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017 事情蹊蹺

17.017 事情蹊蹺

謝池墨靠在車壁上假寐,霧寧歪在他懷裡,他不知女子在自己丈夫面前是不是都愛膩歪撒嬌,和霧寧待在一處,她不是要自己抱就是抱自己,她說夫妻本該如此。

秦嵐雲出身將門,處事洒脫爽利,和大家閨秀笑不露齒大不相同,謝正均為人有幾分陰鬱,不怎麼開口,但凡開口,總有些喋喋不休的趨勢,二人相處,秦嵐雲強勢,謝正均悶不吭聲,各處各的,別說撒嬌了,要秦嵐雲軟著聲說話都不太可能,更別論像霧寧這般了。

他睫毛壓眼,眼中情緒不明,骨節分明的手把玩著霧寧頭上的玉釵,說道,「離邊溪距離還遠,她這點都受不了,到了邊溪豈不更慘?」

霧寧想了想還真是這樣,可春香這幾日身子不舒服,霧寧又道,「不如讓春香上來休息會兒,精神好些了再說?」

馬車外,春香將二人的話聽得一清二楚,她不是愛聽牆角的性子,可她發現,只要謝池墨和她換位子坐上馬車,侍衛們離馬車的位子就會近很多,起初她以為大家怕有刺客刺殺謝池墨的緣故,慢慢,她覺得不是這樣的。

大家靠近馬車,純屬想偷聽謝池墨和霧寧說了什麼,偶爾,裡邊響起霧寧嬌綿柔甜美的嗓音時,周圍的侍衛精神一振,眼睛格外有神,像在期待什麼似的,她也好奇,漸漸,就跟著大家一起了。

她想知道,大家反應奇怪的原因是什麼。

因此,當聽到霧寧為她說話的時候,春香心裡是激動的,豎著耳朵,認真聽謝池墨怎麼說。

「她這招是欲擒故縱,故意博你同情,以她的底子,再堅持三五個月不是問題。」謝池墨語氣平平,卻猶如一盆冷水澆下來,春香抬頭看著天際,苦不堪言,心想,天晴了這麼多日,怎麼就不下雨呢?

霧寧毫不懷疑謝池墨的話,嗯了聲,換了個姿勢,要謝池墨抱,「我想睡覺。」

「睡吧。」

馬車內沒了聲,春香心灰意冷,反觀周圍的侍衛,無不失望的和馬車拉開了距離。

出了閩州繼續南下,離開已久的黑衣男回來了,風塵僕僕,表情難掩激動,劉詢吹了聲口哨,意味深長道,「見你略有疲憊但紅光滿面,離開我的日子裡,你一定睡過女人。」

黑衣男面無表情,繞過劉詢徑直走向謝池墨所在的屋子,躬身行禮道,「世子爺,查到了。」

謝池墨和霧寧正在用膳,見劉彥站在門口,他擱下筷子,沉聲道,「進來吧。」

黑色衣衫拂過門框,劉彥單膝跪地,俯首道,「奴才到的是淮山腳下建州,城內百姓對官銀被劫之事果真議論紛紛,茶樓酒肆到處都在說,建州知府親自運送官銀在途中喪命,但其實,方知府家中老母重病,他托通州同知馬文才將官銀送往京城,出事那日,卻是方知府自己帶人出了城,其母得知兒子死訊,當晚去了。」

說到這,他頓了頓,運送官銀本乃知府之事,許多人對這件事不以為然,他起初也沒放在心上,誰知道,當地的百姓說方知府最為孝順,父親早亡,他是母親拉扯大的,孤兒寡母相依為命多年,方知府對其母言聽計從,其母病重,方知府沒理由放下老母獨自進京。

又有人說,這就是一個人的命,老天要他死,躲都躲不過。

「奴才查過方知府,他為官清廉,在建州名聲不錯,還有一件事,當日和運送官銀的官兵一起喪命的還有建州一鏢局的人,奴才隱隱覺得不對,到鏢局,發現鏢局關了門,輾轉打聽到一鏢師妻子,她說鏢局在出事前接到張大單子,說是運貨去京城,晚上她丈夫回來,喝了幾杯酒,甚是高興,說跑完這一趟鏢,往後鏢局在建州就是數一數二的鏢局了,建州鏢局多,那個鏢局,擠不進前二十。」劉彥說完,抿了抿唇。

事情透著詭異,方知府臨時改了主意,一定是聽到了什麼風聲,至於鏢局,他拿著鏢師的畫像到處打聽過了,說他們出城時沒有抬箱子,身上甚至連包袱都沒有,他又繞回去找鏢師的妻子,她說他丈夫出門時只帶了平日用慣了的長劍,未有其他。

建州離京城的距離可不遠,身上不帶行李,沒有托鏢的貨物,一群鏢師出城做什麼?

官銀被劫的地方離建州不遠,他懷疑官銀是那批鏢師劫走的,事後和人分贓不均被殺滅口了,如此的話,鏢師妻子的話就說得通了。

「奴才問了在鏢師做雜工的人,他們說托鏢的是個穿錦服的中年男子,深更半夜來的,嘴角有黑痣,極為顯眼。」

這樣一來,憑著明顯的特徵,抓到幕後之人就容易多了,至少,能讓謝正均在皇上跟前有個交代。

謝池墨沉默不言,聽完,又問道,「建州同知大人背後的人是誰?」

劉彥眉頭微蹙,他以為謝池墨和他想到一處去了,接下來就是逮捕真兇了,沒料謝池墨問起馬文才,不過他做事細心,任何蛛絲馬跡都不會放過,別說馬文才,新任的知府他都查了,沒有一絲可疑之處,他斂了斂神,將自己打聽來的事□□無巨細稟告了。

「下去吃點東西,待會我寫信送回京,剩下的事情,和我們無關了。」謝池墨繼續用膳,動作優雅,好像丁點不把劉彥的話放在心上似的,劉彥猜不準謝池墨心裡的想法,稱是后慢慢退下。

霧寧專心吃飯,眉色淡淡的,沒有一絲好奇,偶爾會給謝池墨夾菜,謝池墨嘗了兩口,頓了頓,問道,「你不想問點什麼?」

霧寧不解,見他碗里堆了菜,奇怪道,「是不是菜不合口?」

「......」謝池墨默了一瞬,「還行吧。」

軍營的伙食比起這個更不如,這麼多年他已習慣了。他抬眸望著霧寧,和她相處的這些日子,他多少清楚霧寧的性子,方才的事情,她約莫壓根沒往心裡去,夫妻一體,謝池墨沒有刻意藏著捂著的意思,故而劉彥回稟事情的時候,他沒有避開霧寧,以為她會追問,沒料到她比他還沉得住氣。

飯後,謝池墨讓霧寧研磨,展開宣紙,寫下劉彥查出來的事兒,劉彥懷疑有人買通鏢師劫官銀,話里行間多傾向於此事,他不以為然,名不見經傳的鏢局敢打官銀的主意,事後還能繼續在建州開門做生意,哪怕背後之人權高位重,鏢局的人也不敢貿然點頭答應。

此事有蹊蹺。

真相如何,交給刑部和謝正均,和他無關了。

信件送出去,半個月的光景,謝池墨收到了消息,來送信的謝正均身邊的侍衛,說事情棘手,謝正均讓謝池墨回京一趟。

「他解決不了找皇上,皇上解決不了找文武百官,關我什麼事兒?」

謝池墨生平最不愛多管閑事,各人自掃門前雪,他當日謝正均就是事情牽扯到邊關,如今有了眉目,他吃飽了撐的才管呢。

侍衛灰溜溜走了,來的路上他就猜到是這麼個情形,結果,和他預料的不差。

一行人白日趕路,到了邊溪城旁邊的常州境內,忽然下起了瓢潑大雨,黑雲壓山,道路泥濘不堪,一行人衣衫濕透,匆匆駛向前邊的客棧。

和他們同時到達客棧的還有一行人,站在最前方的是一三十齣頭的男子,一身粗布麻衣,絡腮鬍,劍眉入鬢,眼窩深陷,神色肅然陰冷,他站在石階上,正指揮著和他同樣裝扮的男子卸下馬車上的箱子,劉詢停下馬車,吆喝一聲道,「讓讓,讓讓。」

絡腮男抬眉瞅了眼馬車,雨水模糊了眼角,皺了下眉頭,揚手示意人將馬車牽到角落裡,劉詢道了聲謝,目光落在一馬車箱子上,箱子上了鎖后又拴了圈鐵鏈子,看陣勢,裡邊的東西該是極為珍貴,吸引劉詢側目的還有一行人的動作,下著大雨,一行人手腳麻利,像是練家子才有的功底。

他不由得多看了兩眼。

絡腮男注意到劉詢的目光,眉頭一擰,略有猙獰的瞪了過來,凶神惡煞,像要嚇退劉詢似的,劉詢擦了擦臉上的雨水,張嘴吹了聲哨子,頗有挑釁的意味,想他縱橫邊溪多年,還沒怕過誰,兇狠不是靠長相,而是憑手段,狐假虎威的人他看得多了,可不會懼絡腮男。

他吹哨子,絡腮男看了他一眼,隨即轉身,走到馬車邊,幫忙抬箱子,箱子有些重,兩人抬著有些笨重,見對方示弱,劉詢收回了目光,跳下馬車,將馬拴在樁子上,拿出準備的小凳子放好,接過馬車裡遞來的傘撐開,朗聲道,「主子,到了。」

謝池墨下了馬車,一手撩著帘子一手扶著霧寧,他半邊身子在外邊,雨很快淋濕了他的衣衫,他恍若不知,護著霧寧快速走向屋檐,旁邊一行人,他未看一眼。

因著下雨,客棧的生意不錯,上房住滿了人,劉詢要了三間中等房間,謝池墨霧寧一間,春香一間,他們一群人一間。

他們上樓梯的時候,方才的一行人跟著進來了,絡腮男走在前邊,眉目陰冷,「要間柴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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