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7.第八十七章
顧青青得知大赦的事情已經是兩天後了,她之前也是忙昏了頭,根本沒想到這麼一檔子事兒,等知道的時候第一反應就是去問程欽:「天下大赦是指所有的犯人都會被從牢裡面放出來嗎?」
程欽搖了搖頭:「當然不是,只是說會減輕刑罰。本來罪責就很輕的犯人才會直接從大牢裡面被放出來,至於這些罪責深重的也只會減刑而已。」
顧青青想起來程潛被判的是死刑,這才稍微放下心來,這麼重的罪責肯定不能被從牢里放出來。她又問:「那麼程潛這樣的死罪會怎麼減刑?」
程欽猶豫了一下,才說道:「應該減免死刑,判處流放吧。」
顧青青愣了一下,有些惱火:「其實你本來就知道程潛不會死的對不對?」
她這才想起來,程欽一直在忙新皇登基的事情,他怎麼可能不知道有天下大赦這種事兒?只有她這個穿越過來的現代人,有時候會忽略這些古代約定成俗的小細節,結果他居然也不提醒她!
好吧,程欽也不知道她是從現世穿越的,這筆賬好像不能算到他頭上去。但是怎麼就覺得很窩火呢?本來放下去的心現在又重新提了起來。
程欽看看她的臉色,嘆了口氣說道:「不管怎麼樣,程潛他總歸是我們兄弟,也是從小一起長大的。小時候我對他也有些成見,娘親又不許我們和他親近,雖然沒有多麼深厚的手足情意,可是從小看著長大的人,讓他就這樣被砍頭,真的也是有些痛心,再說,爹的心裏面一直不想讓他死。」
顧青青氣得吐血:「你倒是會做好人,也不想想你娘,霜花和染七,還有你妹妹呢?這些人就活該被殺死被弄成廢人嗎!」
簡直活脫脫的聖母,她真想咬他一口。
程欽像是看出了她的意圖,把手遞了過去:「想咬就咬唄,咬完了繼續聽說我。」
顧青青撇了撇嘴,把他的手推開。
程欽繼續說道:「有的時候,死並不是一種報復的方式,只是讓罪人提前解脫了。你還沒聽我說完,犯人若是被流放,一定是荒無人煙的邊疆。他們被押解過去做苦力,每天要搬運巨大的石塊,要開墾開裂的黃土地,還要忍受饑寒交迫和官吏們的壓迫。流放雖然不是死刑,但是比死刑更可怕,而且流放的犯人大多都會死在流放地,很少有能夠回來的。」
顧青青半天才說道:「那何必這麼麻煩,直接砍了腦袋,也就不用這麼痛苦了。」
程欽揉了揉她的頭髮:「程潛作惡太多,這樣的磨礪對他來說並非壞事。如果他真的能夠活著回來,應該也是脫胎換骨了。如果不能……我們對爹也有個交代。」
顧青青派了個家丁去衙門打聽,果然牢裡面的犯人有些已經被放出來了,問道程潛的時候,主薄翻了翻冊子,說道:「程潛罪責深重,不能釋放,改為發放西北邊境三十年,已經上路了,刑滿才可以放回來。」
家丁回來稟報了顧青青,顧青青掐著手指頭算了算,三十年的時間也差不多了,就算是回得來,也是快五十歲的老頭子。古代人活不了太大年紀,不怕他在作惡。到時候若是他改邪歸正,程家倒是可以讓他好好養老。
這件事情終於告一段落,有生之年顧青青都不想再看見程潛了。
新皇登基后沒幾天,喜訊接二連三。
首先為了籠絡人心,諸位大臣的官職都晉陞了一品,本來位居一品的官員則賞賜了雙倍的俸祿,一時間人人喜氣洋洋,對新皇歌功頌德。對於民間,也減免了一年的苛捐雜稅。
然後緊接著宮裡面來了人,直接到程府宣了皇命,賜婚給程欽和顧青青。本來顧青青已經脫了奴籍,只是普通平民的身份。但是由於她兩位義兄在軍隊位居要職,親大哥秦升在宮裡面又晉陞了一品,做到了四品,秦秋在許延陵賬下做事勤奮認真,也收到了重用。因此,新皇的賜婚順理成章。
程老爺也在一起迎接皇命,聽見賜婚的消息,又是訝異又是歡喜,一時之間五味陳雜。他想起當初和程夫人一起強烈反對程欽和顧青青在一起,早知如此何必當初呢,說不定有些事情就不會發生了。
他自從眼睛看不見之後,心裏面反倒是平靜下來,看透了許多事情。什麼榮華富貴達官貴人,自從他出了事,哪有人來看過他,就算有人來,也都是來看望正在做官的兒子程欽的。一切都是過眼雲煙,還不如顧青青和念月這兩個丫頭經常來照顧他來得實在。
若不是念月已經有了陳士武,程欽要娶念月的話,他老人家也會拍巴掌同意的。
這邊賜婚的聖旨一到,程欽喜不自勝,立刻開始著手辦理婚事,然而剛準備到一半,皇宮裡面突然傳出消息,說老皇帝重病不治,連夜暴斃。於是皓國剛辦完喜事又迎來國喪。根據慣例,國喪期間,民間三個月內禁止辦理一切喜慶事宜,三年內不允許張燈結綵,不準奏樂唱曲。
也就是說,程欽要想和顧青青成親,要等三個月後。就算是真的要嫁娶,也只是很低調地進行了。
顧青青無語問蒼天,她到底招誰惹誰了,好不容易能結婚了,還還准好好辦個婚禮。
程欽安慰她:「要不我們再等等?」
顧青青兇巴巴地說:「等什麼,就等三個月,過完年就成親。」
過完年她才十五歲,程欽二十歲,只要能夠順利成親,就算是打破了原書裡面既定的情節。因為書裡面秦青十六歲才嫁給程欽的牌位,然後遭遇了後面一連串的事件。
她十五歲就成親,程欽就不會死了。
雖然程潛並沒有死,可是他現在被流放邊境,也不怕他跑來作惡。
這麼一想,顧青青的心又放了下來。
國喪期間,大家都不能穿顏色鮮艷的衣服,所以顧青青的裁縫鋪子最近生意有些不太好,她之前設計出來的都是或明快或嬌艷的配色,很明顯不適合國喪期間穿著。
老裁縫問她要不要設計一些素色的衣服來,顧青青抱著腦袋想了想,想起來她看過的一些很素凈的衣服。雖然顏色很單調,但是上面有一些圖案十分增色,不過這就需要更為高超的染色技術了。
她和老裁縫研究了數日,終於成功地把圖案印染上去,非常漂亮。
於是那些已經膩歪了純白色純黑色的姑娘小姐們又紛紛登門而來。
顧青青這次設計的衣服,基本都是白色和黑色為主,也有灰色和棕色的布料,上面印染了水墨畫一樣的圖案,這些本來素得有些難看的衣服突然就多了一些味道。為此,顧青青還苦練了數日的水墨畫。
雖然她畫得完全比不上那些名家大手,但是往衣服上面印圖案是沒有大問題了。
這次的衣服不但收到了女性的歡迎,也引起了男子們的注意。第一個穿上顧青青製作的男裝的人,是程欽。
程欽略顯尷尬地看著顧青青手裡的衣服,他還想堅持一下:「青青,我入宮之後穿的是官服,不需要這些便服的啊。」
顧青青有些遺憾:「我知道啊,可是我覺得這個圖案和顏色跟你很配,穿上一定很好看。」
程欽不忍拒絕她的好意,接過來衣服穿上。這是一件長衫,粗布麻料,雖然不是絲綢長衫那樣的高貴,卻也不失古樸。尤其是上面的印染水墨圖案,旁邊還寫了一句詩:「與君一醉一陶然。」
程欽穿了長衫站著,他覺得有點怪怪的,可是看在顧青青眼中就是一位翩翩佳公子。
末了顧青青嘆了口氣:「脫了吧。」
程欽扯住袖子:「我穿,留著吧。」
新皇這天聽程欽講了半天,就有點走神。雖然現在程欽轉為武官做將軍,但是原來的太子也就是現在的皇帝仍然喜歡聽他講學,所以每次都欽定他來。
皇帝眼神飄忽了一會兒,定在了程欽身上。等程欽的講學告一段落,皇帝邊開口道:「程愛卿,我怎麼覺得你今天穿得有些厚呢?」
撐得官服都有點腫起來了。
程欽有些不好意思:「裡面是件新衫子,不捨得脫,就穿在裡面了。」
皇帝眨了眨眼睛:「脫了官服與我看看。」
程欽只得把外面的官服解了,露出裡面的長衫來。皇帝本來還以為是什麼高大上的衫子,卻發現連布料都很一般,只是平民穿的麻布衫子而已,他正想讓程欽把官服穿上,忽然看見那上面的水墨圖案,覺得有些稀奇。
「愛卿你把袖子抬起來,讓朕瞧瞧上面畫的是什麼?」皇帝走過來。
他圍著程欽轉了兩圈,忽然眼睛一亮:「愛卿在何處購買到此衫?朕也想買一件。」
隔日,皇帝的便服也變成了這樣的一件衫子,顧青青給他染了水墨畫的龍,非常寫意。因為是麻布素色,倒也正好符合披麻戴孝這樣的說法,卻又隱隱有種說不出來的飄逸感。
這消息不脛而走,裁縫鋪子的生意比之前好了不止一倍,這次也有男子趕來排隊。老裁縫感嘆:「青青姑娘,這回我得請幫手才行啦!」
顧青青咧嘴一笑,這要在現世,基本就是個服裝廠了。
她回去就給了程欽一個大大的擁抱:「廣告費!」
程欽沒聽懂,不過他現在已經習慣把聽不懂的話忽略掉了,他看著坐在桌前的顧青青,問道:「你這畫的是什麼?」
看起來似乎是很複雜的樣式。
最近顧青青老是霸佔他的書房,有時候他辦公的時候總想瞄一眼她在做什麼。
顧青青一笑:「我們倆的婚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