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花樣年華

第八章 花樣年華

小禮堂早課,新一巡學兵第一次全員參加。

一排排木凳,由於小禮堂的地面逐漸抬高,使得後排凳子要顯得比前排高大,每排十個木凳,分左右擺在兩邊,中間和兩側都是過道,寬約三尺,最後一排木凳距離後窗也不過三五步。

小禮堂三面牆上,寬大的窗戶蒙著乳白色晶膜,此刻東面的牆上,陽光穿過晶膜,正將溫暖灑在提前來的學兵身上。另一面牆上兩側兩個小門,中間是講台,木製講台高約三尺,據愛獵奇的學兵考證,正好與最後面的第十五排地面一般高。

無論選擇哪個座位,都不會被前排的腦袋擋住視線,同樣的道理,無論選擇哪個座位,站在講台上的教官都能將你的臉蛋看個清楚。

座位隨便選,規矩只有一個,每一哨的人必須在同一排,挨個坐在一起。起初並沒有這個規矩,也不知哪一年哪兩位痴情的學長學姐,偷偷選擇在禮堂談情說愛,恰好讓每每在禮堂外透過窗戶巡視的標營主事發現,於是便有了這個規矩,至於那兩位學長學姐的大名,據說因為他們後來的彪炳戰功和身份地位,標營選擇了替他們保密。

正是春心萌動的年齡,少年們對於異性懵懂中帶著好奇,出自本能想彼此接近,又有偉大的學長學姐開路,小禮堂早課,根本不需要號角提醒,吃完飯一個比一個來得積極。

物以稀為貴,用在人群也是至理名言。

新一巡只有一隊女兵,男女比例還不到五比一,有一個少女對男孩露出笑容,周圍往往伴隨更多的沮喪嘴臉。男孩們的縱容讓女孩們更加嬌蠻,冬天陽光下,夏日背陰處,前排的好位置約定俗成,成了每一巡女兵的專屬。

「規矩就是用來打破的籮筐。」有慣例就有例外,蒙一川大不咧咧的話聲落地,新一巡對好位置繼承與爭奪的好戲正式開鑼。

「高垣,來這邊,快啊。」

蒙一川領著本哨的人佔了幾排陽光位置,高垣跟在李長弓身後,剛從禮堂門口露頭,蒙一川站起身熱情招呼。領頭的卓越腳下明顯有些猶豫,可架不住身後常海推揉,心不甘情不願地在蒙一川身後坐下。

「好兄弟,哈哈。」常海坐在凳子上,陽光照射在側臉,自以為很帥氣地擺個造型,嬉笑著對蒙一川道謝,眼角的餘光卻喵向小禮堂門口。

高垣被李長弓拉著坐下后,有些膽怯地提醒卓越和蒙一川:「兩位哨長,我聽說這位置是留給女隊的,我們——」卓越聞聲就要站起來。

「哨長,都坐下了,這時起來可會讓人笑話。」劉新傑坐在五人中間,不懷好意地看著卓越:「你看,這幾排有太陽的座位,都是我們小隊的人占著,你真要起來?」

卓越的座位挨著側旁的過道,屬於曬太陽的最佳位置,一時也有些難以取捨,只好坐著不動以不變應萬變。

「三隊的,你們也太霸道了吧!」

「就是,好位置都讓他們佔了。」

「快把女隊的位置空出來,要不有你們好看!」

威脅,除了威脅就是人群圍上來壓迫,就差沒有出手將三隊的人從座位拉起來,理由一致地選擇了維護女隊利益。

童子營選拔上來的少年,哪一個都不是善茬,三隊遲來的兩哨人剛進門,看見本隊的人被圍攻,呼啦一聲也沖了過來,機靈地先佔住座位,然後擼袖子握拳頭。打架有軍棍伺候,打口水仗可不會受罰,擺出武力無非顯示強硬姿態。

「蒙一川,你來得早不假,可這兩哨人才到,坐這不大合適吧。」

說話的正是測試時的清秀少年,現在是一隊五哨的哨長,名叫李子輝,領著本哨的兄弟對蒙一川發難。

「李子輝,一隊人坐一排,我來的最早,嘿嘿。」蒙一川狡猾地曲解規矩:「那時就我們五個人,從前往後看,不正好是一排,哪裡違反規矩了。」

「那是一列,別狡辯。」有其他隊的人幫著李子輝浩說話。

蒙一川口誤說錯話不吭聲了,三隊四哨的哨長卻接過了話頭:「這都不懂,從講台看是一列,你們站在過道,再看看,誰說剛才我隊兄弟不是一排排。」

「李子輝,要怪蒙一川還輪不到你,教官才有資格說他們是不是一排。」二哨的哨長乾脆迴避對自己不利的話題,鬼才信李文浩敢對教官發問呢,為佔座位找教官評理,純屬自找麻煩。

三隊五哨的哨長一副老好人模樣,不過屁股卻在凳子上坐得穩穩實實,話中透著難言的意味:「下次你們也可以這麼來嘛,是不是啊,其它隊的兄弟,下次你們佔了好位置,難道也給李子輝讓出來。」

「算你們狠,不過——好戲還在後頭。」李子輝自然也不奢望三隊能讓出位置,就是出頭露個臉博得人氣而已,假裝聽不出五哨長話中的挑唆,說完話就領著本哨的人找位置坐下。

「蒙一川,哥幾個真要坐在這?」

氣走了別隊的人,剛才同仇敵愾的勇氣很快化作內部的猶疑,五哨長開始試探幾人的態度。

「先坐著吧。」蒙一川態度模稜兩可。

卓越思考一下小聲說道:「我看還是挪下吧,女隊可不好惹。」

「噓,女隊來了!」常海眼睛一直盯著禮堂門,一句話打斷了幾個哨長還沒有結論的商討。

黑色緊身軍裝穿在剛開始發育的苗條身軀上,下擺塞進寬鬆的黑軍褲里,腰間皮帶描著紅色雲紋,腳下是乾淨的棕色高腰皮靴,靴筒塞著褲腳,渾身上下整潔利落,少女們腳下似乎踩著鼓點,透出令人心醉的青春氣息。

女隊領頭的哨長一副娃娃臉上原先洋溢著淡淡的笑容,踏進小禮堂走了幾步,柳葉眉不由皺了起來,帶著少女們站在中間的過道,身後一長溜女兵臉上都露出不可思議的神態。竟然有男兵搶佔座位,這無疑是對所有女兵的挑釁。女兵們早就從學姐們口中傳承了小禮堂的慣例,只是一時還想不到捍衛自身權益的方法,就那樣冷著臉站在過道,盯著三隊的男兵們。許多少女在心中發誓,以後絕對不理這些不懂憐香惜玉的傻蛋。

高垣第一時間就將腦袋垂向胸口,根本不敢和女兵對視,從小到大都沒有和山寨的女孩紅過臉,他可沒有應付的經驗,只能在心裡祈求卓越快點想出辦法,擺脫這尷尬的局面。

小禮堂有人吹起口哨,其他隊的男兵們存心看三隊的熱鬧,有人趁機煽風點火。

「嗨,三隊,剛才誰說規矩是籮筐。」

「三隊,陽光明媚好溫暖啊,哈哈哈。」

「陽光下的座位,那是屬於最優秀的學兵,三隊的兄弟,堅持住,你們將開創出新的時代。」

男隊起鬨聲不斷,女隊臉上更加難看,不能動手拉人家,那多沒面子,又不甘心放棄權益,五隊的女兵和三隊的男兵陷入僵持,只是女兵目光里只有一個個低垂的腦袋,看不見三隊男兵的正臉。

「高垣,你在鍊氣啊?好定力。」

高垣低著頭正為自己交友不慎默哀,一個清婉的女聲在耳畔響起,下意識地抬起頭,眼前一個精緻的臉蛋帶著聰慧的笑容。

「我——」臉上燙的難受,想必一定紅透了,高垣站也不是坐也不是,暗自用腳尖踢了李長弓一下,不料那小子把頭垂得更低。

留著齊耳短髮的說話少女,也就是測試時給秦如風木牌寫字的少女,看高垣臉紅得像熟透的果子,眨下左眼一本正經地問道:「高垣,你臉怎麼紅了,是不是在太陽下曬得時間太長?」

女兵們找到了突破口,發出一陣清脆的笑聲,猶如清晨翠鳥的鳴叫,不過在高垣聽來卻分外刺耳,又一次在公眾場合被圍觀,這回還是面對一群花樣少女,比上回難受的是這次連說服自己的理由都沒有,遑論與人家理論。

「高垣,要不我坐你位置曬會太陽,好不好?」短髮少女的聲音清婉中多了柔和,心中暗笑高垣幼稚可愛,嘴中的話卻給高垣下台階的機會,只是含著令人從心底難以拒絕的無形威壓。

「嗯。」

高垣幾乎是從座位上蹦了起來,肩膀都撞在短髮少女胸前,顧不得道歉,低頭往後面跑去,小禮堂響起男兵們的嘲笑和女兵們勝利的歡呼。

短髮少女被高垣肩膀撞在胸前敏感地帶,揚眉間正要出手教訓,又見他慌亂的跑開,想來不是有意冒犯,少女俏臉不由多了淡淡紅霞,暗罵讓這壞蛋無意沾光,對同隊的少女們努努下巴,在高垣空出來的凳子上坐下,回頭髮現高垣遠遠在禮堂角落低頭坐著,少女嘴角露出笑意。

少女的笑容宛如方吐出嫩芽的花蕾,清新、純潔好似冰蓮初次綻放,小禮堂男兵們的鬨笑吵鬧嘎然而止,幾個多情的少年臉蛋泛出潮紅,李子輝更是目不轉睛盯著少女,恨不得自己就坐在少女身旁,獨自擁有這絕色姿容,卻不知他的神態看在少女眼裡,心中早把他列入登徒子的同門。

「你請坐!」

麻繩總是從細處斷裂,高垣落荒而逃,三隊看似堅固的防線瞬間崩潰,不過卓越和蒙一川可要敗得從容得體,兩人在高垣離開的剎那就反應過來,站起身對身旁的少女客氣打聲招呼,施施然朝著高垣的位置走去。

最無恥也最悲哀的人要算是常海,那小子站起身假裝一副彬彬有禮的模樣,讓出座位前不忘落好:「本來就是給你佔位置嘛,方才不小心睡著了。」話方落地就惹來女隊學兵一陣白眼,站在他身前的恰好是一位潑辣的女孩,坐下后不客氣地打擊常海的無恥:「有膽你別讓,我會一直站在旁邊。」

「高垣,你起來的太快了,哥本想吊一下女隊胃口,再起來讓座,那多有風度啊,這下全泡湯了。」

蒙一川偷雞不著舍把米,落座后終於露出狐狸尾巴,小隊的男兵們這才明白過來,原來大家都是蒙一川用來展露風姿的道具,心中對高垣的不滿頓時雲開霧散,紛紛對蒙一川揚拳頭,可那貨擺出一副死豬不怕開水燙的架勢理都不理威脅。

開課的號角聲打斷了小禮堂的鬧劇,一個白須老頭抱著老厚一沓書簡,顫顫巍巍出現在小禮堂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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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國校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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