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023 自作孽哦
屋內傳來厚重的喘息聲斷斷續續,時高時低,每一聲呼吸皆帶著極盡的歡愉,聽得院牆外的人面紅心跳,眾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臉上不自然的滾燙皆掩於如墨黑的夜色中,心底閃過同一個念頭:他們世子爺,再次敗了。
算著時辰,他們世子爺興奮幾個來回了,而世子夫人,貌似很沉得住氣,就這樣,還沒暈死過去,果然,謝池墨不是膚淺之人,這個媳婦,娶得值!
眾人閃過這種念頭的同時,遠處傳來悲鳴的馬啼聲,於寂靜的夜裡分外刺耳,眾人神思一凜,轉身尋找聲音的源頭,沿著青石磚甬道走了十來步,只見模糊的光線中,一團黑影由遠及近,眾人停下腳步,手不自主的按住腰間配帶的長劍,蠢蠢欲動。
「讓開,快讓開,我有要事稟報世子爺……」隨著黑影臨近,一道熟悉的急切的嗓音傳來,眾人心頭一松,正欲詢問發生何事,只聽男子笑了起來,「快讓開,我有要事和世子爺稟報,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部費功夫,我這回可是立下大功了,不要太嫉妒我哦……」
聲音高亢難掩興奮,眾人莫名,待人到了跟前,看清來人的容貌,眾人忍不住倒吸口冷氣,他們若嫉妒一個不修邊幅,面容邋遢,衣衫不整的乞丐,那真是老眼昏花,讓人笑掉大牙了。
眾人心照不宣的對視一眼,面色晦暗不明,看在劉詢眼裡,愈發認定幾人嫉妒他查到重要線索,得意的捋了捋貼在額前的黑髮,趾高氣揚衝進了院子。
「世子爺,世子爺,奴才有要事稟告……」劉詢一踏進院子,渾身充滿了幹勁,鮮血淋漓的臉上,一雙眼黑如濃墨。
隨著劉詢音量拔高,屋內漸漸恢復了寧靜,霧寧氣喘吁吁坐在謝池墨身上,臉頰殘餘著歡愛后的紅暈,俯身道,「好像是劉詢的聲音。」
「世子爺,奴才有要事稟告,要事……」門外,劉詢的音量又高了幾分,霧寧按了按謝池墨肩頭,再次提醒他道,「劉詢說要事稟告……」
竹青色的涼席上,謝池墨氣息微喘,墨色沉沉望著霧寧,低緩道,「我是聾子嗎?」
陰陽調和乃養生之道,箇中滋味妙不可言,方才那一下,若不是劉詢突然出聲,他何至於一瀉千里,要事稟告……謝池墨扯了扯嘴角,俊逸的五官閃過一抹陰翳,雙手撐著霧寧在里側躺下,平緩呼吸后,不緊不慢起身穿衣。
屋檐下,劉詢面容急切,臉上儘是雀躍,忍不住的又伸手敲了敲門,暗暗搓著手,想著謝池墨會如何賞他,錢財,他不缺,手裡的權力說大不大說小不小,生活平順,唯一不滿意的地方就是和劉輝他們的排名,他倒數第一好多年,今年,無論如何都要翻身做倒數第二。
如此想著,不由得笑出聲來,而一門之內,謝池墨沉著臉,重重拉開門,走廊上搖曳的光照在他臉上,略顯陰冷,「什麼事兒?」
劉詢單膝下跪,垂首道,「世子爺,奴才聽您的吩咐,馬不停蹄的趕去越西國,路上片刻不敢耽誤,追上了絡腮鬍等人,奴才謹記您的吩咐,不欲多管閑事……」
劉詢喋喋不休,謝池墨臉色愈發陰沉,「說重點……」
劉詢抿了抿口水,抬起頭,對上謝池墨風雨欲來的眼眸,心頭一冷,長話短說道,「奴才找到官銀的去處了,之前在客棧奴才就覺得那個絡腮鬍男子有問題,不成想真是這樣,奴才追上他們,發現他們手腳麻利,訓練有素,像是練家子,所以……」
「所以你就多管閑事。」謝池墨冷冷打斷劉詢,反詰道,「我讓你追查官銀了?」
劉詢一怔,反應過謝池墨話里的意思,早先的熱血沸騰悉數盡消,他低下頭,吞吞吐吐道,「沒有。」
「那你回來做什麼?」
謝池墨冷著臉,如點漆的眸子深不見底,冷風吹過,劉詢渾身起了層雞皮疙瘩,明明該冷的,只見他額頭上起了層薄薄汗意,他低下頭,聲音低若蚊吟,「奴才知錯了。」
追查官銀之事如今刑部大理寺在查,謝池墨乃一方將領,與六部無關,過問官銀之事乃是擔心國庫空虛影響邊溪城其他將士,於他而言,官銀和他無關,想通這點,劉詢知道自己犯了忌諱,謝池墨眼力過人,絡腮鬍一行人身手如何,謝池墨不會看不出來,謝池墨不多管閑事是嫌麻煩,而他,把這個麻煩帶了回來。
劉詢心虛的垂下頭,本以為自己立了大功勞,現在好了,偷雞不成倒蝕把米,緊繃的勁兒沒了,渾身酸疼難受不已,他雙手撐地跪在地上,不發一言。
院牆外,眾人屏氣凝神,對劉詢,眾人不自覺的露出一抹瞭然的同情來,認為劉詢活該,任誰在冰火交織,飄飄欲仙中被人打斷都會不悅,加之謝池墨不愛多管閑事的性子,劉詢,栽跟頭了。
欲.求不滿的男人招惹不起,幾人默契的隱藏身形往黑暗中躲,這種時候被謝池墨發現他們聽牆角,肯定連他們一併處置了,他們世子爺,可不會手下留情。
故而,幾人輕手輕腳挪著步伐,這件事,能不參與就不參與,否則的話,他們吃不了兜著走。
退到黑暗處,眾人正欲鬆口氣,只聽內里傳來謝池墨平靜如水的嗓音,「外邊的都給我進來。」
幾人再次斂神,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磨磨蹭蹭不肯往前走動,心裡將劉詢從頭到腳罵了個遍,什麼事不能好好說,偏偏要在謝池墨和霧寧恩愛的時候,還把他們給連累了。
「外邊沒人是不是?」謝池墨聲音無悲無喜,黑衣男子咬咬牙,率先走向光亮處,露出自己的容顏,一板一眼道,「劉詢說有要事稟告,奴才見他似受了傷,特來詢問一二,不能讓他被人欺負了。」
聽到這,劉詢心下感激,不管幾人在一起如何打鬧,兄弟始終是兄弟,有福同享有難同當,他何其有幸!誰知,黑衣男子話鋒一轉,「劉詢武功不好打不贏奴才是他沒本事,愛碎嘴得罪人也是事實,但收拾他,只能是奴才,旁人不行。」
劉詢嘴角僵硬,所以說,黑衣男子根本沒把他放心上,是擔心他出了事,他找不到人欺負了是不是?這樣的兄弟,簡直是不要也罷。
謝池墨輕飄飄掃了黑衣男子一眼,並未多說,「其他人也是這麼想的?」
這時候,黑暗中走出好幾個彪形大漢異口同聲道,「是的。」
劉詢嘴角再次抽搐,果真,倒數第一就是給大家欺負的,他受夠了,他一定要翻身當倒數第二,他想起什麼,接過話道,「世子爺,奴才發現他們是朝邊溪去的,大批官銀流入邊溪城,其中恐怕有不為人知的陰謀。」
說完,看謝池墨認真望著自己,劉詢腦子快速轉著,又道,「劫匪奸詐,將官銀藏於墨錠中再扮做運貨的商人躲開嫌疑,如果不是奴才心底困惑,只怕發現不了其中的秘密。」
他小心翼翼的望著謝池墨臉上的表情,他素來會看人臉色,見謝池墨臉上沒流露出一絲一毫不耐煩才大著膽子道,「奴才偷了塊官銀出來,不小心露出馬腳被他們發現,奴才寡不敵眾,將官銀藏於半路先回來了。」
那幫人身手敏捷,他全然不是對手,確認是官銀后,隨手拿了一塊就回來了,半路被他們追上,他差點喪命,怕他來不及揭穿這個秘密,依著習慣,他將官銀藏在半路的竹林里,若他不幸死了,謝池墨一定會查他的死因,按蹤索跡,謝池墨一定會找到他藏的官銀,而官銀就成了唯一的線索。
這般想想,他還是勇氣可嘉的,劉詢覺得謝池墨該表揚他,畢竟,他可是差點連命都沒有了。
謝池墨沒有吭聲,其他人也俱沉默,雖說以劉詢的性子,攔截絡腮鬍一行人運送的墨錠肯定有其他原因,但不得不說,劉詢有句話說對了,』大批官銀流入邊溪,對方有什麼陰謀?邊溪局勢複雜,稍有不慎,牽扯其中的就是三國之間的戰事,由不得謝池墨不管。
「去西屋說。」謝池墨沉了沉眉,長身玉立走了出去。
劉詢知道自己這一關是過了,照這種說法,他立了大功吧。
他不知謝池墨會歇在驛站,只想著回來搬救兵領功勞,一路詢問而來,天麻麻黑的時候他經過一處客棧打聽,得知謝池墨吃了午飯當即離開,他又折身回來,這才來了驛站。
幾人面色凝重,連探究謝池墨房中密事都沒了心思,劉詢藏官銀的地方是眾人心知肚明的的地方,平日他們跑的地方多,搜查某些證據時不方便隨身攜帶,便有將東西擱路上的習慣,那塊官銀,被劉詢藏在竹林叢中一株被砍掉的竹子里,砍掉的竹子不容易引起注意,誰知裡邊放了東西。
劉詢不敢再像方才啰啰嗦嗦,擰著眉,言簡意賅的解釋了通。
估計刑部大理寺的人想破腦子都想不到,被劫的官銀外邊包裹了層煙霧彈,哪怕在眼皮子底下都發現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