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6.第一百零六章

知道程欽快要回來了,顧青青的心裏面也算是暗暗鬆了口氣,既然皇帝能悄悄把她送到宮裡面去和程欽相會,說明他對程欽還是比較照顧的。

心情一放鬆,日子過得也就舒心了不少。

裁縫鋪子在這一年裡頭擴大兩了三家,老裁縫走著路都能哼小曲兒，不過老爺子很清楚,這鋪子的投資人是誰,設計創作的靈魂是誰,所以他就安安心心地拿他那份錢,反正顧青青也不會虧待他,他呢，就幫顧青青把鋪子打點好,分工合作，互惠互利。

顧青青則安心坐在家裡頭,一邊帶著孩子玩一邊收錢。

程桓這邊的生意也做了起來，開了兩家綢緞莊，和顧青青的裁縫鋪子合作起來，既擴大了銷路,又節省了成本，整個都城的服裝業幾乎被程家壟斷了,不僅如此，他們在燕歸城等主要城池也開設了店鋪,都在運作中。

入秋的時候程老爺感染了風寒,一直治不好,身子每況愈下，只能躺在床上養病，程思妍雖然一直沒有恢復神智，但是現在多少能夠感知到外界的信息，她如同一個新生兒一樣，重新開始學習一切，包括說話，現在也能用簡單的字詞表達自己的意思了。比如說她喝了，會指著肚子說餓，喝了也會說水，只是還不能自理，吃飯不小心的話仍然會弄自己一身，更不用說自由走動。

沈芊芊和秦升的關係倒是越來越好了，秦升還是住在官舍里，不過升職之後，他分得一處宅子，雖然面積不大，房間也不多，將來告老還鄉房子還得還回去，但是至少有了自己安居樂業的居所。這麼一來，沈芊芊就更加不願意回程府了，有一陣子就直接住在秦升的院子里。

顧青青睜一隻眼閉一隻眼，權當看不見。

程桓則略有微詞：「表妹好歹也是程家的人，這樣還未成親就與男子住在一起，成何體統，這要送到官府裡面，根本就是私會。」

顧青青笑他：「那少爺們拉著丫鬟們暖床，就是理所應當名正言順？」

程桓一下子被噎住，他從來沒想過這個問題，繼而想起霜花來，心下一陣凄然，轉過臉去不說話了。

顧青青知道自己說得有些重了，連忙圓場：「我剛才說笑的，不要在意，對不起哦。」

程桓依然別著臉，聲音悶悶地：「你說得也沒錯。」

顧青青不說話了，自從霜花過世之後，這幾年來，程桓一直都沒有再和什麼女子有過關係，他連貼身丫鬟都不要，更不用說暖床了。她剛才說話也是不過腦子，開這種玩笑，完全就是揭人傷疤。

懷裡的小桃子睡了一覺醒了過來，一雙眼睛眨啊眨的，突然就哭起來。

這段時間顧青青也有了經驗，小嬰兒哭一般就幾種情況，餓了，想便便，想換個姿勢，身上癢了疼了，小東西自己還不能動，又不會說話，一切的提示就是哭，反正哭了肯定就是哪裡不舒服，否則不會無緣無故鬧人的。

她要餵奶，程桓坐在旁邊不方便。顧青青只好站起身抱著孩子往屋子裡走，走了兩步，轉過來說道：「若是你惦念霜花，就應該繼續好好生活下去，這樣她在九泉之下也會覺得安心。我方才是無心之失，說的並不是你和程欽，我在心中，你們倆都是很好的人。」

她說完就匆匆忙忙地抱著孩子進了內室，程桓轉過臉來，喃喃道：「世上哪有第二個霜花，又哪裡有第二個青青？」

小桃子吃飽了奶，心滿意足地打了個嗝，顧青青笑眯眯地把她抱起來，一邊在她背上輕輕拍著，一邊走出了屋子，程桓已經不在了。

隔了幾天，顧青青尋思著該給孩子準備冬衣了，於是在紙上打好了樣，細細地畫好了花紋，然後帶著孩子給裁縫鋪子送去，也算是出去閑逛了。小桃子靠在她懷裡，一雙眼睛好奇地看著滿大街的人，看著看著還自己笑起來，樂呵呵的，看得過往的行人都跟著笑起來。

到了裁縫鋪子，顧青青把圖紙交給老裁縫，又特別指出幾個需要注意的地方，正說著，有個婦人走進來，一眼瞧見了小桃子身上的衣服，她忍不住過來逗了逗孩子，指著她身上的衣服問：「這件衣服店裡面有沒有賣？」

店鋪裡面並沒有童裝，顧青青愣了一下，問：「這位夫人是想買？」

那婦人仔細看著衣服上的圖案：「這衣服可真好看，別家鋪子裡面沒有這種樣式，我也是頭一次見，如果你們要賣的話，我肯定要買走。」

顧青青微笑，看來鋪子又開始擴大經營範圍了。

她跟老裁縫商量了一下做寶寶衣服的事情，小桃子呆久了覺得無聊，開始嗚嗚啦啦地哭鬧著想出門，顧青青只得一邊安撫她，一邊跟老裁縫快速說著，忽然她手上一輕，小桃子竟然被人抱了起來。

古代居然也有當街搶孩子的？她嚇得立刻轉身，準備追過去把孩子搶回來，再一看抱孩子那人，就站在她旁邊不動，伸出一隻手指逗弄著孩子，又對著顧青青微微一笑。

「……夫君！」她震驚了，咬了一口自己的手指頭，「我不是在做夢吧？」

大白天看見這麼個大活人出現在面前，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程欽定定地看著她，清瘦的臉上帶著笑容：「自然不是，皇上允許我出宮了。」

顧青青喜不自勝，撲上去把他連小桃子一併抱住：「真是太好了，我們回家，現在就回家！」

雖然離過年還有一段時間，程府裡面卻喜氣洋洋，正在準備盛宴。

念月看見顧青青三人回來，便笑道：「大少爺回來找不到你，真是一刻鐘也等不了，直接就跑去店裡找你了。」

程欽正色道：「我只是去看看我家娘子的產業，實在是嘆服。」

顧青青一本正經：「那是我為你打下的江山！」

念月在旁邊笑起來：「剛才宮裡面來人了，大少爺又陞官了喲。」

顧青青呆了呆：「升到什麼了？」

「忘了是什麼官名了，」念月費勁地想了想，「反正說是個一品官。」

……可惡啊，為什麼這個人陞官好像別人吃飯一樣簡單啊？！

顧青青側過臉去看著程欽：「夫君，你現在官職那麼大，我以後是不是要跪著跟你講話啊。」

程欽哭笑不得：「官職再大也大不過夫人啊……」

至此，張大人通敵叛國一案被查了出來，原來他為了穩定自己的地位，削弱燕將軍的力量，不惜向蠻國出賣皓國的軍事機密，導致數次戰事之中，凡是燕將軍手下的得意將領都在前線戰死。除了燕秉和程欽之外，還有幾位將軍也已經亡故，許延陵數次死裡逃生，才算是幸免於難。

此事公告天下，麟國覺得蠻國這件事情做得太不厚道，再加上戰役經歷時間太久，他們主動提出了退軍。

麟國一撤軍，蠻軍孤身奮戰，很快就被皓國的增援軍隊擊潰，此次蠻國折損過半，估計要休養生息，二十年之內都無法再次挑起戰爭。

許延陵班師回朝，皇帝論功行賞，諸位將領都有封賞，方啟運和陳士武也有封官加爵，連秦秋都升了官職。

張大人這棵大樹一倒，牽連到數十名官員，大多還都是他的門客。這麼一來，朝中張大人的勢力一下子就坍塌了。

張大人被處以極刑，秋後行刑，張家上下百餘口人，滿門抄斬。聽聞靜妃在皇帝的寢宮外面跪了三天三夜求情，但是皇帝都沒有出來見她，最後靜妃在自己的寢宮內懸樑自盡。

顧青青聽說這個消息的時候，心下有些唏噓，她對張沐婧並沒有特別的反感，這位娘娘先是失去了愛人的心，又失去了父親和家族同胞，或許死亡對她來說是一種解脫。

只是現世並沒有滿門抄斬這樣的酷刑，張家的慘事還是讓她不由得打了個寒顫。

伴君如伴虎，之前被帝王寵愛的張氏一族，如今徹底沒落了。燕將軍則向皇上請辭告老還鄉。一時間朝堂之上風雲變幻，人人自危。

不過，今年的這個年過得十分開心，小桃子已經可以扶著坐起來了，程欽沒事的時候就喜歡逗女兒玩以及被夫人逗著玩。

程老爺終於沒能熬過這個冬天，他心滿意足的看見大兒子活著回來，又看見自己的小孫女活潑可愛，也算是沒有什麼遺憾故去了。程思妍今年還在學習怎麼吃飯，她很喜歡小桃子，只有看見那個小女孩的時候，她的目光會有流動。

過年的時候，沈芊芊和秦升也來了。秦升正式向程家提親，希望能娶沈芊芊為妻。

顧青青猶豫了一下，卻還是什麼都沒有說，每個人都有自己的命運和福氣，既然他們倆這麼喜歡在一起，還是不要攔著了，或許這是他們最好的選擇。親事一定，年後還要為這兩個人操辦婚事，兩家的長輩全部都已經故去，只能想辦法幫幫他們了。

除了這對之外，陳士武也要迎娶念月，而另一對新人也要成親了，是她的義兄方啟運，要娶的是燕將軍的小女兒燕南祀。

「他們倆不是死對頭嗎？」顧青青驚了。

陳士武愁眉苦臉：「誰說不是呢，我覺得以後要天天看著他們倆吵架了。」

顧青青帶著程欽去看過一次程潛，那個青年正坐在田間地頭，和幾個小孩子在玩，一臉開心的樣子，看見顧青青，還衝著她招了招手。

「就這樣放著不管了嗎？」程欽問顧青青，「他看起來很好。」

顧青青點了點頭：「就這樣吧。」

程潛和孩子們玩得開心，他瞥了一眼程欽和顧青青離去的背影，嘴角露出一絲笑意，很快又低下頭和孩子們玩去了。

顧青青和程欽兩個人慢慢地往回走，兩旁的景物往後退去，有那麼一瞬間，她的記憶忽然變得異常清明，幾年來的過往，發生的種種事情，身邊的人來了又去，一直留下來的只有這些人，如同夢一般。

她下意識地拉著程欽的手。

「怎麼了？」他回握著她，手心裡的溫度傳遞到她的手上，

「真好。」她沒頭沒腦地說了這麼一句。

程欽攬住她：「嗯？」

顧青青卻已經笑著走到前面去了：「快走吧，小桃子餓了！」

（正文完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