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精英
冰魔峰分壇？唐力很快回憶起，馮家興曾經提到過他剛從冰魔峰迴來。
至於柳巧宏派自己出戰，唐力並沒有打算爭辯，那都是徒勞的，這柳巧宏視自己為眼中釘，既然發話了，爭辯也沒用。
唐力知道，就算沒有陳咸安，他最多修為停滯不前，在柳巧宏這邊照樣討不到好果子吃，誰叫他出身貧寒，玩不起那些拍賣呢。
對著這個橫豎都是對頭的人，唐力只說了聲「是」。
柳巧宏又道：「別怪為師沒有提點你，等下你最好全力以赴，冰魔峰分壇可是戰備壇，專門應付門派紛爭甚至是妖族入侵，平時都以生死鬥法來調訓弟子，你若死得太慘，為師也沒有面子。」
「是。」唐力悶聲應道。
柳巧宏剛想再說點什麼，突然發現天上壓來一片黑光。
細看，黑光來自一面遮天幡旗，疾飛而來，拖著一排長長的旗穗，根本就沒按微光路徑。
「冰魔幡？來的這麼快……」柳巧宏下意識地嘟囔了一句，趕忙朝著幡旗飛來方向躬身行禮，一動不動。
百多弟子有樣學樣，一同行禮。
旗穗飛揚，拍打空氣不住作響，幡旗像是拖著一串悶炮，呼呼啦啦地飛過眾弟子頭頂，開始往百步直徑的宣道壇上降落。
大幡落下，壓氣成風，颳得近前數排弟子睜不開眼睛。
待風止住，他們再睜眼看去，宣道壇上已經多了七、八位黑衣修者，身旁還有一位富態的白袍丹修。
唐力離得稍遠，看得清楚，大幡是個飛行法器，已經被一位黑衣修者收起，而那個白袍丹修正是馮家興，正樂呵呵地給那些黑衣修者說著什麼。
馮家興和一個黑鼻子的人走在最前。
「……汪堂主這回親自前來，可一定要多留幾日。」馮家興滿臉堆笑。
「行啦，馮胖子，少跟我假惺惺的，我們挑完人就走。」此時唐力漸漸看清，這個汪堂主並不是黑鼻子，而是從眉心紋下來一柄黑劍，沒有眉毛，頭髮有些油膩的樣子，髮際很高，全都貼著頭皮往後延伸，未盤髮髻。
馮家興堂堂護法，在不設長老的分壇，也算是只為壇主辦事，居然被人叫成了「馮胖子」，臉上多少有些不自然，但堆起的笑容沒有鬆懈。
汪堂主始終看著前方一眾伏龍山弟子，沒理會馮家興臉上那些微妙變化，幾步就行到眾弟子近前，柳巧宏早就識趣地避讓到一邊。
呼——————！
寒風呼嘯！
汪堂主不見動作，突然綻出黑色真氣，他一下成為十多丈強大氣場的中心，好像一顆隕石砸落在黑冥海上，激起一圈駭浪。
壇下一百幾十位弟子，立時發出各種驚聲怪叫，在氣場的極寒中倒地掙扎，體力迅速流失，想要爬出範圍而無力。
黑色氣場中，亮著三面圓弧光氣，都對向氣場中心，將寒氣擋開，彷彿三面光盾，一面淡白，兩面冰藍。
是唐力，謝冰清，洛虎。
三落，汪堂主收起氣場。
雖然只是三落，對那些沒有入道，不會綻氣的少年來說，簡直就如寒冰地獄。
「才入道三個？」汪堂主除了沒有眉毛、鼻子紋著黑劍，其他五官倒不算丑，特別是一雙深眼，此時正看向躬在一邊的柳巧宏，「你這宣道師父是怎麼當的？」
「回稟汪堂主，他們都是凡俗之後，實比不上冰魔峰多為門內子弟。」
「你還敢狡辯？！」
說話間汪堂主手裡已經凝起一顆黑球，不同於綻氣，這黑球就好像是實體，嚇得柳巧宏看之色變，往後倒退兩步。
馮家興馬上伸手相攔，滿臉堆笑地勸道：「哎呦呦，汪堂主，您凝氣境修為，怎跟個小輩一般見識。」
勸完，馮家興又瞥向身後的柳巧宏，沉聲道：「你，退下吧，現在不需要你在這裡了。」
「屬下遵命。」柳巧宏連退數步，放出一柄金劍，踩著一頭扎入微光路徑，逃一樣離去。
這還是唐力第一次見柳巧宏用飛劍離去，平時那「飄然的羽人風範」消失得無影無蹤。
汪堂主總算將那團黑色凝氣收入掌心，又滿臉不屑地沖馮家興道：「這樣一個蠢貨你也罩著，看來傳聞是真的了？你們到底搜刮來多少……」
「哎呀，傳聞不足信啊，等下再聊也不遲嘛，誤了您的正事，我可等擔不起啊……」馮家興一臉苦相，幾乎是在哀求。
汪堂主點了點頭，道：「好吧，那就談正事，剛才我測出，你這裡有風靈種、山靈種，哦不對，風靈種已經入道了，你這回可是任務艱巨啊，我勸你好好想想吧。」
「什麼？有山靈種？」馮家興眉頭微微一皺，目光直接落在水梁輪身上。
水梁輪剛剛從冰寒中恢復過來，正勉力站起，。
唐力暗暗佩服馮家興那散人級的神識，竟然稍一搜尋，就洞察到水梁輪的真氣屬性。
汪堂主看著馮家興，越發鄙夷道：「我不管是剛才那蠢貨沒跟你說，還是你裝糊塗，總之，發現任何山靈種，都需向總壇報告，總壇會負責山靈種的破介費用和將來去向，難道你身為護法不知道嗎？」
「呃，這個……以往也有入道后屬性變更的情況，柳香主可能是為了避免誤報，所以想等這山靈種入道后再報來，所以就連我也不知道啊，而且宣道堂堂主也沒跟我說過，可能他也不知道……」
汪堂主一揮手打斷道：「行啦，你不必多言，我回頭會寫信到總壇，稟明伏龍山有山屬弟子，你們自己看著辦吧。」
「是。」馮家興額頭都已經冒汗。
唐力上山快五個月了，很清楚萬道門職位的高低，從高到低為：掌門、長老、壇主、護法、堂主、香主、執事。
馮家興和汪堂主同在分壇任職，這馮家興身為護法，居然如此忌憚一個堂主。
唐力搞不懂，是因為冰魔峰屬戰備分壇，還是因為這汪堂主大有來頭。
見馮家興只回答一個「是」，汪堂主似乎不太滿意，斥道：「串通一氣的東西！我說馮胖子，我念咱們是一同上山的，才提醒你，你可要搞清楚，不管做什麼事情，最好別越過底線！我們冰魔峰時刻積極備戰，你們卻在這裡拖後腿？！」
「是，是，愚兄知錯了，等下就撤了那個宣道師父。」馮家興看了汪堂主一眼，繼續做賠罪狀。
「那就最好。」汪堂主這才看向壇下弟子。
唐力頓覺心中惡氣得出，心下暢快。
「你。」
唐力發現汪堂主正看著自己，目光中分辨不出喜怒，忙躬身道：「弟子唐力聽令。」
「唐力，」汪堂主點頭，「你不錯，這裡就屬你修為最高。」
汪堂主說完又看向洛虎，「你。」
「弟子洛虎聽令。」
「你願不願意去冰魔峰啊？」
洛虎聞聽此言身子一頓，然後毫不理會馮家興使來的眼色，向汪堂主回道：「目前還不願意去。」
「為何啊？」汪堂主始終是一副嚴肅神情，讓人懷疑，他是不是一出生就如此嚴肅。
洛虎不卑不亢，慢慢道來：「回稟堂主大人，弟子對冰魔峰全無了解，而且弟子在這裡有仇人，還要伺機報仇……」
洛虎竟直言不諱。
「大膽！」馮家興瞪眼打斷道。
汪堂主扭頭看向馮家興，直到馮家興重新滿臉堆笑，才對洛虎道：「冰魔峰是以實際鬥法能力為目標，為捍衛萬道門和東土世界，培養、儲備鬥法精英，至於你說在這裡有仇人，我可以允許你現在就報仇，報完仇請考慮去冰魔峰。」
「謝堂主厚愛，弟子現在還不是那仇人對手，但弟子想問，唐力既然是弟子中修為最高的，為何不讓他也去冰魔峰？」
「你確實大膽，」汪堂主雙目閃過厲光，「但既然你問了，我就告訴你吧，冰魔峰只收水修弟子，你還有疑問嗎？」
洛虎一時不答。
汪堂主繼續道：「你別以為上冰魔峰容易，到了那裡你還要接受試煉，如果沒能通過，就只有死……同時我還保證，只要你能通過試煉，在冰魔峰修行，就能成為真正的強者！到時，你還怕報不了仇嗎？還有，冰魔峰弟子的修行用度，可是由總壇統一供給，你家裡無需出一枚靈石，我勸你想想清楚。」
「弟子願意。」洛虎立刻答道，答完還歪頭看了眼唐力。
唐力同其他弟子一樣，躬身埋首，眼光沖地，彷彿沒察覺到洛虎不善的眼神。
「好，那你上來吧。」
「遵命。」洛虎腳下一點，憑藉入道后的體質，躍上宣道壇，站在一幫黑袍水修的身後。
汪堂主又看向謝冰清道：「你要不要去冰魔峰啊？」
「不去。」謝冰清斬釘截鐵。
「你又為何不去？」汪堂主再次碰壁，有些不悅。
「我要和唐力哥哥在一起。」
「但你必須去，我現在對你使用徵調權。」
「我不去，你對我用什麼拳，我都不去。」謝冰清說完鼓起嘴，掐腰歪頭地瞪著汪堂主。
汪堂主一臉陰沉，唐力心道不妙，剛想請求規勸謝冰清，就聽極遠方傳來一女子笑聲。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冰魔峰的汪深濤又在搶人了。」
聲音空曠，語氣戲謔，大家忙抬頭四顧，尋找聲音來源。
只見一道藍光從極遠處飛來，一刻不停地從宣道壇掠過，帶來一陣勁風，有些弟子立時站立不穩，東倒西歪。
汪深濤似是遇到老相識，沖藍光離去方向抱拳道：「冷堂主，不送了。」
「冷月山的人？！」馮家興驚詫道。
「哈哈哈哈，虧你還識得冷月山，收好……」聲音遠去，卻有一條藍線划來。
馮家興忙抬手綻氣，將那條藍線終止在掌前，大家才看清，那是一枚水藍令牌。
馮家興驚奇過後，忙對汪深濤拱手道：「既然冷月山的人給了水行令，那我只能……」
「行了，我知道。」汪深濤點點頭。
弟子們皆是摸不著頭腦，這時水梁輪突然叫道：「謝冰清！」
唐力這才發現，謝冰清……
她不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