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2.藏

72.藏

御書房。

今上夏立抿唇,聽著雲涯的陳述越發的臉色黑沉起來。

夏立拿過早就呈上來的摺子,翻了翻,又扔在了一旁。

「這麼說來,你的人還沒回來?」夏立問。

夏立口中的人就是青燕中尚在外的四大主事之一水西,水西奉命去邊關查探瘟疫的情況,順便看看官府的安排,熟料疫症蔓延快到讓夏立措手不及。

雲涯點頭:「還沒,傳書上說的是月中,就是這幾日了。」

夏立點頭:「城北的人處理的怎麼樣了?」

「明面上的寧植已經處理了,暗地裡查到了主謀,不過在暴動中早就被我們殺掉,他染了疫症。」

夏立嘆口氣:「你處理得很好。」

公務說完,夏立隨手指了指身邊的椅子,端起新進貢的茶水喝了口:「怎麼不坐?」

雲涯咧嘴:「不是等著陛下親示下嗎!」

夏立愣了愣,心中無奈,自從知道雲涯是青燕堂主以來,兩人的關係是越發疏遠,雲涯也滑不溜丟的,以往素來沒規矩,如今竟也是規行矩步起來。

剛想完就看見雲涯腿歪斜著,整個人倒在紫檀椅子上靠著,夏立喝茶一噎,撇嘴,心中加了句,恩,也不盡然是規行矩步。

夏立想到些其它的事情來,心情好點,挪揄道:「聽說你救了小暖?」

雲涯:「啊?!」

夏立不得不提醒:「安陽王的郡主,夏暖。」

雲涯這才反應過來:「啊,是的,寧植中意的那個。」

最後一句話加的夏立接下來的挪揄都哽在喉嚨中去。

夏立勉強道:「還以為你中意小暖,你可是從來不懂憐香惜玉是什麼的。」

雲涯嗤笑一聲,咧嘴:「三年前不是挨了好多刀外加一枚暗器嗎,差點命都送了,前幾天剛發現,救我的那個就是夏暖,我這還想找陛下您要點賞賜給她吶。」

這句話說完,雲涯又接道:「不過好似安陽王比您還富,國庫近日遇飢荒年消瘦憔悴,我也就沒提。」

夏立覺得心中被雲涯給戳了一刀。

於是他放下手中的茶盞,慢悠悠回:「還不是你技不如人。」

雲涯齜牙:「是是是,我這不專門替您擋刀的么!」

夏立又被雲涯噎了下。

不復繼續剛才的話題,夏立忽然想到雲涯的措辭皺眉:「你方才說什麼寧植中意的?」

「夏暖啊,不是寧植的心上人嗎?」

「阿植喜歡小暖?」夏立沉吟。

雲涯愣:「你從來沒看出來?」

夏立腦筋轉了幾轉,手指敲著桌面,白玉的扳指清脆響:「也不盡然,只是沒往這方面想過,你這樣說,好像也是真的。」

末了又小聲道:「論起來,小暖今年也十六了。」

雲涯歪了歪頭,打量著御書房新掛上去的字畫道:「寧植和我一般大吧,現在都沒娶妻?」

「難為你也知道自己老大不小了!」夏立瞪雲涯。

雲涯輕笑:「我可不敢娶妻,滿朝文武半數不都是把我當陛下床上人嗎?」

夏立直覺自己今日是要被噎死在御書房,瞪眼道:「滾遠點,就算你是女人我也不喜歡,何況你還是真真正正的男兒身。」

夏立復看雲涯一眼,整個人被噁心得厲害:「下次誰私下議論你只管揍他。」

雲涯點頭:「等的就是陛下這句話吶!」

忽然有太監來報,寧植覲見,夏立點頭允了。

雲涯弔兒郎當坐在一側,滿不在乎不挪位子,當了大家口中的奸佞那麼久,也就得有點奸佞的樣子來。夏立的眼神不斷示意雲涯可以從窗子走人了,雲涯巋然不動,經過了這幾日,他倒是還有點想見見這個水南口中自己比不上的寧植。

寧植進御書房,見到雲涯首先是一愣,目光在他不雅的坐姿上逡巡一圈,並不多言,直管向著夏立行禮,口中道一聲陛下萬歲。

「愛卿平身。」夏立正聲。

寧植起身,端端正正站著向夏立口述自己的公務,近來大理寺的流民和周圍流民的情況,末了,還上報了京城瘟疫的情況。

雲涯覷著寧植,不似自己,寧植的長相很儒雅,一舉一動都十分恭敬有理,若非要說什麼出格的地方,大概就是上次撞見他抱著夏暖了。可是大夏的風氣就很開化,抱著心上人這種事也不少,都有閨秀追著他雲涯幾條街追,寧植抱抱夏暖,也真沒什麼。

雲涯又看一眼寧植,心中哼道,迂腐。

一路從御書房出來,寧植看著一直打量自己的雲涯,心中打鼓,走了一路,終是問:「雲大人可是有什麼想說的嗎?」

只見雲涯愣了片刻,又是神情古怪看他一眼,寧植覺得更加莫名其妙起來。

雲涯輕咳了聲,勉強道:「也沒什麼,就是……」

雲涯想了一圈,鬼使神差出口:「陛下方才說你也老大不小了,該成婚了。」

寧植皺眉,還是溫聲道:「多謝雲大人關心。」

雲涯點頭,就要結束話題,寧植不軟不硬回了句:「我記得雲大人好像和下官同齡罷。」

雲涯一僵,寧植春風拂面笑著道:「雲大人平日也該多考慮考慮自己。」

言罷,寧植抬腿就走了。

雲涯:……

雲涯體味了好幾遍那句話,終是懂得:

原來是叫他不要多管閑事,讀書人,哼,怪是愛拐彎抹角!

安陽王府。

夏暖近幾日還是很沒精神,將那雨花石掛在了床頭,每每都想看幾眼,她的妝奩中首飾倒是不少,及笄時小爹和爹給她添置的首飾有些一次都沒用過,近幾日她倒是還要看看摸摸,想著下次見寧植還是戴上些罷。

上次見了雲涯哭了一場,夏暖莫名得到了點安慰,近些日子也開朗了些,或許,能活到二十歲也是她的造化,她近來每每這樣想開,就越發想要出門去,看看這個京城。

天氣越發好了,夏暖去掉了披風,著了身水紅的對襟襦裙,紗織的面料看著甚是鮮活,上面綉了大幅大幅的水蓮,色調很美,夏暖對著鏡子打量的時候,想著,若是她臉色再好些就更好看了。

洵青和夏暖一路走過花園,蕭羽從外買來的那顆櫻桃樹已經結了好多紅亮的櫻桃。

一進正院就遇到蕭羽坐在院中石凳上喝茶,一身白衣,臉上可以看出上了些年紀,眼角有些細碎的紋路,但是那威然的鳳眼卻是叫人過目不忘,夏暖想著,比起雲涯的桃花眸子,自己小爹的眼睛又多了幾分威嚴來。

蕭羽見得夏暖,笑起來。

夏暖已經有些日子沒見到蕭羽,夏瑋平日又有些威嚴,生活中並不如蕭羽和她親近,近來心情幾番大變化,此刻見了蕭羽有些眼澀,夏暖連忙打住自己的想法,只愛嬌叫一聲小爹,就一頭撲向在蕭羽的懷中。

蕭羽無奈笑著拍了拍賴在自己懷中的女兒。

夏暖蹭著蕭羽耍賴:「小爹小爹,櫻桃結果了,陪我一起去摘櫻桃。」

蕭羽颳了刮夏暖的鼻子:「怎麼不賴著你爹去,專來賴我!」

夏暖臉一熱,低頭在蕭羽懷裡拱了拱,小聲悶悶道:「爹近來不想讓我爬上爬下,我去求爹肯定連櫻桃樹都看不到了。」

蕭羽將茶盞推遠點,哈哈大笑:「你爹那樣子確實很有可能如此。」

夏暖懊惱,不依直搖著蕭羽的手臂:「小爹,小爹,你最好了,帶我去嘛。」

蕭羽還是笑著:「你這求人的一套始終沒變過,逢著求人就直道誰最好,我猜猜,素日里,該是洵青最好罷。」

洵青此刻插嘴道一句:「是的,蕭爺。」

夏暖嘟嘴,兩頰氣鼓鼓的。

蕭羽不由去捏夏暖的臉,笑夠了才起身:「走罷走罷,這個府里你不就吃定了我!」

口吻中卻沒有一絲的著惱。

兩人走到樹下,蕭羽拿了專門打櫻桃的杆子,慢慢將低處的櫻桃挑了。

夏暖看著紅艷艷的櫻桃高興得不行,站在一旁,直指著樹上的櫻桃叫著。

「小爹,那兒那兒,那一串好紅。」

「小爹,再高點高點。」

「哇哦,小爹你好棒,摘到了。」

蕭羽挽起袖子,將一串櫻桃扔到侍女捧著的籃子里,回頭對著夏暖道:「要不要去摘幾串下來?」

夏暖點點頭,蕭羽把走過來夏暖一把抱起,手舉高夏暖的腰身,口中道:「快點,只准摘幾串!」

夏暖直笑著:「我給爹和小爹都摘一串。」

果然蕭羽放下夏暖的時候,夏暖手中拿著兩串紅艷大顆的櫻桃。

「咳咳。」

才從轉角處走出的安陽王爺夏瑋看著如此高興得兩人,不得不低低咳嗽了兩聲彰顯一下存在。

蕭羽見著夏瑋來了,回頭就瞪了他一眼,夏瑋好不尷尬,但還是故作自若地走上前來,壓低聲音對著夏暖道:「身體好了,這麼蹦躂?」

夏暖吐了吐舌頭,直往蕭羽身後躲。

蕭羽將夏暖手中的櫻桃拿過,一把塞在夏瑋手裡:「女兒給你摘的,愛吃吃,不吃走。」

夏瑋看著手中櫻桃哭笑不得道:「你不是說今日要去見海外來的那個大戶嗎?」

蕭羽頭也不回又去摘櫻桃:「那你不知道為什麼我今天沒去?!」

夏瑋只能咳嗽了!他當然知道,太知道了,前幾天蕭羽都不在府里,幾日不見,昨天忽然覺得要好好嘗嘗自家心上人的滋味,就,折騰到半夜……

蕭羽又回頭恨恨瞪他一眼,夏瑋理虧,硬著頭皮從侍女的手中接過籃子,賠笑:「我陪你們摘。」

蕭羽不做聲,夏瑋向夏暖投去求救的眼神,夏暖出來本就是違了夏瑋的意,此刻焉能不知自己爹的示意,連忙笑著點頭:「好啊好啊,小爹和我都盼著爹來呢!「

蕭羽嘟囔一句:「誰盼著他來。」卻是不趕走夏瑋了。

夏瑋厚著臉皮就站著陪他們摘櫻桃。

摘好了櫻桃,侍女洗了,一家人坐在正屋裡吃櫻桃,夏暖出了些薄汗,蕭羽讓下人打了溫水來,給夏暖擦了擦臉,夏瑋安然站一邊看著他,蕭羽不欲理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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吶,小制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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