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第 19 章
【十九】
「嗯,給它做過貓飯,看它吃得挺香的,就一直喂這個了。」
「怎麼了,大灰不肯吃貓糧?」
金毛在旁邊看了,不自覺點了點頭,但溫時並未看過來,等了好一陣沒收到回復,小小失望,又補充問了一句:「你在忙嗎?忙的話我就不打擾你了。」
發送完畢,溫時便按下了鎖屏鍵,撫上金毛的後頸揉了揉,嘆了口氣道:「哎,我是不是錯過太久了?也對,哪有人兩天不回信息的,太沒心沒肺了……」
她不知道內情,可待在金毛體內的沈煜凡卻明了,怕她又要誤會,於是打算趕緊閉眼入睡,回到自己的身體給她回複信息,結果合眼沒多久,就聽見她再次拿起了手機,開鎖。
……不會是生氣了,然後拉黑他吧?
金毛警惕地重新爬起來看,果然看見她點開微信,通訊錄飛快滾動,心裡一陣緊縮,最後見她停在了「白晨」那一欄上。
白晨?白師兄?那個獸醫?
金毛的警惕不減反增,渾身狗毛都幾乎豎起來了,暫時放棄了回到原身的念頭,只顧瞪大雙眼,緊緊盯著她跟對方要聊的內容。
「師兄在嗎?明天打算帶金毛過來做體檢,想問問是不是你值班?」
溫時問這話沒有特別的意思,只是上回大灰腸胃炎去醫院的時候,白晨特地跟她提過體檢的事,所以想提前問一下,當值的話就直接掛他的診。
可落在沈煜凡的眼裡,這事兒馬上就變了味兒,他過去和溫時朝夕相對兩年,又有最近連日的相處,當然明白溫時對白晨沒有意思。
但她沒有……並不代表這個姓白的就不能有!
沈煜凡頓時危機感爆棚,尤其是看見白晨秒回了一個「在」,並表示明天下午他當值,隨時可以過來,心中立馬警鈴大作,看著溫時在下方一字一句輸入道:「那我4點過來?」
哦,4點……
他默默記住這個時間點,回頭見溫時已經結束了對話,轉戰刷微博去了,這才放心地歪倒一旁睡過去。
等回到自己的身體,沈煜凡憑意志力自行醒了過來,第一時間就是伸手摸過床邊的手機,給她回復微信。
「對不起,剛有事走開了。」
「大灰還吃,但比以前吃得少。」
這邊,溫時收到回復,莫名鬆了口氣,又不自覺地彎了彎嘴角:「大概是吃習慣了貓糧,突然嘗過新鮮的,就有些吃上癮吧?」
接著她還說起了自家金毛曾經為了不吃狗糧而「寧死不屈」的光輝事迹,邊說邊想摸摸身邊睡著的小金毛,誰知它卻忽然驚醒,一溜煙跑出卧室去了。
看了她的話,沈煜凡勉強回憶了下狗糧的味道,心道這麼難吃的東西能咽下去就真成狗了,回復卻只有四個字:「你廚藝好。」
「嘻嘻,沒有啦。」溫時被誇得偷樂,想都沒想就順著他的話道,「上次留你吃的那頓飯真的太丟臉了……什麼時候你要再來,提前說聲,我一定做頓好的給你嘗嘗。」
「真的?」
「真的,說到做到。」
「我出完這趟能休息3天……周日過來?」
溫時仔細想了想,周日似乎沒什麼要忙的,便答應下來:「嗯嗯,到時見~」
漆黑的酒店客房裡,屏幕依舊亮著白色的光,男人垂眸看著末尾三個字,心想自己幾分鐘前才見過她,明天也應該還會見到……不禁失笑,只道:「好,早點睡,別熬夜了。」
略帶關切的話讓她心頭一暖,並未多想他如何得知她時常熬夜,只當是尋常的關心,互道了晚安便關機睡覺。
一夜好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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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一早就收到周禹發來的修稿要求,溫時沒敢耽誤時間,吃過早飯就開始動筆了,午飯也是點外賣草草解決,趕在3點前上交了正稿,等周禹表示沒有問題后,才終於算完成了這周的任務。
坐在電腦桌前刷了會兒微博,眼看著將近4點了,溫時換好出門的衣服,給金毛套上狗繩,牽著這隻歡脫得幾乎拽不住的蠢狗離開公寓樓,徒步前往那家寵物醫院。
她家離那兒不太遠,到的時間有些早了,就拉著金毛到候診區等,期間還接了個電話,是戚昕然打來的,讓她別忘了晚上要回學校看迎新晚會。
溫時愣住,不提這事兒還真的忘了:「我帶金毛做體檢,做完還要先回家一趟,可能會遲到……」
「沒事,我們的節目在倒數第三個,肯定趕得上看。」
「那就好,我盡量……咦,輪到我家金毛了,先不說,回學校再聯繫你。」
「哦,說好了,敢放姐姐鴿子可饒不了你。」
溫時連聲應下來,把手機放回包里,牽著金毛往2號診室走,進門就見一身白大褂的白晨站在手術台旁。
「白師兄。」
她禮貌地打招呼,白晨帶著口罩不便多言,只點一點頭算作回應,示意她先將狗繩解開,然後將金毛抱到了手術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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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常有沒有消化不好的癥狀?或者食量是否穩定……」
陷入沉睡的意識逐漸清醒,感官觸覺也隨之恢復敏銳,沈煜凡隱隱約約感覺到一隻手在自己身上摸來摸去,而且顯然是……男人的手,猛然一陣惡寒,本能地劇烈掙紮起來。
「毛毛!」只聽耳邊響起了驚呼聲,是熟悉的女聲,緊接著便身下一空,墜落感驟然襲來。
「卟。」
不如預料中的堅硬無比,像是砸在了一堵肉牆上,響聲沉悶而短促,他徹底恢復神智並睜開雙眼,看清那塊近在眼前的胸牌上寫著誰的名字時,真心只想閉眼重新往地上摔一摔。
身為男人,被另一個男人又摸又抱,而且這個男人還可能是他的情敵……
金毛面無表情地被抱回手術台上,黑溜溜的大眼瞪著白晨要伸過來摸他的手,拼盡全身力氣才壓制住往那兒狠咬一口的衝動。
「毛毛。」
溫柔的聲線輕輕淺淺傳進耳里,金毛扭著身想回頭看她,卻被一隻手捂住了腦袋,柔軟的指尖輕撓了撓它頭頂的毛,有點兒癢,悄然癢進了心窩裡。
「乖,很快就結束了,聽白醫生的話,好不好?」
她又哄了他一句,語氣愈發溫柔輕和。
緩緩地,金毛不再激烈掙扎了,收起鋒利的爪牙趴在手術台上,安安靜靜,咬牙忍住被白晨周身擺弄的不適,只因為溫時一直在旁邊陪著它,一直安撫地摸著它的頭。
但只要溫時和白晨稍有交談,金毛就會不高興地吠叫,拚命往她的方向蹭過去,像是很想離開的模樣。
無法,溫時只好一路陪它到體檢結束,才如釋重負地給它套上狗繩,白晨出去半晌,給她帶回來一份新鮮出爐的體檢報告,用一貫的公式化語氣道:「各項檢測指標正常,身體狀況良好。」
「麻煩你了,白師兄。」溫時接過來收好,抱歉地笑了笑,「對不起,它平常不是這樣的,今天真不知怎麼了……」
白晨不在意地擺擺手,實事求是道:「現在是夏轉秋季,如果它是突然表現狂躁,很可能是臨近發情期。」
「發情期?」溫時倒沒往這方面想過,「那……該怎麼辦?」
金毛甩了甩頭,往上睨了白醫生一眼,心裡不爽道,發情怎麼了,他就只對溫時一個人發而已,用得著這姓白的管嗎?
「沒記錯的話,金毛快四歲了吧?」
「對,下個月就滿四歲了。」溫時答。
白晨垂眸往下看,恰巧撞上了狗狗看上來的眼神,審視的目光來回打量著它,最後落在了某處。
不知為何,金毛突然冒出一種不祥的預感。
「有沒有考慮過,給它做絕育手術?」
絕……絕育?
!!!!!!
沈煜凡頓時感覺那啥啥一涼,心情簡直無法描述,不由自主便想象了一下褲襠那兒空蕩蕩的感覺,緊接著,一股屬於正常雄性的深刻恐懼感迅速支配了另一個意識,彷彿注入了強勁的力量般,猛然掀翻了壓制它的那個意識,不管不顧地擠了出去,一奪回身體立刻「汪汪」狂吼,扭頭扯著溫時就往外跑,拼了命要遠離這個鬼地方。
居然敢打它的蛋蛋的主意!不能忍!!!
「毛毛!」
金毛屬於大型犬,真發起狠來勁兒特別足,溫時當然不是它的對手,迫於無奈被它拉著出了醫院,直到距離已經遠得聞不見氣味了,金毛才戰戰兢兢地緩下腳步,回頭瞄了眼被自己拽著跑了一路、累得話都說不出的主人,默默收回了視線,一臉無辜地吐舌喘氣。
真不能怪它啊……
這明明是另一個不知什麼東西在搗亂,它老老實實低頭做狗好幾年了,憑什麼要為那個莫名其妙的東西承擔後果?不行,堅決不行,涉及到原則和底線的問題,無論如何也是不行的!
至於被它擠出身體的某個東西,此時正呈半透明霧狀飄浮在一人一狗的上方,思考一個嚴肅而沉重的問題。
他沒有自動回到原身——那個還躺在數千公裡外一座城市的某家酒店裡的「沈煜凡」。
所以,他要以這種……風一吹就可能散架的不穩定形態……飛數千公里過去找自己的身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