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4 第一百二十四章 伴生靈

一周前。

在知道資料中的衛霖薔生日和忌日都是同一天後,羅絳很快把小零和丫丫聯繫到了一起,她清楚地記得,小零的生日剛好和丫丫在同一天，而二十面前的304中,除了死了個叫衛霖薔的，其他人都還活著,也就是說只剩下一種可能，丫丫=「衛霖薔」=小零。

可這件事聽起來太不可思議,疑惑之際,羅絳還是決定給羅芸桑打個電話問問。

「你是說……一個人有兩個靈魂嗎？」

羅絳自己問完，也覺得有些荒唐，人只有三魂七魄,缺了其中一個,這個人都不會完整，要麼痴要麼傻，如果把魂魄中的任何一魂一魄分給另一個靈魂,這個人也不可能有正常人的體征,但看資料,好像並沒有發生這樣的事，可人體是容器,一個不多不少剛好只裝得下一個靈魂的容器，如果強行在體內塞入兩個靈魂,那麼容器會慢慢崩壞,這也是鬼上身時間久了,人的身體會出現異常的原因，除了陰氣使然之外，更多的是人體這間小屋承受不了兩個住戶。

「聽起來很蠢吧……」

電話那頭輕笑了一聲，「不，這個情況是有的。」

「真的嗎？」羅絳有些詫異。

「嗯。我曾經遇到過。」羅芸桑娓娓道來，「有一次，有個村子里發生了怪事，一到晚上村子里的牲畜就會莫名其妙地死掉，一開始他們以為是野獸乾的，可那些牲畜的屍體上並沒有咬痕，甚至連屍體都是少見地完整，所以不可能是覓食的野獸，他們想了很多辦法來找出原因，偏偏怎麼找怎麼蹲守都沒有結果，村子里的人非常害怕，後來請去了法師，法師做了法師后，不僅沒起作用，反而村子里開始死人了。」

「我去的時候本也以為是鬼怪作祟，可後來我才發現，這一切都和一個小男孩有關，那個小男孩是村子里的孤兒，寄住在他大伯家，他父母死後，他大伯以撫養他為由，霸佔了他僅有的家產，不僅如此，還常常虐待他，讓他幹活，不給他吃飯，也不讓他上學，於是那個小男孩心魔叢生，身體里主動分裂出另一個殘暴的靈魂，而那些事都是他的另一個靈魂做的。」

羅絳皺了皺眉頭，有些奇怪，「怎麼聽起來像是人格分裂，而且……兩個靈魂的話，身體不會出問題嗎？」

「確實是人格分裂，但人格分裂本身就是多靈一體，這種人體質非常特殊，如果把我們的身體比喻成玻璃瓶的話，他們的身體就像不鏽鋼，在一定程度上，這種體質保證了兩個靈魂甚至多個靈魂的共生，可萬物有陰有陽，有好有壞，這種體質的人，靈魂共生後續中會產生很多副作用，比如意識混沌，精神痛苦，行為無法自控，如果不藉助外界手段進行靈魂融合，幾個靈魂會因在體內爭奪主權，最終反噬。而且就算是靈魂與靈魂之間能夠和平共處，時間長了，不鏽鋼也會逐漸被磨損，且兩個靈魂的磨損程度是正常人的多倍，也就是說他們的壽命比我們少很多。」

羅絳第一次聽到這樣的言論，覺得十分不可思議，原來人體這麼神奇，且靈魂居然能像細胞一樣分裂。

「後來，我陸續做了很多研究，翻了藏書閣里留下來的其他文獻，我發現多靈體還有另一種情況。」

「什麼情況？」羅絳急忙問到。

「寄生胎。」

寄生胎，就是在孿生胚胎在發育時一個胚胎被包入另外一個胚胎之中，當包入的那個胚胎髮育成型分娩后，被包入的胚胎存在分娩后的胎兒之中，同時隨著嬰兒一起生長，吸取嬰兒的營養，且畸形發展。

「這種情況也很少見，但被包裹在宿主身體中的寄生胎有很多年的潛伏期，甚至一輩子以胎記或者其他體征隱藏在宿主體中，除非某天，因為一件特殊的事情被激發出來，不然他們就會像一顆不發芽的種子，永遠沉睡。」

羅絳仔細回憶自己知道的一切，又想起小零說的話，她並不是一開始就參與進丫丫的生活的，至少關於來鳳棲大學前的記憶是沒有的，而且小零的記憶並不完整，她甚至不知道自己已經死掉，也不知道自己什麼時候進的304，那麼很可能，小零是丫丫的寄生靈，丫丫才是宿主。

丫丫死後靈魂沒有去地府，小零也沒有，但兩人生前互相不知道對方和自己的關係，丫丫甚至不知道小零的存在，所以小零留在了事情發生的304，丫丫則是因為最後死在出租屋，所以留在了那裡，直到衛霖薔出現，她把自己的名字給了她。

雖然有些不可置信，但這是唯一能夠解釋得通的理由，接下來就是搞清楚小零和丫丫留下來的原因了。

回到家裡，找到衛霖薔，也是為了更加驗證自己的猜測，羅絳去見了一個人，那個人就是毛思思。

………………………………

「我不相信你還沒有發現，你跟我們不一樣。」

宋芝死後，見到小零，很是驚訝，彷彿從來不認識小零一樣，這讓小零很疑惑，而羅絳這麼一說，這種疑惑似乎得到了解答。

小零笑了笑，無奈地說到，「原來，我已經死了嗎？」

羅絳沒說話。

她告訴鄭一彤她們，宋芝死後激發了小零的怨氣，兩人相互影響，相輔相成，其實是假的，小零一直都不是惡靈，也沒有害死過人，除了她忌日的那幾天，宿舍的人會受影響之外，根本不會發生什麼事，而宋芝也是個涉世未深的少女，除了會耍點小聰明之外，她沒有太多的壞心，她死前更多覺得的是委屈，而不是恨，所以就算有怨氣，也激不起風浪，之所以幫宋芝，其實是在滿足小零的心愿，也許是受毛思思的影響，她對宿舍友好相處這件事抱著很濃的執念，所以，羅絳的最終目的是幫助小零。

「原來不是大家不喜歡我，也不是大家忘記了我的生日，而是我已經死了。」小零有些沮喪。

知道自己死掉之後，很多事情就浮現在了她的腦海中，她第一次有清晰的記憶是丫丫和毛思思大吵的那次，她能明顯感受到丫丫十分生氣，後來丫丫搬出宿舍后，成天悶悶不樂，自說自話，也是在這段時間裡，她知道了丫丫身上發生了什麼，只不過因為時間太長，她自主地把這規劃到自己的記憶里，並說給宋芝聽，一直到最後丫丫自殺，她才迷迷糊糊回到304，自己甚至都沒在這個世界上真正活過嗎。

「你，想去見她嗎？」

小零聽到衛霖薔的話，認真思考了一下，搖了搖頭，「我生前沒有保護到她，死後也不想給她造成困擾，雖然共用身體那麼多年，但我們就像是花不見葉，葉不見花的曼珠沙華，這一世我們都活得太不堪，不如不見。」

繼而，小零又說到，「就像我的名字，小零，我原本就是個不存在的人，這會也該默默地退場，也許我們下輩子還會成為姐妹，在陽光下手拉手唱著歌的那種，只是……聽你們說，她還在那裡，我希望她可以早點去到我們應該去的地方。」

知道自己是局外人後，小零變得很清楚，丫丫的生活是悲劇，死了之後的執念是痛苦的延續。

「放心，我們會幫她的。」衛霖薔保證到。

羅絳也點頭，「嗯嗯。」

小零微微一笑，身體化作一道光，走的時候留下了一句話。

「看來，她已經交到了很珍貴的朋友。」

小零走後，衛霖薔垂著頭，連連嘆了好幾口氣，就在羅絳以為對方要替丫丫喊冤鳴不平的時候，這貨突然來了一句，「原來丫丫居然……這麼懶，給我起個名字都懶得重新想。」

羅絳：…………

「好了，接下來，就是解決丫丫的事情了。」衛霖薔打起精神。

羅絳拉住衛霖薔的手，「你應該知道這代表什麼吧？」

執念是很多鬼魂留在人間的唯一理由，如果消除了執念，對方可能就會離開，也就是說丫丫可能會走。

「我知道啊。」衛霖薔似乎沒把這件事看得很重，「天下無不散的宴席，何況你也看到了，每年那個時候她有多痛苦，人間沒什麼好留戀的，比起這個，讓她早點脫離痛苦，會更好。」

羅絳怔住了，她沒想到衛霖薔會這麼洒脫，空氣凝固了這麼一瞬，她有很多話想問，卻又不知道怎麼問起，如果有一天到了她兩分別的時候，對方會不會也這麼洒脫，又或者丫丫跟她有沒有什麼不同，而且衛霖薔既然說留在世間這麼痛苦，她又是因為什麼而留下來，如果是因為記憶，那大可不必，一碗孟婆湯下肚，起的效果是一樣的，都要經過這個程序不是嗎？而且她這麼年輕就早逝，生活過得一定也很苦，或者有很多遺憾，忘記了不是更好嗎？

百轉千回之間，一切又被咽回了肚子，「那，你知道丫丫的執念是什麼嗎？」

衛霖薔摸摸下巴，露出一個陽光燦爛的笑容，耀眼的目光好像要照到羅絳心裡去，「本來不知道的，現在差不多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