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煙霞島上的屋子,到處都是灰塵和蛛網,一看就是許久不曾有人居住。寶圖上顯示的藏寶庫就在這周邊,傅暉不急著找,打算在這地方休憩一夜,而江湖人士儘管心中著急,可也不好多說些什麼。
柳致上的臉色鐵青的,江湖上人閑言碎語不停地傳入了他的耳中,只是一個合理的猜測,卻平白的添上了膽小、貪婪這等罪名。靜悄悄的夜中,打呼聲與夢話此起彼伏,他越想越覺得是一個圈套,那如同毒蛇一般陰冷的目光從郭臨天的身上慢慢地滑到了傅暉的身上,他心中升起了一個大膽的猜測,這一切會不會是俠義山莊一手造成的?楊逸飛一直不肯承認玉觀音在他們威揚鏢局的手中,這其實沒有說謊?
懷著發財的美夢浸入了睡鄉中,可是有幾個人卻再也醒不過來了。
天才蒙蒙亮,一陣痛呼便響徹了小屋子。都說習武之人敏銳警覺,可昨夜沒有任何人聽到了動靜,就像是睡死了一般。傅暉蹲下了身子,翻看著那些屍首。似是沉睡的人,身上找不到任何的傷口。傅暉的眉頭緊緊地鎖了起來,他說道:「沒有傷口,也沒有任何中毒的跡象。」
「這不可能!」有一個人大聲喊道,他的身子一僵,忽然間想起了一件事情來,又說道,「當初在碧水教,我們也有弟子是這麼悄無聲息死去的,難道是碧水教的人?也不對啊,當初碧水教的弟子也有死去的。」
「不對,碧水教的人是受了劍傷,很薄的劍痕。」
「可是劍痕不是『懷袖劍』,那不就是點滄派的『一線天』么?」
「難道是無極宮?在千碧島上的時候,無極宮的人忽然間出現可是佔了大便宜。」
「不,無極宮的人怎麼知道煙霞島在哪兒?」傅暉搖了搖頭,他巡視了一周,冷聲道,「煙霞島的人興許還沒有走完。」
「不管是無極宮還是煙霞島,都說明有人在暗處害咱們,咱們中了陰謀詭計。」
「傅大哥,這藏寶圖真有其事么?煙霞島真的有寶庫?」柳致上開口問道,「除了俠義山莊,我白道聯盟的精英弟子都被帶了出來,要是這時候中原武林發生一點事情來……」柳致上話中有話,一時間所有目光都聚集在了傅暉的身上。傅暉沉下臉,正在開口說什麼,又聽到了一陣驚慌的喊叫。
「不好了,傅盟主,咱們的船被人鑿沉了!」
這是一個圈套,顯而易見。
沒有過往的船隻,他們就被困在這個孤島上了。
「不是沒有傷口,只是傷口細微的很難發現罷了。」玉生煙忽然間開了口,誰都沒有發現她跟傅大小姐是幾時進屋的。傅暉一凜,手立馬伸到了那人的後腦勺,指尖沿著髮絲輕輕地摩挲。一道白光閃過,那枚埋地很深的暗器被傅暉用內勁吸了出來,釘在了地上。「這是喪魂釘。」傅暉是望著柳致上說出這句話的。
「可別管這是什麼了,接下來我們該怎麼辦?船沉了我們要如何回揚州府去?」
「晃什麼,這小島上到處都是木材,還怕回不去?我看當務之急是去尋找寶庫,拿了其中的寶藏!」
「真是熱鬧。」郭臨天拉了拉那昏昏欲睡的郭舉,輕笑一聲,似是很無意地說道,「舉兒啊,當初讓你背的江湖暗器譜你可記得?你傅伯伯吸出來的喪魂釘,還有印象么?」
「當然了。」郭舉一下子就清醒過來了,她笑嘻嘻地說道,「爹啊,您這是要考我么?這喪魂釘配合著打穴法,可是點滄派的獨門暗器。不過這東西不符合點滄派歷來的君子之行,因而很少使用的,以至於江湖上的人都遺忘了這喪魂釘。」
「郭舉,你胡說什麼呢!」沈勝衣呵斥了一聲,滿臉惱色。
「我只是說喪魂釘是你們點滄派的獨門暗器,又沒說人是你們殺的,你著急什麼呢?」郭舉嘖嘖了兩聲,應道。
「夠了!」傅暉重重地喊了一聲,他掃了掃周圍的人,說道,「將這幾位兄弟埋了,咱們去找寶庫。」傅暉來過煙霞島,可是很多地方他都沒有到過,謝秋容也很少與他說起煙霞島上頭的趣事。彎彎曲曲的路徑,要不是有一副寶圖,恐怕會直接走失了。剛開始,江湖人還懷著萬分的警惕,以防忽然間出現什麼機關,可是慢慢地,除了鳥啼聲,人的喘息聲,便沒有其他動靜了,他們慢慢地也放鬆了警惕。
一個被枯黃的藤蘿掩藏著的石門出現在了眼前,傅暉使了一個眼色,立馬就有人上前去將這些礙事的東西除去。看了眼天色與周邊的方位,傅暉小心翼翼地將藏寶圖收起,他看了看門上的一個類似手掌印的凹槽,上前按了按,沒有任何的反應。其他的江湖人也去試了試,可是石門紋絲不動。
「傅盟主,這門怎麼開啊。」當下便有人不耐煩地喊道。
傅暉沒有答話,噌地一聲,他拔出了一把匕首,朝著那站在一干人身後的傅晚晴走去。什麼都沒有解釋,他一把拉過了傅晚晴的左手,揮著匕首,就要朝她掌上劃去。玉生煙面色一沉,叮地一聲響,那匕首被拂到了石門上,砸出了一串火花,傅暉被她的內息一撞,急退了好幾步。「玉教主,你這是什麼意思?」
玉生煙盯著傅晚晴那通紅的手腕,眸中有些許不悅,她冷聲道:「這該是我問傅盟主吧?」
「要打開這道門,需要晚晴的血。」傅暉皺眉道。
「你想取血就取么?你可曾顧慮過晚晴的感受?」玉生煙冷笑一聲,問道。
「我是她的父親,我決定了就好。」傅暉理所當然地應道,「玉教主,這事情與你無關,傅某很感謝你將晚晴帶到這地方,只不過——」
玉生煙嗤笑一聲道:「這山洞裡面根本就沒有什麼寶庫,只是傅暉的一個騙局罷了。想要活命的,趕緊離開這煙霞島吧。」
「妖言惑眾!」傅暉斥罵了一聲。
傅晚晴動了動,劍光閃過,便是那殷紅色的血,她在傅暉那得意的目光下,緩慢地走向了那道石門,將手掌貼在了那凹槽上,轟隆隆的聲響,這道石門竟然打開了。灰塵抖落,等著江湖人一個個走入了洞中,她才沖著玉生煙眨眨眼,露出了一抹燦爛的笑容。
「你的手掌……」玉生煙擔憂地開口。
「假的。」傅晚晴得意一笑,「我怎麼會為了這劃破自己的掌心呢?」說著她手一松,那籠罩在了袖子中的血袋就掉到了地上,留下了一灘血痕。那手掌印的暗槽哪裡是個石門機關,在不起眼的角落,有一塊微微凸出的小石頭,那才是機關所在。這山洞中是一個曲曲折折的迷宮,到處都是路,有生也有死。
「其實只要一個按鈕,那在山洞中的人就會萬箭穿心而死。」傅晚晴輕笑一聲,像是再講一個很輕鬆的笑話,看著玉生煙那不讚許的眼眸,她眨了眨眼,又道,「當然,這手段太過血腥殘忍了,我會給他們機會的,只要他們自己選擇了活路。」
「無極宮的人在裡頭?」玉生煙問了一句。
「是。」傅晚晴點點頭,笑道,「無極宮和煙霞島,本來就是不分你我的。從來都沒有什麼寶庫,關於藏寶圖的傳說也是破綻百出,你說,他們為什麼都信了呢?甚至還按照我所編織的那般,一步一步地往圈套中走。」
玉生煙淡笑一聲,嘆了一口氣道:「貪婪足以蒙蔽雙眼。」
「很快就要結束了,我會讓他們意識到什麼才是真相。」傅晚晴舔了舔唇,她勾住了玉生煙的脖頸,笑問道,「這一切都結束之後,咱們兩個之間是不是要分一分高下了?」
玉生煙的笑容僵住了,她將傅晚晴的手從自己身上拉下,往後退了幾步,嘲諷道:「傅大小姐還想著比劍么?你死我活的結局才是你真正想要的?你心中的那股子執著的烈焰還是熄滅不了。」
「懷袖劍分明已經出鞘過了,你為什麼還不肯與我比劍呢?」傅晚晴露出了一絲迷茫,她又道,「我們只是切磋切磋,點到為止,不會傷及性命的。」
玉生煙冷笑。
高手之間的比武勢必要盡全力,而盡了全力之後的局勢不是自己能夠輕易掌控的,因而那些上門比劍的,只有勝者才能夠存活下來。就算她們兩個都沒事,比完劍之後的傅大小姐,會不會就頭也不回的離開了?心像是被一隻手緊攫住,玉生煙發現自己沒辦法接受這個事實。她深深地望了傅晚晴一眼,一拂袖就打算離開這個地方。
「誒等等。」傅晚晴看著玉生煙轉身似是要走,她心中有些發慌,趕緊抓住了傅晚晴的手,語無倫次地說道,「我是要跟你一分高下,可是比劍不是,不是想跟你比劍。你不喜歡,我以後不提了,你不要走啊。」
「傅晚晴,我再問你一次。」玉生煙頓住了腳步,認真地說道,「你同我在一起,只是想要誘我比劍么?你僅僅是要爭第一那個名頭?」
傅晚晴沉溺在了玉生煙的眼神中,心中似是擂鼓一般,她怔愣了許久都沒有答話。而玉生煙的心則是一點點的沉下去,她將傅晚晴的沉默當做是默認了,一根根掰開了傅晚晴的手指。
「不。」傅晚晴滿臉恐慌地搖搖頭,她看著玉生煙那變得決然的眼神,噌地一下抽出劍,喊道,「我再不提與你比劍,如果你還不信,我就削斷了這握劍的手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