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第8章 集權
祈身著單衣坐在榻上,月光透過半透明的窗紙照進屋子來,又被窗戶上的格子割成方塊,平整的鋪在床鋪上。
祈就著月光看著手裡藍色外皮的封印捲軸。這這個捲軸是由宇智波重治轉交給祈的,說是裡面裝著宇智波羽劍的遺物。
捲軸原本藍色的外皮上面染了一大塊血漬,乾結后在捲軸上留下了黑褐色的痕迹,祈手掌撫摸著因血液乾結而變得粗糙的外皮,鼻端從上面嗅到了一絲絲鮮血特有的鐵腥味。
宇智波重治把捲軸交給她時兩人都太匆忙,沒仔細看過這個捲軸,上面凝結的血跡不知是她父親的,還是重治爺爺的,又或者是那時和赤羽一族的人戰鬥時留下的。
祈定定的看著手裡的藍色捲軸,手指捏緊了又鬆開。
「算了,本就是無所謂的事情……」她沉默地嘆息了一聲,並沒有打開捲軸,而是把它給收到一個抽屜里。
或許祈的確是在逃避這種可能的情感吧,但即便知道了宇智波羽劍是對她懷有真正的親情,那又能怎樣呢?
他已經死了。
疲憊感如潮水一般湧上來,祈閉上了眼睛摒去腦海中繁雜的思緒,陷入了夢鄉。
……
第二天日上三竿之際,祈才悠悠轉醒。
這一覺她睡得十分滿足,居然什麼夢也沒做,這是這幾年來她少有的寧靜平和的睡眠。祈掀開被子,穿上了平日的那套黑色半身和服,腳上隨意踢拉了雙木屐,走出了房門。
「早啊,福嬸。」祈睡眼惺忪地打了個哈欠,向在院子里打掃的女人打個招呼。
福嬸本名村上福子,她是貧苦人家的孤兒,從小被宇智波一族收養,是斑他們的保姆,從身份上講雖是僕人,但由於從小照顧斑幾人,在感情上甚至相當於他們的半個長輩。
「祈小姐。」福子笑著微微躬身向她行禮,然後放下手中的掃帚去井邊打了一盆水。
祈揉著眼睛來到水盆邊,拿手蘸了蘸盆里的水,然後隨意把手往頭髮上抹了抹。短頭髮的好處就是容易打理,如果亂了拿手順一順就行。
雙手捧起一捧清涼的井水往臉上一淋,冰涼的水讓她忍不住打了個哆嗦,因睡過了頭而混沌的思維清醒了幾分,隨後接過福子遞過來的毛巾胡亂擦擦臉。
洗漱完畢后,祈感覺到胃中飢腸轆轆的。
鼻子微微聳動,聞到了屋中透出的飯菜的香味,於是她眼睛一亮,慌忙踢踏著腳下走路時分外麻煩的木屐跑到屋裡。果不其然,福子已經在屋內擺好了飯菜。
祈坐在桌子旁眉開眼笑地拿起了筷子說:「果然,福嬸的廚藝最好了!」
讚美是對一個人最好的肯定,福子聽了這話顯然很開心,笑容出現在她微胖的臉頰上。
祈喝了口粥,隨意的問道:「斑和泉奈呢?怎麼沒看到他們倆?」
「好像一大早出去訓練了。」福子說,「本來他們想叫上小姐的,但看你睡得很沉的樣子就沒有叫醒你。」
早飯過後,祈閑極無聊打算在族地里到處逛逛,「福嬸,訓練場是在哪裡?」
「小姐是要去找斑少爺嗎?」福子說,「訓練場在後邊的林地里,出了門一直往南走就能看到了。」
祈回到房間拿起忍具包別在身上,又拎著自己的忍者露趾涼鞋坐到迴廊的台階上,換下行動不便的木屐,隨後推開院門向訓練場走去。
祈來到訓練場的時候,斑正在教泉奈忍術。
「火遁大火球之術!」
泉奈雙手結印,大喝一聲。
炙熱的火焰從口中吐出,但卻在還沒凝聚成球形時就散掉了。一絲絲灼熱的氣息向上飄,把泉奈的嘴角給燙出了一圈水泡,讓他忍不住捂著嘴痛呼一聲。
祈在他身後站定,說道:「大火球之術的印是巳-未-申-亥-午-寅,你結最後一個寅印時把大拇指往下壓一點,不然噴出的火焰會往上竄。」
泉奈用舌尖舔了舔嘴角灼痛的水泡,惱怒的回過頭說:「我知道該怎麼做,不用你教!」
祈翻了個白眼,死熊孩子,我好心教你,你竟然還不領情。
畢竟是族長專用訓練場,它佔地非常大,練習火遁的地方專門劃出一片區域,挖出了一個人工湖,估計是為了避免火焰到處亂噴把周圍的樹木點著。
「大伯不是說你完成任務比較累,所以放了你一天假嗎?怎麼還來這裡訓練?」祈抬頭看向站在石頭上的斑疑惑地問。
「泉奈剛開始練習火遁,找不到竅門,我主要是來陪他的。」斑從湖邊站立的大石頭上跳了下來,「你來找我們有事?」
「沒什麼事,只是隨便走走而已。我對這裡並不熟悉,所以想到處看看。」祈說。
事實上她是不知道自己該幹什麼了,她比較習慣忙碌的生活。從前在北方戰地的時候祈每天都要忙著訓練,有的時候醫療隊的人手不夠了她還要幫忙給傷員處理傷口。如今忽然生活忽然平靜下來反倒十分不適應。
難道我是天生的勞碌命?
祈心中失笑。
「一起訓練?」斑提議道。
「拜託,今天我可是要放鬆一天的,訓練是什麼放鬆方式?」祈想都沒想就拒絕了,「我今天不想訓練,想休息一下,勞逸結合才最好。」
「那好吧。」斑淡淡點頭,也不勉強。轉過頭繼續指導泉奈的火遁修行。
祈隨意地坐在了草地上,饒有興緻地看泉奈沖著水池吹火球。
「火遁·大火球之術!」
泉奈按照她的話,在結最後一個印時收了收拇指,果然噴出的火焰不再往上竄了,只不過體積依舊不太理想。
吹了這幾個火球之後泉奈體內的查克拉差不多耗乾淨了,他累得一屁股坐在了草地上。
「當……當……當……」三聲鐘響。鐘聲中似乎帶有著特殊的韻律,可以傳出很遠。
斑愕然的抬起頭,「是族人召集令!」
當事態緊急時,宇智波一族的族人召是以示意鐘聲傳遞的,鐘聲一響,對應的族人就要在十分鐘內趕到大殿,不得延誤。
而且,鐘被敲響的次數越多就說明事態越緊急。剛剛,鐘聲足足響了三次。
斑臉色變了變,對祈和泉奈說:「你們等著,我去參加集會。」
「出什麼事情了嗎?」泉奈擔憂地問。
「應該不是那麼緊急的事,至少不是開戰了。」斑說,「應該還是關於北方六族的那些事情,畢竟這些事情的後續處理還沒有對普通族人公布。我參加完會議就過來。」
「等等,我和你一塊兒去!」祈連忙叫住他。
斑腳步頓住:「羽劍叔沒告訴你三聲鐘響時是只有開了眼的族人才能去大殿的嗎?」
宇智波是以血繼界限傳承為主的氏族,只有開了眼的族人才會被真正的認可,眼睛等級越高,族中的地位就越高。
其實斑也沒開眼,但他是族長之子,這樣的集會是必須要參加的。
「啊,這個我是知道的,」祈說,「我的意思是我已經開了寫輪眼了……怎麼,難道我不可以去參加集會嗎?」
話音剛落,斑原本面無表情隱含傲氣的臉瞬間破功,無限震驚道:「你開眼了?!」
「是啊。」祈欣賞著斑那張在震驚錯愕不敢置信失落挫敗的表情之間自如切換的臉,忍不住摸了摸下巴說道,「斑,你現在的表情真有意思……」
「你這傢伙……」斑咬牙,「你是在炫耀嗎?」
「我當然是在炫耀。」祈聲音平靜,唇角卻微微勾起。
平生第一次,一直在同齡人中傲視群雄的宇智波斑感覺到了那種名為挫敗的情緒。
他為之挫敗的不是祈開了眼他卻沒有開眼,而是……祈開眼的年齡會比他小!
……
宇智波的大殿和會議室並不是同一個。會議室的位置在大殿之後,主要是供族長和諸位高層進行機密會議的場所,而大殿則是所有的族人進行統一的大規模的族會、宣布重大事件或公布重要決策所用的地方。
族會所用的大殿的建築更為龐大,風格也十分莊重,光是站在門口,就能感受到其中凝重緊張的氣氛。
宇智波一族足有數千族人,其中開眼者至少也得有幾千。如此多的人數大殿不可能完全裝下,所以殿前是一片廣場,族人們就站在這裡參加族會。只有寫輪眼的等級達到三勾玉以上且擁有赫赫戰功,得到族長允許的族人才有資格在族會中位列坐席。這些人在族內的地位很高,可以說是宇智波一族的最高權力班子,擁有參加族內重要事務決策的權利,被稱為最高決策席。
祈站在人群中朝上首位看了幾眼,發現在場的數千人中有資格位列座席的只不過才有四五十個。這可能不是全部的數字,因為有些人,會出去執行任務或者到了戰場上,無法參加族會。
「你就在這裡聽著,上面的人說什麼話不能插嘴。」斑垂首在她耳邊低聲囑咐,「我得到我父親身旁去,不能和你站在一起。」
祈輕輕的點了點頭示意她知曉了。斑得到答覆後放心的走向了上首席。
此時廣場上已是人山人海,斑這個少族長的到來吸引了一些人的注意。但也有很多人的目光投向了祈,畢竟她的年紀實在是太小了。
對於周圍族人好奇驚訝的目光,祈一律選擇無視,越是解釋、越是在意這些目光,就越會沾染是非,這並不是她的本意。
宇智波田島此時也正處於上首席,哪怕族會現場因為人多而顯得十分嘈雜,但以他的所處的位置和實力優勢還是輕易地看見了被人群夾在中間的祈。
他眼神中迅速閃過驚訝愕然的神色,接著就消於無形,表情恢復了平靜。
「族長大人。」斑此時來到了上首席,恭敬的向宇智波田島行禮。
在族會這樣正式的場合之下,連身為親生兒子的斑也不能稱呼他為「父親」,而是能用宇智波一族的最高掌權人也就是「族長」這個稱呼。
宇智波田島看了自己的兒子一眼,然後用眼神示意斑,讓他走到自己身後站定。
父子二人錯身而過的一瞬間,微不可察的聲音飄進了斑的耳朵里。
「你妹妹為什麼來族會?」
斑不會違反族規帶著未開眼的族人來族會地點,而祈雖然接觸時間不長,但看得出來那個孩子並不是那種仰仗著身份無視族規無法無天的性子。
他隱約猜到了答案,只不過有點不可置信,所以要去驗證。
「她開眼了!」斑的解釋驗證了宇智波田島的猜測,饒是他已經有了心理準備,卻還是忍不住感到一陣錯愕。
宇智波田島搭在椅子把手上的右手下意識的捏緊。臉上瞬間露出震驚的神色,接著他竭力想要維持住平靜的表情,但臉頰旁的肌肉還是忍不住不自然地抽搐了一下。
他不知道族中歷史上是否有比祈更早時間開眼的族人,但最起碼他知曉現在的宇智波一族沒有比祈更早開眼的人!
宇智波斗就坐在宇智波田島右手邊的位置,對於他們父子二人的對話聽得一清二楚。他目光搜尋著被人群團團圍住的祈,眼神複雜。
族人已彙集完畢,宇智波田島定了定神,站起身宣佈道:「族內會議現在開始!」
祈本以為這次族會會宣布希么大事。但卻發現族會所說的內容與昨天她與斑和鄴三人在會議堂後面所聽的內容十分相似。
除了公布北方首領宇智波羽劍身死外,還報告了北方這次戰役中損失的人數和損耗的財物。
以及,懲罰措施。
「本次北方戰役,雖是由於北方六族暗中策劃多年突然襲擊才讓我們措手不及,但駐守北方的族人未能及時察覺,有失察之過。」宇智波田島淡淡的說,「如今,北方首領宇智波羽劍與北方副手宇智波重治皆已身死,算是將功補過,不再追究。但其餘人該如何懲罰,還請最高決策席的諸位提個意見。」
宇智波田島提到自己已經身死的弟弟時臉上沒有一點多餘的表情,依舊神態威嚴,彷彿他剛剛口中說出的那個名字只是一個與自己毫不相關的人。
最高決策層的成員面面相覷,最後有一個人出列說道:「北方的情報部門未能及時察覺戰略情報,在下建議剝奪北方戰略情報部部長宇智波痕的最高決策席席位。」說話的人名為宇智波明治,哪怕在很多位列坐席忍者的中實力依舊不俗,是僅次於族長和三位長老的存在。
宇智波田島食指敲了敲椅子的把手,不可置否。
「宇智波痕負責北方的戰略情報體系多年,立下赫赫戰功,豈能因為這一次過失就撤銷他的席位?」
「我贊同,最高決策席的身份事關重大,不能說撤銷就撤銷。」
「宇智波痕在這次的戰役中斬殺了不少敵人,現在在北方能守住局面他功不可沒!我不同意撤銷他的最高決策市席位!」
宇智波明治話剛一說完,立刻有幾位與宇智波痕平日交好的忍者們跳出來反駁。
「戰場之事豈能兒戲,一步錯步步錯,別忘了,因為他的過失北方足足折損了四成戰鬥力!」
「沒錯,功是功過是過!如果拿他以前的功勞與這次的過失相抵豈不亂了套?」
也有忍者與這些人意見相左,雙方各執己見,爭論不休。
「肅靜!」宇智波田島喝道,「如今北方局勢還不穩定,隨意撤銷其席位易造成人心動蕩,如今還是先保留其席位的好。」
不以宇智波痕的過失而論,而是以北方局勢不穩為借口來堵住了眾人的話。這個理由簡直無懈可擊。不但保住了宇智波痕的席位,還提供了完美的解釋。
宇智波明治聽了之後心有不甘,卻只能就此作罷。
「另外一個問題,」宇智波田島繼續說,「現在的北方無人統領,正處於群龍無首的局面,由誰來擔任下任的北方首領?」
一眾忍者更不敢吭聲了。
北方首領的確是個好差事。一是身份高——其地位比最高決策席成員還高上一線。
二是油水多——當上了北方首領,基本上北方的事務就由這個人來全權管理,各種錢財、物資、糧食和武器儲備隨意調動。
雖說好處多多,但卻有一個致命的缺點,那就是到了遙遠的北方就會遠離族內的權力中心。雖說當了北方首領,但卻很難再在族中身居高位了,比如說擔任長老等要職。
宇智波田島手指再次敲了敲椅子把手,建議道:「我提議由宇智波明治擔任新一任北方首領。諸位可有異議?」說罷,目光淡淡的掃視眾人一眼。
在座的忍者們目光再次相互對視,瞬間做出了決定,紛紛附和。
「我同意,宇智波明治不論是實力還是資歷,都足以擔任北方首領一職。」
「我也同意,明治大人為人處事一向滴水不漏,由他擔任北方首領,正面主戰場定可安枕無憂。」
「……」
眼見一眾忍者紛紛狗腿子的附和宇智波田島的話,宇智波明治頓時氣得眼睛充血。
如今的宇智波一族,大長老與三長老已三四十歲,正值壯年且實力超群,這位子自然坐得穩。而二長老宇智波真治卻已年老,身上暗傷舊疾數不勝數,身體一年不如一年,應該沒幾年好活了。
他可是盯二長老的位置很久了,而宇智波田島現在這一句話等於徹底封死了他當長老的路!
「那就這樣定了……」宇智波田島決定道。
宇智波明治的心頓時沉到了谷底。
祈正在下首席冷眼旁觀。
雖然開了眼的族人可以參加族會,但卻沒有發言權和表決權,真正掌權的都在最高決策席和三位長老,以及族長身上。
但在這次會議里,最高決策席的忍者們對宇智波田島的話唯命是從。大長老宇智波斗毫無疑問就是和族長一派的人,對宇智波田島的話毫無異議。二長老宇智波真治的派系不明,但在這場會議里完全淪為了背景板,不置一詞。
最高決策席的宇智波明治似乎權力心過重,老是和宇智波田島對著干,於是今天正好被老早看他不順眼的族長大人找著了機會「發配邊疆」。
宇智波一族這樣的大族爭權奪利勾心鬥角肯定是免不了的。只不過這樣的爭權奪利勾心鬥角肯定會保留一定的底線。他們在爭得再怎麼凶也不會傷害到本族的利益,否則不用等千手一族打過來,他們自己就能把自己給作死了。
一次會議,可以從眾人說的話看出很多事情。
祈就從這次的會議中了解到一件事——身為族長的宇智波田島集權過重!
不能說宇智波田島做對了或者做錯了。因為這件事很難分清對錯。
身為族長,自然是要族內意見高度統一,把權力牢牢地握在自己的手心裡,這樣才便於管理。
但凡事也不能太過!長久的集權過重,擁有資歷和實力的人卻得不到自己想要的權力,容易造成矛盾激化,到時這種矛盾萬一爆發出來,後果不堪設想。
但現在蓋棺定論還太早,畢竟現階段戰爭時期在這樣的領導下不容易出現意見分歧而造成家族派系分裂。這也算是一個優點吧。
除此之外,還有一條祈昨日不曾聽到的消息——日向一族正在屯糧。
有糧食才能養活族人,有糧食才能打得起戰爭,日向一族屯糧的行為代表著的含意不言而喻。
這條消息正好驗證了斑之前所擔憂的事。
現在,果真要開戰了。
當宣布了一系列戰爭指令和警備狀態的任務后,族內會議終於結束。
族人陸續離場。