也光，考完了所有的科目之後，敖閃閃估算了一下，應該不會掛科，便徹底將其拋在了腦後。
當初的男鬼敬之和女鬼敏敏，婚禮舉辦之後，完成了執念，當晚魂體便消散了。但是他們的兒子卻留了下來，就是那個幫別人養兒子養到了十八歲的中年大叔。
他的執念敖閃閃也知道，無非就是見不得害了自己的人光明正大的霸佔了自己辛辛苦苦奮鬥了大半輩子的家業，也接受不了養了十八年的兒子，突然就成了別人的種。
大叔的模樣一般，遠不如他父親生得好看，國字臉，濃眉大眼，看上去就很正氣。
大叔的父母魂體尚在的時候，還看不出什麼異常，但是當大叔的父母執念完成，轉世投胎之後，敖閃閃發現，大叔臉上的神情越來越陰鬱，原本乾淨的衣服上，開始出現斑斑點點的血跡。
鬼魂死後，會根據他們自身的記憶，形成魂體，通常情況下是他們生前穿的是什麼，死後也還會穿著同樣的衣服，想要換新裝，只有等著家裡人燒紙衣服過來。
但即便是非正常死亡的鬼，也很少有維持著死時的模樣的。
敖閃閃將大叔的變化告訴了闞矢齊。
闞矢齊給出的答案是，大叔正在向著厲鬼的方向轉化。
普通的鬼魂是無法接觸和傷害到普通人類的，但如果他們因為心中的怨恨轉化為了厲鬼，卻又另說。
闞矢齊的話是若大叔徹底的轉變為了車禍現場時的模樣，他很有可能會喪失理智，向前妻復仇。
「好……好可怕。」
「我已經把他的情況報給了你們當地的特情警察局，不用擔心，一旦你們學校有什麼異常，特情警察局的人會第一時間趕過來的。」
「如果大叔變成了厲鬼會怎麼樣？」
闞矢齊那邊沉默了一會兒，敖閃閃才看到球球頭像的右下角閃爍起了正在輸入的符號：「若是成了厲鬼，便再也不能轉世投胎了……」
換而言之，就是會被打個魂飛魄散。
大叔是個好人，他父母舉辦婚禮那天晚上，給敖閃閃託了夢，將自己的□□號和密碼都給她說了一道，怕她給忘了，還讓她爬起來寫到了紙上。
——第二天敖閃閃發現那張紙之後差點以為自己還在做夢就是了。
沖著那張卡里的幾個零，敖閃閃覺得，說什麼都不能讓大叔走上歧途！
於是，她走上了每晚散步找大叔嘮嗑的道路。
順便把學校里老老小小的鬼認了個七七八八。
要放假了，敖閃閃最放心不下的就是還在學校里的大叔。生怕他一個想不開，又黑化了，到時候她還沒回到學校，大叔已經變成了厲鬼，要是特情警察的動作快一點，等她回校的時候，大叔都魂飛魄散了。
「閃閃，又出來散步啊？」
遛著狗的白髮老頭笑眯眯的跟敖閃閃打著招呼。
老頭是學校里曾經的一個老教授，帶出了很多優秀的學生，學術水平很高，死後一直放不下這所學校，便以鬼魂的身份在學校里長住了下來。
狗是他生前養的，死後放不下主人，也跟著留了下來。
敖閃閃和他那麼熟悉，不是沒有原因的。
——曾經的學術界大牛，如今淪落到給一條龍補習大學科目。
「李爺爺，你知道張大叔在幹嘛不？」敖閃閃繞著學校走了一圈，也沒能夠發現大叔的身影。
白髮老頭摸了摸看見敖閃閃就興奮地不得了的狗，「你現在找不到他勒，他在圖書館看書，你進不去的。」
「看書？」敖閃閃一臉驚訝，「張大叔怎麼想起去看書了？」
「去了好幾天了，」老頭子說道，「你忙著考試，他就沒跟你說。」
「張大叔怎麼想起去看書了……？」
「書中自有顏如玉，書中自有黃金屋，」白髮老頭搖頭晃腦的說道，「他這不是惦念著老婆和房子嗎？我讓他去書裡面找去……」
李教授當鬼的日子比讓人還要長，化作了厲鬼有什麼下場，他也是知道的。
當老師當久了，教書育人就成了骨子裡的一件事情，作為老師，李教授最見不得就是自己的學生走上歪路。雖然張大叔不是這所學校里的人，可是既然他進了校門，在李教授的眼裡，就是自己的學生，敖閃閃上躥下跳的目的是什麼，他又不是看不出來。
比起開導人這項技能，李教授可比敖閃閃點的亮多了。
解決完大叔的事情，敖閃閃終於可以放心的購買回家的車票了。
回到寢室，利落的打包了行李，敖閃閃躺在床上，戳開了買車票的軟體。
一條球球消息彈了出來。
闞矢齊：「什麼時候放假，我到學校來接你。」
敖閃閃：「……我想先回家去一趟。」
闞矢齊：「明天我來接你？」
敖閃閃：「不用了，我自己坐車回去就好。」
闞矢齊：「族長說過年打算帶你見一見妖族裡的人。」
「我回去不了幾天，」敖閃閃在手機上敲道：「反正我家裡也沒有人了。」
沒有親人的地方，怎能算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